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临沂风铃

　　出口

　　这几天，我老是梦见一个幽深的隧道，分叉很多，虽然隧道中灯光明亮，但我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找不到出口在哪里。每次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我都会大汗淋漓。

　　我想起了那次在隧道里遇到的车祸，我明明可以施以援手，我却因为害怕，开车离去了。虽然车祸与我无关，但它却日夜拷问着我的良心。

　　心里实在不踏实，这样下去早晚出事。我向老板请了假，回家去，给老婆一个惊喜。

　　站在楼下，看着家里温暖的灯光，笑容爬上了脸颊。儿子上大学去了，只有老婆独自在家，想来挺不容易的。我心里有一丝歉疚。

　　刚打开房门，一股饭香就扑鼻而来。妻子正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桌子菜。

　　“老婆，你知道我回来啊？还想给你个惊喜呢！”看着满桌子的菜，我笑呵呵地说，并没有注意到妻子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几天吗？”妻子站起身，不自然地说。

　　“不放心家里，给老板请假提前回来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老婆身边，想要揽过老婆的肩，却被她躲开了。

　　“家里还有人呢！”老婆说:“单位的同事，帮了我很多忙，请家里吃顿饭，谢谢人家。”

　　“哦？是吗？”我若有所思地四下张望:“是谁？我认识吗？怎么没见人呢？”

　　这时，厨房的门开了:“小莉，菜好了，咱们开吃吧。”一个中年男人端着盘菜走了出来。他乍看到我，心下一惊，汤水洒了一地。

　　“这是我同事赵哥，这是我老公。”老婆不自然地替我们介绍。

　　那男人尴尬地同我握手寒暄，彼此心照不宣。我强忍住心里的怒火，且看这对狗男女如何表演。

　　匆匆饭罢，赵姓男人告辞离去。我抱了床被子，没有理会妻子，径自去儿子房间里睡觉。没回家之前的激情已经消失殆尽，我恨这个女人，是她，毁了我的家。

　　夜很深了，我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很难过，往日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竟然也走到了今天。朦朦胧胧中，我又梦到了那条隧道，那条我找不到出口的令人绝望的幽深的隧道。

　　只是这次又有不同，隧道内有隆隆的声响，车子被晃得像个醉汉，几乎无法行驶。咔嚓一声脆响，惊醒了陷在噩梦中的我。同样一夜未眠的妻子惊慌失措地叫:“老公，快起来，地震了！”

　　不容细想，我拥住扑进怀里的女人，在楼房剧烈的晃动中艰难而快速地进入洗手间。各种巨响鼓荡着耳膜。楼房像纸扎的一般破碎扭曲而坍塌，把无数正在睡梦中的人埋在了废墟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这座小城已成一堆巨大的垃圾场。

　　疲乏与恐惧轮番轰炸，我沉入到幽深的梦境中去了，那个我他惊慌，憋闷的隧道。

　　隧道内亮如白昼，偶尔有车超过，我想跟着车走，却转眼看不到那车去了哪里。前方拐弯处，有一辆车可能拐弯过急，撞上了隧道的墙壁，车子整个撞翻了，油箱已经开始漏油，车体变形，卡住车内的乘客。我吓出一身冷汗，这车也许很快就会爆炸，救还是不救？

　　我最终还是选择停车。从工具箱里拿出几样趁手的家伙，我快速来到车祸现场。使劲砸开车玻璃，试着打开车门，我费了好大劲，车里的夫妻二人才顺利脱困，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我带他们来到安全距离。笑着对他们说:“以后拐弯可得慢点！这样太吓人了！”

　　那个男的心有余悸:“师傅说的是，差点就去了鬼门关！唉！怪我，和她吵了几句，情绪不好，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老婆也讪讪地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了。”

　　此时，“砰”的一声巨响，车子爆炸起火，隧道内地动山摇，我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使劲晃晃脑袋，脸上似乎有液体在爬，使劲睁开眼睛，还好，还活着。只是眼前一片漆黑，我伸手想摸摸我的妻子，她就在我旁边，只是背上压着一块水泥板，不知道死活。我的手上沾了许多黏黏的液体，不禁心下凄然，俩人怕是都活不成了。

　　“老婆，老婆！还活着么？”我轻轻晃了一下妻子，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悲伤。

　　原本我是个快乐的男人，为了这个家，我拼命赚钱养家，只希望一家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自从昨晚上回来，一切都已改变。

　　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传来，我心里一阵狂喜:“老婆！你还活着！”

　　“老公……对不起！”妻子在微弱的啜泣:“是我——一时糊涂，你能——原谅我吗？”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常年出发在外，很少有在家的时候，儿子又不在家，妻子正值当年，有人趁虚而入也是很正常的。可是，我只是想多挣点钱，让他们母子生活好过一些，又有什么错？

　　“怪我，不该把你自己一个人老扔在家里。”我闷闷地说，眼泪像两条热热的小肉虫爬出了眼眶。

　　“唉！”妻子叹口气:“是我猪油蒙了心了。忘记了……你的好。”她吃力地说着，疼痛折磨着她。

　　“不说这些了。”我摸了摸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摸到有用的东西。“这么大的地震，估计我们也活不成了，没有余震还好……”

　　“有你在，我不怕的。”妻子很冷静:“不管是生是死……”说到后来，她哭了起来:“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害怕，怕你不要我了，怕我自己丢了你的面子，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就是舍不得儿子……”

　　我心里刀割一般，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只是此时，如何找到出口，如何逃生显然更为重要一些。

　　我试着抽出被墙板压住的腿，还好，因为空间的狭小，墙板没有压实在我身上，倾斜着倒向另一方，只是脚被压伤了，此时已经没有痛感，麻木了。妻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身上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血。而且衣服都湿了，水管爆裂导致身下一片水泽。幸亏是夏末，要不然，冻也冻死了。

　　我握住妻子冰冷的手，沉默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踱着方步慢慢走着。这种时候能做的，唯有等待。

　　又一次余震传来，大地颤抖，妻子在黑暗中闷哼一声。

　　“阿莉，你还好吗？阿莉！”

　　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无声息。

　　在泪眼朦胧中，有一丝亮光照进了我的眼睛。出口！我看到了出口！可是妻子，却再也无法同行。

言默然

生命的出口，情感的出口，尽在大难临头的自我救赎

言默然

拜读学习了，谢过分享，问好，祝福风铃元宵快乐

哎，风铃老师：第十自然后边的部分段落视角略显紊乱，或许更易过叙述角度，捋捋可好？

休憩花园

放在地震这个大背景下去尝试寻找感情的出口，生命的出口。这是在诠释矛盾的人性，从这个角度立意应该是成功的，这也是主题《出口》意义之所在。

卫斯理

出口是生命的曙光，也是心的出口和希望。
丫头最近灵感不断，佩服。

武如

生死面前忘记被羞辱过，这是人性的回归。加分支持

逐鹿江南

加分支持一个！问好！

草舍煮字

“我”和老李是同一个人吗？

临沂风铃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8-3-3 11:42
“我”和老李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当时用的第三人称，后来改成第一人称，改漏了，谢谢草舍老师。

小白兔白又白

加分支持一个，赞！赞！赞！

小白兔白又白

出口，生命的出口，情感的出口；得到了出口，却失去了知错已改的妻子，是喜是悲？

zizhu

风铃这篇不错。
出口是情感的出口，生命的出口，希望的出口，夫妻在情感震荡，在地震命悬一线的震荡，每一次摇晃，都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原谅也是一个出口，在出口处，酿成悲剧，悲剧更悲。

枫叶飘飘

前来学习出口，欣赏佳作。飘飘敬茶。

五相子

《出口》欣赏学习，加分支持！

五相子

相当好的一篇，祝写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