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希望的田野

袁平银

希望的田野（短篇小说）

　　文/袁平银

　　夕阳看看就落到了大山背后，寒气切割着何大宝裸露的肌肤。何大宝已经在那栋大楼前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却还不见老板向他招手。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老板才在楼梯口喊道：“何大宝，该你了。”

　　何大宝两步三个台阶地跑上楼，一头就打进了楼里的办公室。当他从楼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几沓子百元大钞。那是他卖了一年命的血汗钱，整整四万块。他悬着的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拧身就去了火车站。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他必须赶在大年三十天黑以前回到家里。家里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他们都在眼巴巴地盼望着他带回去希望和欢乐。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两个小时汽车，何大宝终于在大年三十天黑之前进了村。大年三十的寒风很硬，硬得有点儿像冰块儿，但被烟花爆竹软化以后，竟冒出了一种热烘烘的气味。家家都在忙忙着贴春联、贴窗花、放爆竹，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个迟回家的打工人。但儿子却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就飞奔着跑了过来。一瞬间，何大宝就感到了幸福，他觉得儿子已经长大了。

　　儿子的确已经长大了，再有过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何大宝相信儿子的能力，一定会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儿子接过他简单的行李，就一路走着回了家。

　　温馨的家里已经灯火辉煌，何大宝刚洗漱完毕，菜就端上了桌子。浓浓的亲情在浓浓的酒香中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

　　何大宝吃罢饭，就在淡淡的醉意中睡着了。这一年到头，他真是太累了。妻子看着丈夫那有些苍老的面容，心里又疼有爱。她真想搂过丈夫好好地亲热一下，但见丈夫十分疲惫，就在丈夫的身边轻轻地躺了下来。

　　凌晨十二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何大宝从朦胧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一个翻身坐起，忙催促儿子到门口去燃放鞭炮。不多时，门口的鞭炮就响起来了。何大宝侧耳细听，鞭炮声响得十分清脆。这个兆头太好了，他的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天亮以后，灿烂的阳光又给何大宝的心头添加了一层喜庆。他的心情就像阳光一般灿烂，忙拿着几包好烟到各家各户去拜年。一个小村子就是一个大家庭，邻里和睦才显得其乐融融。他常年都不在家，不管咋说也得和父老乡亲叙叙旧。

　　阳光极力驱散着浓浓的烟气，丝丝缕缕的火药味直往鼻孔里钻。何大宝来到村主任何世玉的门前，抱拳挂笑向何世玉问好。按照辈分讲，何世玉应该把他叫叔。但自从何世玉当上村主任后，就似乎忘了辈分，常常大宝大宝地叫他。

　　何大宝惊异地发现，何世玉原先那幢低矮、破旧的两层楼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五间三层的大洋楼。那大洋楼装饰华丽，金碧辉煌。古典式黄色门楼，红色的花岗岩台阶，院子也铺着灰色地砖，院子四周都设置着白玉扶栏，和他的房子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何世玉从大门口迎出来，却并没有叫叔，而首先吧一支大中华递到了何大宝的手里。何大宝本来想回敬一支烟，但想到自己最好的烟是芙蓉王，所以就没好意思拿出来。寒暄之后，何世玉就以领导的身份说：“你那个房子也该重建了，不要老是因循守旧。”

　　何大宝一笑说：“不急不急，等孩子考学以后再说。孩子如果考上了名牌大学，我就不建房了，将来搬到大城市去住。”

　　这是何大宝的真实想法，没想到却刺疼了何世玉的心。因为他的儿子念书不行，常常考倒数第一名。这且不说，回到家里也懒得不动，经常偷偷地去参与赌博。为这事，他也打过儿子几顿，可每次儿子都顶撞他说：“你打我干啥？我这都是跟你学的。”现在，何大宝突然说等儿子考上名牌大学以后要搬到大城市去住，他好像挨了重重的一耳光，脸一下子就阴下来了。

　　何大宝见何世玉似乎有点儿不高兴，就知趣地退了出来。这时阳光已经驱散了所有的晨雾和呛鼻的火药味，把一片光明铺在了地上。何大宝并没有因为何世玉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而影响了自己兴奋的心情，他依然到各家各户去拜年。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好了，各家各户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不过也有他看不惯的事情，那就是打牌。大多数人是在娱乐，而也有少数人在赌博。尤其是何世玉儿子的那一摊子，打得昏天黑地，争得红脖子涨脸。

　　何大宝怕自己的儿子也参与其中，拜完年后就大步流星地回了家。可回到家后，却见儿子正在自己的房里对着厚厚的书本凝神静思。他心头一热，就抚着儿子的肩头说：“这大年初一，你就休息一天吧？”

　　儿子腼腆地一笑说：“爹，比起你在外面打工来，我这算个啥？”

　　儿子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几乎把何大宝的眼泪都说出了。这就是理解，这就是体贴，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沟通。他感动了，心里既舒服又甜蜜。他在外打工的确很苦，吃的是五谷杂粮和没有油水的白菜土豆，睡的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每天劳动十几个小时，而晚上却休息不好。宿舍里充满了汗臭味和脚臭味，打雷一般的鼾声此起彼伏，还有的工友一串一串地说梦话，喊着妻子，喊着儿子，喊着父亲，喊着母亲，搅得全宿舍的人都不得安宁。不过，大家都很理解，从来都没有感到讨厌。他在外边也是一个小工头，管理着二十多个工人。如果他再努一把力，说不定今年能管理五十个工人。如果这样，那一年他就可以拿到八万块钱了。实际上，经过这许多年的打拼，他手里的钱完全可以盖一栋像何世玉一样的大洋楼了。但他不想，他真要等儿子考上名牌大学以后，给儿子在大城市里买一套大房子。儿子是聪敏的，也是勤奋的，他相信儿子一定会考上名牌大学，一定会！

　　从儿子的房里出来，何大宝给妻子打了一声招呼就窜亲戚去了。正月是走亲访友的大好时光，他的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去和亲戚朋友联络一下感情。他常年不在家，有很多亲戚朋友都把感情撂生疏了。

　　但从何世玉的门前路过时，却突然发现有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去了何世玉家。那些人大多都是本村的村民，有的人虽然手里没拿什么，可肯定在怀里揣着大大的红包。何大宝也想随波逐流去一下，但想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他看不惯何世玉那样的人，当个村主任就像当了皇上一般要人恭维。他听妻子说，五保户黄老汉还没死，何世玉就把黄老汉的土地和林扒依合法手续流转到了他的名下；刘二狗申请建房娶媳妇申请了一年多，就因为刘二狗没送礼，没塞黑，到现在何世玉还不让村文书签字盖章；还有何二娘的低保，国家如数给了钱，可银行卡一直在何世玉手里攥着，何二娘一分钱都没用到。凡此种种，他都看不起何世玉。所以他只向何世玉的门口看了几眼，就坦坦荡荡地走出了村外。

　　村外亦是阳光明媚，把麦田照得一片翠绿。喜鹊在高大的椿树顶上跳来跳去，麻雀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叽叽喳喳，这一片娴静优美的田园风光，不由得何大宝豪情大发，竟唱起了在外面学会的一首歌曲：万岁万岁上帝万岁，我需要的你都允。上班放工吃饱再安睡，伴侣伴侣没有伴侣。也不觉得有必要追，太多快感太方便索取。桃花命犯不起的桃花，代用品统统买下。我这世界也够填满吧，桃花就像失手的涂鸦。尽量将污点刷下，抹去了你我更完美吧……

　　何大宝一窜就是七天，拜访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初八那天，他终于要走了。工地在等着他，工友们也在等着他。他将一如既往地去卖力，去拼搏，去带回全家人的喜悦和希望……

　　夜里，他和妻子癫狂了几次，把满腔的热情和浓浓地爱恋都注进了妻子的身体。早晨起来梳洗一番，背头一丝不苟地趴在脑袋上。妻子精神抖擞，猛火烧茶做饭。儿子似乎一夜没睡，红着眼睛陪在父亲身边。

　　何大宝春风得意地走出家门，铮亮的皮鞋敲击着路面。妻子和儿子为他送行，时不时地对他说些什么。

　　走到何世玉的门前时，几辆警车突然呼啸而来。一瞬间，何世玉就被铐了起来，铮亮的铐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警笛声惊到了村民，村民们蜂拥而至。这时只听一个村民说：“上级给我们村的扶贫款全让那狗日的揣进了腰包。这下好，终于翻把了。走，回家放鞭炮去！”

　　何大宝抬眼望去，突然觉得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田野是那么绿，空气是那么新鲜。他向妻子和儿子挥了挥手，意气风发地走向了远方……
      

枫叶飘飘

问候老师，这周九月盛菊值周，有事请联系他。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2-6 11:29
问候老师，这周九月盛菊值周，有事请联系他。

谢谢老师提醒！向老师问好！

徐得荣

袁老师中等好，来学习老师佳作了。

袁平银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12-6 12:32
袁老师中等好，来学习老师佳作了。

谢谢老弟前来捧场，学习不敢当。

碣石清风

一篇农村题材小说，作者以对比手法写了农村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村长与何大宝对比：村长非法敛财，何大宝辛苦打拼。村长家阔气洋楼，大宝家老旧贫居，贫富悬殊。村长傲慢居大目中无人，大宝礼让乡邻亲友不忘感恩。村长儿子不学无术赌博成性，大宝儿子一心读书立志成才。村长琅铛入狱，大宝踌躇满志离乡打工。两个家庭不同的理念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赞美了劳动致富的淳朴思想，一篇乡土气息浓郁的小说。加分。

徐得荣

他悬着着的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

这里是多了一个“着”吧？袁老师。

zizhu

老师的作品很厚重，待好好学习一下。

袁平银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12-6 14:16
一篇农村题材小说，作者以对比手法写了农村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村长与何大宝对比：村长非法敛财，何大宝辛 ...

非常感谢版主先生的精彩点评，我会再接再厉，争取写出更好的小说。

袁平银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12-6 16:36
他悬着着的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

这里是多了一个“着”吧？袁老师。

是的，谢谢老弟不吝赐教！看来，老弟阅读得很认真。

袁平银

zizhu 发表于 2017-12-6 16:46
老师的作品很厚重，待好好学习一下。

谢谢老师关注！可不敢说向我学习。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2-6 11:29
问候老师，这周九月盛菊值周，有事请联系他。

请老师多多指导，令我在今后的创作中更上一层楼。

逐鹿江南

先加分，找时间来拜读。
问候！

袁平银

逐鹿江南 发表于 2017-12-6 22:07
先加分，找时间来拜读。
问候！

谢谢老师加分鼓励，我会认真学习各位老师的长处，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

芒乡化十龙

这篇小说写作手法新颖，一篇乡土气息浓郁，充满正能量，宣扬正能的精致小说！
点赞，祝袁老师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