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河西村夫 于 2018-3-7 11:24 编辑
儿孙的心在手机上
梁正虎
五奶奶六十多岁了，住在农村。儿子、儿媳、孙子住在城里。
五奶奶听儿媳说，城里卖的鸡呀羊呀，是养在温棚里，吃着饲料添加剂催起来的，是塑料鸡塑料羊，这样的肉吃起来没有味道，不跟乡下土生土长的好吃。
五奶奶身体还算硬朗，自老伴儿过世之后，家里那两亩地就无力务弄了。儿子接五奶奶到城里，五奶奶住不惯，闲得慌，她多想回到乡下找点活干啊。
既然儿媳说乡下的鸡肉羊肉好吃，为何不养几只让他们吃吃。五奶奶回到乡里，买了两只小羊羔，抓了十只小鸡娃，精心地饲养起来。夏天，五奶奶给小羊羔戴了笼头，拴了绳子牵在手里，小心地在人家田埂上放养。秋天，五奶奶割了许多草，晒干，摞成一个小垛儿，这是两只羊冬天的口粮。十只鸡呢，五奶奶将它们养在房子后面的树园子里，这十只鸡除了吃五奶奶撒的几把秕粮食外，就在树园子里找虫子吃。五奶奶的这些鸡和羊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真正称得上绿色食品，五奶奶的日子也就在与羊与鸡的对话里慢慢地度过着。
腊月里，五奶奶央及邻居帮忙，给她宰杀了一只羊，三只鸡，然后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给儿子孙子打，叫他们早点吃肉来。五奶奶耐心地等待儿孙们回家过年。
年三十，儿子、儿媳、孙子都回来了，五奶奶兴冲冲地忙碌着，早早煮好了羊肉，炒好了鸡肉。
儿子、儿媳、孙子吃着大块的手抓羊肉，满嘴流油，一个劲地称赞乡下的羊肉吃起来就是香，原汁原味。
羊肉吃过了，鸡肉也吃过了，儿子、孙子搓着肚皮躺在沙发上看起了手机，五奶奶乐呵呵地笑着，感受着家人分享了她劳动成果的快乐。
儿媳麻利地和五奶奶一同收拾完碗筷之后，也掏出手机看了起来。五奶奶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子，再看看儿媳，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手机，好像很认真很忙碌的样子。五奶奶想和他们说说话，问问他们在外面的生活情况，几次想张口说，又忍住了，唯恐打扰他们，万一他们在谈工作呢。五奶奶感叹着，干工作的人真是忙，一年到头了还在忙。
五奶奶给儿子、儿媳、孙子倒了茶水，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圈，觉得好像无事可做了，就上了炕。五奶奶坐在炕上，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他们仍然在看手机，没有准备要喧一喧的样子。
五奶奶实在憋不住了，就问孙子：“明明，你们一直在手机上干什么，不累吗？”
“聊天，抢群里的红包。”明明不耐烦地说。
“跟谁聊天啊？”
“外地的，都不认识。”
“不认识？”五奶奶好像很是不解。
“那你们说什么呀？”
“反正也无聊，天上地下，随便说什么都行。”
“有意思吗？”
孙子不耐烦了，没有再回答五奶奶。
五奶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像很累似的长叹一口气，斜靠在被垛上，睁着眼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儿子看了一会手机，在端起杯子喝茶的间隙，无意中转头看见母亲的样子，忽然心里一动，除夕不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吗？我们一年难得回老家一趟，怎么能让母亲继续遭受冷落呢？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吃母亲养的羊？儿子把手机放在一边，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也上在母亲的土炕上，把脚伸进母亲的被窝里。
“妈，您给我讲个小时候的故事吧。”五奶奶惊喜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上，儿子多想听那个“娘老子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的故事。那个故事说：从前有对夫妻，生了三个儿子，夫妻俩含辛茹苦，将他们一一拉大成人，并娶妻成家。之后，老夫妻竟无人赡养。有一天，老夫妻忽然喊三个儿子给他们抬一下箱子，往好里支一支。三个儿子在抬箱子的时候，觉得十分沉重，私下猜测可能是黄白之物。想看一看，爹娘经管的又紧，看不上。问一问，爹娘又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三个儿子抬过箱子之后，对父母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都争着要赡养父母。当父母去世的时候，三个儿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不料，箱子里装的却是石头。
这是五奶奶以前讲给儿子的故事，现在儿子觉得惭愧。
儿子对他的儿子说：“明明，放下手机，我们给奶奶唱支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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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7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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