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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征婚群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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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18 15: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征婚群里的故事





    有网友拉我进一个再婚征婚群,反正自己也是个女杆儿,进就进吧,于是点了同意。

    进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吐过一个字。不说话不代表我不在意,有时间我就会盯着屏幕看聊。群里的女人不是离婚的就是丧偶的,赤裸裸地晒着自己的寂寞和苦闷,她们从精神和肉体上都饥渴难耐,恨不得立马找个男人心有所依体有所寄。群里的男人大多是伪君子,或装出一幅温文尔雅体贴入微貌似满腹诗书的书生样子,或装出正直善良像保护神一样的江湖大哥。我知道他们才不在乎女人们嘴里的凄凉故事,他们在乎的是女人的容貌和身体,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我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得瑟,希望遇到茫茫沙漠里那粒金子。我不说一句话,不想自己的头像打出去被意淫。可是有一天不说话真的不行了……

    我刚一进群那会儿,群主和几个管理苦逼兮兮地连磕头带作揖恳请大伙儿多拉些人进群,哪怕就是为了凑数对于我这个“打死也不说”的坚强的“布尔什维克”做了百分百容忍。可是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气氛的日益活跃,群主终于撕破伪装的谦卑外衣,开始拿出选上了村干部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群里发了条公告:不发言者——踢!

    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踢了又能咋地?又不是单位裁人丢了吃饭家伙,就是在单位下岗了也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此处不养爷必有养爷处,别说这虚拟世界纯属扯淡的地儿。可是真离开了这片水凹子,小蝌蚪都找不到妈妈了,别说找那粒金子,就是连这个念想的寄托物都没有了。就好比进了一处风景区已经徒步走了好长好长的路,还没欣赏到道路尽头的美景就折回去真是心有不甘啊!我于是不得不怯生生打了个招呼。

    “美女!”

    “美女!”

    我的头像一出,一片惊呼,接着一堆流哈喇子的表情。我想呕吐,仿佛闻到了荷尔蒙的味道。

    “美女多大?”

    “家是哪里的?”

    “哪里工作?”

    一阵狂轰滥炸的问题过后步调一致地集中火力:美女爆个照!

    就这么一出场就被送到了风口浪尖,我是刚入道的,没有老网油子的油滑狡诈,撒谎又是我深恶痛绝的事,又不想把自己赤裸裸地晒出来成为这群生理和心理几乎已成真空的男女插科打诨的谈资,忐忑中想到了一个虚与委蛇的策略:把小学时唯一一张和刘永的合影照打了出去。

    “韩玉,你还保存着这张相片,好感动。”有人打出这行字迹。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居然有人认出这张相片,还能喊出我的真名字!

    可是当他打出下行字,我的大脑一阵晕眩,用言语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我是刘永!”

    刘永是我的初恋,我们的分手曾一度让我万念俱灰,痛不欲生。虽然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名字的出现依旧让我的心隐隐作痛。面对着银幕,我的手指久久停在了半空……

    十几年前,我们最后一次约会是在校门口的那棵百年古柳下,“我们分手吧!再见。”依旧是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却像伴随着闪电的炸雷瞬间把我一切美好的感觉击成齑粉;他依旧潇洒地挥手告别,那高仓健一样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落叶纷飞里带走了人间所有的阳光和温暖,我的世界瞬间进入了永夜和极寒。我清楚得记得那时我独自站在深秋的风里,秋风横扫着柳枝,叶子和树缠绵着在风的妒忌里呻吟,秋风像刀子一样刀刀见血把我雕刻成塑像。那塑像的姿势就如今天这样下意识地挥着手,手指停在半空中。

    仅仅几十秒的走神,屏幕上的留言鱼贯而出,各种表情和图像极力宣泄着这群丢了异性伴侣的男女的空虚和骚情。我来不及回复,他们把谈话已经拉入高潮。

    “美女有孩子吗?”

    有个叫“暖男”的标注三十九岁的单男打出了这样一句。这个群里的成员都是离异或丧偶的,问这样的问题无可厚非。就在我不知如何回答时,他已经打出了下一句:

    暖男:“没有吗?宝贝别难过,咱俩生一个。是你来我这儿还是我找你去?”

    有好多人打出呲牙和坏笑的表情。

    赤裸裸的猥亵,我有些不高兴了。转念一想,都是出来玩的,何必计较!

    “你再说一次!”是刘永打出的话,后面附带一把见血的刀子。

    “说一次你又能把爷怎样?爷怕你不成?是你的马子就别让她在征婚群里混!”“暖男”寸步不让。这很正常,在网络里男人几乎个个英雄,可是现实生活中,在危难时刻,有几个男人是敢为正义挺身而出的铮铮铁骨,都是TM为自己考虑自私自利鼠首偾事的软体动物。我领略过他们在危险面前缩进乌龟王八壳子战战兢兢怕死的熊样子。

    “有本事你再说一次试试!”这行字打出来,我几乎听到了屏幕那头刘永握紧拳头时骨节发出的“嚓嚓”声。

    “我今晚就睡你的马子,睡八次你信不?”“暖男”打出的是语音。

    “告诉你妈准备明早为你收尸!”刘永打出这一句后,群里瞬间寂静了……

    我有一丝担心:别出什么事儿!但转念一想,群里鱼龙混杂,啥人都有,打架拌嘴杀人放火的事儿时有发生,只不过是快乐快乐嘴显摆威风而已,实际生活中还不是一样的风平浪静,何必当真。倒是有一种久违的感觉,那就是当年那种站在刘永身边的安全感,原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给你这种感觉,假如我的前夫那时那刻像个男人一样挺身而出,假如那时那地那几个男人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命运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单独了解一下刘永顺便嘱咐他别冲动干傻事,于是点击进入他的空间,然而他的空间加锁,我加了他好友,可是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

    第二天,抓空闲我拿出手机进群,群里聊得异常热闹,透过一句句言语我得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暖男”死了,真的死了!





    “暖男”死了,真的死了!我的心悬了起来,不是为“暖男”而是为刘永。

    打死人要偿命的!这不是玩《英雄联盟》,也不是看恐怖片,就为斗几句嘴而取了人家性命,被杀者和杀人者都不值。可是人在冲动时理智几乎归零,有几个人会在那个当口做这种比较题,反正刘永肯定不会,我懂得。十几年前,那时正值躁动的青春期,这个阶段,有多少大好青年为了一口气,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冲冠一怒,一念偏执,改写人生。那年我们路过大排档,一个光着膀子纹着身嘴边挂着羊油和孜然沫子满嘴喷着酒气的街头混混拦住我,非要我陪他喝酒。我拿出空姐一样的态度和他周旋,我身旁的刘永也好声附和。就在我们的新鞋努力着要远离这泡狗屎的时候,醉男对着刘永冒出一句:“没你啥事,滚到你妈的裤裆里去!”沉默了,刘永沉默了。他不动声色地咬着嘴唇乜斜着眼盯着醉男,眼角挂着愠怒。不会在沉默中消亡,只会在沉默中爆发,这是他性格。我闻到了暴风雨的气息,赶紧拉起刘永的手开跑。“怂货!”醉男对着我们的背影喊。刘永止步,我的一切劝说那时那地失效。“你以为你后背纹条龙就是黑社会啊!”刘永咆哮着挥舞起拳脚。醉男的同伙见状离开酒桌和醉男一起张牙舞爪围拢过来,上演了一出现实版“古惑仔大战四平青年”。结局是我报了警,老远就听到了警笛声可是直到大战结束警车才泱泱到来,例行公事地把双方带到局子里,录完口供后,有钱的被一叠钞票换走,没钱的在狭小的屋子里细数满天星斗。那一年是刘永唯一的一次没被评为“三好学生”,也无缘于“优秀团干部”,导致他母亲名利财俱损后跑到我家里恐吓我母亲:叫你女儿离我儿子远点。那时我问刘永:后悔不?他笑着拍拍我的脸:傻丫头,我不仅只是为了保护你,更重要的是为了做人的尊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个男人吗?所以此时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永能干出这等事来,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吗?脾气还是没有改吗?他越是这个样子我越觉得茫茫人海中只有他才是我真正的归属,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看遍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只有他才是我从心底想与之一路相伴共走人生路的人。我想和他私聊,迫不及待地想。我打不开他的空间,也发不出留言。我反复操作,他的空间像层层关口,我没有通行证。徘徊在他的世界门口,我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你好,群主。你知道刘永的联系方式吗?

    群主:找他啥事?他能解决的事儿我基本都能解决。现在我的子弹已经上膛钢枪已擦亮,只等你发口令。

    我:你能再恶心点吗?

    群主:你需要多恶心?

    我:……

    这样的群主,能领出一个什么样的群?我很想退出,可是心有不甘,因为刘永在这里。有的人活着也许这是一个重要的理由:留恋这个世界,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多美的风景,而是某个人是这个世界里最美的风景。

    群里依旧热闹着,三个男的在跟一个女人调侃。我怀疑那个女人不是人而是狐狸,她频频发她自己半裸的照片和勾引与色色的表情以及暧昧的语言。三个男的像闻到了腥味的苍蝇,开始时共同谄媚后来争风吃醋再后来发语音互相谩骂侮辱诋毁对方以抬高自己。

    几个管理员出来了。

    管理员:谁再闹事踢出去!

    群员甲:凭什么?

    群员乙:就是!

    群员丙:人家杀人你也不是没敢动人家一根毫毛吗?

    管理员甲:话不要乱讲,“暖男”是心脏病猝死的。

    管理员乙:如果刘永再讲那样的话我们会照踢不误。

    刘永:是吗? ……

    瞬间安静下来,静得似乎能听见无数个心跳的碰碰声。

    刘永终于出现了,我欣喜若狂。

    我赶紧打出一行字:刘永,你没事吧。他打出一个可爱的表情。我端详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如同端详着一张笑意盈盈的俊朗的面孔。我的时世界顿时霞光万丈。我还想和他多聊几句,一个管理打出了一行字:

    管理员:@刘永:放老实点!

    刘永:为什么?

    管理员:没有为什么,我的地盘我做主。你不服可以出去。

    刘永:肯定不服你,但是不出去。信吗?

    管理员:找踢呢!

    管理员乙:别跟他废话!踢不就得了。

    刘永:牛B,踢前请先把棺材准备好。

    又一次短暂的安静。我赶紧进群看看刘永还在不。阿弥陀佛!他还在。

    我:能加你好友吗?

    我盯着屏幕,凝神静气,等待着刘永的回答,像上学时在课堂上竖着耳朵听老师宣布期末考试成绩。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N分钟过去了。

    屏幕仿佛被冻结了。我用指肚敲了敲,屏幕颤动着而字迹一动不动。我失望地把手机放在床头,颓废地把头埋在膝盖间。我不想看这个世界,找不到心灵知己,世界如荒漠般充斥着漫漫孤寂——死一般的孤寂。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愿还是不敢抑或不屑?一别后你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你还是那样的你吗?如果有难言之隐麻烦直言也叫我死心啊!刘永,拜托你现身啊!

    “叮!”

    我赶紧挺起身拿回手机。

    开心番薯:加吧,美女。

    失望和希望在瞳孔瞬间交替,我把手机甩到一旁。

    闭着眼,我再一次沉浸在夜的黑暗里,仿佛是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泊。床似乎在漂移摇晃,像一只孤舟随波逐流。晃动中,眼前又浮现出大巴车中的一幕:三个黑衣人轮番强暴着车里的女乘客,司乘人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车里的男乘客们好像泥塑的兵马俑睹视着恶行上演呆如木鸡噤若寒蝉。车里的女人们有他们的妻子、姐妹或情人。在歹徒凶刀的寒光里,这些女人都幻化成了玩偶任人凌辱。我忍无可忍,欲冲过去与之拼争,丈夫一把拉住我。我恨恨地咬着牙齿,牙龈几欲出血。丈夫狠力按着我哑着嗓子说:“别找死!”。一个歹徒靠近我,我看见了黑色面具后黄色的牙齿凑近我的唇,我一阵恶心,反手摔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尼玛地!”他操着东北口音,恼羞成怒。其他两个黑衣人迅速过来抓住我的手脚。在我死命的挣扎中,我的衣服被撕扯着……我无助地哀嚎着,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啊!”……车子仿佛是一个空旷的世界,空旷得不见一个人,包括我丈夫。

    “叮”

    “叮……”

    我努力从噩梦中挣脱开来,呼吸紧促,心跳砰砰,惊魂未定。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打开手机。

    开心番薯:加我啊,快加啊。我等着你呢,美女。

    开心番薯:夹我啊,美女。

    非礼你不可:夹你?哈哈,不怕被夹断啊!(坏笑的表情)

    开心番薯:我是超大码的。

    开心番薯:快夹啊,美女!

    非礼你不可:哈哈,悠着点,哥们。

    开心番薯:不会不会。

    开心番薯:不信啊。美女,咱俩给他表演一个。(坏笑加色的表情)

    我忍着,忍着,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大巴车。

    现实世界是如此肮脏,虚拟世界咋也找不到纯净吗?虚拟的,我怕你个肾啊!

    我: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附带n个呕吐表情)

    非礼你不可:麻烦了,叫你整怀孕了。

    开心番薯:语音

    我点开语音:尼玛的我恶心,大半夜加好友,你是不是发骚泛浪了啊!你个骚货。

    我怒发冲冠却只能闭紧嘴巴。我知道我此时不屑与之辩解,否则会有擦狗屎越擦越磨叽的感觉。

    开心番薯:你他妈咋不说话了,骚货!你找X就别装!爷上门服务,你活好的话我不收费用。

    开心番薯:说话啊,骚货。

    他越说越难听,滔滔不绝。

    我是不是走霉运啊,上网聊天也撞到此等事情。

    唯有无语。

    红山茶:你别说了行不!人家都不吱声了,你有完没完!得寸进尺咋地?

    终于一个姐们忍无可忍抱打不平。

    开心番薯:又来一骚货!来吧,妞,哥对付两个不在话下。

    安静了。

    屏幕凝固了。

    我想关掉手机。欲哭无泪。

    突然,屏幕中打出一个超大号的愤怒的表情。这个表情变化着,整个屏幕仿佛是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紧接着打出一行字:开心番薯明天你会死。

    刘永!是刘永!!





    我情不自禁打出一个大哭的表情,藏在体内多年的屈辱和无助倾泻而出。太久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哭泣,不管多大的磨难和坎坷我都一声不吭地承受着,默默寻求解决办法。每当听见有人说“等我们家某某回来商量商量再说”我心里就会莫名地失落。我像一只小小的孤单的蜗牛,柔软的身躯托着硬硬的壳小心翼翼地在红尘陌上爬行,一旦遇到外界伤害只有迅速藏进壳里祈求上天的铁蹄莫要把我踩碎。不再奢望有人把我捧在手心里抑或笼罩在关怀的目光里,唯有一个人默默承受命运的“赏赐”,在岁月的风风雨雨中踽踽独行。坚强里包裹着多少辛酸和无奈!

    望着自己在屏幕上打出的大哭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和刘永分手时,我假装微笑着转身:“我会活得很快乐。”多少年过去了,他的影子像浮雕一样刻画在心房里任时光的风雨如何荡涤也擦抹不去,他的脑海里是否还有我的印记?我不该让他看到我柔弱的一面,成为他窃笑的谈资。这个世界里,哭给谁看?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五星红旗是鲜血染红的。我盯着屏幕,猜想刘永又会不辞而别—尴尬的冷场。

    我猜错了,紧接着屏幕上打出一个拥抱的表情。一股暖流飘过来,我看到了春天的阳光和花朵,我们手拉手在田野里奔跑、嬉戏……

    开心番薯:呵呵,你的马子啊,你干嘛不看好啊?喜欢绿帽子啊!

    开心番薯:你让她半夜出来打野食,是不是你不行啊,哥们?

    开心番薯:有这方面困难找兄弟啊,我乐于助人啊。哈哈哈!

    管理员:开心番薯快闭嘴!

    开心番薯:干嘛怕他啊!

    刘永:怎样?附加一个愤怒的表情。

    开心番薯:时代广场,知道不?

    刘永:怎样?

    开心番薯:谁不去谁孙子!

    刘永:呵呵,马上吗?

    开心番薯:还等我的种子在你马子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啊?

    刘永:记着告诉你妈准备为你收尸!

    非礼你不可:大番薯,别去!这小子有点……

    管理员:是啊,别去!

    开心番薯:我就是吓大的,也不是被牛X吓大的。出发!

    我赶紧穿上风衣,戴上眼镜口罩,看看女儿安静地睡着,蹑手蹑脚出门而去。

    午夜的时代广场人踪寂寂,只有几个站街女站在路边等生意。风很大,刮得广告牌“啪啪”响。一个被刮到马路中间的卖保健品的立牌叫一辆车子挂出老远,好多垃圾碎屑在五色斑斓的霓虹里飞舞着。我隐身在一辆桥车后静静观察着广场上的动静,我盼望刘永的身影出现同时又不希望他出现,我担心他还和过去一样冲动,每次冲动的后果都是满身伤。

    远远的一个人影走过来,很高大很壮,留着鸡公头戴着墨镜。他站在路灯下等,好像很不耐烦,不停地看表。

    不久,又有几个人走过来。

    “大番薯,那个叫刘永的来了吗?”其中有人问。

    “麻痹,来没来你自己没长眼睛啊?”正是那个口吐垃圾的开心番薯的声音。

    “那小子会来吗?这大半夜的别叫他放鸽子。有这功夫还不如搂着马子干炮呢!”有人抱怨。

    “大哥们,寂寞吗?要不要妹陪啊?”一个站街女走过来搭讪。

    “去去去!这有正事儿呢!”有人烦燥地朝她挥手。

    站街女怏怏不快地离去。

    “回来!”开心番薯把她叫住。“说你叫韩玉,然后和哥玩,哥会给你双倍的价钱。”

    站街女先是不解然后换成一副狐媚的笑脸。

    “韩玉,让哥亲亲你摸摸你,嘻嘻嘻哈哈哈……”

    “变态!”我骂了一句。四处张望,“刘永,你咋还不来啊!”

    忽然,狂风大作,周围的一切随风扭曲着。不知是啥东西从头上飞过噼啪作响。我赶紧用手护住头背着风闭了眼睛。

    “啊——!”尖细的惨叫声,是那个站街女的惨叫声。不知所谓何故。

    大风过后,那群人脚步杂沓,人声沸腾。

    “大番薯!”

    “大番薯,你咋啦?”

    “妈呀,大番薯不会……”

    “快看!是这个被刮过来的卖保健品的立牌!”

    “我的妈呀,这个牌子的地脚正戳中了他的脑袋!”

    “他流血呢,会不会死啊!”

    “那哪是血,是脑浆子……”

    妈呀,大番薯没气儿了!”

    “这么邪门,我可回家了。”

    “大番薯咋办?大番薯真的死了!”





    接连几天,群里肃静得出奇,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我查看群成员,开心番薯的头像还在,刘永的头像也在。一个好几百人的大群,一个个头像犹如刻着名字的墓碑竖立着。没有人发言,聊天记录定格在开心番薯出事的那夜里。我怀疑断网了,可是进别的群试过,都没有问题。是不是自己被踢了?我试探着打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这个微笑的表情一直微笑着,没有一个人搭讪。犹如一轮红日落入荒漠,温暖和光明唤不醒绿树红花,倒是真真切切照射出一片苍茫。

    很长一段日子,我不再上网。我可以不恋网,可是戒不掉对刘永的思念和渴盼。我不停地告诫自己,十几年前他那么决绝地抛弃了自己,自己可别犯贱,这个世界没有了谁,地球还真的依旧转个不停。话虽这样说,扪心自问:真的能把他彻底从记忆里删除出去吗?我就这样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地打发着日子。

    一天,下班回家,很劳累很疲惫,给女儿煮了碗方便面便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女儿吃完饭拿着作业本讨教,我讲着讲着眼皮就不受意志支配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感觉口干舌燥,去饮水机取水,水嘴里流不出一滴水。“这小丫头,又把水祸祸了了。”我叨咕着走进厨房。“噗—”,我把喝进嘴里的自来水吐了出去,一股强烈的漂白粉的味道外加一股浓浓的类似汽油的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我朝窗外望了望,楼下小超市的灯还亮着,摸了摸兜里钱币还在,我便开了门。

    电梯里,灯光暗淡。

    下到十三楼,上来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我感觉很奇怪,大夏天的,天气闷热潮湿,他居然戴着风衣的帽子遮住大半个脑袋,捂着口罩,还戴着墨镜。我往电梯的一角挪了挪,盯着显示窗,盼着电梯早些到达。这时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转过脸一看,那个人背对着我,一股骚臭的尿味飘了过来。

    我捂着鼻子。

    “你这人真是的,多大人了!”我嘀咕了一句。

    “关你屁事!”东北口音,语气低沉强横。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出哪里听过。

    “咋不关我事?电梯是大家的!”

    “你他妈别多事!”他的语调开始上扬。

    “你别骂人,行不?”我告诫自己大黑夜的尽量别与之纠缠,很危险。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却忍受不了他的侮辱。

    “骂你?我把你先奸后杀,你信不?”他阴险地笑着,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

    是他?脑海里瞬间闪出大巴车上的一幕。这声音,这牙齿,这身影……

    电梯门开了,他迈步走了出去,我尾随其后,一把抓住他,“失火了!失火了!”我朝步行梯口大喊。

    声控灯亮了,我听见纷纷开门的声音和杂沓的脚步声。

    突然我感到手臂一阵疼痛,下意识的松了手。风衣人夺路而逃。

    “失火啦?哪里啊?”好多人围着我问。

    我打开电梯叫他们看,那泡尿还在。

    “那你说失火了?”

    “喝醉酒办的事儿吧。”

    “大半夜的,真是,喊什么失火啊!”

    “……”

    众人不满地做鸟兽散。

    “不喊失火喊抓坏人,你们会出来吗?”我这样想着朝小超市走去。

    心不在焉地走到超市门口,才发现人家已经关门打烊。

    悻悻往回走。小区静默在黑暗里,没有一家亮着的窗口。一幢幢楼房仿佛一个个巨大的墓碑,路灯时明时暗,似点点鬼火。

    急急 回到家,没有开灯,摸回了床。

    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焦渴和那恐怖的一幕同时折磨着我,手臂隐隐作痛。

    “叮!”收到消息的声音。

    我没有开网啊?准是女儿又偷玩我的手机。

    打开手机。

    戴着墨镜扣着风衣帽子的头像,后面缀着网名“擎天柱”,后面是留言:你他妈找死!几把滴血尖刀的表情。

    我打了个大激灵。看了看前缀:“擎天柱通过征婚群向你发出临时会话。”

    他居然出现在我居住的单元还和我在一个群里!

    我想退出群。进了群,看看刘永的头像还在,又犹豫不决。

    群里不知何时来了很多新人,聊得甚欢。

    忽然,我一阵颤栗。

    擎天柱:一溜滴血的尖刀的表情。

    非礼你不可:咋了柱子哥?

    擎天柱:想杀人!

    非礼你不可:谁啊?

    擎天柱:那个贱货!

    非礼你不可:(坏笑)她味道不是不错啊嘛?不过离他远点,丧门星!

    擎天柱:(坏笑)先J后S。哈哈哈……小妞子听着呢吧!

    我不敢说一句话,恐惧加无助的感觉。我想关掉手机。

    “终于找到你们两个了,告诉你妈准备收尸!

    刘永!是刘永……

    我怕刘永又会像以往一样转瞬即逝,于是我抛下了所有的顾忌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一行字:

    我:刘永,我想你……(外加N个泪奔的表情)

    屏幕再一次凝固。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惧怕还是不想做灯泡,没有人插话,我的语言又一次出现定格。

    从 希望转变为失望的感觉像钝挫一点一点磨擦着我敏感的神经,“刘永,你说话啊!你在哪里啊?不要消失!”我在心底呐喊。

    忽然,苍白空荡的屏幕上影子一晃。

    刘永:一个可爱的表情。

    希望像寒冬的旭日从心底升腾。紧接着:

    刘永:一个太阳的表情。

    这个太阳种在了我的心底,尽管我的世界雾霾堆积,在这漫漫长夜,在这阴云笼罩的日子,我似乎感受到了温暖看到了光明。

    刘永还一直关注着我,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冷酷。当年柳树下他决绝地与我分手定有隐情。我悔恨当初自己太在乎自尊,如果追问分手的原因,就不会有那场儿戏式的婚姻,就不会遇到我前夫这个如此不齿的男人,命运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前夫在我提出离婚的时候,酒窝里装满了笑容,这笑容在我们相亲第一次见面时让我看到了幸福,而那时这笑容让我品出了毒药的味道:

    “你不考虑考虑,你和我离婚,别人会要你吗?你毕竟被好几个男的……大家都知道了……”他说这话时依旧微笑着,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酒窝里装满了对我的轻蔑。

    我感到一阵晕眩继而恶心。就是这个人,我的亲丈夫!眼睁睁看着我被几个大汉轮奸而不动于衷。过后我诘问他,他如是说:

    “不管咋着你会有命在,而当时我要动手,对方人多个个带着刀子,我死了不久你就会改嫁把我忘了,这笔账哪个都会算。当时车上男的也不止我一个,你也不是第一个被X的,大家不都这样想吗?我才不当第一个让凶手练靶子的人呢。”他说这话时像个精明的商人。

    “那你们不会一起动手吗,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啊,一起上的话,恶虎还怕群狼呢!”我很愤怒和不解。

    “问题是没人第一个站出来,谁都担心自己站出来了后面没人响应,命就会没了。如果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我肯定是第二个,你被人那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这就是他当时弃我不顾任人糟蹋的理由。

    而今他又拿出这副德性,仿佛我成了一块只有他勉强可以收留的破抹布。义无反顾地离婚后,犹如步入情感的荒漠,我更加思念刘永。如果我幸福也许我会忘记他,事实是我很不幸,便时时想起他,这也许就是做人的自私性吧。

    我一定要找到刘永!我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同时注意一切风吹草动,料定他最近一定会有所行动。

    已经十几年的光景划过岁月长河,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天各一方。刘永仿佛就在我身边,可苦苦寻找,茫茫人海,杳无音讯。

    就在我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无意间从同事的嘴里得到了刘永的妻子的消息,打听到了她确切的住址,我不怕路途遥远敲开了她家的门。

    “你好,贸然到访,我是……”

    “我知道,你是韩玉。”开门的女人没等我说完接过了话题,“有事吗?”她问。

    我看了看这个女人的脸色,见她没有反感的意思,怯生生地问:“刘永在家吗?”

    “你想见她吗?”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目光如炬能窥透我心。

    “是的。”我不想掩饰。

    “那好,你跟我来。”

    我跟在女人的身后,走过大街穿过小巷绕过一片蓊蓊郁郁的松柏林,来到一所建筑物附近,那女人用手一指:“他在那里。”我顺着她的手指举目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座灰黑色的墓碑静默在苍松翠柏下。我狠力晃了晃头 ,揉了揉眼睛,然后极速走到近前:“刘永之墓”几个大字如此醒目,如此刺目!

    恰似晴天霹雳。我是那只被雷追逐着狂轰滥炸的胆颤心惊的白狐,我遇不到肯收藏我的衣角,甚至找不到哪怕一棵可暂避的树。

    我端详着这抔黄土,刘永就躺在这里,近在咫尺却阴阳两隔。我用衣袖擦试着墓碑上的刘永的头像,头像渐渐清晰,还是当年青春的模样:英俊而富有朝气。

    “叮!”短信提醒的声音。

    恍惚中 我掏出手机,打开QQ,进入征婚群,是一个可爱的笑脸!刘永发过来的!那笑脸中,一对可爱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如同当年那个黄昏……
    那个黄昏,我在学校做完功课,回家路过街角僻静处,一个俩眼熬得通红,一看不是赌棍就是网虫的街头混混走到我身旁,拿出刀逼我掏零花钱。我家里条件不好,把一分钱分两半花,我慢吞吞地不愿往外掏。混混似乎很恐惧也很着急,把刀子进一步逼近我,我吓得大叫。一个中年男子路过:“你干啥呀!这大白天的!快住手!”“滚!少管闲事!老子捅死你!”中年男子在混混的恐吓声中离去。我彻底失望,不得不把零花钱拿出来递给他。混混接过钱扬长而去,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惊魂未定。原来这个世界不是书本上写得那么美好,原来总以为邪恶离我们很远,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孙悟空。我失望地看了看眼前这熟悉的街道,这街道一下子变得遥远而陌生。我逃命似地加快脚步朝家走。突然,身后传来了刚才那个混混的大叫声……

    我停住了脚步,我希望我的零花钱失而复得,便急急往回跑。这时混混已经灰溜溜跑远,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刘永!是刘永!我的发小!刘永微笑着把那些零钱递给我,看着我接钱时哆嗦的手:“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他说这话时英俊的脸上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和现在这个头像如此相似。

    我伸出手去轻轻触摸屏幕上的那个笑脸,我想感知他的温度。泪水滴落下来,屏幕一片模糊。模糊中有人轻轻拍打我的肩膀说:“要保重啊!”我抬起头四顾,眼前除了冷冰冰的坟茔,一片寂然。“刘永——”我大叫着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眼前的一切倏然失去了颜色。

    “我不是他的妻子!”医院的病床上,刘永的妻子见我醒过来平淡地说。

    “什么?”我忽地坐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还记得你们高考最后一天的事情吗?”刘永的妻子问。

    高考的最后一天,那个特殊的日子,就是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那一天之前,刘永面对我有如春日的阳光;那一日之后,他面对我犹如冬季的北风。那一天发生的事我曾反复回忆到每个细节,到如今对他这种态度的巨大反差我仍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那一天从考场出来,尽管我的数学考得不甚理想,但是毕竟考试完毕,心情一下子放松起来。我和刘永有说有笑地沿着公路往家的方向走。他说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如果今年我没考好他要我继续复课,他会在那所大学等着我做我的师哥。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一路成长下来,从没离开过。我的心情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的生命已经在岁月中像分子热运动互相渗透进入彼此,他的根系已经深深扎进我的生命里,割舍不断,千丝万缕。

    “那你要等着我,不许趁我不在找女朋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你可要加满油快着点儿,我可没准啊!”他坏坏地笑。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可是暑期结束没等大学入学他就和一个女孩手牵着手出现在我面前。我吃惊、愤怒、悲伤、抑郁,常爬上村头的大山顶对着远方大喊:爱情是个屁!

    爱情是个屁吗?真的是吗?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这段在时光中慢慢积累的瓷瓷实实的感情。我受不了没有刘永的日子,我反复回忆那天发生的故事,企图从中找寻答案。我究竟错在哪里?让他的态度变化如此翻天覆地?我不停地想,反复地想,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脑袋几欲炸裂。

    记得那天,我俩嘻哈笑着走在马路边,虽然离家的路很远我们倒没觉得。走到半路,一辆轿车突然停在了我俩旁边,司机开了车窗朝我们大喊:“上车吧!拉你们一程!”??我摸了摸瘪瘪的口袋,连忙摆手。司机笑着说,“我不是黑出租,上来吧,不要钱!”我和刘永上了车,我还是爱刨根问底,“真的白拉我们?”司机依旧笑着:“我就是寂寞,往回跑也是空着,这样还有人说说话。”我和刘永一个劲地道谢并夸他活雷锋。车子经过一个村庄,村里一个老太太突然倒在了车旁。司机赶紧踩刹车,我们同时预感到:遇到碰瓷的了。

    老太太在地上躺着,口吐鲜血。一圈人围拢过来,他们似乎不关心地上的老太太而是扯着脖子和司机理论。司机声嘶力竭地辩解着,几个人强词夺理后要求司机掏五千二百块钱了事儿。我蹲下来下意识摸了摸老太太嘴角的血,“嗯?怎么一股番茄酱的味道?”“你们这不是晴天白日下的讹诈吗?”我大喊着,“司机师傅报警!”老太太闻言“呼”地从地上跳起来,朝我就是一个嘴巴。就在她的手落在我的脸上之前的刹那,她的手被刘永的大手紧紧抓住。“咋着?你敢打我妈?”几个汉子蜂拥而来对刘永就是一顿暴打。

    人群散去,我扶起地上的刘永,他摇晃着站起来然后稳住自己,对着满脸焦急的我微笑着:“我没事!”

    司机把我们送到了村口,分别时刘永对我说:“我妈说得对,你以后离我远点儿,不要再联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啦?我做错什么了?

    “后来暑期快结束时你就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儿手牵着手在你面前晃悠,那个女孩儿就是我。再后来你就听说他毕业后和我来到这里工作然后结婚了。其实都是演戏,都是刘永导演的。你现在应该知道他当时的良苦用心了吧。我是刘永表妹,那次挨打击中头部,他已预感不妙,去医院检查结果颅内出血生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返回家走在大街上:街那边有个中年妇女正在为一根黄瓜和小贩讨价还价。卖高粱酒的小店门前的喇叭正为几毛钱的利润嘶吼。斑马线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拄着拐杖艰难地行走,他身边的人绕过他匆匆而过。一辆保时捷视红灯为摆设,箭一般穿过行人的缝隙倏然而过。街这边一个做直销的美女为几个女孩儿讲课,她唾液纷飞,女孩们似懂非懂……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它按照原有的状态流转着,只是这个世界中再也找不到刘永的身影,他和这个世界已没有任何瓜葛。





    没有了刘永,我的世界是十一月二十三号以后的北极圈,这抹微弱的希望之光被漫长的黑暗吞没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绝望是什么感觉?绝望就是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包括生与死。所以当那个午夜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我没有了以往的心惊肉跳。该来的终究要来,既然躲不掉,那就来吧!我甚至都没从显示屏上看看是谁就镇定地开了房门。

    一行三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把你的野汉子—那个叫刘永的喊出来!老子今天到要看看谁的妈明早会来收尸!”东北口音,呲着一口黄牙,传来一股臭气—擎天柱!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在思索下一步行动。

    “咋地?没人吱声,你小子怕了不成,弟兄们进卧室搜,把这个缩头乌龟抻出来,告诉他敢和老子耍横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擎天柱瞪着眼珠子,满脸戾气。

    二人闯入卧室,我听见了女儿受惊吓的哭声,我的心猛地紧缩着。我冲向卧室。

    女儿啼哭着跑出来躲进我的怀里。

    “大哥,没人,这小子没在这里。”

    “大哥,白来一趟!”

    “妈的!”擎天柱淫邪地看了我和女儿一眼:“啥叫白来呀?这里有荤菜,关键还有小鲜肉啊!哈哈哈哈……”

    我搂紧女儿,女儿把头紧紧地埋在我的怀里,哆嗦着。

    这帮畜生!

    我拥着女儿快速走进厨房,抄起菜刀。

    “放过我女儿,她还这么小!我和你们怎么玩都行,不会反抗!否则,我会玩命!”

    三个歹徒愣了一下。我打开房门,敲响了对面屋的门。

    “谁呀?大半夜的。”女主人在门里喊。

    “妹妹,我是对门韩姐。”

    门开了。

    “妹妹,临时有事,你先帮我看一下丫丫。”我把菜刀藏在背后,若无其事。

    对面屋的门刚关上,擎天柱冲出来一把把我抓进屋里。进了屋,我趁机锁死了门。一个家伙欲夺我的菜刀,我冷笑着说:“我把菜刀放厨房去!”我装出一副泰然的样子。进了厨房,我打开了煤气开关,拔掉了灶上的管子,把打火机攥进手里。

    “走吧,哥几个?想怎么玩?”我走进卧室。

    “哈哈,原来这小娘们这么爽利,来个‘三英战吕布’咋样?”三个歹徒进了卧室开始脱衣服。

    一场变态的折腾,一次非人的凌辱,一颗在无助中泣血的心灵。

    “什么味道?呛死了!”擎天柱有所察觉。

    我笑着拿出打火机。

    “我就说你个小娘们不会这么温顺!”打火机被擎天柱夺了过去。

    歹徒急促喘气咳嗽边打我边慌乱地穿衣服。我像个饼子被他们打得翻来覆去。我的头晕晕的,天地开始旋转成无数的圆圈,接着便是模糊的一片,混沌中似乎出现了刘永的脸,他微笑着拿出手机。这时床头的手机响了,我摸到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呼—”一片鲜艳的火光,火光中三个歹徒像没头的苍蝇在门口乱撞。

    窗帘着了,被褥着了,门板着了,一切都着了。如此温暖!如此光亮!整个屋子是一个燃烧的太阳。刘永从太阳中走来,他微笑着给我穿上了白色长纱裙,然后拉起我的手。我们跳出窗子,多么蓝的天!我们脚下是轻纱般的白云,透过白云,喧嚣噪杂的尘世随着我们上升的高度渐渐隐去,眼前只有如玉般洁白的干干净净的世界……





    夜晚来临。

    她给身边熟睡的女孩儿盖好被子,然后打开手机。有人邀请她加入再婚征婚群,反正自己是个女杆儿,她点了同意。

    群主刘永:欢迎新成员,本群全是离婚男女,都是真诚征婚的,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幸福伴侣。

    管理员韩玉:欢迎你妹妹,你的事迹群里的姐妹兄弟都知道了。谢谢你!

    管理员 紫檀流苏:妹妹为了照顾火海中丧生的邻居的孤苦女孩儿与丈夫发生了分歧,最后你宁愿选择离婚也不放弃善举,令我们大家敬佩。(大朵的鲜花动感图片)

    风声:无数朵玫瑰的表情图案。善良的美女可以私聊吗……(全文完)



评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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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7-10-18 16:04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朋友来太虚发文,谢谢支持。期待您的原创首发作品遥握,问好。
3#
发表于 2017-10-18 16:05 | 只看该作者
梅子,很有意思的小说。
4#
发表于 2017-10-19 10:22 | 只看该作者
加分品读,问好雪中梅文友!
5#
发表于 2017-10-19 12:43 | 只看该作者
很棒的小说。现实和虚幻相互交替,演绎出人间的善与恶,美与丑,人性与兽性交织的现实社会。女主丈夫的不作为,让我想起了南京大屠杀中五个日本兵杀掉几千人的场景。麻木,自保。社会沦落如此,岂是一个悲字能概括得了的?!
6#
发表于 2017-10-19 12:44 | 只看该作者
给老师加分点赞,非常好的小说,喜欢
7#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9 13:46 | 只看该作者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10-18 16:04
欢迎朋友来太虚发文,谢谢支持。期待您的原创首发作品遥握,问好。

谢谢老师,我是来学习的。坛子里好多高手,望得到老师们指点。
8#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9 13:46 | 只看该作者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18 16:05
梅子,很有意思的小说。

版主,你的 才棒呢,信手拈来,就是佳作。
9#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9 13:47 | 只看该作者
郭子贝 发表于 2017-10-19 10:22
加分品读,问好雪中梅文友!

谢谢郭老师一如既往地支持。
10#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9 13:49 | 只看该作者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10-19 12:44
给老师加分点赞,非常好的小说,喜欢

谢谢风铃老师赏读我的拙作,望指点。谢谢老师加分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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