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流年

林小白

　　追忆似水流年

　　一

　　我被回忆的绳子牵引着，在有月光的夜晚。

　　为什么要挑有月光的夜晚？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记得几年前我的手里拿着一本王小波的书，是《黄金时代》，还是《白银时代》？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是一本黑色书皮包裹着的书。

　　几年前我看不懂那本书，说起来有点装，其实，当时似乎我就是为了装。以我当时的智商确实很难读懂，除了一些描写性的文字，至今我能够想起来的也很少了。

　　我记得当时我拿着那本书，也是在这样有月色的夜晚，穿过茂密的玉米林，去见一个女孩。

　　我看那本书，也是因为那个女孩。

　　说来有些愚蠢，我原本想着看了那本书我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启示，起码……它能让我打开某一扇门。那扇未知的门让我很激动。

　　可是，后来发现，那本书什么启示也没能给我。

　　那不是一本关于恋爱的书，也不是一本教给你如何开启恋爱的书，那本书，在几年前真是看得索然无味。

　　扯远了。

　　穿过茂密的玉米林之后，那个女孩正在等待着我，我按照之前的约定学了几声蛙叫之后，她回应了我——那是我们的暗号。

　

　　二

　　七月的玉米林有一人多高，我们在玉米林里说着情话。

　　说它是情话，因为它毫无意义。情话实际上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话，有些毫无意义的话语如今想起来却是最有意义的话，因为它毫无意义！

　　矛盾吗？我一直想找出答案，多年后依然一点眉目都没有。

　　在玉米林里，我一直想：该干点什么了，譬如说，亲亲那个女孩。至于亲那里我完全不知道，也许是脸，她的脸红彤彤的，吹弹可破。也许是手，她的手嫩白如玉。

　　想象里，的确如此。

　　所有语言都失去意义的时候，我一直琢磨着干点有意义的事情，而几年前，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当我把嘴唇贴过去的时候，她轻轻将眼睛闭了起来，没有抵抗。

　　月光如水，只有轻轻的喘息声......

　　多年后再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孩的样子了。

　　但是我记得她身上的味道，有淡淡的皂角洗发水的味道。

　　那一晚，我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只是亲吻。那蹩脚的亲吻一点都没有爱情剧里的浪漫。

　　有蚊子嗡嗡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它们叮在我的皮肤上，后来上面长了好多红点。

　　

　　三

　　月光如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提到月光，也许是因为它代表纯洁。可是我的纯洁多年前就没有了，我的脑海里想着很多复杂的问题。

　　对于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年长一些的人总是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当我们说起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的时候，他们总说，你这小子的思想太复杂。

　　复杂吗？

　　多年后我再也想不起它到底复杂不复杂了。我记得我亲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声音颤抖，问过我一个很傻的问题：你会娶我吗？

　　我也给了她一个同样很傻的回答：会！

　　这就牵扯到之前关于有无意义的那个话题了。年少的时候我们撒了很多谎，而这个谎，在恋爱那会儿说得最多。这句话毫无意义，可是在当时那种情景里特别有用。

　　人们称之为：甜言蜜语。

　　有个作家写过一本书，具体写什么内容记不得了，书名如今还记得，叫《左耳》，她说，甜言蜜语，说给左耳听。鬼知道当时她是用左耳，还是右耳？

　　那句话在很多年后成为一段笑谈，只是每当回味，总有些苦涩，如同饮下一杯酸梅汁后的感觉，仔细品味，也不全是甜蜜。

　　

　　四

　　在大学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夜晚。我们聊起年少时的爱情，我说起有月光的夜晚，以及月光下那个女孩。

　　我们一起感慨唏嘘，可是等到他们追问起其中细节的时候，我总想不起来。

　　北方的天空也有月亮，也是月光如水，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里，无比辽阔。就在那样的夜色里，我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伤感是一种情绪，在众多的情绪里我偏爱那种感觉，甚至比开心两个字还要爱得多一些。它像在咀嚼一首哀婉的诗篇，说不清楚在写什么，可是总能让你莫名感动。

　　我想，如果让我写一首诗的话，我会写一首关于月光，关于月光下那个逐渐在记忆里模糊掉的女孩的。

　　可是，我不会写诗。

　　写诗是诗人们的事情。我喜欢的几个诗人都死掉了，比如顾城，比如海子。诗人都很短命，而我或许更加贪恋这苟且的红尘。

　　我总会在梦境里重回那个有月光的夜晚，所以我总莫名觉得自己也会像个短命的诗人。那个夜晚属于浪漫的诗人，而诗人通常命短。

　　这事儿是个复杂的问题。遇到复杂的问题我容易懵圈，所以它们通常只会偶尔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毫无意识。

　　

　　五

　　后来...

　　后来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我的记忆慢慢淡去。

　　我曾以为我得了什么病，可是去医院咨询医生，他们没有给出答案。最后给我开了一些专治神经衰弱的药，被我放在了抽屉里。再后来，那些药过期了。

　　不知道有没有一种病叫做“选择性失忆”，我想，也许我得的是这种病。这种病缠绕我多年了，一直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我想，也许我也没有彻底让它痊愈的打算。

　　我怀念月光如水的夜晚，就像怀念业已失去的时光。时光也像水一样，我看着它们，在手掌里流淌，逐渐干涸了。

　　某个月光很好的夜晚，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我在恍惚的梦境里游荡着，穿过那片茂密的玉米林，我记得我自己要去赴一场约会，可是，我不记得是谁约过我了。

　　我就这样在幽深的玉米林里蹒跚前行，锋利的玉米叶子割破我的皮肤，划出很深的血痕，我木知木觉，继续前行。

　　玉米林里蚊虫飞舞，它们最终都从我的身上叮了一口鲜血，然后心满意足飞走了，我的嘴唇干裂，可是，我依旧记得，我有一场约会。

　　整个夜晚，我没有找到约我的人，我深深记得，天快亮的时候，我在梦境里从自己的脑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沉甸甸的，在玉米林的深处，挖了一个坑将它埋葬了。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记忆。

　　很多年后，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再也记不起，在这样的夜晚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徐得荣

来学习小白兄弟的佳作，加值鼓励了。

林小白

徐得荣 发表于 2018-8-28 12:54
来学习小白兄弟的佳作，加值鼓励了。

感谢榆木老哥提读，多批评指正！小白敬茶了

一楠

有些记忆，既然我们不想再忆起，那就选择遗忘。在这里，小白从脑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沉甸甸的，然后在玉米林里挖了一个坑，埋掉了！想一想，这种残忍不是我们希望的，而往往是我们年少无知懵懂而缺少果敢的结果。而事实，我们一直在缺少勇气，直至将记忆埋葬，选择空白的活着。林版的这种散文体记叙方式还是很有感染力的，欣赏学习！

莹莹子期

这篇小说像一个人喃喃自语，述说着懵懂的爱情，述说着青春年少，那些时光里的记忆，带有叙事散文略有些颓废，和伤感。欣赏。问好小白。

野芒

很多真正美好总是容易被我们忽略和抛弃，正如小白版主笔下的这段很像初恋的恋情。看似不动声色的叙述，看似平缓简单的叙述，一种痛楚就在心里慢慢的滋生了。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也可以成就一篇极好的作品，这当然需要极好驾驭文字和情感的功力。拜读加分！

木门长子

清浅的记忆，随时光流走的温馨，其实能留在心底的便是最好的。故事的意境不错，但心里的意境更好。

林小白

一楠 发表于 2018-8-29 12:52
有些记忆，既然我们不想再忆起，那就选择遗忘。在这里，小白从脑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沉甸甸的，然后在玉米 ...

感谢一楠老哥前来留墨，小白敬茶1

林小白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18-8-29 13:49
这篇小说像一个人喃喃自语，述说着懵懂的爱情，述说着青春年少，那些时光里的记忆，带有叙事散文略有些颓废 ...

这算是一种尝试吧，写得不好的地方子期多批评指正

林小白

野芒 发表于 2018-8-29 15:55
很多真正美好总是容易被我们忽略和抛弃，正如小白版主笔下的这段很像初恋的恋情。看似不动声色的叙述，看似 ...

感谢野芒前来留墨，多批评指正

夏冰

更喜欢这篇小说带给人的那种诗意的感觉，清浅，散淡，朦胧，有质感。

林小白

夏冰 发表于 2018-8-30 16:26
更喜欢这篇小说带给人的那种诗意的感觉，清浅，散淡，朦胧，有质感。

谢谢夏版前来留墨，小白敬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