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小说系列】之 《黑蛋吃墙皮》

徐得荣

   
　

      【灵异小说系列】之
　　黑蛋吃墙皮

　　老榆木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地处太行山服地的刈陵县山区。

　　深藏在大山里的农村没电，也没有任何娱乐项目，诺大的一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只木头箱小喇叭，高悬在街心文化台前端方形横梁上，一到晚上十点，播音员就用一句话打发掉围坐在喇叭下的百余村人：“各位听众，今天的节目全部播送完了，谢谢大家，再会。”

　　咯嘣，喇叭里一响，没动静了。

　　这时候，人们大都陆续回家去了，只有少数有精神头的人还蹲在原地，东家长，李家短，满嘴喷沫侃大山。迟迟不睡的这些人里头，心思不一，各有各的打算。有的是长嘴婆，想多听点当天诽闻，等第二天向别人倒簸萝；有的是坑头没指望的光棍汉，早回也没用；有的是等夜深人静时，到村边地里偷几颗老玉米充饥。而像黑蛋这样二十来郎当岁的年轻人，则是爱好在小喇叭广播结束后，找些年轻些的人家特别是刚结婚的，从墙头上爬进去，然后隐伏在窗户下，用手捂住嘴，听人家两口子行床。听到高潮处，女的杀猪般地大呼小叫：“哥，咱的亲哥，好死咱了，咱不能活了！”黑蛋在窗外听得女人叫床，觉得很过瘾，比他亲自行床都好。当然，这小子没媳妇，连女人啥滋味都不知道，要不，他也不用下这么大功夫了。他光知道女人喊好，好死了，到底好到了啥程度，黑蛋是一无所知。黑蛋听窗瘾奇大，这家完事了，再溜到另外一家，从墙头上悄悄爬进去，继续听，直到家家安静了，没得了声音，黑蛋才悻悻而归。

　　所以，黑蛋每晚回到家，一般都在凌晨一、二点以后。

　　那个时候，家家都是土墙头，墙头用土坯砌成，表层抹上一层厚厚的掺和着麦糠的稀泥，这墙头就算垒成了。黑蛋喜欢穿球鞋，走路轻快，特别是深夜爬别人家墙头时，穿上球鞋“干活”利索，还没响声，被爬的人家一般不易察觉。村人都知道黑蛋爱这一口，所以只要早上起来察看一下墙头，没有被球鞋擦过的痕迹，说明黑蛋没来，如果出现新的球鞋痕迹，则表示昨夜两口子床上的秘密，又给黑蛋听去了，这个测验方法既简单又准确。

　　黑蛋爱好爬墙头听床，全村老少人人皆知，也算村里一大“名人”了。每到第二天，就有许多人问他：“黑蛋，昨夜过瘾不过瘾？”

　　“啊呀，过瘾，真他妈过瘾。”接着，黑蛋总会喷着唾沫星狂吹一番：“某某的鸡鸡真厉害，能干他娘半个小时。谁谁的老婆浪得很，行床不到十分钟，就大呼小叫的，听着要死。谁谁有个怪毛病，行床半拉就停桌了，下床坐在板凳上，喝会儿水，吸袋烟，磨几一阵，才又上床接着办事。谁谁真没意思，老二才他娘进去还没湿了头，就流了，闹得老婆很不愉快。”

　　黑蛋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人们哈哈大笑，黑蛋似乎也在人们的笑声中，得到了莫大快意。

　　黑蛋并不黑，不但白的很，而且白的有些过头，看上去好似得了白殿疯。旧时农村有起小名的习俗，捣圊骨朵、圊桶、臭狗、屎蛋，什么难听叫什么。黑蛋他爹给他起这么个与他肤色极不匹配的名字，也许是反其道而行之吧。

　　终于有一天，黑蛋出事了。

　　那天深夜，天非常的黑，黑到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有个人从你面前路过，如果突然站住不动，屏住气不呼息，你保准一头撞在他身上，吓也能把你吓个半死。那夜，黑蛋一连听了四家窗户，回家时大约已是凌晨二点多了。这小子天生胆大，从来不怕什么妖魔呀鬼怪的，自夜间开始“行走江湖”以来，半夜三更回家是常事，也没见碰到过啥子吊死鬼。

　　可，这夜例外，让他开了一次“眼界”。

　　他家在村边梢，离最近的邻居也有十几米，孤零零的就他一家，三孔破窑洞，一道土墙中央开着一个简易大门。黑蛋快要走到他家大门口时，突然，就见前面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好像没胳膊腿，也没有脑袋，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谁？”

　　黑蛋叫了一声，那黑谷桩动也没动，答也不答。

　　“是谁？听来没有？”

　　黑蛋站住了，他估摸着，离黑谷桩也就几步远。一惯胆儿大的黑蛋，这时突然就感觉有些害怕起来，心脏开始“嘭嘭”地跳。黑蛋经常半夜走路，遇上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他从小就一直听老人们访古（讲故事）说有一种鬼没胳膊腿儿，没脑袋，叫黑谷桩，可他还没见过这玩艺儿，难道，难道，咱，咱真的碰，碰到黑谷桩了？黑蛋一想到眼前直挺挺站立着的这个物件，恐怕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黑谷桩，立马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头发都炸起来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是谁？你想吓唬谁？你妈逼，不想活了？”

　　黑蛋往大瞪了瞪眼，盯着对面的黑谷桩。他不动，那黑谷桩也不动，丝毫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黑蛋往左走，黑谷桩也往左飘，他往右转，黑谷桩也跟着往右横，看样子是不让黑蛋过去了。黑蛋想，要不，咱往后退退？他退一步，黑谷桩就往前逼一步。这回黑蛋真害怕了，浑身的汗毛都往起竖，一股股寒意从毛孔里丝丝往我冒，想喊救命，但话憋到嗓咽就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就这样互相对峙了一阵，黑蛋一急，驴脾气上来了，说我操你妈，你敢吓唬你爹，我一石头砸死你。虽然这时他害怕到了极点，但这小子毕竟胆儿比别人大，心想咱总不能坐以待毙，好歹也得和这东西拚一把。想到这里，黑蛋弯下腰去摸石头蛋，想找到块石头或者砖头一类的硬物，狠狠给狗儿一下。就在黑蛋弯下腰那一刹那，就觉浑身一颤，那种感觉就像触了一下二百二十伏交流电一样。

　　当黑蛋站起身来时，眼前的黑谷桩不见了，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眼前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就见一座十分豪华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宽大的门楼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气势非凡。而他自己，也变成一个身着光鲜的美男子。豪华的大门前热闹非凡，有几匹高头大马上驮着几位身穿长袍短褂的老太爷，其中一个老太爷还扭头向他笑了笑。几个华贵老者走到大门前纷纷下马，有家丁模样的两个年轻人立即跑出来接过马缰把马给拴好了，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点头哈腰地说：“几位贵人里边请。”把那几位老者让进院子里。

　　黑蛋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踌躇间，一家丁模样的年轻人飞奔而出，向他躬身施了一礼说：“哟，小的不知老弟是我家主人的朋友，怠慢了，快，里边请。”

　　在家丁模样年轻人的引导下，黑蛋忐忑不安地垮入豪门高高的门坎儿，进到大院一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十分宽大的院子里并排摆放了十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八碟八碗，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大部分的桌子上都坐满了客人，个个笑逐颜开，欢声笑语。一个八旬老者身穿寿衣，斜披绶带，正濒濒抱拳向来者道谢。在正屋的砖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黄布，上面大大地书了一个“寿”字。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见黑蛋进来，马上跑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哟，兄弟，多年不见，想死老哥了。”

　　黑蛋闻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他少年时的小伙伴，叫贾毛林。他和贾毛林确是好朋友，俩人关系相当好，好的就和亲兄弟一般。黑蛋大脑有一丝灵光一闪，好像想起点什么，有点吃惊地指着贾毛林说：“你，你，你不是已经……。”

　　贾毛林立即打断他的话头，一把拉起他说：“兄弟，什么都别说了，你我好不容易才能见此一面，正好家父八十大寿，你来了我很高兴。来，来，来，座上请。”

　　“慢。”

　　只听一声大喝，黑蛋吓了一大跳，侧目一看，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先向贾毛林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才说：“小主，老寿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没有带寿礼的，先得吃三块黑糖蛋糕，才能正式列为贵客。小主你看。”

　　贾毛林抱拳说道：“兄弟，既然家父有此规定，你就照着办吧。”说吧，贾毛林眼一红，落下几滴泪来，头一扭，招呼其它客人去了。黑蛋噍得清楚，贾毛林眼里流出的那不是泪水，分明是几滴血水。

　　管家模样的人古怪地笑了笑，向大门一侧的墙壁一指说：“兄弟，那边请。”

　　黑蛋随他的手指望去，见砖墙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蛋糕，黄橙橙的，散发着浓浓的清香。到得墙壁前，管家模样的人又古怪地一笑说：“兄弟，请。”

　　犹豫了一下，黑蛋最终还是按照管家的指令，用指甲扣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尝了尝，不尝则已，一尝，黑蛋大喜，墙壁上这蛋糕，不但色泽漂亮，味道也极美，是他有生以来从未尝过的美味。试想在六十年代初，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们没吃的，连草根树皮都啃，碰到这样美味的蛋糕，真是他黑蛋三生有幸，不吃，那才叫真有鬼了。于是，黑蛋双手齐下，左一把，右一把，两手抓得满满当当，贪婪地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填。不一会，肚皮便撑得鼓膨膨的，但黑蛋还不罢手，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管家模样的人在一旁看了，刚才还是红光满面的脸，刹时变得惨白惨白，眼圈血红血红，眼角丝丝地渗出血水来，咧开血红的大口，嘿嘿笑了起来，那笑，比哭还难看。黑蛋尚嫌手抓不过瘾，干脆跑到厨房，抓了一把大铁勺，又抓起一只大磁碗，跑到墙壁处，把墙壁上的蛋糕挖下盛满，用手抓了，卯足力气往喉咙咽里塞。

　　就在这时，猛听得一声大喝；“黑蛋，你疯了？”

　　黑蛋吃了一惊，突然间，幻象全无，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扭头一看，见他爹手掂着一盏破旧马灯走过来，在他的眼前直晃。

　　“妈呀，孩儿啊，你怎在这里吃墙皮？”

　　这时的黑蛋，满嘴都是墙皮泥土，肚皮撑得老高，眼睛憋得像铜铃，几乎出不动气了。他爹大惊失色，赶忙用手帮他往外抠，可黑蛋吃进去的墙皮泥土实在太多了，怎么扣也扣不完。正扣间，黑蛋一口气没上来，“扑嗵”一声栽倒在地，死了。

　　原来，黑蛋他爹先是听得黑蛋开门回到院里，可等了一阵，也没听他开卧室门。又隔了一会儿，就听见厨房勺子碗叮当乱响。他爹感觉不大对劲，就点了马灯披衣下坑，出来看个究竟，不想黑蛋正在墙上疯狂地抓墙皮泥土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他爹有经验，一看这情景，知道是黑蛋碰鬼了。

　　可惜他爹发现的迟了，黑蛋被墙皮泥土活活地撑死了。

　　（后记：据说，活人一旦碰上鬼，被鬼迷了魂，就不由自己了，一切的念想和行为，都由鬼来支配。实际上是鬼在往他嘴里塞墙皮泥土，不停地塞，一直到撑死这个活人为止。奉告读者，本文只是虚构，切莫信以为真，）

东方欲晓

靠山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学习得荣新佳作来了。看得出来，此篇定是有原型。真实，接地气。

徐得荣

东方欲晓 发表于 2018-8-25 10:42
靠山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学习得荣新佳作来了。看得出来，此篇定是有原型。真实，接地气。

还是咱老哥，温暖，太温暖了，谢谢哥了。是的，发生在我单位，此君后被免职了。

野芒

靠山山塌，靠海海枯。心术不正，谁也靠不住。官场让靠山和靠山的人弄瞎了，反腐败永远在路上，为啥？把权力给人民，当官没有特权，谁还处心积虑找靠山？到那时候人民就是最大，最牢靠的山！

徐得荣

野芒 发表于 2018-8-25 15:01
靠山山塌，靠海海枯。心术不正，谁也靠不住。官场让靠山和靠山的人弄瞎了，反腐败永远在路上，为啥？把权力 ...

野芒兄分析准确，点评精彩，谢谢！每次提拔不了，不找自身原因，而是去找靠山，有啥用？何况还是找了座活火山。我这篇小说暗指了好几个方面，就看老师们谁能看出来。

野芒

手机不能加分，也许可以只是不会。这篇脱离了案件和悬疑题材，首先就是很值得肯定的尝试。基本脉络清晰，人物对话简洁符合人物性格，反应官场时弊的主题透彻鲜明。至于自己想反映什么！其实到无所谓，因为一万个读者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小说最重要的并非主题，我个人认为。关键一个是味道，也就是作者营造的氛围，一个是脉络和情节的清晰度，人物形象饱满度。

徐得荣

野芒 发表于 2018-8-25 16:59
手机不能加分，也许可以只是不会。这篇脱离了案件和悬疑题材，首先就是很值得肯定的尝试。基本脉络清晰，人 ...

老兄所言极是，总体上咱是想反映：做人做事要讲德，公平竞争，不能搞歪门邪道。咱们是有个良好愿望，希望在选拔干部上真正坚持原则，其实在现实中，黑啊，不活动想提拔，真的没门。但咱写小说的，是要反映正面的东西。批评性的文章不不可以写，但没有教育意义。

徐得荣

看来，还是“一家人”的圈大，厉害，佩服！

徐得荣

各位老师早上好，欢迎光临指导。

守望天使

欣赏徐老师佳作，学习了。

徐得荣

守望天使 发表于 2018-8-28 08:28
欣赏徐老师佳作，学习了。

谢谢天使，请你指导。

林小白

官员的腐败问题，一直是国家最头疼的问题。一直靠着走偏门想受到提拔，显然是不可靠的。而所谓的靠山，因为其心不正。所有依靠裙带关系和贪腐上位的，最终都不会有好结局！
问候榆木老哥！

徐得荣

谢谢小白兄弟，本周你当值吗？

徐得荣

对不起了，撤稿修改，换篇小说供交流。

野芒

咯嘣，喇叭里一响，没动静了。
这样的描写恐怕没几个人能懂了，除非你真的在那个年代了挣扎过。这篇很好，不，非常好！特别是前半段。叙述上，语言风格上有些转，不同于之前的几篇，这在我看来是一种不小的进步。加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