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二则

枫叶飘飘

　　　　　　　　　　　　　　　　　　　　　　　　　　　　　裂变


　　刚结婚那年他和女人上山砍柴，下河摸鱼，骑一辆自行车去赶集，夫妻形影不离。女人娇小玲珑，个子矮，海燕车有大梁，后座高，每次都是他把女人抱上座位再撇腿骑走。

　　女人活在他的手掌心里，夜晚，他烧水给她洗脚，挠她的脚心，她咯咯地笑，他指了指隔壁:“嘘”。

　　她心领神会，五间海清房，他和爹娘各住两间，墙不是很厚，泥坯垒的。夜里，他她欢场，压抑着不敢出声。她咬过枕套风，希望有一天住上阁楼，有洗手间，空调，还有一张属于两人的席梦思床。

　　他望了望那堵墙，隐隐飘来的咳嗽声叹了口气。

　　一家人的饭桌上，女人的筷子夹到肉放在他碗内，他皱了皱眉，嚷着肚子疼，将肉递进爹的面前，娘说:“你爹牙口不好，肉还是你们吃吧。”

　　他没接茬，心空落落的。

　　秋上，庄稼收割完，屯子里的马六组建了一支土建队，找上门叫他去，他是木匠，他瞅了瞅娇妻，又用征询的目光盯着父母。

　　爹往烟袋锅里塞了一抹烟叶，火柴嗤拉点着，吧嗒了几下，“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娘……”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蓝色的烟雾遮着他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娘已经埋头替他整理出门穿的衣衫了。

　　那晚，他要了她三次，结婚快一年了她肚子一马平川，娘背地说过，抽时间带媳妇去大医院瞧瞧，娘也说过，女人不可以太溺爱。他笑笑，身体壮的像头牛，能有啥毛病？女人每个月该来的也正常。女人娶回家就是用来宠爱的……

　　他想自己和女人年轻，再等两年生个孩子不迟。

　　在工地，白昼汗流浃背，累，把思念的情结就淡漠了，晚上枕着异乡的月亮想爹娘，更想她。他就着宿舍灰暗的灯光写信，一封又一封的。一开始，她还回信，后来，她的信明显少了。

　　一个黄昏接到娘的电话，娘让马六的老婆给他捎来的话:爹患了肝癌，手术没五六万下不来。”

　　娘嘱咐媳妇和身边的人瞒着爹，怕他知道病情走的快。

　　娘说:“你爹整天喊着抱孙子……”

　　他一拳砸在墙上，墙壁开出了红花儿。

　　门吱嘎被推开，马六子腋窝夹着一个黑色皮包进来。

　　这期建筑工程结束，工程款到了马六子手中，鼓鼓囊囊地几十万撑在皮包里，他的心颤栗了一下，眼珠子灵光一闪。

　　蒲公英飘落的季节，他怀里抱着娃子，跪在一座爬满蒲公英的新坟前，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爹，我和儿子看你来了。”

　　山野寂静，唯有风呼啦啦地吹。

　　回到家，他偷偷把医院的诊断书用打火机点燃，昨天的一切统统化为灰烬。

　　临近冬天了，屯子的那条街疯传一个消息，清河村“失踪”了两个人。

　　他咕咚跪在地上，仰天发出狼一般的长啸。

　　　　　　　　　　　　　　　　　　　　因果

　　桂花一早生火做饭时，婆婆也起来了，梳洗了一番，拉开衣橱选了好几件衣服在镜子前试穿，摇摇头，拿不定主意穿哪件。

　　“媳妇，你帮我看看穿这件怎样？”婆婆站在门槛里问桂花。

　　“妈，您这是要去哪？”桂花往灶内填了柴禾。

　　婆婆支支吾吾地说:“今儿……不是乡里集市吗？我去溜达溜达，买点啥。”

　　婆婆连早饭也没吃，就坐屯子里赶大集卖小百货的王大根货车走了。

　　公公才过三周年祭日，婆婆就想找老伴？饭桌上，桂花把心里想法说给锁剩听。

　　锁剩吸溜吸溜喝着苞米粥，抬起头白了桂花一眼:“你不嘚嘚哈，没有眼能鼓出屁。妈在家一天到晚干家务，就不行出去走走？”

　　桂花伸筷子夹了一块青皮萝卜蘸大酱，咔吧咔吧嚼，“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妈找老伴我不反对，可不许领家来，四间房子本来就窄，再说了一个屋檐底过着有多不方便！我有责任管你妈，没义务伺候那外姓人！”

　　锁剩扔下碗筷，抹了抹嘴，“八字没一撇，你倒先做文章了，臭老娘们真烦人。”

　　婆婆是在吃晌饭的时候坐一辆出租车回来的，一脸的喜气，桂花将饭菜端上桌，婆婆摆摆手说，“我已经在外面吃了。”

　　桂花拾掇下桌子，想问婆婆到底干什么去了？婆婆拽过枕套，午休了。

　　桂花关了自己这间门，捅了一把在睡觉的锁剩，“哎！你妈八成相亲去了，到集市针头线脑的没买，谁信？”

　　锁剩这会躺不住了，呼地坐起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也是啊！母亲以前赶集从没有在外吃晌饭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嘴上说不找老伴，夜黑枕套底放着父亲的照片，常常深更半夜自言自语，有几次锁剩起夜见那屋亮着灯，推门进去，发现母亲手里捧着父亲生前的照片流泪。

　　母亲的内心是儿女走不进的世界。

　　锁剩狠狠吸了口烟，“我去和妈说说话。”

　　锁剩轻轻抬开房门，母亲正在炕上埋头整理什么？儿子的突然造访下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扯来被单遮住面前的物什。

　　“妈，你慌里慌张的做啥？”锁剩随手掀开被单，一只粉紫色的首饰盒呈现在锁剩视线里，“这是？”

　　母亲知道瞒不住了，平静地说:“你爹手术时，桂花把自己的金项链，金耳环都卖了，给你爹做手术，我一直觉得亏欠桂花，这副玉镯是我在乡上首饰店买的，我怕货不真，找王大根去验的货，都晌午了，我请王大根在一家面馆吃了碗牛肉面。”

　　“妈，你哪来的钱？这玉镯最少也值二千！”桂花什么时候进来了，颤着声音问。

　　“你别管，你是张家的好媳妇子，妈听你说过很多次，你稀罕玉镯子，来，戴上试试看。”

　　桂花哆嗦着双手接过玉镯，很顺利地戴上了，想起好几次和婆婆在河里洗澡时，婆婆同自己比量过手腕粗细。可公公一辈子农民，生病时又为家里拉了饥荒，婆婆哪有钱买玉镯？

　　黄昏，斜阳爬在西山凹。王大根和几个青壮劳力，拎着绳子，扛着枣木扁担，涌进桂花家院落，在东边闲置的偏厦前比比划划，桂花扎着围裙把锅灶门关上，迎了出去。

　　王大根说:“我们来抬棺木的，你和锁剩不知道？”

　　桂花说:“这棺木是我们为婆婆寿终正寝时准备的，谁要卖了？！”

　　王大根挠了挠头，“哎呦，感情你婆婆没对你俩说，我爹病重，我想给打一口棺木，碰巧你婆婆知道这事，硬是要卖这口棺木，红木的是吧？”

　　桂花的脸像被谁抽了几大耳光，婆婆为了让自己戴上玉镯，居然把棺木也卖了！

　　桂花急忙跑回屋，拿出那只首饰盒，塞到王大根怀里:“你，你们走吧，俺不卖这棺木，玉镯子给你！”

　　婆婆眼泪八叉戳在门口，桂花扑过去，紧紧地搂着婆婆，哽咽地喊了声:“妈——，放心吧，我不孝敬您，天理难容！”

　　

大根

我先加分，后再看。有茶吗？

五令书生

你写的太快了，等等我们啊

林小白

呀哈，都不用等到晚上就能看到叶子姐的文了，厉害

河西村夫

小说语言质朴，娓娓道来，写出了生活的味道，感人至深。欣赏，拜读。问候飘飘版主！

逐鹿江南

加分支持！回头品读。问候！

喻芷楚

每则都那么让人动容，，喜欢

高原的天空

叶子，你在外注意安全，有好消息及时反馈给我

顾文显

你的文，我来读读。有进步没？

徐得荣

传播文明，弘扬孝道，非常感人的两个短篇。赞了。

花都黎民

你是水陆空一起来，哈哈，别太累。

白村

姐姐我来了，你的呼召，我急火火地赶来

文刀

叶子，我来了，有茶没？先来一杯茶。

诗酒年华

讨薪结果如何？妹妹，小窗说一下

枫叶飘飘

诗酒年华 发表于 2017-12-19 17:18
讨薪结果如何？妹妹，小窗说一下

放心吧，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