亲爱的牙齿

韩元富

       参加了几个同学的婚礼，李亦明白了同学话语中那份特别的关心，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引起轰动的大作问世。李亦该成家了吧？好男儿立业当有家，是不？听到这些，李亦到口的炫耀，咽了回去。我没有说不想成家，我也想有个家自己的家，只是现在我才思考我是不是该成家了，因为我现在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我是不是长大了？在座的人听得前仰后合，李亦的牙齿在这个时候，在李亦语调哽咽地辩解“真的，我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的那一刻疼了起来。窗外，天蓝蓝的，人们依然前仰后合，李亦起身走了出去，笑声嘎然终止。知了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我在哪一天开始长大的呢？李亦今年写了不少的关于秋的文字，还特别地多读了几遍欧阳修的《秋声赋》。那就是长大的理由？那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李亦没有想出头绪，也许这长大就像秋天来临一样吧。李亦想着这个问题，就感到有半颗牙齿松动了。确切地说是半爿牙齿麻木、松动了。这些天，李亦一直重复的一个梦就是关于半爿牙齿。李亦张口拨弄牙齿，昏昏然之中，半爿牙齿带着血丝给拨了下来。为什么要脱落半颗牙齿？理应陪他李亦一生的牙齿，见证李亦一世荣辱的牙齿，让李亦有爱有恨的牙齿怎么就突然断裂开来呢？那脱落的半颗牙齿又该怎么办？那口中的半颗牙齿该孤独地陪伴李亦走过多少岁月？牙齿在微微作疼。

　　李亦首次约会雅云，就讲他的工作，家，辉煌。雅云只是静静地听，偶尔也插上几句。李亦是在后来才明白雅云偶尔插问的那些都是确定他们关系的关键性问题。忧伤弥漫开来，浪漫浸润进来，他们一起为了一个目的，可是雅云关注的是现实，李亦不是，他们如同一对陌路人。李亦继续他的叙述，只是把有些是非颠倒了。忘情处，李亦也不忘舔一下牙齿，就像一个人敲门，敲一下听听声，敲一听听音。半颗牙齿会在李亦忘情时跳动起来。李亦给她讲他的小说《幸福的手》，说着说着，李亦停止了，努力地舔自己的牙齿。究竟是哪一颗牙齿有毛病？李亦用舌尖挨颗牙齿试。你怎么了？雅云问。李亦不吱声，每一颗牙齿都好好的。李亦有些急躁，就像烟鬼找烟，摸索着。现在李亦提起当时的情形都是一脸的幸福在脸上荡样。－－－－李亦抓住雅云的手！

　　雅云挣扎了两下，不动了。那只手温软，像一只拱着身子一有动静就会跃起的兔子。李亦摸索着拭着牙齿，就把雅云揽在了怀里。李亦第一次与女孩接触啊！李亦学着电影上的样子，雅云拼了命挣扎，似乎明天自己就会是另一个样子，李亦抵着牙齿，急躁了，李亦终于将唇印在了雅云的唇上。而后雅云紧紧抱紧了李亦。那一刻李亦的牙齿没有疼。李亦这才知道这就是世人的爱情，一生一世的幸福。远处，老狼的《流浪歌手的情人》弥漫过来，“我只能给你一个小小的阁楼，朝北的窗可以看见星斗，你愿不愿意做流浪歌手的情人.........."李亦的泪水年簌簌的落下来，牙齿也疼了起来——李亦站在阳光下回忆着，没有人知道李亦是一歌手，就像李亦在自己的生活中没有去在乎别人一样。

　　拥有一份世俗的爱情是一份光荣。李亦握住雅云的手，认识你之前，我和另一个女孩刚刚分手，不是谁不爱谁，只是错过选择，没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我力挽狂澜，她还是悄悄地走了。李亦背过身轻咳了一声，擦了一下眼泪，就像自己的牙齿谁知道一夜之间会少了半爿，谁知道好好的牙齿哪一天会出毛病？本来应见证这个人一生却只陪伴这么几个春秋没有什么征兆，就，怎么，就脱落了呢？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究竟我的哪一颗牙齿有毛病......

　　雅云听李亦讲，李亦，咱们结婚你家拿多少钱？李亦依然沉醉在叙述中，就随口说，四五万吧。那就这样。要不，咱散伙，李亦看着雅云。

　　李亦的娘亲见到了雅云－－李亦带雅云回家了－－娘亲松了一口气。。李亦沮丧地感到雅云不原来的样子了。李亦很迷惘，我指点江山，到头来就这个结果？那我可真成了墙角的老鼠－－无路可走，却又不得不走，就像这半颗牙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与他李亦有关，别人相信与否并不重要，李亦需要正视这半颗牙齿。李亦无路可走。

　　李亦经营着自己的文字，继续。

　　李亦睡梦里看见半爿牙齿脱落下来，李亦看到脱落的牙齿在跑动。跑动的牙齿终于停下来。与他对视。

　　李亦与雅云结婚了。

　　李亦的心里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点简单的家具，而自己的工作半死不活，空荡荡的，阳光如雨，这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李亦脑子里空空的。夜里，李亦见到了自己的那些文字在哭泣，无助，彷徨，惟美，英雄气短，伤感，怅然的哭泣。李亦看着听着，自己不由得也开始哭泣了，耳朵里塞满了文字哭泣的声音，甚至还有牙齿的跑动声。李亦抱紧了雅云，妻子面无表情。在夜里，有人守候，孤独是多么荒谬？！雅云要李亦陪她去逛商场。李亦就陪妻子从这边走向那边，从那边走向里边，从里边走向上边......妻子兴趣盎然。“李亦，我就想有个家，可是李亦你骗了我，你什么没有。”李亦不承认。妻子因为一个家，李亦因为一份世俗的爱情，他们走到了一起。李亦颤抖着穿上妻子递过来的衣服。李亦想了小时候春节穿新衣的情形。李亦的脸上一脸的沮丧？幸福？“这一打扮帅多了，看你那样子。”妻子拍了拍李亦的肩，不看李亦。“那么我应是什么样子呢？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样子，我扮一副城市相就好了？”李亦喃喃自语，泪水就簌簌地落下来。“李亦！李亦！”李亦抹一把鼻涕擦一眼泪“我很高兴，当初我穿40多块钱的衣服就认为很幸福，现在我才知道还有更幸福的衣服要我穿。可是，我穿的再怎么样，我都是一漂泊的外来人。今年冬天娘亲该搓多少苞米还帐，阿大该给人家说多少好话？”李亦吐了口痰。“李亦，你想过没有，咱也要有个家，咱的家呢？老家是家，可是咱的家呢？这所城市没有容留你？你有什么资格让这所城市容留你？你有能力？有钱？你凭什么在这城市长久待下去？当初，你大言不惭，要不，咱散伙？”“咱散伙？”李亦说，“千辛万苦就为这一天？”雅云说：“不是有很多人爱你么？”李亦说“难道有很多人，我就要人家都成我的妻子？我要的是一份世俗的爱情。”“可是你又有世俗的一切么？”在李亦的视线中妻子越走越远，消失了。而疼痛越来越近了。李亦的牙齿又疼痛了阳光如雨一样泼撒在李亦身上，李亦捏着雅云退回的钱，脑子空空的。雅云说咱们结婚吧。李亦遍下通知，下个月——李亦站在阳光下的这个月的明天要结婚——今天雅云却说散伙！雅云说，你说咱都这个样，啥是能有个自己的家？老家是家，咱的家在哪里？这个城市不是不容留你，你有什么资格要让这所城市容留你？你有什么能力让这所城市接纳你？你大言不惭。“这城市是不是容留我，我都在这所城市里生活了很久，这个城市不是我的城市，我为什么要成为这城市的一员？这城市处处需要漂泊者，我用我的真诚为这城市打造一份美丽。是你从内心忘掉了家，你也有家在故园。我们都不属于这城市。我一直以为我的牙齿能够陪我一生一世，可是它就脱落了。让我的生活如梦一样，我遍寻让我痛苦的牙齿，可是，我没有找到，我的牙齿在作怪我竟然找不到，我脱落的牙齿的半颗牙齿我拥有过，可是我的口中又不缺这半颗牙齿。”李亦用舌尖遍寻自己的半爿牙齿。李亦的手里有半颗让他隐隐作痛的牙齿，李亦的口腔里却没有这半爿牙齿的位置。释梦书上说：梦见牙齿主争吵，牙齿脱落主凶。

　　李亦站在阳光下，李亦不曾在乎别人，别人也不曾在乎他，李亦站在阳光下。

　　阳光如雨。

枫叶飘飘

老师，中午吉祥。我来排版吧。

枫叶飘飘

好了，已重新排版，有时间细读。

韩元富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16 13:44
好了，已重新排版，有时间细读。

再一次谢谢，您的劳动。我会在忙完这一时期的事以后学学排版的。

韩元富

谢谢郭老师的关注。请关注后续作品。

韩元富

谢谢默然老师一直关注我的作品。

枫叶飘飘

人情冷暖，是是非非，尘世间谁又能走出一个责任和情感的人性空间？小说很有生活，读后，辛酸苦辣在内心扑腾闪跳。

韩元富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16 19:51
人情冷暖，是是非非，尘世间谁又能走出一个责任和情感的人性空间？小说很有生活，读后，辛酸苦辣在内心扑腾 ...

这也是一个系列小说，但是篇幅少，只有三篇。以后会上传另外的两篇，最近还是上传老周系列。谢谢版主的品读。

韩元富

韩元富 发表于 2017-10-16 21:12
这也是一个系列小说，但是篇幅少，只有三篇。以后会上传另外的两篇，最近还是上传老周系列。谢谢版主的品 ...

这里多少也有些自传的成分，所以这个小说与后来老周系列就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个小说写的就是一状态，而老周就是写的一种态度，而不仅仅是一种状态了。这部老周系列在写作上有笔记形式，但是却又不是笔记小说，更不是如冯老师的俗世奇人那样的小说，但是却又有故事。这就是说从老周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到我们的不同的侧面。

韩元富

:):)谢谢小白老师这么晚了还读我的作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