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8-3-23 19:55 编辑
闲暇听闻一个故事,在澳大利亚广漠的牧场上,一个牧羊人放一百来只羊非常吃力,然而,他却看到一只牧羊犬把一百多只羊放得挺好,整齐有序。于是,他仔细观察了这只牧羊犬是怎样放牧的,结果发现这只牧羊犬始终在做一个动作,它始终在这群羊的四周奔跑,使劲地把羊往一块儿聚集,结果每只羊都只能看到前面那只羊的屁股,也就只能尾随着这个屁股。最后,通过无数个屁股的串联,视线全部集中到头羊身上,头羊到哪儿,羊群也就到哪儿,放牧也就省事的多。
这个故事在社会学上称作“牧羊犬之谜”,信度是很大的。尽管没有亲身放过羊,但电视节目上(比如《动物世界》)也经常能看到万马奔腾的场面,很带劲儿,壮观、敞亮,看着人热血沸腾。同样也有一个疑问,他们干嘛呢这是?是训练过的还是咋的?怎么就没有开小差的?对照牧羊犬的故事,我们明白了,那是因为马的屁股引领着马儿在奔跑的。
动物只能算作是畜生,按说没有什么思想,我们万物的灵长——人类呢?是不是也遵从于找个套路?反正,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在放学路上,只要有一个人随便搞个什么恶作剧,比如东瞅瞅、西看看,那么紧接着就会有第二个人被吸引,然后就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所有,等人全部集中之后,领头的那个人可能会问,你们全部跑过来干嘛?我不就是想找个地方上个厕所吗?
故事是小时候的,应该是心智不大成熟的缘故,再说,这样的恶作剧只能搞个一两次,次数多了就会失效,一如“狼来了”的故事,又如“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于是,为了维持“牧羊”的简单省事,人们开始有选择地遮蔽一些信息,过滤掉与目的无关的内容,让你自觉地被牵着鼻子走,只看牧羊犬的屁股,走到人家预设好的轨迹上,而你浑然不觉。
网络就是一个相当广漠的牧场,背后有很多看不见的手正在使劲地把大众使劲地往一块儿赶,有时就限制你的视野,误导你的价值取向,直接把你贩卖,然后还给你数钱。至于这些“看不见的手”,我们大约可以称之为“大咖”或“公知”,他们正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改变着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毫无警惕的话。
话不能说死,我只是说某一部分而已。
说几个网络上反复说道的事例吧!
几所大学的少年班办到现在快刚好四十年,近俩十多年来,随着素质教育口号的震耳发聩,少年班遭到的诟病很多,什么过早地挖掘潜力,什么违背个人的成长规律压抑孩子的天性啊,什么除了宁铂出家当了个和尚之外就没出什么人才等等。事实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到什么程度叫做人才,你偏说获诺贝尔奖才叫人才的话,那反正到处都没有人才,没有讨论的必要。按照同一尺度来比较的话,少年班的人才率是非常之高的。前几天看到的报道,一个叫曹原的小伙子着实火了一把,国际顶尖的科学杂志《自然》连发两篇重量级论文,介绍了在石墨烯超导领域里重大突破,而这两篇论文的第一作者就是曹原,麻省的博士,今年仅仅21岁,有此成果未必绝后,至少空前,而他大学上的就是最为著名的中科大少年班,上大学时,只有14周岁。
只有曹原吗?当然不是。
骆利群,38岁就出任美国斯坦福大学正教授,当选美国科学院院士;卢征天,旅美时获美国青年科学家总统奖,现任中国科大千人计划教授;杜江峰,中科院院士,现任中国科大物理学院执行院长、教授;庄小威,34岁便成为哈佛大学化学与化学生物系、物理系双聘正教授,是美国科学院最年轻的华人院士;尹希,未满32岁就晋升为哈佛大学正教授,打破华人记录;陈宇翱,80后的中国科大教授,获欧洲物理学会“菲涅尔奖”
……
作为一个学校的一个班级,还要怎样?还想怎样?
可是,我们在网络上关于此事最常见的说道是什么?在瓷瓷实实地宣传宁铂出家、宁铂出家、还是宁铂出家,!姑且不说宁铂现在也还俗当起教授了,即便他一个人遁人空门也没什么的?别人能出家,他为什么不能出家,一堆人里有一两个出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佛教也需要顶尖人才不是?
把个案无限放大,是我们的网络大咖以及所谓“公知”的惯用套路,其用心无非有二,一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博取眼球和居高不下的点击率,二只能说有那么点别有用心了。
因材施教,因人施教是教育的铁律,既然这些孩子天赋异禀,那么用不同的方式去教育且他们也能接受,有何不可?为什么偏偏要到40岁才读个博士才是正常的,再说一个40岁的博士能做的事情多还是20岁的博士做的事情多?少年班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始终以常人的思维尤其是喜欢以自己的思维去揣测别人的思维,用假说做证据,结论自然也就值得商榷了。
错的还有就是赶鸭子上架,错的是羡慕嫉妒恨的不良心态。明明不具备那个能力和心智跌跌撞撞地挤进去,终被大浪淘沙,原形毕露,反倒说教育体制本身的问题了。
由此,我想到还有一个羊屁股就是“没有教不好的学生”,谎言重复一千次就是真理,大家也就信,还拿这个振振有词。好玩吗?说这些话的人可能有现实基础,但这个基础就在于他们把持的学校根本就没有“教不好的学生”。拖着鼻涕,交不起学费,没人监管眼珠半天转不起来的孩子早被他们拒之门外了,是精英学生成就了精英老师,而不是精英的老师成就了优秀学生,这才是大部分的学生。
清华附小,北师大附小,北京四中……等等,这些学校的孩子找个看大门的也能混个一本以上,你信吗?你当然信,他们的基础是超乎你想象的。
爱因斯坦说,人的成功取决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我们拿这句话作为励志的素材,偏偏把后半句省掉。为什么,因为后半句一旦用上,前半句的意思就变了。后半句是:决定最后结果的往往就是那百分之一。
由此,我想到了古代关于人才选拔的常见说法,科举是万恶的,科举埋没了太多的天才,比如有多少多少文学巨匠都是科举淘汰下来的。事实上是这样吗?当然不是,明朝是有个徐文长,清朝有个蒲松龄还有个曹雪芹,他们没考上属实。可考上的呢?王阳明、张居正、解缙、徐阶、海瑞、杨慎、曾国藩、李鸿章……这样的人物如果罗列出来比文学家多的去了,他们尽管没有写出什么流传千古的小说戏曲(很大程度上是他们没那个功夫),但是他们关乎家国大计,关乎民生,甚至能扭转乾坤于倒悬,当真不比写几本小说,编两个曲子?至少说没什么可比性,不能把一个捧上天,一个踩到地。
曾国藩向来是被认为资质很平庸的,结果科举以及仕途走得挺顺,另一个杰出的左宗棠也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可就是考不过科举。最后,都做到一品大员了,在战场上愣是要回京考试,把慈禧惊得下颌都没掉下来,就御赐了一个进士。这说明什么,他们自己也很信服科举,咱们这些喷子不理解当时当事人的内心想法,一个劲儿地骂科举的不对,为文学大师叫屈,岂不是有那么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指责科举的人往往并不真正地了解科举,一个能存在一千多年的制度是有存在理由的,他的被淘汰也是历史的必然——和袁世凯本人关系不见得有多大。是历史在解决所有的问题,不是某一个人在出幺蛾子,顺应历史潮流,顺应国情和具体情况才是唯一的解释。用现代的观念去曲解古人本身就是张冠李戴。比如王莽,有人说他弄的是社会主义,观念太过先行,失败是必然的,结果混成了臭名昭著的大恶人。
我不愿意长篇大论谈及高考,稍稍提及一下。我赞成高考本身,尤其是全国统一试卷的高考,因为他是目前最为不坏也是最多的人能接受的一个现状,你以为什么自主招生,特长生在为高中生减压吗?错!有几个孩子有机会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又有几个天才在没有专业辅导的情况下能获奖,还有什么叶圣陶作文比赛,让叶圣陶老先生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写篇作文的话都未必能获这个奖。绝大多数的自主招生不过是为上层阶级走捷径铺就了一条绿色通道,轻巧地摁住埋头苦读的平民阶层的娃儿,让他们在失落的同时而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家长如我等多半只会迁怒或不甘于自己孩子的不足,死死地盯住羊屁股,而不去考虑有关教育体制方面的问题,那才是羊屁股之外的东西。
教育部在严抓自主招生,也取消了一般的特长生,这是顺势而为,应该肯定。
还有前几十年关于读书无用论的说法,这不是某一个人突发奇想的结晶,也是博眼球博出位的方法。读书无用,你干嘛读啊?不读书你会喷吗?读书肯定是有用的,真正无用乃至有害的是你读过了书,却忘记了读书人的操守和品行。你劝大家都不读书,你一个人读,然后人家全是傻子,让你使唤,这才是大约的目的。同比的还有阶层固化的说法,有迹象,但还不足以僵化,串联的通道还有,途径是努力和运气。按照这些人的说法,反正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强盗儿混蛋,人的未来是有爹妈定的,那整个社会岂不是死水一坛?网上流传“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是不是事实?是的,可是一来罗马就那么大,真正出生在那儿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数都是城外的人,二来就是那些罗马的人也不会千秋万代戳在那儿不会挪步的。有篇文章记录了一个事情,一个乡下人打扮的人在上海坐公交,一个大妈不屑地蹦出了三个字:乡下人!那人眼一瞪:哪个祖宗八代不是乡下人?是的,上海不过一百来年的历史,之前就是一个小镇,至于那样骄傲吗?
按照写东西的套路,大约应该小结一下。我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约莫可以这样小结,那就是现在漂浮在网络上众多点击率居高不下的言论共性是相通的,那就是通过半真不假的信息或者一些极个别的个案来误导公众,就是努力无用,奋斗无门,臣服现实,甘做仆从。
一句话就是:就这么着吧!别瞎想了。
你不是精力旺盛吗?那么我再给你弄几个出气口,比如科举啊,高考啊,明星绯闻啊!中国足球啊,师德成灾,国民素质低下啊……你可劲地骂,没事。这是预设的配套产品。
柴静讲过一个事情。有一个老人有一年去河北视察,没有走当地安排的路线,然后在路边发现有个老农民,旁边放了一副棺材。他下车去看,那个老农民说因为太穷了,没钱治病,就把自己的棺材拿出来卖。这个老人就给了老农民500块钱。这个老人告诉柴静,中国大地上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要执着。这个人叫温家宝,中华人民共和国前总理。
这是一个让人尊敬的老人,他时常说,我深表忧虑。他践行了中国读书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信条。
还有一个战士也曾深情地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这个人叫鲁迅,是我们文化曾经的旗手,是中国二十世纪上半页的良心。
他们让我们汗颜。
如果我们可以的话,从羊屁股的位置抬起头,从精神侏儒中站立,眺望远方,因为那儿不仅有丰美的水草,还有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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