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当今词坛,每年数以万计的歌词以不同的方式推出,其中富有新意的词作却是少之又少。大多歌词很难跳进我们的眼中,撞击我们的心怀,总是看过了也就看过了,留不下深刻的印象,不能叫我们拍案叫绝,或眼前一亮,心头一震。究其原因,其中一点就是缺少了新意。我这里所说的新意,有这样几点:或在选题上出新;或在营造意境上出新;或在挖掘主题上出新;或在表现角度上出新;或在扑捉意象上出新;或在选择语言文字上出新等等。一首歌词,不可能在各方面都出新的,能在其中一点上有所出新,就已经很可贵了,也就算是有新意了。 最近读了军旅词家葛逊的一些词作,颇有感悟。这位身居六朝古都金陵的江南词家正是精力旺盛的时期,他的创作不仅丰硕,而且质量颇高。他每有作品问世,我都要细细拜读,令我称叹的是他总能从一些大家写过千遍万遍的题材中写出属于自己的审美个性来,令人感到有一种新美之感。这是很难得的。还是以作品来说话吧。我们且看葛逊早年写的一首《江南雨》: 可以说古往今来,写江南风情的诗、词不计其数,而写江南雨的诗、词也不少,但葛逊的这首《江南雨》自有其个性和特色。读了,叫人感到很新。新在哪儿?细品,作者原来是把江南雨拟人化了。你看,写得多美:“江南人留客不说话,自有小雨悄悄地下。”这两句本身就有很耐人品味的语境。下面,作者用非常有诗情画意的语言对小雨作了描绘:“黄昏雨似幕 /清晨雨如纱 /遮住林中路 /打湿屋前花 ”。而这些描绘都是为最后的两句作铺垫的:“多情小雨唱支歌,/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和开头的入题句作了美妙的回应。而在第二节中,作者的感情又有了递进和升华,他开始抒情了:“心在雨中醉,情在雨中发 /多情小雨最难忘 /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可以说这首词写得既新又美,所以它被谱曲演唱后广为传播,被誉为是写江南歌词的经典之作。 葛逊多年来创作了大量的歌词,不可能每一首都像《江南雨》一样优美新奇,可贵的是他在表现角度上或在语言意象的捕捉上总能努力出新,这一点非常可贵。可以说,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语言艺术,而歌词这种精短的艺术形式对语言的要求则更为苛刻。它要求作者在通常的写法中要尽力写出自己的语言个性和特色,才能给人以新意。葛逊有一首《山乡处处欢乐谷》的词,乍看这题目,似乎并无新意,但作者在语言的营造上却有自己的特色:“半山花,半山草/半山梨树半山桃/小溪清澈绕山涧,/脆生生的鸟鸣满山飘”。“ 半山牛,半山羊/半山欢歌半山笑/梦里花开春不晓/喜洋洋的家园春来早”。作者故意采用民歌体的写法来写这首词,一、二节的开头分别用了四个“半山”,这种写法就有别于那种普通的写法了,而能给人以新鲜别致之感。 霸王别姬的故事在中国可以说家喻户晓,也成为古今文人写作感怀的题材。葛逊在处理这个题材的时候,却不走别人的老路,他选取了以虞姬的自我表述的角度来写,读来,就别有情致:“楚汉相争风云起/生死地,苦别离/我为大王舞一曲/红颜笑在杀声里。”最后一句尤佳。同样的写法在《秦淮柳》中展示的也很鲜明:“桨声中守望,灯影里期待/千年不变少女情怀/柳丝飘飘,情丝绵绵/婀娜多姿惹人怜爱/我是多情的秦淮柳/柳烟如画万千姿彩/一片柔情谁人懂/心中最爱是秦淮”。把秦淮柳拟人化,喻作一个在桨声中守望、灯影里期待的江南少女,而她的千年不变的情怀谁人能懂?作者最后点题:心中最爱是秦淮。作者借秦淮柳来抒发对南京古老文明的摇篮秦淮这片历史文化和民俗文化最深厚繁华之地的挚爱,写法可以说别有情韵。 葛逊有一首《为幸福剪彩》的歌词写得也颇为新巧。为幸福剪彩,幸福这个意象本身是有点虚的,概念的,不具像的,但葛逊却选择很实的很美的意象来营造这首歌词的幸福的意境,使虚实结合,相互映照,这就有了新意。“绿风吹来为鲜花剪彩/燕子飞来为春天剪彩/龙舞狮舞欢天喜地/我们在一起为幸福剪彩”。最后的结束句升华的很好:“剪出大美,剪出大爱/中国的画廊让世界喝彩”!原来这首歌词作者是以为幸福剪彩来表达倾诉对中华大地、对祖国的深切爱恋,这种写法可能要比直抒胸怀的写法要美要新些。 葛逊曾经对我说过,他非常欣赏清朝袁牧所作的“爱好由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心始安。阿婆还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这首名诗,他在歌词创作上一直以“头未梳成不许看”为座右铭。古人谈创新要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求新求变是一个难事,因为“头未梳成”,必须“一诗千改”。需要的是下笨功夫、细工夫、慢功夫。今天的葛逊越来越注意在歌词出新上花力气、下功夫,这正是他的成功之道。 葛逊是个多产的作家,他的勤奋令我们敬慕。当然,他并不是每首词都是精品,有些词还是需要推敲的,但他在歌词的园地里努力耕耘,力求使自己的词在立意上、表现角度上、语言意象上能出新,而避免陈腐平俗,这一点,我觉得是值得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词作者学习和借鉴的。 时代呼唤出新,歌词亟需出新。每人一小步,词坛一大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