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胡长荣 于 2018-5-21 19:23 编辑
胡长荣
树高参天。
树身我一人抱不过。
我记得在这个城市有这么一棵大树。我曾在这棵大树下与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们一同做过结婚的游戏。那时,为了让一个我喜欢的小女孩做我的新娘,我还大打出手,把一个男孩打得鼻青脸肿,面对自已喜欢的女孩,在我的拳头下,那个男孩面对自己心动的女孩退缩了,而我则以胜利者的姿势,和那个我喜欢的女孩成了亲。只是可惜,这只是一场儿时的游戏,长大后,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我深深喜爱着的那个女孩,还是做了别人的新娘。
因为失去了,我更是时常怀念儿时的那场游戏,在那场游戏中,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娶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想娶的新娘。这也许是我的初恋,尽管是不到十岁的初恋,但这初恋对于我来说,也一样刻骨铭心。自从她做了别人的新娘后,有事无事,我都会来到这棵大树下,想想我们曾经的时光,美好,想想人生,想想我眼前的这棵大树。
一棵树,在一个地方坚持,要从小树坚持长成大树的确不易。其间要经历多少风雨阳光,严寒酷暑不说,还要面对无数人为的自然的突发事件,很多树,就是在这种突发事件中丢了性命的,比如火灾,比如刀斧锯。像我儿时的恋人,我们没有游戏一样的美好结局。多年后,我们在这棵大树下相遇,彼此只是问候了一声,然后哽咽,然后眼含泪水。
好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承受打击的能力了,像这棵大树。
雷电交加的夜晚,我不知道一棵树要遭受怎样的扭曲和撕扯,只是一夜揪心。第二天清晨,大树虽然伤痕累累,但还是沉静如故,优雅如故。我又能像往常一样,在它的下面尽情地玩舍,嬉闹,只是孩提时不懂得与树木对话,不懂得大树在庇护我们。
夏天的黄昏或夜里,当我坐在大树下纳凉时,我会看到蝙蝠捉蚊虫。蝙蝠,这些因丑陋而自卑而很少露面的小生灵,它们应该是大树的朋友之一,它们白天躲在树枝下面或树洞里面,夜里才出来觅食。它们在我的耳边一掠而过,敏捷的翅膀扇动着气流,让人感觉生命的鲜活。它们是那么的脆弱,又是那么的幸福。还有那些萤火虫,一星点的光量,透着永恒。
这棵大树就在这座城市里,它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最后一棵大树了。按说,它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宝贝,它见证了这座城市的百年甚至是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应该被保护起来。但事实不是这样。
邻居们坐在一起的时侯,特别是坐在大树下享受庇护的时候,总是忌讳谈到这棵大树的命运。其实,谁都知道,在寸土寸金的城市,留有这么一块“空地”,让一棵大树占着,是根本不可能的。再加上这棵大树,还长得不是地方,在开发商要建的一幢房子的中央。
于是,对这棵大树有感情的人,就拿起了笔,联名给书记和县长写了一封信,要求把这棵大树保留下来。
事实很快见了分晓。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见那棵大树倒了,树根也被拔了起来,一地散落的枝叶,像大树哭出的眼泪。
我的心顿时有了些痛感,我是喜欢这棵大树的,它君子般优雅,淑女般端庄,它是我的朋友,让我心生喜悦。可是,它也像我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不懂变通,或刻意去讨好任何一个主子,而时运不济,横遭厄运。
大树倒了,没几天,巨大的树身和庞大的枝条被肢解运走,不留一点痕迹,像这里从来没有生长过一棵大树一样。
大树没了,但在大树生长过的地方,无数的晨风暮雨中,我用记忆,仿佛还会看到它优美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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