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鼠

随玉

       一说到“老鼠”这种动物，大约许多人脑海中就会出现它贼头贼脑的样儿，它与肮脏、瘟疫、细菌、丑陋、奸滑之类的词语总是密切相关，以致于在形容一个人不够光明正大的时候通常都会说他“贼眉鼠眼”“鼠目寸光”。鼠带给人们的大多是负面形象，所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人们讨厌它是有理由的，它总是昼伏夜出，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悉悉索索地摸索着，跟贼一样，在灶台或餐具上留下一行行脏乎乎的脚印，还把垃圾桶打翻，甚至自家起内讧，在横梁上撕咬得不可开交，陈年的蜘蛛网和灰尘都被它们搅和下来，掉在脸上脏兮兮的一坨。

　　小时候睡着时，老鼠总在枕头上爬来爬去，耳朵都被它咬过几口，实在老火。那时候对付老鼠也没啥好招，家里没养着猫，如果老鼠太过嚣张就拍拍桌子或者跺跺床板吓唬它们，吓一吓，它们能安静一会，等它们又吵起来时就再拍一拍床板，一晚上尽跟老鼠大合奏了。你问能睡好吗？好着呢，拍床板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动作了，梦里就能完成。

　　幸许有人说，家里这么多老鼠养只猫不行么？用不着，我们就是猫！老鼠最好别白天出没，晚上出来也最好先瞄一下周边有没有人，如果碰到我们这些熊孩子算它们倒霉！捉了老鼠，在腿上绑上一根绳子，干嘛用？遛鼠啊！穷人家的娃没有玩具，老鼠就是玩具，还会动呢。绑上一根绳子，在老鼠尾巴上涂上煤油，点火！就跟放火箭一样。老鼠被烧得尾巴疼，吱吱叫着满院子里乱窜，那火就跟在它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好玩得紧。不过这么玩有风险，院里堆着过冬的柴火呢，烧了柴火或者烧了别人家房子可不得了，如果被老妈看见我们玩老鼠，烧火棍就得撵着屁股飞过来了。不给玩火也行啊，还有水呢，捡来别人丢掉的针管，吸饱了水给老鼠打针，直打得它们肚子圆鼓鼓的，好像气球一样，玩死了就扔水坑里去。

　　大约每个人骨子里都有兽性，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东西总想欺负一下的，也不想咋，就想看它们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它们越是惊慌害怕，我就越兴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狞笑着虐待老鼠的样子就像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不过老鼠也有它们的世界它们的“鼠生”，有时候它们的聪明才智不亚于人类。

　　你大约不知道老鼠是怎么偷鸡蛋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村儿里有个婶婶是见过的。有一天她起得早，无意中发现有两只老鼠在偷鸡蛋。鸡蛋圆溜溜的不好拿，当然也不好滚着走，稍不小心就破掉了。不过这个问题一点也没有难倒两只老鼠，它们其中的一只仰面躺了下来，把鸡蛋抱在肚子上，另一只就拖住它的尾巴一点一点地往洞里挪。这个工作无疑是艰巨的，但两只老鼠配合相当默契，为了美味，它们想尽了办法。

　　动物的聪明，有时候出乎人类的意料。它们之间的亲情也曾打动过我。

　　有一次，屋里出现了一只大老鼠，早上起来总能看到它的脚印，垃圾桶有被翻过的痕迹，一些食物残渣丢得到处都是，空调后面甚至有一小堆骨头，都是吃排骨时被它从垃圾桶翻去的。为了饿死这只老鼠，我每天晚上都把所有吃的东西收起来，垃圾也拿出去丢了，没想到这只讨厌鬼连我们家锅盖都啃了，电饭锅上面的那层胶被啃得坑坑洼洼。这下可惹恼我了，熊孩子的本性死也改不了，等老鼠再一次出来的时候，我守在屋子里，拿着拖鞋严阵以待。老鼠一探头，我立马一鞋底拍了下去。老鼠受惊跑了出来，一溜烟窜上墙。我追到墙边，鞋底子追着它啪啪打了一路。老鼠跑到窗户边的时候，我心想完了，忘记关窗了！我以为老鼠就此逃掉，没想到它在窗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它的窝，竟然改变了方向朝我直冲过来！那一瞬间我竟然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它要找死，但形势容不得我多想，我的鞋底子又啪啪打了下去。这么多年打鼠的经验可不是吹的，老鼠很快被打得口鼻流血，在地上直抽抽了。我呵呵哈哈地狞笑着，再给它的头来一脚，踩扁了拈起来丢垃圾袋里。

　　把老鼠拿去丢后，想到它存身的那个柜子里一定有很多垃圾，就想清理一下。我把柜子里的衣服和杂物都掏出来，在掏到许久不穿的一件旧衣的时候，手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以为是衣服的毛领，一下拖了出来，这时，赫然发现衣服上面被老鼠咬出了一个洞，洞里躺着几个光溜溜的小老鼠，小婴儿老鼠连眼睛都没睁开，正在窝里睡得香甜呢。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种负疚的感觉，我杀了它们的妈妈，也等于杀了这几只弱小无辜的生命。那只大老鼠原本可以逃掉的，但它宁愿死也不肯离开它的孩子。我终于想起它临到窗边时回过头的眼神，那么复杂，那么不舍，那么深情，犹豫一下又回头直冲的动作也是那么决绝。

　　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它的行为：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贩

好！手够快，玉儿妹妹！
我本来想说把那几只小老鼠养大，再玩火烧棍，后来想还是算了，害怕那只老老鼠回望的眼神！

随玉

小贩 发表于 2018-11-17 14:07
好！手够快，玉儿妹妹！
我本来想说把那几只小老鼠养大，再玩火烧棍，后来想还是算了，害怕那只老老鼠回望 ...

晚了！我已经送它们一家团聚了，你看我多么菩萨心肠！

小贩

随玉 发表于 2018-11-17 14:09
晚了！我已经送它们一家团聚了，你看我多么菩萨心肠！

呃，玉儿妹妹做得对，值得敲锣打鼓表扬！

随玉

小贩 发表于 2018-11-17 14:11
呃，玉儿妹妹做得对，值得敲锣打鼓表扬！

过奖，过奖。                              

lvhq018

看着亲切，那些鼠事好像都经历过。只是最后一段，没料到。

槐安.

老鼠偷鸡蛋的事，我在图画书上见过，真实的偷鸡蛋，没有见到过。
我也捉过老鼠，都是笨老鼠。一只是掉进空的米缸里，被我赤手擒了，一只是汤圆大的小老鼠，跑不快，迟钝，被我用纸巾包住上交给灭鼠的同志去了。那，就是小时候胆肥，不怕脏，现在胆还肥，怕脏了

草舍煮字

家鼠与人类的关系，几乎算是寄生吧。人在鼠在，尽管互相不喜欢，但是伴生了差不多人类的历史。
动物的两大本性，觅食和繁衍，母性属于其中。母性的牺牲，人类与动物类同。但是溺爱方面人类超越动物本性了，甚至到了不会做母亲的程度。呵呵，题外的感慨。
问好玉兄，信手拈来，多多写哈！

香薰古琴

语言诙谐风趣，场景活灵活现。特别是用拖鞋追杀老鼠的情节如临其境，拖鞋啪啪啪的声音如雷贯耳，小老鼠勇敢赴死的精神堪比人类。
我想写猫，这家伙上天入地，气死我。防贼防盗防不了猫。

奉洁

村中曾有老人在粮食口袋的周围都撒上些袋中的粮食，问其原因，答曰：以免口袋被老鼠咬坏。

随玉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8-11-18 14:07
家鼠与人类的关系，几乎算是寄生吧。人在鼠在，尽管互相不喜欢，但是伴生了差不多人类的历史。
动物的两大 ...

要得，下次写猪，写牛，写狗等等等

随玉

槐安. 发表于 2018-11-17 20:26
老鼠偷鸡蛋的事，我在图画书上见过，真实的偷鸡蛋，没有见到过。
我也捉过老鼠，都是笨老鼠。一只是掉进空 ...

现在我也不怕脏，但是胆儿缩小了。

随玉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8-11-18 20:07
语言诙谐风趣，场景活灵活现。特别是用拖鞋追杀老鼠的情节如临其境，拖鞋啪啪啪的声音如雷贯耳，小老鼠勇敢 ...

支持写个猫，写掉小贩家的老鼠！

随玉

奉洁 发表于 2018-11-19 16:20
村中曾有老人在粮食口袋的周围都撒上些袋中的粮食，问其原因，答曰：以免口袋被老鼠咬坏。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有舍才有得。老鼠破坏力太强了，袋子一破哗啦啦流出来，粮食弄脏了又不好打理。

阳光笑靥

对老鼠心软不得，玉玉厉害。文字也写得耐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