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不明白

淡淡不如风

　　       定位

　　有时候，想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昨天完成两万七的小说，与私交甚密、研究现代汉语的友人看了，她说我又创造了奇迹，因为我一天内草草写完的作品仍然具有可读性。她讲不管名气大不大，作品首先要有可读性，读到一半让读者感觉堵得慌，那还谈什么水平高低呢？对于友人为我取字“天才”的事，我向来只当作笑话的，这些年写了八百万，发表或出版了四百万，要说靠自己单兵匹马去胡乱投稿能发表这些，算是个小成绩，可在我心中，自己就是个文学爱好者吧，再说说大话，刚入门的小学生！——这不是虚伪的谦虚，就这点成绩，放眼天下，哪个市哪个县都能划拉出一堆来。蜗居在一口四十万人的井里，对着头顶的方寸天大叫着“天才”，那全中国还有十四亿人的大海，青蛙掉进海里，则可以忽略不计。说到这儿，突然又多了一条“想不明白”，我这样的还只能是个爱好者，那你们他们这样的，又怎么给自己定位呢？

　　　　可读性障碍

　　有时候，想不明白可读性有这么难吗？当然，关于这个可读性障碍我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也经常给两家文学期刊校对，深受其苦。可读性不分字数多少，三四百万字的《李自成》让人废寝忘食，恨不得一口气都读完。而短短六百字的闪小说却能让人皱着眉头分期付“读”。上期《华东》校稿时，一赵姓作者写了篇反腐小说，在老鳖肚里挖出一枚金戒指，我连嘲笑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二十多年前我就笑过话在王八屁股里取出金蛋的小说。没有生活，就可以随便胡扯吗？有些人写了一辈子，写到头发都白了，出了几大车垃圾，可能让人读下去的没几篇。也有人和我探讨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这也不难解决，两步就行：一、先撒泡尿照照；二、永远不再动笔。你想，写都不写了，就不存在可读性障碍了，是不是。

　　　　爱情

　　有时候，想不明白爱情为什么这么微妙。本县刊物昨天印出来了，一个小变化是：秋风瑟瑟下作协主席于十月退休，我在这个金秋九月登上了编委的名单。有人说风水轮流转了，其实只是自然规律而已，有什么可喜或可悲的呢。我更喜《小耍》在这期刊发了！今日重读几年前的小说，惶恐的地方太多，脱离生活的地方也太多，但犹然自喜那字里行间的单纯。四十岁以前我还是不懂爱情，也不懂小耍。四十岁以后我懂得了爱情，也失去了很多。爱情或者就是不懂的时候才单纯吧，即便那时候我很幼稚很不懂事很自私很变态，但我还是单纯的。时过境迁，及到我真正懂了，爱情不过是我操纵文字的一些符号罢了。于是我想，再让我写一回《小耍》，我会有无数的感人情节可以塑造，我甚至会把相信爱情的红尘男女写哭，但我保证，我不会哭，因为懂得爱情的人才不会相信爱情。

　　　　自豪

　　有时候，想不明白我的学生为什么这么强！三个月前在作协群里说本县的大多数作者不如我的学生，被作协圈踢出来了。后来我也怕自己胡说八道伤了别人，又认真翻了学生的作文，同时对照本县某些作者发的“文章”，唉，事实上他们就是不如啊！我的初三学生这周写了一篇《星》，办文学报的友人看了，可以发表，而且有稿费，但要发到论坛上。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对学生说，不能为了几十块钱就把这作品贱卖了，你把它拿到高考考场上至少是五十分以上，值钱的地方是你的原创。学生用我教的双照应，构架了天地人三才合一，明暗晦三线并行……这些，普通的省市级作者岂能望其项背。其他学生在听了我的讲解后问，比老师写的如何。我认真地思索，从散文的角度来说，比我强得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时，最自豪的恰恰是蓝。

　　　　折磨

　　有时候，想不明白写字的人都看不清自己吗？这个月刚给本县文学刊物校稿，本县几十个小作者，有一大篇长年折磨我的人，倒数第一的就是雪儿。一篇三千多字的稿，错误达三四百处，红笔圈改到无处下笔，连主人公的姓氏前后都有三个不同版本，看得人眼花缭乱。我去找主编了，让他拍照下来，给雪儿摔脸上去。主编说，兄弟，你知足吧，她送来两篇，一篇四万八，一篇三千六，我用了一篇。当天晚上我请主编喝的酒，哥俩个聊聊文学，也聊聊雪儿，这样的作者稿子还有必要收吗？主编说，不收不行，本县写稿的就几十个，鼓励新人是办刊的宗旨之一。我的老天啊，比我还大两岁呢还是新人！最可怕的不是年纪问题，是心态问题，雪儿一直觉得自己写的好，这一篇在县刊上发表了，她马上又得点灯熬油奋笔疾书。这是鼓励她还是在害她？主编说，雪儿还一直想拜你为师呢。我一墩酒杯，老师给她上第一课就是，停笔不写！先去斗十年地主，再去打十年麻将，七十以后再说。

　　　　论坛

　　有时候，想不明白吹捧有这么重要吗？上周看论坛的帖子删了又复原了，再看回帖让人忍俊不禁，玩个论坛还玩出江湖来了。江湖大侠是需要吹捧的，写字的亦然。一篇帖子发上去，很轻易就会让人捧成经典佳作——就像随口就说抹了两斤半粉底的女人漂亮一样——问题是当事人是真的相信！没人吹捧的日子是寂寞的，十八年前刚玩论坛时，因为没人关注，我还注册过马甲自己顶自己的帖，那时候两个ID自问自答的觉得挺羞耻，后来才知道还有人注册了二百多个ID，自己都玩出帮派了。中财有没有帮派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没有。随便写点，杂文不是我的专长，加个精高兴，计个酬也高兴，小孩子们又有礼物了！可是不加不计酬我也不介意，毕竟也没因此影响到给学生们买小奖品。玩久了，有时候加精计酬是有个概率性的，不是说好作品就一定计酬，换言之——你那两扒子烂字真的是“作品”吗？实在不行把镜头倒回去，回到第一个小标题《定位》，看看那泡尿干没干，要是没干也借你照照。《平凡的世界》还被编辑退过稿呢，何况论坛这些裹脚布。反正我不计酬我不生气，不是所有裹脚布都能得到精华，也不必急头酸脸地找管理员去屏蔽帖子——换言之，我也在那泡尿里照过自己，字没那么值钱，人挺要脸的。

　　　　杂感

　　有时候，想不明白的太多太多。昨天写得太凶，脑子满满的，今天友人在帮我挑毛病，我乐得写篇帖，轻松一下。想不明白没人吹捧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十年前被人抬举得太高了，这十年来我还能写出多少作品呢？不过家里媳妇倒是个明白人，看到期刊编委多了我的名字，她表现冷淡，丢了一句，有个屁用，没有作品什么都不是。

　　想来也是，那些靠吹捧的作品，能站得住脚吗？自己真刀真枪地写，不去结交编辑，用作品说话，一年两年成绩不大，积累起来也是高高一摞吧。没有那些个可提供吹捧的资源，咱也别奢望一夜成名，踏踏实实写吧。不过再怎么说，对那些有人吹捧的，我还是很羡慕的。

　　想不明白萧红怎么就在了民国四大才女？当是萧红粘在了鲁迅家里，师徒两个经常在小屋里探讨文学，据说许广平女士那段时间 也把碗筷敲得丁当的，但萧红照来不误。我绝对相信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鲁迅大师与女弟子耳鬓厮磨、四目相对时是满脸正气的，想来孤男寡女独处时产生的暧昧泡沫都是来自于我们这些周身全是低级趣味的人吧。但看了《呼兰河传》一小半时我就睡着了，醒来还是想不明白萧红咋就和张爱玲齐名了？这个暑假我第一次读她的成名作《生死场》，更是想不明白了，鲁迅先生咋下那么大的死力气给她写了那么气壮山河的序言，如果不是粘在他家的其他女作者写的，鲁迅先生会不会把稿子退回去，再随笔划拉上“文题不明”这几个字呢？咱可不敢胡乱猜测大师的高风亮节，咱只恨现在热爱文学男青年的女大师太TMD少了，这不生生把我耽误了吗！

　　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冰心大师的作品哪好。我进了一套经典丛书，借阅最多的是《老人与海》，借阅为零的是《繁心春水》。我对孩子们说，冰心先生的，开卷有益啊！孩子们却让我先看，看了十分钟我就合卷睡着了，困扰了多日的失眠竟然不治而愈。哪好？不知道，就是好吧。我只记得张爱玲一些经典的话，走心；我只记得三毛的一些话，个性；我还记得席慕容的一些话，意境……但我没记住冰心的话——除了一句——“小读者们，你们好！”当然，我觉得冰心必然有高明之处，也许是我读得少，也许是我读得少吧，对了，我还记得，她是百岁老人，是世纪老人，这点才是无可争议地最终战胜了张爱玲、林徽因、萧红等一切一切的同期才女了吧。

水如空

人家四十都不惑了，你咋还想不明白呢？
不过呼兰河传，我却是真喜欢的，或许因为同是东北人的缘故吧，有感觉。生死场不喜欢，一些散文也挺喜欢，喜欢就在于其中的无技巧。
冰心的作品，除了学校学的课文，其他的真没什么印象。张爱玲也不喜欢，磨叽，就像村上春树的也不喜欢一样。本来没什么事，一写一大堆。或许是受评书影响太深了，只偏好那些情节性强人物形象鲜明的……

奉洁

老师不仅能写，还敢说。

lvhq018

想不明白比想明白好，不想更好。本来没想，看着看着，不由得就跟着想想，一想，反而想不明白了。

an安

是你想不明白还是谁想不明白我没想明白。
我喜欢《呼兰河传》也喜欢张爱玲。鲁迅给萧红写序，和萧红交流，那是因为他们可称为知音。呼兰河传里描述的各种麻木恰如鲁迅笔下那个渐渐耷拉的下巴。
张爱玲，每读起，心里总是疼的。

槐安.

用句套路的话：你深思啥，啥就影响到你。
我以为到了一定阶段，写作者都该严肃面对独创性，不轻易被读者左右。嗯，会长早就到了这一阶段。所以这话我自己看着都隔应，跟没说一样。总之想不明白，咱跳。卡那里未必能想明白了。

夏冰

这么多想不明白。嗯，我先撒泡尿去。

蝉衣cy

槐安. 发表于 2018-9-27 21:53
用句套路的话：你深思啥，啥就影响到你。
我以为到了一定阶段，写作者都该严肃面对独创性，不轻易被读者左 ...

       看到你提帖子，就点开看了一段。这段文字在意料之中。“我这样的还只能是个爱好者，那你们他们这样的，又怎么给自己定位呢？”针对作者这样的提问，我给一个回答：我在第十八层地狱。那么相应的，作者是在第十六层地狱，高了两层而已。
       此作者的认识力不高，我是在另一个论坛了解的。虽然只是看了他的一篇小说。那个短篇小说被他自己命名为经典十，文后有课外读物上的试卷，看到他选择BC，没有选择D，就知道他的思想水平了。当然那个作品也是证明。
      真正优秀的作者是向上望，而不是向下看！不擅于反省创作之不足，以看清后学、后生、落后者的缺陷来提升骄傲，局量堪忧！前途也有限。
      根据冰心先生的座右铭：“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季羡林先生写有一篇短文，其中有这么两句话：“中外几千年的思想史和科学史，也都证明了一个事实：只有知不足的人才能为人类文化做出贡献。”“我的希望很简单，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为有不为。一旦“为”错了，就毅然回头。”

槐安.

蝉衣cy 发表于 2018-9-27 22:19
看到你提帖子，就点开看了一段。这段文字在意料之中。“我这样的还只能是个爱好者，那你们他们这 ...

(ಡωಡ)hiahiahia

云馨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如风老师的大作自然是上上之品了，膜拜了。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为有不为。

浮白客

发型不错，就是小辫子太多，你以为人人都能欣赏呢！刺着谁的眼睛谁揪你。

蝉衣cy

浮白客 发表于 2018-9-28 10:40
发型不错，就是小辫子太多，你以为人人都能欣赏呢！刺着谁的眼睛谁揪你。

鲁迅既是伟大的作家也是标杆型的文学批评家（至今的中国作家里无出其右），所以鲁迅既是千里马又是伯乐。拿他自喻，我怀疑作者的文学批评能力及其伯乐的眼光和水平。也许其作品可以与鲁迅比肩或已经超越。
冰心以纯净的童心独立于优秀的作家群里，是文学史写作者都没有忽视过的，后来又以文学作品的翻译在圈内行走。我怀疑作者的心灵纯度和翻译水平未必高于冰心。
我这样怀疑并非希望他“一、先撒泡尿照照；二、永远不再动笔。”
即使是可读性障碍的论述，他能在这方面说清楚商业写作与纯文学创作如何结为一体并成就划时代的作品吗？我倒希望他能做到。

蝉衣cy

浮白客 发表于 2018-9-28 10:40
发型不错，就是小辫子太多，你以为人人都能欣赏呢！刺着谁的眼睛谁揪你。

没有学术价值的牛皮，是吹后不能松手的。一旦发出去，就瘪了。不是吹破了，而是漏气太厉害了。

草舍煮字

想明白了，清醒着，容易痛苦；不明白则无觉，糊涂容易快乐。但是，想不明白也难，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