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8-10-16 21:09 编辑
《清风明月》里,一水问我上画。回了一句“可以卖个惨不?”一水再没问,我也再没说。柳藏家小公主出生,多想表示一下,却也只能拿别人的画,想想,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算了。去岁冬,因一次小小祸事,右手手腕骨折,大拇指戳伤,至今无法紧握拳头,肩肘受伤,至今无法完全上举。
当然,这些,即便春节回家,母亲微有察觉,却搪塞而过,经年在外,不愿父母有一点点担心。更学会了独自承担。 可是,画,是需要臂力和腕间的灵活。好在,键盘也不用多大腕力可以敲。无非是速度慢一点,逐渐恢复之后,我可以用键盘写字。还有闲书可以读,素日淡泊,本也是习画为补闲暇,倒也无多大伤心。
于书话评论做版,有些吃力,不仅仅是手,还有知识面的累积。不过有水版掌舵,有爱书喜书的大家捧场,似乎也还好。于此,我心存感激。生活中的不喜言谈,导致一些情感之语“难产”。但能同读一本书,或者,即便不同读,以己好交流,也是春风化雨的暖融。
五年前?似乎是的,有一位老师告诉我:写散文,不要写书评,书评终归是别人的思想,你不过是再加工,无益你成型自己的文章风格。对此,我是表示赞同的。诚如昙花言:“看一本书,如果不能与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与不看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生活是自己的,不是书本的。如果书本没有与自己的生活有所交集,那么书是书,自己是自己,各不相干,不读也罢。” 没想过要写到何种程度,高兴了就动笔,不高兴,也随之去。老师的语重心长,有他的道理,我权且将读书中不得不写的片段,当做用功的笔记。从单纯的“评论”走向“书话评论”,就是给“自己”一棵可以开花的树,一朵可以芬芳的梅。
文字的知遇,莫不如是。有些书读起来,如同生命历程的电影,或者思想旅程的情人。这种契合,是如鱼得水的快乐。
以上题外话。
《画可以怨》,书名新鲜,取通本书中的缪哲之题。首读了缪哲此章。文本取材于《宋代诗画中的政治隐情》,美籍女教师姜斐德著。算是书评的一种。平时总以“画以抒怀”论,怎么也轮不到“怨”字来解画,经缪哲梳理,宋代有名的文字狱之一“乌台诗案”的朋党之争到宋迪的《潇湘八景图》,对姜斐德的论述做了再次解读。
私以为,有些牵强,所谓的“怨”不过是文人名士郁郁不得志的一种抒发与释放,谈不上“怨”,画,应是一种安放,无处可依之后的妥帖。如要怨,诗与文,远比画尽兴,通常,诗与文是画的补遗,画作为诗与文的补遗未免太过隐讳。
本书首章阿城、孙良《谈绘画与材料》的访谈中,有许多宝贝,比如:绘画纸张的沿革变迁、青花瓷与纸张之间的渊源、于颜料中加蚌壳粉和玻璃粉、印泥中加珍珠粉、透镜的运用与形似的关系、古画中砂纸的运用,用干笔揉颜料等等一些偏门的绝技,这些东西,绘画课堂上是不会存在的,它只会在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原以为阿城只是文学家,没想到对画也很有研究。
《画可以怨》属一半访谈,一半书评。不管是访谈还是书评,都应划归学术范畴。访谈部分相对随性一点,书评部分,假如对高居翰的论述有所了解,或者曾读过《中国画研究》会更好读。否则会有生涩之感。要拓展的东西太多。书就是这样,历史就在那里,朝代的更迭,人物生活的轨迹也在那里,如何在浩瀚的书海中,亮眼辨别,去伪存真,是作为学人不断的修炼和应有的智慧。
书中有三篇主题同为黄剑所书,《残山剩水有知音》、《齐白石的“贵人”》、《文人画的江湖》。对此作者不熟,网搜了一下,没有资料。但文笔犀利,不留情面。吴昌硕的画多以金石入笔,很有个性,黄剑说之“风格单一、技法单调又不拘小节”,对文人画和文人颇不以为然,说文人画“不屑于技术性的精工,极其仰赖于高度个人化,易于辨识的画风,因而尤其易于仿效。”讽刺文人画家的“穷酸气和迂腐味”,更对书话史研究多由艺术家兼任有微词,说“艺人往往长于情而短于理,缺乏‘冷静’,是不求甚解的‘感性’学术成果。”
私以为,正因为文人画的高度个人化,文人画比学院派更难以仿效,可以仿效其笔,却无法仿效其神韵。不过,文人画因其所画相对简洁,仿效的成本更低。如无法辨识真伪,只能说辨识的水平不够,或者说,不够真正深入了解画者。而一概而论的艺人之笔长于情短于理,就有点“一元经验论”,唯心了。
访谈部分,除阿城和孙良外,知名女书法家孙晓云引起了我的注意。强调一个女字,是因为自古以来顶级的书法艺术都是由男性构成,二米、黄庭坚、钟繇、怀素、二王、赵孟頫等等。对于书法的衰微,孙晓云并没有从艺术的角度出发,她认为,书法之所以衰微,就是因为它成了“艺术”,而古代,书法是必须的工具和手段,而在如今毛笔快成文物的时代来谈书法,谈书法的继承与创新,有点可笑。孙晓云让我欣赏的一点就是,她很坦然的面对这个问题,很坦然的在当下的情境中,考虑书法的价值和意义。
孙良《谈中国当代艺术之殇》,也很有见地,触及到了当代艺术衰落的本质,书画家的急功近利,以及国人的艺术品位的形成和生活目的关系。白谦慎提倡说:“如何能让艺术家的生活环境安静一些,日子过得讲究一些”,这是一个悖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人情社会,学院派的成长,在历朝历代,离不开皇家的支持,在野派的发展,多为世家代传,由此也不难理解黄剑对于文人画家多有不屑,生存危机之下何来艺术?所以,逆境之中的艺术坚持值得钦佩。
孙良提倡艺术是“走向自己而不是走向世界,走向世界的时候其实是放弃自己”。此也是矛盾体,如果不走向世界,那艺术何以呈现?呈现的功利性,势必影响到艺术追求的纯粹,会由此滋生艺术的迎合与取悦。
那么,艺术的自娱与修身,是不是最美好的状态? “治国平天下”的意难平,适合横刀立马。得承认,真正的艺术是遗忘的角落里的沉默与埋首。在艺术家的内心,定有一种无关境地的安然与平和。
至此,《画可以怨》的读书笔记算是给自己交了作业,其间实则还有很多触动,文字偶尔也有局限,罢。以前读书,读过,就读过了,该感谢一水,老师一样的引领,也该感谢昙花,以自己的笔给我们一个方向,随写随记,为不忘与书相遇的刹那欢欣。也该感谢阳光,为我们点出写书话书评的另一种不忘初心的可能。借此,我们在书话评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问你一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