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一
弯弯曲曲,有窄有宽,在这条通往小学的乡间路上,我曾经走了10年。小路有沟有坎,有平有坦,有伤有悲有喜有忧,有亲情有友情还有师生情。
1993年的夏季对我来说,过得漫长而辛苦,主要是犯了严重的胃病,再加婆婆也生病住院,我既要带幼小的女儿,又要照看镇上开的礼品文具店。
我是个小学教师,八月底就得参加全乡的教师大会,我拖着病痛的身体去参加了。坐在长板凳上忍着胃部的隐痛好不容易听完上半天的会议,一些老师都关切地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并建议我去医院开病假单。
下午,我便去找医生复诊,结果我的胃病非但没好转,还严重了一些,除了老毛病胃溃疡、胃窦炎,又多了个胃下垂,医生给我配药后,还开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单,因为在当时病假单只能先开一个星期的。
一个星期后,我觉得身体好多了,便去学校,接受新学期的工作安排。我在上学期教的是六年级语文,并担任班主任。这学期,按理我该教中年级,可是,我所在的村小教师紧缺,一个人往往担任许多课务,我被安排教一年级和二年级复式班,这让我很不满意,老校长就以坦诚的口吻说,小王啊,你是学校最年轻的女教师,你的拼音水平比谁都好,这个重担必须由你来挑啊。我说,校长,这阶段我的身体不行,再说从来没有教过复式班,更何况是一二年级,经验不足。
最终,我还是走上了校长安排的岗位,除了做一二年级二个班37个学生的班主任,还要教语文和数学各二门课,还兼任做了多年的校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老师。
当时,作为一个市合同制教师的我,虽然工龄已有9年半,但还迟迟不见转为正式公办教师,工资也是很低,于是,我想到了辞职。
然而,回顾将近十年来的教学工作和取得的一定成绩,我又犹豫了。
二
那年高考落榜,我便参加了市里的招聘合同制教师考试,做一个人民教师是我自小的理想,我实现了。
刚刚出校园,又进了学校,不同的是,我作为一个人类灵魂工程师站到了讲台上。我教的是一年级,面对那些天真活泼的小孩,我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有个别调皮捣蛋的学生上课不守纪律,我便在放学时把他留下来,进行耐心说服教育。有一次,一个来自四川的男孩,他是跟母亲嫁到当地的,继父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残疾人,他放学回家常常要帮家里做家务,以至耽误了做回家作业,他交上来的作业字迹潦草,要不就是根本没做。我便在放学后和男孩一起到他家里,拜访了他的父母,说明情况,他父亲是个讲道理的人,终于答应让孩子做完作业再做家务。后来,那个男孩有了明显的进步。
一连四年,我都教这个年级,和孩子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他们小学毕业升初中后,还有许多孩子会回校来看望我,甚至带我一些小吃,这让我真正感受着做一个老师的快乐,虽然平时的工作是比较辛苦的,比如,我必须边参加教材教法的学习和中师函授,还要担任一星期二十多节的课务(那个时候星期天是休息天),并兼职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在一个村小里,当时的教学条件也十分艰苦,十来个教师挤在一间小办公室里办公,用的都是破桌椅,学生的试卷都需要自己动手,刻钢板和油印,而这些工作都是在等学生离校后才有时间做。同时,这四年里,我拿到了教材教法合格证和中师结业证书,并有二次被评为乡优秀大队辅导员。
以后的几年里,我每学期都会被乡指定上公开课,受到领导和老师们的好评。当电教化进入学校时,领导又安排我作为乡代表之一参加几个乡的电教评优课,我教的是高年级语文,为了这一课,我花费了许多心思,女儿才三岁,家里的杂事也多,我一下瘦了几斤,同事们都同情我,有的老师主动替我分担了一些少先队大队的工作,同年级的老师为我刻写钢板印试卷。当上完这堂课,我一下病倒了,休息一天后,我又去学校上课。可喜的是,这次的评优课我获得了二等奖。
三
由于身体虚弱,又是刚刚开学,从上午七点到校直至下午四点半,除了中午一个小时的吃中饭时间,我始终处在忙碌紧张状态,除了疲惫,心情也十分糟糕。爱人看在眼里,主动提出早上用自行车送我去学校,行驶在小路上,我抱着他的腰,早晨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着我们,喜欢唱歌的他哼起了流行歌曲《恋曲1990》,他的嗓音很美,“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的歌词被他唱得深情感人,我的心飞扬起来,有学生走在前面,回头亲热地唤我“王老师”,这会儿,我发现我是幸福的,泪珠悄然挂在双颊。
然而,一个月后,我还是没能撑住自己的身体,终于在一个上午的语文课上昏倒在黑板前。
当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镇医院的病床上,正打着点滴,老校长和女教师小静陪护在我边上,他们见我醒来,惊喜得眼泪一下滚落,我的爱人也来了,让他们回家吃饭,老校长不愿意离去,说是他的责任,他不该让我担任如此重的课务,在我爱人再三恳请后,他才告辞,并叮嘱我好好养病,把一切放开。
第二天的下午,我似睡非睡间,爱人告诉我,我的37个学生和几个老师在门外,我既欣喜又内疚,忙让爱人叫他们进来。学生分二批进来的,他们微笑着望住我,并轻轻叫我,此刻的我,热泪止不住地直流,内心震颤,当他们把带着的几个鸡蛋或一包饼干,或几个水果等放在我的床前时,我已泪流满面。有一个外地转来的二年级的女孩,她小心翼翼地把一盆文竹捧到我的床头柜上,并说:“这是我妈妈送你的,她说,希望老师能早日康复,像这竹子一样……”我拉住她的小手,看到她手掌的嫩皮肤因负重后通红一片,竞泣不成声,只能点头,再点头。
老校长临走时,亲切地宽慰我:“小王,你只管休养,身体完全康复后再来学校,我们已经请代课老师了,你安心就是。”
这一刻,我愿望自己能有所表达,使情感得到渲泄,像在课堂上一样滔滔不绝,顺着表达的渠道满溢开来,去灌溉这些真情真爱,去疏松我心里的甜酸苦辣,去感激生命带来的灵魂拔节的律动。
二个星期后,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可是,我的婆婆又病倒了,女儿没人照顾,爱人和他父亲都有工作,而镇上的店铺也关着无人打理,我只能写了辞职申请。
面对老校长,我十分愧疚,内心既无奈又苦楚,我希望自己能像燕子呢喃一样,表达我对同事和学生们的这份留恋与感激之情,不忍离去,因为这里有着让我牵肠挂肚的学校和学生。
人生就是这样的变幻莫测,我辞职半年后,象我类型的教师都转为正式公办教师,老校长看到我,说是后悔当初没阻止我辞职,我摇摇头,莞尔一笑。我告诉自己,不管做什么,把每一天尽量拾掇得圆满一些,使之少一些遗憾,多一些美丽。人生本来需要经历种种的磨难曲折,幸福与痛苦,收获与损失,只要在过程充分享受精彩的生活,使人字的坡堤上次第开放出更多更美的真诚、善良和大爱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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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0-5-1 22:0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