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8-11-27 19:47 编辑
苍穹之下,苏子一生 叶伟锋 林语堂先生曾说:“我们未尝不可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者。” 读罢《苏东坡传》,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写起。 苏东坡的一生,既像泛舟湖上的一叶扁舟,有时狂风骤雨,有时晴空万里,又似那北宋画家张择端所作的《清明上河图》,气势恢宏,包罗万象。 苏东坡天资聪颖,自幼读书,入学堂以来,更是勤奋用功,抄写各种经史诗文,此等好处,在于将来每当他向皇帝进谏或替皇帝草拟圣旨之际,或在引用历史往例之时,他绝不会茫无头绪,就如同现代律师之引用判例一般。再者,在抄书之时,他正好可以练习书法。 二十一岁那年,苏东坡考取进士,却不幸逢母病逝,在和弟弟子由共同服满丧期后,便携父亲妻子举家迁往京都,正式开始宦途生涯。 然而,苏东坡的官宦之途并不十分顺心如意,反倒是充满了崎岖坎坷。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的卷二中花费了较多的笔墨去描绘当时“王安石变法”的情景。其实王安石本心不恶,但他个性上最大的缺点在于他不肯接受忠言,不愿承认自己犯错,在身居高位的路上一意孤行,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青苗贷款”、“保甲制度”,让他在为谋求百姓利益的路上终究是渐行渐远。而苏轼正值壮年,每遇不惬心意之事,便“如蝇在食,吐之方快”,所以苏轼多次上书反对王安石的变法制度,与其作对,最终被罢黜离京。 而后,苏东坡几乎余生都在各州间奔走辗转,偶有几年安逸平稳的日子实属难得。他从眉州出发,到开封,到凤翔,到杭州,到徐州,到密州,到黄州,到惠州,甚至在其晚年还被贬谪到当时尚属域外的海南,他的足迹由北遍南,几乎横跨半个中国,而这皆源由众群奸佞小人的嫉妒毁谤,使他一贬再贬。然而,苏东坡却不以为意,他总能以他的达观知命、乐观豁达来化解这无数的在旁人看来是灾难厄运的事情。 任命杭州,他感叹杭州的湖光山色,吟出“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七言绝句,遇上佛印,又得一人生知己,月下斟酒,相谈甚欢。徐州时期,遇洪水淹城,他亲自监工,而后上奏朝廷,修建“黄楼”,使百姓欢喜,得免于水灾。贬谪黄州,他开垦荒地,亲自耕耘,乐于做菜,逐渐过上如田园诗人陶潜般的生活,“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而闲暇的时光与美好的风景更是激发了苏东坡的才气,教他写出了“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等足以光耀千古的美文。而到海南,食粮不继,与儿子“相对如两苦行僧”,他却在杂记中兴致勃勃地记载“食阳光止饿”的方法。罗丹说过,“生活中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可以说,苏东坡是一个最善于从日常生活之中发现诗意、发现美、创造美的人。秦观的诗说得最好,“不将俗物碍天真,北斗以南能几人?”这“天真”二字真可谓是道尽了苏东坡人格的最大魅力之所在。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苏东坡拥有一颗仁爱的赤子之心。对妻子王弗,东坡以词寄情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离奇凄美,情深义重。与胞弟子由,更是手足情深,互相扶持,密州时期,中秋冷月,东坡的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道尽了对子由的无限思念。待平民百姓,东坡也是宽厚仁爱,关怀备至,多次上书请求皇上废止“青苗法案”。正如他曾经所言,“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这是何等的胸襟和大度啊!所以,苏东坡过得快乐,无所畏惧,清风一生,受世人尊崇爱戴。 《苏东坡传》中写道:“苏东坡是火命,他一生都精力旺盛,他的气质与生活,犹如跳动飞舞的火焰,不管到何处,都能给人生命温暖,但同时也会把东西毁灭。”身处乱世,奸臣当道,他直言不讳,敢于进谏,他是无畏的勇者,犹如政坛风暴中的海燕,是庸碌官僚的仇敌,是保民抗暴的勇士。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趾爪,鸿飞哪复计东西。”苍穹之下,真正的苏东坡只是一个心灵,如同虚幻之鸟,在人世间偶留足迹。这便是那个真实可爱的苏东坡,这个林语堂最喜爱的诗人,乐观豁达,清白坦荡,无所畏惧,顶天立地。苏东坡已去,其浩然正气必当永存,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但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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