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vhq018 于 2018-3-8 19:26 编辑
现在抽烟的人越来越少了,而戒烟的人却越来越多了,这一方面是因为人们更加注重养生,虽然烟鬼也有可能长寿,从来不抽烟的人也可能因肺癌而早亡,但人们还是相信抽烟有害健康;另一方面是抽烟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了,许多公共场所明确禁止吸烟,而越来越多的人对抽烟的人态度鲜明的厌恶使得吸烟者如过街老鼠般地自卑。当然,戒烟的原因也不排除吸烟的成本越来越高而使一部分人不堪重负。还有一个偏冷门的原因是生活节奏加快,使得抽烟的惬意度降低而使吸烟者对抽烟的兴趣减弱,要知道,抽烟引发人们愉快感觉的方式是悠闲地半躺着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我至今仍然是一个坚定的吸烟者,即使经常面临一饭桌人就我一个人抽烟的尴尬,以及越来越多的叛变成功的战友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授如何成功戒烟的机宜,我还是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戒烟冲动。许多人诸如我妈,他们并不真的了解一件事的好坏,只是凭着宣传的主流和民众的主导声音去判断对错,人云亦云,所以他们会不断地在你面前唠唠叨叨“戒烟吧,戒烟吧”,以示关心。真正挚爱烟并且成功戒掉烟瘾的人一般是不会主动劝人戒烟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戒烟是因为自己没福消受烟了,疾病才是他戒烟的最有效的武器。用他们的话说,劝也没用,到了时候自然会戒。这不奇怪,只要身体能承受,我很少看到有人主动不吃肉。这一点在父亲身上得以印证。
从我记事开始,一个烟袋荷包和一个烟袋始终就没离开父亲的身上。他始终都抽那种关东的烟叶。那个把烟袋锅伸进烟袋荷包里用手反复搓磨后装好一锅烟丝的动作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包括用灌满煤油的打火机点烟的动作,以及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团白雾,变幻着形状弥漫开来的情景,都成为永恒的记忆。父亲一辈子只抽烟袋,虽然他很长时间在商业局主管烟草以及酒等方面的业务。他应该有抽纸烟甚至抽好香烟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一点从每年年前到我家找他批香烟的络绎不绝的人的事情得到佐证。每当这时,父亲的脸上都会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有一年,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中午了,大哥的两个同学急匆匆地闯到我家,他们过年需要准备招待客人的比较好的香烟还没落实。父亲倒是爽快,拿出信纸,蹲在炕沿边,认认真真地批条子。只有高小学历的父亲写字非常慢,但每一笔都极其郑重。我隐约看见“恒大两条、迎宾两条”的字样。我知道天津产的“恒大”、张家口产的“迎宾”对于普通人家已经是好烟了,因为那时厕所的擦屁股纸里最常见的是“官厅”’、“黄金叶”、“大生产”、“千里山”等等。而三十晚上子时迎神的鞭炮刚响过,那两个年轻人就急匆匆地闯进我家,他们赶在最早的时间给我父亲拜年来了!那是我经历的最早也最真挚的拜年,足以证明那几条香烟对他们的生活的重要性。
父亲守着这么好的条件却从不抽纸烟,现在想来是因为抽不起。家里孩子多,他烟瘾又大,以他在社会的身份,如果抽纸烟,起码应该抽“恒大”,“大前门”也行。他抽不起,八个孩子都等着他一个人的四十几块钱的工资吃饭呢。与其抽不起硬撑着,倒不如直接抽烟袋,一方面显示出自己的嗜好,另一方面也保住了面子。所以咳嗽也成为证明父亲存在的最直接方式。父亲后来终于戒烟了,因为得了食道癌。不知道食道癌与抽烟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一想到烟也会经过食道,即使没有关系也能扯上关系,就这样,父亲因为害怕而戒了烟。烟是戒了,可因为食道癌的极其疼痛,农村老家的长辈们却怂恿父亲抽起了大烟。家里人知道后,如临大敌,大哥带着我们四兄弟给老家的长辈们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里面不乏威胁,最终制止了事情的进一步蔓延。但疾病带来的疼痛只有父亲自己知道。戒烟没能阻止死神的到来,在我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时候,父亲远去了。临终的前几天,他是靠着杜冷丁缓解痛苦的。
不知道父亲的示范作用对我有没有影响,反正我从小就抽烟。那个时候没有更有趣的娱乐,抽烟也是孩子们必做的游戏,寻求刺激是一方面,盼着像大人一样活着是另一方面。偷着抽。大人还没有像现在那么心细,而且也不屑于发现孩子们偷着抽烟。抽烟带给我们的快乐更多地是发现哪些东西可以成为制烟的材料,那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最简单的方法是把纸直接卷成筒状,点着了猛吸两口,非常过瘾,能呛得流眼泪。秋天的时候,家家都在房顶上晒白菜,这给了我们改善抽烟条件的机会。一群孩子不管躲在谁家的房顶,把干白菜叶子捻成粉末,卷在纸里,抽起来就有一股清香味,但难免因为白菜不太干而浪费火柴。更多的时候是用马粪或牛粪卷烟,草原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马粪牛粪。用马粪牛粪卷成的烟并不能持续地保持燃烧状态,所以需要不停地使劲嘬,往往一根烟抽完,压床子都生疼,而且嘴里还会留下一种苦涩的味道,能保持很久。当然,也有人试图用干树叶或者辣椒面、花椒粉等等看起来像烟丝的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均未获得成功。
偷大人的烟或者家里用来招待客人的烟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这方面我处于劣势,因为父亲只抽烟袋,而且烟袋荷包基本不离身,所以我很难下手。唯一的一次机会是在我觊觎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得逞了。我假装写作业,时不时地扫一眼妈妈给父亲做的墨绿色的烟袋荷包。父亲连抽了两袋烟后,居然把烟袋和烟袋荷包放在了炕桌上,径直去几十米远的厕所。妈妈正在屋外喂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时间足够!不能有过多的思考时间,我一跃而起,抄起烟袋,像大人那样把烟袋伸进烟袋荷包里,使劲揉搓几下,装满一锅烟丝,点着,几乎是拼着全力狠狠地连嘬几口,然后娴熟地将烟灰磕出来,用几秒钟将这些东西归位,这些动作我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次,所以做起来并不生疏。父亲回来了,他并没发现异样。但异样的是我自己。我的头突然疼得厉害,恶心并且大口地呕吐。由于用力过猛,我吸进了大量的烟油子!我敢保证,这是我从此再不抽烟袋的最重要原因。我活下来了,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呕吐,又为什么不治而痊愈了。两天后,我头就不疼了。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多么幸运,经历了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我还活着。从这个意义上讲,活着本身就是奇迹。
偷纸烟的经历也有过一次。家里在过年的时候才准备一些纸烟,摆在桌子上供拜年的人抽。都是比较讲究的烟。如果不是心里斗争了很久,我肯定会偷盗成功的。人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绝不能瞻前顾后,否则成功的概率会越来越低。我就是因为反复琢磨偷几根烟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进而失去了最佳的时机而功亏一篑的。从本性来说,当然是偷的越多越好,但从良心来讲,我知道不应该偷太多,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大人发现烟少了。这个分寸是很难拿捏的,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抽出四根“牡丹”,感觉烟盒一下子空了许多,又放回去两根,又感觉和没偷一样,于是又抽出一根,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当我拿着三根烟准备出去向朋友们炫耀时,门外出现了妈妈的身影。我急中生智,迅速将烟塞进门后喂猪的麦麸子的袋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溜出家门。这件事我很快就忘了。不久,妈妈喂猪舀麦麸子发现了这三根烟。也许是我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也许是妈妈从来也没有发现我有抽烟的迹象,也许是兄弟们当中有更值得怀疑的对象,反正我躲过了严格的审讯。
还有一种过瘾的方式是买烟。这是比较奢侈的行为。但好在那个时候卖散烟,就是把一盒烟拆开,按根卖。如果只想过瘾,可以花一分钱买两根“火炬”牌香烟一次抽个够,但如果想享受,那就只能花一分钱买一根诸如“大境门”之类的了。要是你不小心发了横财(通常是捡到了钱,或者捡到了废旧电线偷着卖了钱),你就可以一次性花五分钱买一筒50支装的“大公”烟,然后随便藏在哪个墙缝里慢慢享受。当然,还有一种不花钱的方式,就是捡烟屁,幸运的话,你能捡到至少够抽两三口的烟屁,大多数情况是只能狠狠地嘬一口,那个年代,地主家也不富裕。
对烟的钟情,也让我对烟盒倍感亲切。我曾经攒过一炕烟盒,除了自己捡的,大多数都是自己靠着把两只小手扇得通红赢“三角”赢回来的。好烟盒和好烟一样稀缺。多数的烟盒都是类似“青城”、“墨菊”、“万里”这样不值钱的烟的盒,烟不值钱,烟盒就多,东西多了,也显得不值钱了。想要赢到好烟的盒,你必须先将对手的贱烟盒赢完,逼着他用好烟盒做最后一搏。任何赌博都是这样,一旦赌红了眼,就什么也不顾了。赢到最后,那种经过千辛万苦得到的快感和那种赢到了好烟盒就像赢到了好烟一样的富足感,常人是难以体会的。而对手逐渐失去了“迎宾”、失去了“凤凰”、失去了“中华”的痛苦而绝望的表情,更能增加胜利者的喜悦之情。我会把一张张贵重的烟盒拆开,平展地放在炕席地下,拿着那些越来越多的破烟盒,继续神圣地靠着智慧和艰苦的劳动去积累财富。有了好烟盒,就像抽过好烟一样自豪。
这种日子随着我上初中而逐渐远离了我,因为恢复高考了,学习好成为一个好孩子的标准。而我恰好符合新的好孩子的标准。好孩子是不屑于那些恶习的,装着装着,我就真的变了一个人,烟是肯定不抽了,连带那些烟盒也成了讨厌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了事。家里上班的人多了,日子也一天天变得好起来。但我真的不抽烟了,即使过年时爸爸郑重地给我们每人两根烟,让我们放鞭炮用,我也不屑抽。那个时间节点,大人是默许了男孩子是可以当着他们的面公开抽烟的,但我仍然不抽,因为我心里早已给自己定下了好孩子的标准。我看不起抽烟,就像我看不起那些学习不好的孩子一样。上了班的大哥为了显示自己与父亲同样有本事,竟然在过年时托别人一样一盒弄了十几种名贵的香烟,包括“礼花”、“上海”、“恒大”、“人参”、“牡丹”、“凤凰”、“中华”等等,这些烟大都带着过滤嘴,更长的长度宣示着它的高贵。大哥抽出一根“凤凰”,让大家把门关上,吞云吐雾几下后,一股股清香的味道在封闭的屋子了弥漫开来,似入仙境一般。已经不在商业局的父亲则只管抽他的烟袋,不吱声。其实我有过一些想抽一支“凤凰”的冲动,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大哥没有继承父亲抽烟的遗传,在证明了自己在社会上足以有本事了之后,他再也没抽过烟。
我再一次抽烟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了。我是以一个好孩子的良好楷模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的,但大学里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也抽烟,并且以此为时尚,这让我彻底颠覆了自己设计的形象。我终于没有抵御住青春的诱惑,又捡起了久违的香烟。但经济条件不允许我放开了抽烟,每个月30块钱的生活费只允许我每周抽一盒烟,而且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那时我只抽1.1元一盒的“郁金香”或“美丽”。计算每天多长时间抽一根烟、怎样抽这根烟浪费了我很多精力,手只要一碰触到兜里的香烟,脑子里就会斗争半天。
好在我很快就工作了,彻底结束了这种折磨人的状态。有了钱,我的吸烟量像脱了缰的野马,实现了第一次飞跃。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百无聊赖,只有烟是我的伙伴。没有了约束,烟量很快从每天一盒变成了两盒。主要抽“钢花”,带过滤嘴和不带过滤嘴的价钱基本一样,都是一块钱左右。不带过滤嘴的“钢花”显得粗一些,而且劲儿大,我更青睐不带过滤嘴的。有时也把两根烟接起来抽,这样不但烟感较好,还不浪费,至少其中一根能完全抽完,不剩烟屁。抽烟的人都知道,烟量只要上来,就很难再降下来了。所以即使慢慢地我与周围的人越来越熟悉了,日吸烟量仍然维持在一天两盒左右。有时候难免突破一些,因为认识的朋友大都抽烟,互相递烟是基本礼节。
不久,宿舍里分配进来一个从长沙毕业的大学生,他抽湖南产的“芙蓉后”,红色的烟盒,配一朵靓丽的芙蓉花。他把这烟夸得很好,两个人就一根一根地品尝。的确印象深刻,吸到口中感觉是柔和的一团,不呛人,吐出来纯白的烟雾像漂浮的软玉,久久不散。他抽的时候,像吸吮着湖南的“细妹子”,忧郁中带着留恋。后来这种烟很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芙蓉王”,价格也从“芙蓉后”的两块钱变成了二十多块钱。我一直愤愤不平,难道“王”和“后”的差距果然有那么大吗?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烟草的不断涨价,我抽烟的水平也日益增高,本地产的烟,只抽“大青山”。抽烟也是有潮流的。有一段时期,“骆驼”、“希尔顿”、“黑猫”、“七星”、“万宝路”也是我的常客,只是那时候兜里常常是装着至少两种烟,外烟是用来讲排场的。这个时期大哥在北京看病,我的同学托他的导师给安排到了一所比较好的医院,为了表示感谢,我特意给那个导师买了一条“希尔顿”和一条“黑猫”,但他坚辞不受,还威胁说,如果我不拿走,就让我大哥出院。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只好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把烟退掉,换回100块钱。我自己自然是舍不得抽的。卖货的人见怪不怪,平淡地说,这是常有的事。也许那时候医风真的不错,但这件事深深地伤害了我,这也是我至今不会也不愿意送礼的原因。
一段时间里,云烟大行其道。各路烟民非云烟莫属。一般的人抽“石林”、“红梅”,还有更次一等的如“三塔”等,档次高的抽“红塔山”、“阿诗玛”、“大重九”等。我婚礼时招待客人的烟用的就是“红塔山”和“阿诗玛”,一桌一样一盒,很有面子。现在婚礼用烟一般是一盒“软中华”、一盒“硬中华”或“苏烟”,档次高得很。社会变迁快,各种烟也如各种人一样,来去匆匆。只是我始终弄不明白,高贵的“中华”飞入寻常百姓家,烟厂到底应该是多大规模?
烟草涨价的频率越来越快,打着通过涨价的名义疯狂搜刮烟民的骨髓。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快抽不起烟了,决心戒烟。好心的岳父岳母非常高兴,坚决把家里仅存的两条“红塔山”、一条“阿诗玛”给我,让我抽完再戒。我信守了诺言。然而从戒烟那天起,我就患了类似感冒的症状,鼻涕眼泪流个不停。去医院看大夫,开点感冒药了事,只是无论怎么吃药都不见好转。那天,一个熟人拿着一盒新产品“红河”,非要让我尝尝,我抑不过,只好抽了一根。也是奇了怪了,抽完一支,我感冒的症状就好了许多。我干脆把那盒烟都要了过来,抽完,第二天,完全康复了!从此,烟又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我的经验是,戒烟是不能反复的,否则越抽越多。从我复吸开始,烟量就变成了一天三盒了。老烟民告诉我,这是抽烟的极限了,除非每天不吃饭、不睡觉、不干别的事,否则最多也只能抽三盒了。我身边确实没有人吸烟量能超过我,这一点可以证明他的论断的正确性。所以对烟有深厚感情的人轻易不要戒烟。有人说,如果一个烟瘾较大的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下子把烟就戒了,说明这个人也是可以轻易就敢杀人的,因为他太狠了。我信。包括我在内的有些人戒烟动力不足的另一个原因是觉得抽烟相对于毒空气对身体的伤害(如果确实有伤害的话)无足轻重,就像满屋子都是硫化氢,谁还会计较一两颗臭鸡蛋的作用呢?
再开始吸烟,我面对眼花缭乱的烟种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抽那个牌子,“七匹狼”、“超群”、“中南海”、“兰州”、“利群”、“黄鹤楼”、“大鸡”、“泰山”、“苁蓉”等等等等尝了个遍,直到我去青岛颐中卷烟厂参观。厂房里纯浓的香气吸引了我。再看见那个成品的烟盒,纯黄的底色,浅褐色的盒盖上印着两条红色的飞龙,盒中间金色的圆圈花边围着一个穿旗袍的民国美女,旁边对称写着烟的名字:哈德门。好!就抽这个了!鲜明的复古气息和良好的口感从此使她成为我最忠实的伴侣,最重要的是她从不贪婪,二十多年了,始终保持贫民本色,每盒4~5元。因为她良好的性价比,也备受普通的烟民喜爱,常常供不应求。每当断顿的时候,我也试图买一些记忆深刻的名烟尝尝,诸如“牡丹”、“凤凰”、“恒大”、“大前门”之类的,已经索然无味了。世事沧桑,岁月既改变了我们的思维,也改变了我们的感知。
“哈德门”也是越来越紧俏了,虽然因为某些人曾经只抽“熊猫”而使得“小熊猫”和“大熊猫”着实火了一阵子,最近又因为某些人曾经抽过“荷花”而使得石家庄卷烟厂的“一品清廉”的“荷花”和“钻石”烟身价倍增,但那只是一时的风头,就像“和天下”、“盛世真龙”、“九五至尊”、“冬虫夏草”等等一样,都是噱头,过日子的老百姓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香烟。范冰冰虽好,不接地气,老百姓都知道该娶什么样的人做老婆。媳妇看着我这样抽烟,也拿我没办法,时间长了,看见小卖部有“哈德门”,也知道赶紧给我买回来,有多少买多少,生怕断了顿闹饥荒。性价比是“哈德门”抢手的原因。据说有人专门用“哈德门”烟丝做假“中华”。有时候,看见别人抽“中华”,我就想,是不是与我抽的是一样的烟呢?而且多花了十倍的钱。想到这,竟莫名地生出一种自豪感。,同时也增加了对“哈德门”的感激之情。媳妇碍于面子(也可能是想换一种方式让我少抽点烟),对我说,如果我一天只抽一包烟,她就给我买“玉溪”,如果两天抽一包,她就给我买“中华”,我坚定地说:不!我从一而终!就像我不能看见好的而抛弃你一样!媳妇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有一次,对面的一个女同志闻不得我的二手烟味,恶狠狠地对我说:少抽点不行?劣质烟还抽个没完!我精神受到了很大刺激,但仍然平静地对她说:如果我说你爱人一点儿也不优秀,你会因此而减少对他的爱吗?她应该是羞愧了,反正再也没说什么。
不但是别人,就连我自己都非常奇怪,我能坚持抽一种烟二十几年,而且仍然没有换牌子的打算。我常对媳妇说,谁嫁给我是谁的福气,因为我专一而忠诚。“哈德门”对我也同样好。是的,回想起来,没有那个朋友能像“哈德门”一样中心耿耿陪伴我二十多年,事实上,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日子,无数个风风雨雨的经历,都是她在默默地守护在我身边。她与我经历了一切我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她的牺牲为我创造出我此刻想要的氛围。这应该就是知己吧?冷暖都是为了我。
往事如烟,倒不如说烟如往事。因为往事无论好坏,都会在你心里留下你需要的刻痕,烟也如此,一开一合之间,吸进去的是苦涩,吐出来的是憧憬;吸进去的是纠结,吐出来的是开阔;吸进去的是五味杂陈,吐出来的是温故知新;吸进去的是炽热火焰,吐出来的是义薄云天……
无论从烟龄还是烟量上讲,我都应该每天咳嗽不断,肺也应该是黑的,但事实正好相反。我真有点佩服自己了。我不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媳妇,还有没有一个什么能像烟这样与我如此亲密了。所以当我听到某个在沙漠中迷路的人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杀掉陪伴他半生的最挚爱的马时,我真的唏嘘不已。我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为了这副皮囊的安全而亲手碾碎最后一支烟,但我相信,如果我真的会杀死她,那么属于我的一个时代也一定是结束了,虽然我仍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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