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纪事》之—剩女（2）
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玫瑰的游戏过去，桃花盛开的季节来到了。 邵晴晴几乎每天都追问姚艾艾，“艾艾，侬各深爱你的健和永远爱你的凯呢？哪能一点音讯都不漏的啦？”姚艾艾除了故作神秘别无他法，她想，侬哪能勿好交去谈自己的男朋友呢？一天到夜盯牢我做啥？再就是最近邵晴晴不晓得生了啥毛病，每天早起都在卫生间干呕半天，弄得姚艾艾不得不尽室友之谊，假装关心问她要不要去医院。邵晴晴却喘着气靠在卫生间墙壁上似笑非笑，眼光出溜一下溜出去好远，再扯回来，定定地看一看姚艾艾，又摆一摆手，致谢说，“勿要去医院的，要去我自噶会的去各，谢谢侬艾艾。” 姚艾艾有点烦邵晴晴了。她甚至有点盼望邵晴晴和她那男朋友快点一锤定音尘埃落定，早点搬出去。 二 这一天，姚艾艾早下班，人厌厌地回到住处，却见邵晴晴苍白着脸端坐在被窝里。姚艾艾就说，“晴晴侬今朝也早回来了？哪能，宁生毛病么？我帮侬打电话把侬男朋友……”但邵晴晴却虚弱地笑着说，“勿要了，艾艾，我想帮侬谈谈。”姚艾艾想，她又要谈深爱你的健和永远爱你的凯了，不免心虚又厌烦。 然而，这回邵晴晴却说，“艾艾，我怀孕了。” “啊！怀孕了？哎呀，难怪每日吐的，那恭喜你呀，晴晴，男朋友晓得了伐？快点快点打电话……”姚艾艾心里冒了一点酸气，但还是热烈替室友高兴。 “艾艾侬勿要急，听我讲呀……我今朝已经把小宁做脱了。”邵晴晴又说，声音有点轻，眼皮朝下。 “啊？做啥要做脱？侬不打算和侬男朋友结婚啊？”姚艾艾大跌眼镜。 “勿瞒侬讲，本来是打算同伊结的…艾艾，侬也晓得，阿拉已经勿年轻了，寻了个差不多的男宁，个么也就算了……”邵晴晴七兜八转，期期艾艾。 “啥叫个么也就算了？勿是谈了蛮好么？啊是各男宁勿灵光啊？”姚艾艾当真想不通。 “艾艾，侬……勿是现在有两个男宁追求侬么……”邵晴晴兜来兜去，又兜圈子兜到了她念念不忘的深爱你的健和永远爱你的凯。姚艾艾傻乎乎看着她，心跳无端地多跳了几拍。 “哎呀伊拉两噶头最近都忙，我也没心向抉择，先勿要谈我了，还是谈谈清爽侬各事体吧……”姚艾艾的厌烦情绪又涌了上来。 “艾艾……”邵晴晴深情一唤，眼泪水差点掉下来。“阿拉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也都姓剩了，照道理是勿应该再挑挑拣拣了，不过……艾艾，我想侬运道噶好，两个噶优秀的男宁同时追求侬，一个送99朵红玫瑰，一个送999朵白玫瑰，不过就算侬两个都欢喜，到最后还是只好嫁把一个男宁呀，啊是啦？”邵晴晴语速快起来了。姚艾艾眼睛直了，她的心咚咚咚地狂跳了一阵，然后直接掉到黑洞里去了。 邵晴晴见姚艾艾直着眼睛发呆，干脆勇往直前捅破窗户纸把话说透。“艾艾，阿拉也是住在一道噶许多年数的好姊妹了，侬两个优秀男宁里厢挑一个，剩下的一个，帮我搭搭桥，好伐？” 姚艾艾好半天才缓过来，她像不认识似地看着脸色苍白坐在被窝里的邵晴晴，然后确认似地问道：“就因为侬想我个的让一个出来把侬，所以……侬去把小宁做脱了？勿打算和现在的男朋友谈下去了？” 邵晴晴苍白的面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然后她把眼一闭，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横竖横，拆牛棚。大家都是剩女，啥宁勿想最后能挑个称心如意的，艾艾应当会得理解我的。邵晴晴心里想。 “但是我根本没两个男朋友，一个都没。深爱你的健和永远爱你的凯都是我自噶作出来的，99朵红玫瑰和999朵白玫瑰也是我自噶买把自噶开心的，一共花了我1834块……”姚艾艾说出她的秘密。这秘密化身为无数棱角犀利的石子，一颗颗飞向邵晴晴，将她的面门与心脏，砸个稀烂，血淋嗒嘀。 三 邵晴晴缓过气来之后，就坐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姚艾艾，上气不接下气地数落，“姚艾艾侬娘逼噶虚荣…姚艾艾侬害了我呜呜呜呜……”姚艾艾本来觉得邵晴晴还挺可怜，现在厌烦的情绪又波涛汹涌上来，她翻着白眼说，“我虚荣归我虚荣，我花自噶钞票买自噶开心，关侬啥事体啦？啥叫我害了侬？奇怪吧？再讲了，还好意思讲我虚荣，为了嫁把一个想象中的好男宁，勿惜拿小宁做脱，真勿晓得到底是啥宁虚荣……”邵晴晴愈加气得蒙住被子大哭。 窗外新绽放的嫩绿的柳枝不知这两个说年轻不年轻说年老不年老的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悲喜剧，有些懵懂地探头进来张望。哪一家人家在这春日的傍晚夜饭做了蒸腊香肠，浓郁的香气在暮色里四散开来。隔壁楼道里飘来似真又似幻的一首老歌旋律，飘到姚艾艾的耳朵里，成了一声叹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姚艾艾叹了一口气，去给邵晴晴煮鸡蛋面。面煮好了，姚艾艾喊她起来吃，但邵晴晴却依然蒙在被子里哀哀哭泣。 “起来吃好侬再去哭伐，最起码吃饱有的力道哭！”姚艾艾有点没好气地说，末了又加一味猛药，“最起码吃饱还有机会捉牢男宁……” 邵晴晴眼如烂桃从被窝里坐起身来。姚艾艾吁了一口气，把面碗端给她。 邵晴晴吃面时，姚艾艾出了一会神。她忽然觉出自己可怜，邵晴晴也可怜。 “晴晴，侬男朋友晓得侬怀孕么？”姚艾艾问。 “嗯，晓得咯，本来讲好要结婚了，伊还讲结婚之后就让我回伊老家去调养身体，伊留在上海赚钞票，到我生养的辰光再回来……”邵晴晴讲着讲着跌进那个她原本要急着跳出的梦境里去，弄得姚艾艾又有点妒忌了。 “个么你去做脱小宁，也同伊讲过了？”姚艾艾又气呼呼地问。 “各我还没来得及讲，我原打算……” “侬原打算我噶的一个优秀指标分到手之后，再去掼脱宁家对伐？”姚艾艾愈加气呼呼。心里又动了一念，册那蛮务实的一个男宁，邵晴晴侬作死勿要算数，侬勿要我要。想想又有些好笑，摁住了心神。 “伊勿晓得最好，我会得帮侬证明，就讲是意外流产。养好身体之后，快点主动点同人家结婚，晓得了伐？”姚艾艾指点着邵晴晴，有一点大粪教屎的意思。 四 星期六，邵晴晴的男朋友一脸懊恼地坐在邵晴晴的床边，“哪能会噶勿当心就流产了呢……”眼光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不相信。邵晴晴只好一味装可怜，“我也勿想的呀，我又没经验……”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确实谈恋爱没经验，看事物真假没经验，怀孕也没经验，的确一切都没经验，一阵心酸，眼圈倒自然而然红了。姚艾艾蛇蛇蝎蝎地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过来，像是专门对邵晴晴男朋友解释似地说，“哎呀，下回就有经验了呀，我听我表阿姐讲过，女宁噶怀孕初期老容易流产的呀，要特别当心呢，晴晴侬每日上班噶辛苦……哎算了算了，身体养好下趟还有交关机会，”话锋一转，对着邵晴晴男朋友问道，“哎，小朱，本来呐是打算啥辰光办喜事？”那小朱就垂着眼皮说，“本来么，是打算趁着五一节放假，拿事体办好，让晴晴回到我老家去调养的……”姚艾艾便像老鸨似地一拍手掌笑着说道，“现在也勿影响的呀，现在晴晴身体养养好，五一节结婚勿影响的呀……”那小朱看一眼靠在床上的邵晴晴，又看一眼有些热情过头的姚艾艾，嘴里嗫嚅地，“现在么……”顿了一顿，做了决定似的，一鼓作气说下去，“现在要么先停一停。一是乡下我阿妈这一向身体好点了，也勿需要我专门讨个娘子回去照顾伊，二呢，毕竟晴晴现在小宁没了，再辞职就更没必要了……两噶头拼总好过我一噶头苦。” 姚艾艾听得两边颧骨耸起老高，颧骨上两坨愤怒的红经久不散。而邵晴晴呢，身孕已经没了，这下却又又哭又喘披肝沥胆地呕起来。那小朱虽然做着照顾的样子，扬着一只手替邵晴晴拍打背脊，话里却到底是透露了不耐之意，“噶到底是哪能啦？” “朱先生侬还是先请吧，晴晴我会的照顾伊咯！”姚艾艾扶着邵晴晴，将她半边软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冷着脸对小朱下了逐客令。 啼妃2018.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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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5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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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5 13: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