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

rsjby

    从上周末起，天天都陷在俗事里。

    早晨，背一背包书，步行到新房。书在背包里沉默无语，我在滨河路上亦沉默无语。我边走边构思一篇文：背书。书呢？不可能也在构思。它在暗黑的背包里，应该有些茫然，因为它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前途。想到这一层，我悄悄对书说：别怕，前面是新家，那里更新，更好，更宜居，更敞亮。

    新房里，安装灶台、洁具、家俱、家电、网络的师傅来来去去。我也在房里来来去去，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前问一句，后问一句。看着四壁空空的新房，渐渐有了模样，有点小兴奋。雨天，窗外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的秋雨数着时间，不知不觉天便暗了下来。晴天，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屋里亮堂得有点晃眼。几十钵绿萝，摆得满屋都是。衣柜里，绿；书柜里，绿；鞋柜里，绿；酒柜里，绿；茶几上，绿；餐桌上，绿；飘窗上，绿；灶台上，绿；卫生间的马桶上，绿；寝室的床上，绿。欣欣绿意，在新房里轻轻跳动闪烁，耀眼醒目，在小兴奋里，渗入丝丝缕缕惬意，令人陶醉。

    这一陶醉，便六天没翻书。老屋床头的《春》，是接着《家》看的，开了一个头，一直放着。新房沙发上躺着一本《往书记》，是张宗子的书话，静静地，等我青睐。办公室里加缪的《西西弗神话》，是毛边书，上周裁过几页；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下）》，上周看到“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汪曾祺的《梦故乡》，上周看完《桥边小说三篇》；鸟山石燕的《百鬼夜行全画集》，是画册，与《山海经》里的神怪，习见的国域鬼怪，有不同，如大虾的“网切”已经等我一周了；而樊树志的《晚明大变局》，好久好久了，一直还在第三章的“丝绸业市镇的分布及其特色”这一部分。

    我知道，书是有愿望的。它希望有人翻它，一字一句地读它，从它身上获取作者的灵感，即使是与主旨天远的感慨，只要读的人是真心真意地读，它也不计较。我知道，书也是小气的。你要疏远它，它更会疏远你，你要不理它一天，它会不理你一年，甚至从此不理你，不让你接触到它的意蕴，让你永远成为书的门外汉。在无声的书面前，任何人，都是无能的。你只有谦虚地向它稽首再三，作揖求教，它才会把它里面隐藏着的“道”，向你展示一二。

    与木心一起，逆着时光回到十九世纪，去看哈代。木心通过《苔丝》，拿哈代与十九世纪其他著名作家比较：“像《苔丝》这种小说，福楼拜、托尔斯泰，看了都会发呆的。我想象福楼拜会说：‘我还是写得粗了，急躁了。’托尔斯泰，老实的滑头，也会说：‘他的才是小说，我们写的还不是呢……’如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会说：‘你注意到吗？我用的方法也是这样的。他用大调，我用小调。’”木心认为哈代是“大家”中的“大家”：“艺术家贵在自觉。曹雪芹是半自觉的，哈代、陀氏中恰如其分地自觉；普鲁斯特、乔伊斯，太过自觉了。”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木心说：“陀氏的结构的严密度，衣饰、自然、环境，都不写，全是人、对话，看得你头昏脑胀，又心明眼亮。”

    《苔丝》，是读过的，书柜里有一本。但它好成这样，却没觉得。相反，在我这里，《包法利夫人》印象却深刻许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读过《罪与罚》、《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奇怪，既没读得头昏脑胀，也没读得心明眼亮。可见，我读小说，只读得出故事，读不出文学，更读不出其中的品性、人性。这，或许也是我在新房小兴奋、陶醉的原因。因为，从根子上讲，我是一个世俗的人，只能在红尘里摸爬滚打。木心的论断如针刺，刺得我心虚：“除了纯粹的文学欣赏，伟大的小说是可以测验人的。”我在哈代的《苔丝》、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面前的测验，分数很低，没有及格，如同妖怪走到照妖镜前，马上就原形毕露，丑恶尽显了。

    尽管如此，读书，却是快乐的，沉静的。在书里，渐渐忘了新房，甚至忘了已经背到新房里的书们。我在木心的论说里对比、评判、总结，虽结论令自己失望，却至少也是一种心智活动，一种脱离了形而下的形而上。

    古筝《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在耳畔萦绕，静穆温柔，典雅妩媚。那春江，那花月，那遥远的夜，从古筝的弦上漫出来，萦绕着案头的书，渗入纸页，锲入笔画笔墨。这支我最喜欢的民乐曲，令我从书里的沉静再向里走。要走到什么地方，能走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喜欢这样慢慢地走，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槐安.

读后：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书了，前几年买的书至今好几本塑料封纸都没拆唉。总想要等个好时间，合了心情再去读那几个剩下的，结果它们几个就哀怨的在书堆里越来越灰头土脸。想想不是个事，后来为它们挪个好地方，再后就美人不老心沧桑到现在了。

时光安然

这么随性地走着，挺好，更是一种沉醉。

an安

不行，我一看别人说他都读过什么什么书我就着急，一着急就容易放弃，所以看到书名的一瞬间我直接拉到回复这个位置了。

rsjby

槐安. 发表于 2017-10-27 12:36
读后：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书了，前几年买的书至今好几本塑料封纸都没拆唉。总想要等个好时间，合了心情再去读 ...

有些书，买时觉得不看无法活，但真买回来，往往束之高阁，不想问津。我的书柜里，也有一些塑封未开的，想想，汗甚。

rsjby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7-10-27 15:01
这么随性地走着，挺好，更是一种沉醉。

喜欢读点书，虽然读得零乱，浅薄，但喜欢读。瞎读一气，读着，也快乐。

rsjby

an安 发表于 2017-10-27 16:54
不行，我一看别人说他都读过什么什么书我就着急，一着急就容易放弃，所以看到书名的一瞬间我直接拉到回复这 ...

喜欢说说自己读的书，但绝不是炫耀哟。

夜莺

呵呵，昨天受木心的惑，差点又买苔丝了。今天看先生这记，就特别可怜见的。

水如空

伟大的小说可以测验人，真不知道怎样才算测验通过。
苔丝很喜欢，哈代的《还乡》也很喜欢，但陀氏《罪与罚》没读过，反倒读过《卡拉玛佐夫兄弟》，读得很累，没有阅读的快感。有人说托尔斯泰代表俄国文学的广度，而陀氏代表俄国文学的深度。看来，我的水性还是体会不了这么深的东西……

rsjby

夜莺 发表于 2017-10-30 08:45
呵呵，昨天受木心的惑，差点又买苔丝了。今天看先生这记，就特别可怜见的。

幸好书柜里早有《苔丝》，不然，肯定跟着木心的讲解去买了。只是，读《苔丝》是很多很多年前，所以，其好的印象并不深刻。

rsjby

水如空 发表于 2017-10-30 11:42
伟大的小说可以测验人，真不知道怎样才算测验通过。
苔丝很喜欢，哈代的《还乡》也很喜欢，但陀氏《罪与罚 ...

《卡拉玛佐夫兄弟》，据说是最能体现陀思妥耶夫斯基特色的小说。这本书买回来很久，放在床头很久，但总是听到读起来吃力，便一直没读。今天听到如空这样说，更增加了一份畏难。读，还是不读，不知作何选择。
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度”，可能许多人都无法不眩晕，都要呛几口水......

闫广慧

古人读书追求不求甚解，我们当今人读书也有讲浅尝辄止的。总之，读书只为快乐，这就是读书的最佳境界了。

rsjby

闫广慧 发表于 2017-10-31 04:46
古人读书追求不求甚解，我们当今人读书也有讲浅尝辄止的。总之，读书只为快乐，这就是读书的最佳境界了。

哈哈，我读书就是翻过而已。偶有自解，自得其乐，其实，这解，离作者的主旨相距万里不止。只求读着，不求甚解。

微风轻拂

读书会让人忘记孤独和痛苦，书中有这无比博大的世界。

木林

多年前读《包法利夫人》记忆亦模糊，既读不出文学也忘记故事情节。和老师一样也喜欢满屋的绿，读了此文倍感亲切，学习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