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8-11-3 19:23 编辑
苏轼的彷徨
先看一则消息:纽约当地时间9月19日(2018年),苏轼墨迹《功甫帖》以822.9万美元(约合5036万元人民币)于纽约苏富比“中国古代字画精品”拍卖会上成交。
很抱歉引用了许多阿拉伯数字,然而在人世间这个阿赌物却很能说明一些问题的,就是苏轼苏东坡是深受大家喜爱的。《功甫贴》的字数并不多(加上日期一共120个字,其中一个字还用一个点代替,收藏印章12个),就更见苏轼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苏轼最有名的词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念奴娇》(大江东去,浪淘尽)几乎家喻户晓。细读他的词作,你会发现,苏东坡是彷徨的。《水调歌头》的上阕不长,抄在下面: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让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王维和他的辋川别墅,别墅以前是宋之问的,他能买下它说明王维是富足的,他在辋川的生活是惬意的。
王维的仕途一帆风顺,不像苏轼大起大落,苏轼风光的时候做过礼部尚书,响当当的部级干部,又因“乌台诗案”做起了黄州团练使,小小的副股级,干部能升能降是一件好事情,但对苏轼来讲,只因政见的不同而受贬谪,在他的内心中是很难承受的。王维在厌烦了朝廷政客之间的勾心斗角,看清了政客之间的相斗的目的,突然之间过起了“大隐于朝”的生活,除了上朝的时候处理一些政务,其它时间都闲居于辋川和几个好友笑谈于朗月之下。
王维的“大隐”是实实在在的,付诸于行动,是享受性的,据说辋川的风景很美。“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山居秋暝》)。对于半隐的生活,王维是满意的。朝野的喧闹和辋川的寂静,对比明显,心灵在某种程度上获得的安慰更多。
而苏轼却和他完全不同!虽然他在贬谪后,曾经也在彷徨:“我欲乘风归去”,到乌有之乡去,摆脱现实中纷繁复杂的政务观点,但是他又很担心,怕不能适应过于清淡的生活,真是“又恐群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他认为“出世”固然是一种可以获得内心更多平静的生活方式,但是“入世”才是他实现抱负的根本,隐居山林又何尝不是“在人间”?他认为最美不过人世间。他在《念奴娇》中说的很明白:“江山如画,有多少英雄豪杰”,他要做的是豪杰,怎么可能“出世”而不“入世”呢?他是中正独立的,既不盲目地信任新党(王安石一党)也不拜倒于旧党(司马光一党),不论那个党派有过失,他都上书指出,陈以利弊,所以他不容于两党。他是现实的浪漫主义者,所以他才可以想入非非,但他又是清醒着的,他非常明白人世间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政治上遇到点风浪在他还能算作什么大事呢?他在《定风波》中写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乐观向上的有“奋厉有当世志”的他面对政治风波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他鄙视“出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做什么神仙!“入世”的他也绝不和理想不想投的人同流合污(此处不论政见的对错),他只用“微冷”(《定风波》)两个字,就把所有的不幸抛在脑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是何等的气魄!在风雨中走来,看到绚丽的彩虹,在苏轼的眼里,辋川的美似乎显得有些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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