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放飞梦想 于 2018-4-9 21:51 编辑
评 论 乡 村 群 体 的 生 存 咏 叹 调 ——刘满园小小说人物生存状态和心路历程探析 放飞梦想/文 读过满园小小说作品集《乡村情绪》，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总是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晃动，一篇篇精短佳构犹如陈年老窖，历久弥香，耐人寻味。就像满园对文学事业孜孜不倦的探索与追求一样，他把笔触伸进新时代城市与乡村距离拉近、触碰包容背景下的广阔舞台，全身心地沉浸在作品所塑造人物的本真生活状态与情感体验当中，紧紧抓住最能体现典型环境里典型性格的本质特性和闪光亮点，不仅活画出人物独特鲜明的个性和丰富复杂的情感世界，而且真实细腻表现了乡村群体在面对土地撂荒、留守村庄等生存困境之时的苦闷、彷徨与反思、觉悟，也充满深情地描写了不同人物对传统爱情的坚守、对纯真爱情的渴望与追求。满园总是用自己旗帜鲜明的爱憎立场，赋予作品人物以鲜活生命，深入到作品人物的灵魂境界，深刻观照人物形象为改善生存现状、创造幸福美好生活、追求丰富多彩人生所进行的艰辛探索、勤苦磨砺和奋斗历程，从而多角度、深层次地通过人物形象来感染读者、影响读者、激发和鼓舞读者。
文学就是人学。从《乡村情绪》里的许多作品可以看出，满园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所显露的扎实底蕴与深厚功力，而从作家所精心刻画的诸多人物身上，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人物在追求。历史因前进深刻，社会因发展而丰富，人物因追求而丰满。
作品《棋人奇事》在较短的篇幅里，用轻松调侃的语言描写了老祁一生的传奇经历，在诙谐生趣的叙述中把老祁圆滑多变、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活灵活现。看到《遭遇大唐》这样的标题，还以为是一篇穿越小说呢！细读品味，原来“大唐”是本篇作品的主人公，再看“大唐”是如何在社会大舞台上尽情表演的，从表面来看“大唐”就像一个富甲一方、腰缠万贯、慷慨大方的大款，伴随小说故事的逐步深入展开，“大唐”的真实嘴脸清晰可辨，这个角色也不过就是死爱面子、凭嘴打扮的主儿，到底是人越有钱越吝啬，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还要装腔作势，几处生动细节活脱脱地表现了这个人物大言不惭、夸夸其谈、言而无信的圆滑性格。《老石匠》里叫不上名姓的老石匠，数十年如一日为红瓦房人打造过日子离不开的一盘盘石磨，他虽然干石匠活儿慢得要命，但是慢工出细活，却不向任何红瓦房人收取一分工钱，只求一日三餐吃个饱饭。就是这样一位身上找不出怪毛病的平凡普通小人物，有两件让红瓦房人至今搞不明白的神秘事件，却使老石匠的身世、预言、性格及举手投足无不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而老石匠扑到火海中救人的一幕，在神秘的光环中显示出人性的向善与温暖之处。《邻居》是把人文关怀体现得最深刻透彻的作品，满园依然发挥自身惜墨如金的优势和长处，在简短的篇幅里塑造了一位外表与心灵同样美丽的女邻居——“豆腐西施”，女主角虽然外柔内刚、敢爱敢恨、心地善良，但却命运不顺，年轻时不能生育，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尤其是她和丈夫疯狂捐钱的秘密，还有那段英雄救美的传奇姻缘，都从侧面映证了一位平凡女性的高尚品质和境界。
全书塑造人物最成熟、最突出的要算压轴之作《援建者》，小说时间跨度较大，30年前党干事被公社派到贫乡僻壤的酸枣坡大队驻村，对当时村子复杂环境一无所知的党干事受到了大队干部刘二狗的无理刁难和排挤。这个刘二狗在酸枣坡大队一手遮天，他利用手中权力胡作非为，阳奉阴违，锱铢必较，不仅把党干事的吃饭派到队里最贫困的农户，看到党干事对派饭满不在乎的样子，接着又把饭派到傻二姐家里。刘二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打好了如意算盘，企图天长日久好给党干事与傻二姐之间整点绯闻之类的事情，想把年轻气盛的党干事整垮。其实刘二狗最险恶的用心在于，让党干事在傻二姐家吃饭，一来二去、天长日久肯定会在队里引起左邻右舍的闲言啐语，他好乘人之危在公社马主任面前加油添醋地非议党干事。最令人厌恶的是，刘二狗早就对傻二姐垂涎三尺，他想乘机占到傻二姐的便宜之后再给党干事栽赃，从而致党干事于死地。好在党干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经受住了刘二狗美人计的考验。恰恰是刘二狗弄巧成拙，被很有心计且正直善良的傻二姐揭穿了阴谋，剥开了画皮，落到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可耻下场。作品巧妙地运用对比手法，通过揭示刘二狗与党干事之间的矛盾冲突，比较成功地塑造了刘二狗、傻二姐、党干事等人物形象，值得深思和品味。
满园从小在农村生活成长，虽然后来离开家乡到城市生活，但是他始终牵挂着家乡改革开放前后的发展变化，以对乡村生活的独特视角和感悟，写出许多反映留守老人、妇女及儿童所思所盼的上乘作品。《两个懒人》深刻地表现了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民扁铁匠与儿子贵成及侄子贵宝之间观念意识与行为做法的矛盾冲突，老一辈希望子子孙孙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土地与村庄，生儿育女，春种秋收，延续传统意义上的农耕生活，而以儿子贵成为代表的新一代农民却被新理念、新变化所深深吸引，为过上更加富足的日子外出务工，打拼致富，侄子贵宝打算在村上发展种植业的大胆举动，让老扁欣喜地看到，就算不离开本村本土也能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留守男人》给我们带来了新颖独特的视觉效应，细致入微地刻画了几个留守男人丰富复杂的矛盾心态，具有深厚浓郁的喜剧色彩，几个留守男人合演了一出哄骗各自外出务工女人回家的好戏！这出戏越演越精彩，活生生地演出了他们几个大男人的真实状态和心理活动，更演出了几个大男人的梦想和追求。《真会折腾》里德顺老汉的生存状态和处境很有普遍性、典型性和代表性，儿子大牛和二狗都各自外出务工，留下老人和两个儿媳妇在一起生活，难免会发生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好不容易盼望两个儿子回来过年，得到的结果却是两个儿子因为工地上人手紧缺而不能回，这下为难得德顺老汉一病不起了，儿媳妇这才迫不得已把老公给叫回来，两个儿子再次外出务工时各自带着媳妇走了，表面看德顺老汉的烦恼随之被化解，实质上一位孤零零的留守老人，未来的日子将怎样度过确实令人忧心。《最佳状态》描写了留守妇女巧月的尴尬处境和无奈遭遇，她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满心欢喜地等待远在山西务工丈夫虎娃的归来，可悲的是她不仅等来的是丈夫虎娃在煤窑被砸断腿的不幸消息，而且自己也遭到村干部喜贵的欺侮，写出了留守妇女巧月的身心无奈与忍辱负重。《回家的路》把外出务工人员的艰难生活描写得让人感到揪心与痛惜，作品主人公虽然名叫“长命”，但是却差点命丧矿井！因为当时“长命”面部损伤后几乎无法辨认本真面目，被错认为是“魏成”，还因此而领到一笔数额巨大的赔偿金，虽然60万的赔偿金极有可能得而复失，但是此时的长命却显得那么平静与泰然，与自己生命相比，60万元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他还是毅然地选择了回家，这就是一个打工仔辛酸坎坷的返乡之路。
爱情是文学作品无法回避的永恒主题，满园在许多作品里描写了独具特色、令人回味的乡村爱情故事。作品《黑饭》主人公迷糊借助追踪人贩子“长命”，顺便用最土最笨的办法，收获了自己向往已久的朴素爱情。小说塑造人物、讲述故事不仅幽默风趣，而且富有哲理意趣。“迷糊”这个人物虽然名字叫“迷糊”，其实一点也不迷糊，恰恰是个胆大心细、精明干练的能人，相反“长命”却因为被不义之财所迷糊而短命。全篇寓意深刻，妄想不劳而获，只能适得其反，自取其辱。《没有爱情的乳房》描写了非常年代、特殊条件下的传奇爱情。作品直击边远乡村学校师资力量奇缺这一现实，山村里长得漂亮的姑娘为了留住外面来的男老师，特意用外貌吸引和情感打动这些最朴素的办法来感染老师，希望老师能够留下来，安安心心地教育培养同她的弟妹一样的莘莘学子们。“杏”是一位长相漂亮、聪明伶俐、颇有心计的姑娘，处心积虑地用“一箭双雕”的计谋，不仅对赵亮老师极尽讨好之能事，而且对“我”更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到最后看似用情不专，“我”被戏耍，实则表达了“杏”姑娘的良苦用心，硬是用笨拙的办法、真诚的爱心留住了“我”和赵亮老师。《年前年后》看标题平淡无奇，实则形象丰满、故事曲折、心理活动描写非常细腻，揭示了几个人物善良美好的内心世界，突出反映了外出务工者艰难困苦的生存状态。三宝的女人秋蝉尽管来历不明、出身贫寒，但却心地善良、忠于感情、有情有义，他和三宝之间的患难爱情非常感人。二狗与女人冬梅，虽然二狗对秋蝉的美色垂涎三尺，但秋蝉却对二狗的色诱半推半就，“以后”二字的承诺，成为遥遥无期的悬念。原来，二狗心中无法解开的谜底，竟然是冬梅对秋蝉同情之心的升华与张扬。《偷瓜》通过主人公菊香对双牛的苦苦等待，叙述了菊香的身世遭遇以及与双牛的情感纠葛，尽管菊香对双牛一往情深，可是双牛却一直没有到来。小小说在结构上急转直下，再通过大跨度的时间推移，交待了双牛为何没来的缘由，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是却用留白手法，给读者留下了思考回味余地。《一个人的村庄》是一篇由留守男人所引发的爱情悲剧，“三九”对辣椒的痴迷尽管无根无源，但是却再次牵扯起打工与留守的阵痛与伤感。
小小说以其短小精悍、以小见大、高度浓缩、出奇制胜等特点而日益深受人们的广泛关注和青睐。在精短的篇幅里如何把人物写活，细节描写往往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关键作用。如何通过细节来表现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和多元性，这是对作家提炼生活、驾驭语言、塑造典型等艺术功力的综合考量，满园凭借对乡村生活的独特体验、理解与思考，在许多作品里都通过精致入微、惟妙惟肖的细节把人物刻画得活灵活现、形神兼备，增强了人物形象的画面感、现场感和立体感。《棋人奇事》主人公老祁开上大“东风”运木材时依靠超载谋取暴利，为了躲过木材检查站重罚，检查站人员刚放下挡车杆，“他一脚踩下刹车，一手摸着鼻子，当即放声大哭。哭的那个伤心呦，现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我七十多岁的老母，卧病在床呢，媳妇又是个残疾人，两个娃娃还小，往后咋过日子呀？站上领导一看，好了好了，放行吧。车行100米，老祁抹一把脸，哈哈大笑，冲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啊！”这段精彩到位的细节描写活脱脱地刻画出了老祁见风使舵、老奸巨猾的变色龙形象。
作品《点灯笼的女人》里中年妇女“大白天手里提着一把纸糊的灯笼，点亮着灯，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她找到当地镇政府不是为了要计划生育指标，而是要镇上给她解决20斤煤油；她每逢过年都要在进村的路口点上一行灯笼，盼望儿子回家。作品正是通过这些典型细节深刻揭示了中年妇女丢失儿子的伤心遭遇、盼子回来的急切心情以及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儿子的坎坷历程。一盏盏灯笼不仅寓意着母亲对儿子望眼欲穿的期盼，而且警示世人不要让这种悲剧重演。《帮扶见闻》运用对比手法，通过马科长在村里开展帮扶最害怕狗咬这一生动细节，衬托出牛部长走访农户总是无拘无束地走在最前面，不是牛部长不害怕狗咬，而是牛部长从来就把狗咬视为小事一桩，从来就不把这种外在干扰放在心上，他曾经还被村里一条二代狼狗给咬伤过，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点都不声张，默默忍受，依然义无反顾地一户户走访农户。以细节为纽带，透过鲜明对照，形象逼真地赞扬了牛部长心系农户、认真细致的务实作风，使牛部长这一形象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桂香》更是借助特色细节塑造了桂香这位胆大泼辣、直言快语、心地善良的农村女性形象，她无所顾忌，敢于当面一把扯落骚扰她自己的小青年的裤子。她口无遮拦，就连公公婆婆盼着她肚子早点打起来这种闺密之事，也要给别人学舌。当生产队长李清泉在村民大会上骂女人“烂婆娘”，男人们发出阵阵怪笑，女人们忍气吞声，此时此刻只有桂香蹭地一下站起身，指着鼻子质问李清泉，非让他道歉不可，还干净利落地给了李清泉两耳光。一处处鲜活细节表现了桂香生性耿直、仗义执言的泼辣性格。
小小说由于受到篇幅限制，往往单纯叙述人物故事，处理不好就会给人留下肤浅单薄、一览无余的缺憾，而满园的作品却能在有限的篇幅里描写人物性格，集中凸显矛盾冲突，情节跌宕起伏，结尾巧设悬念，给读者留下较大的思考余地和空间。《城里的月光》精准地把握大贵与贵嫂老俩口由农村来到城市之后不同的心态变化，在农村忙惯了、闲不住的大贵最后回到了农村，而虚荣心作祟、留恋城市生活的贵嫂还能在城里住多长时间？作品篇幅短，容量大，耐人寻味。《村长不在家》情节发展推进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扣人心弦，人能叫穷急，不能叫穷迷！没想到村支书钱大器一句粗野的挖苦话，竟然让嗜赌成性的“杠上炮”钱大成痛改前非，发家致富，变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有钱人！令人拍案叫绝，回味无穷。《七月》讲述了一段阴差阳错、悲剧收场的婚姻故事，营造了一种浓厚的悲剧氛围，使人又一次引起对外出务工者凄楚命运的深切同情，隐隐作痛，难以忘怀。
总体来看，满园立足于发展变化的时代前沿，把复杂、阔大的社会背景当作小说站稳脚跟的坚固靠山，为笔下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搭建一个成长、奋斗、追寻、圆梦的广阔舞台，而这个宽广舞台正是各色人物所难以割舍的厚重土地、相依为命的生存环境，有时候是生生不息的故土，有时候是漂泊在外的异地他乡，有时候是向往多年的热闹城市，有时候是外出打工的场所或工地，通过人物赖以生活的特定环境，塑造出一个又一个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由于满园深深植根于生活，调动了数十年的生活积累和经验，熟悉了解各色人物的所思所盼，掌握了大量用最丰富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的动人细节，完全融入到作品所塑造人物的喜怒哀乐之中，常常和作品里的人物一同欢笑，一同哭泣；为作品人物的高兴而高兴，为作品人物的忧愁而忧愁。故而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不落俗套，富有新意，独具魅力，毫不雷同，极大地丰富了陇南小小说文本的主题和内容，为陇南小说创作描绘了浓墨重彩、殷实厚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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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9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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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10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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