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手李奎发

徐得荣

       神枪手李奎发
　　
　　文\老榆木


　　
　　“老战友，长山看你来了。”
　　
　　二00一年五月，刈陵县八路军烈士陵园里，一位老将军手捧一束鲜花，静静地伫立在一座刻有“李奎发烈士”的墓碑前，弯腰鞠了三个躬，倾刻间，老将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位老将军乃抗战时我八路军某团二营三连连长薜长山。泪眼婆娑中，一位英俊的八路军战士清晰地浮现在薜长山的眼前……
　　
　　（一）
　　
　　“李奎发。”
　　
　　“到。”一位中等个头，眉清目秀，容貌俊俏的年轻战士应声答道。李奎发望着三连连长薜长山，心里忐忑不安，他想，莫非昨天的侦察任务没完成好？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连长作战非常勇猛，脾气火爆，嗓门又高，动不动就骂人，在全团是出了名的“鲁将”。
　　
　　“经研究，决定让你出任副班长，你可有异议？”
　　
　　“这个，我。”李奎发感到事出突然，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说话显得磕磕拌拌。
　　
　　“什么这个我的，啰嗦，就这样定了，下去吧。”
　　
　　薜长山眉毛一拧，脸色立马变得十分严肃。李奎发心里一跳，赶忙敬了个军礼说：“是。”扭身就走。“回来！”听到薜连长这一声喝，李奎发头皮有点炸，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惊恐，心想：又怎了？
　　
　　“你知道为啥提拔你当副班长？”
　　
　　“我，不知道。”李奎发真得有些搞不清，愣愣地望着薜长山。
　　
　　薜长山突然呵呵笑了，说：“瞧你那付熊样子，怕啥？我能吃了你？我是不是青面獠牙很可怕？”
　　
　　李奎发尴尬地笑了笑，胸脯一挺说：“报告连长，你就是胡子多了点，长了点，密了点，可没长獠牙，我不怕。”
　　
　　“哈哈哈哈，”薜长山大笑着拍了拍李奎发的肩膀：“好小子，还有点胆量。之所以考虑让你当副班长，主要是因为你觉悟较高，作战勇敢，工作积极，人也机灵，咱们八路军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但要让你当副班长，还要派你去学习，明天你随队到团部去参加培训，回来后给我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给大家看。”
　　
　　“培训啥？”
　　
　　“狙击手培训。”
　　
　　李奎发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参加了全团一百多名有射击基础的战士组成的神枪手集训队。
　　
　　三连一共去了二十名战士。
　　
　　开训那天，团政委胡晓堂在动员会上对大家说：“日本鬼子占领咱们刈陵快三年了，看样子是赖着不想走了，我们要做长期斗争的准备，这次把同志们集中起来进行培训，既是眼下对敌的需要，又是长期作战的一种策略，能否在短时间练好枪艺，关键在于你们各自的努力，我希望你们人人都能成为神枪手。”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训练，神枪手队员们圆满完成了集训任务。
　　
　　在毕业大会上，蔡亦清团长郑重地对大家说：“回去后，你们要分散活动在交通要道和重要据点，你们是神枪手，每人给你们配发五十粒子弹，要求你们每人至少也要打死四十个敌人，打了的弹壳要捡回来。鬼子负伤后，要把土里的血块取回来作证。”
　　
　　就这样，李奎发他们肩负着重任回到了各自的连队，成了连队的骨干力量。
　　
　　（二）
　　
　　李奎发回到三连，才知道他们连担负了断敌“刈阳大道”的任务。
　　
　　“刈阳大道”是指从刈陵县城到阳堡镇十八公里的路段。通往潞城方向的“刈潞大道”被我军截断之后，“刈陵大道”便成为日军供给刈陵县守敌唯一的补给线，日寇为了确保这段道路畅通无阻，沿线设下大小十二个据点，阳堡镇是敌最大的据点，驻扎着日伪军二百多人，且在村旁的高地上修筑了立体工事，围起几道铁丝网，兔子都难以钻进去。
　　
　　敌人借助良好的工事，经常出来残害当地百姓，偷袭八路军分散的小分队。
　　
　　薜长山连长根据对敌斗争的需要，把经过培训学习回来的二十个同志编为六个神枪手小组，沿途分布在刈阳大道上。李奎发被指定为三组小组长，带了乔永波、张小雷、刘丙全三个神枪手，另外还配备了两个有作战经验枪法较好的当地民兵。他们的任务是控制阳堡镇大道口关卡处那座最大的雕堡，监视日伪军的活动。上级要求：隐蔽伏击，冷枪制敌，见到鬼子出据点就打，目的就是要让敌人知道八路军的厉害，不敢轻易走出雕堡。神枪手三组在离阳堡镇不到二百米的对面山上一片长着蒿草的山洼地潜伏，这处隐伏地点最好，与据点平行，拨开草丛，敌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敌人却看不到他们。
　　
　　临行前，薜长山交待李奎发他们说：“团里准备攻打刈陵县的鬼子，解放刈陵县城，将根据地扩大到漳河边，阳堡镇是专门负责刈陵城日军的一个重要补给站，只要控制死这个据点，断绝刈陵守敌补给来源，我军攻城就容易得多。”
　　
　　“那，我们怎么打？”
　　
　　“简单，只困不打，鬼子一出据点你们就开枪，把狗日的打回去。”
　　
　　“好，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
　　
　　但奇怪的是，这些天阳堡据点的鬼子突然安静了，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走出据点的样子，李奎发他们在隐伏地点足足等了两天，才等来一次敌人走出雕堡的机会，三、四个日伪军放下吊桥，越过壕沟，向据点左前方的神王河走去，李奎发喊了一声说：“回去吧孙子。”
　　
　　“叭”地一枪就把带队的撂倒了。
　　
　　这些伪军是到神王河里挑水的，然而还没到河边，神枪手们的枪就响了，枪响人倒，无一漏网。见此情境，一直窝守在据点里的敌人顿时惊慌失措，没有目标地朝着山上胡乱射击，尽管敌人浪费了不少弹药，但连战士们的一点皮毛都没有沾着。
　　
　　日军再疯狂也怕死，他们知道对面山上隐伏有八路军的狙击高手，所以几天来一直龟缩在碉堡里不出来。偶尔出来一趟，也是猫着腰在交通壕里走。李奎发想：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回事情，于是就把五个战士聚在一起研究对策：“同志们，这样干等实在难受，大家说说，怎样才能把狗日的诱出来干掉他几个？”
　　
　　乔永波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说：“有了，把咱昨天逮的那头野猪放了。”
　　
　　“啥？放了？咱们还没打牙祭呢。”
　　
　　刘丙全咂着嘴唇，显得有点不大情愿。
　　
　　“嗨，”张小雷笑着说：“小刘，送给小日本比吃了强，嘿嘿。”
　　
　　李奎发一想说：“嗯，有道理，放。”
　　
　　在碉堡里猫着的日军突然看到一头野猪从敌据点南侧的蒿草中窜出来，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快快地干活，野猪大大地有。”说话间，五、六个鬼子和伪军便从炮楼里跑出来到河边去抓野猪。
　　
　　李奎发一拍大腿说：“同志们，咱们的机会来了，打。”
　　
　　话落枪响，五、六个日伪军和那头野猪都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当然，他们换来的是雕堡里射出的密集机枪子弹。
　　
　　五天后，蔡亦清团长来李奎发他们的阵地巡察，刚走到山梁上，雕堡里便窜出十几个日军，骑着马向他们狂奔而来，嘴里还大叫着说：“抓八路大官，抓住大大有赏。”
　　
　　蔡团长微笑着说：“小李，我考考你，给我打一条黄狼”。
　　
　　李奎发胸脯一挺说：“团长，没问题。”
　　
　　李奎发略一描了描，食指轻轻一勾，就见带头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噗通栽倒在马下。
　　
　　蔡亦清团长伸出大拇指夸赞说：“小李子，果不虚传，名符其实的神枪手啊”。
　　
　　一阵激战过后，日军丢下几具尸体，屁滚尿流地窜回雕堡里了。
　　
　　李奎发带领的三小组在阳堡镇潜伏了十多天，交回了72个子弹壳，连长薜长山二话没说，高兴地表了态：“好，我向上级给你们请功。”
　　
　　（三）
　　
　　1943年春节前，攻打刈陵城的战役终于开始了。
　　
　　守城日军频频向阳堡镇告急，然而敌人唯一的刈阳大道补给线被八路军围困得水泄不通，发了急的日军龟田大队动用了全部人力、物力，试图打通刈阳大道，以保证刈陵城鬼子的物资供应。为了彻底断敌补给，死死困住阳堡镇据点的鬼子，确保攻打刈陵城战役取得彻底胜利，连长薜长山经过周密部署，把六个神枪手小组集中起来，带着三连全体战士来到红石滩设伏，阻挠敌人救援和补给行动。
　　
　　李奎发所在的伏击三小组按预定方案准时进入阵地，严阵以待。
　　
　　第二天上午，敌人八辆汽车在鬼子的护送下，驮着军用物资和给养，拉着长长的距离向刈陵方向开进。当敌人进入人伏击圈后，埋伏在公路上的地雷猛烈爆炸，随着巨响声，前面的两辆汽车和汽车上的鬼子都跳动起来，侧身倒在公路边。此时，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勇士们火速向敌人冲去。前面的汽车被炸毁了，跟随在后面的汽车上的敌军官慌忙指挥驾驶员调转车头往回窜。见此情景，李奎发和三连的神枪手们瞄准回窜汽车的驾驶室和轮胎一起开火，一阵枪声过后，有的驾驶员被打死了，有的汽车轮胎被打穿了，中间的几辆汽车前进不成，后退不得，挤成一团，只有挨打的份了。
　　
　　这一仗打得漂亮，我军大获全胜，消灭了三十多个日伪军，摧毁车辆八部，缴获了许多的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
　　
　　之后，李奎发带领神枪手三小组转移到老虎嘴继续监视打击敌人。
　　
　　这里是刈阳大道上唯一的一段山崖石路，又是一段拱形陡坡，因为它酷像虎嘴，所以当地群众就叫它“老虎嘴”，这是敌人汽车、骡马运输的必经之路。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伏击队在这里潜伏了一整天，也没有见敌人有任何动静。李奎发有点着急，心想难道敌人绕道走了？于是向薜长山连长提出建议说：“连长，要不咱调换个伏击地点？”
　　
　　薜连长一听脸色一变，用右手食指波了李奎发两下脑壳，严肃地对他说：“李奎发，你给我好好守在这里，敌人不经老虎嘴就无路可走，懂吗？”
　　
　　李奎发赶紧给薜连长敬了一个标准军礼：“是，连长，坚决执行命令。”
　　
　　（四）
　　
　　果然，正如薜长山连长所料，第二天敌人便有所行动了。
　　
　　这年冬天干旱少雪，黄土大道表面暴起一层细细的黄土，稍有风吹马踏，就会立即杨起一蓬尘灰。尘埃里，约莫一个班的伪军和四、五个鬼子赶着几几匹驮着物资的骡马，向神枪手们隐蔽的方向走了过来。眼看鬼子越来越近，早日将手指扣向扳机的李奎发和他的战士们却一直未能听到连长的命令，眼睁睁地看着运送物资的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神枪手们的鼻子底下溜走了，让战士们既纳闷又遗憾。
　　
　　“连长，怎么不打？”李奎发不解地问。
　　
　　薜长山脸一黑封说：“打什么？这只是探路的小股部队，运输大队还没出动呢，同志，不能打草惊蛇，懂吗？”
　　
　　接着又说道：“如不出所料，明天一早，一定有他们的运输大队通过，我们一定要作好充分的准备。李奎发。”
　　
　　“到。”
　　
　　“你们六个伏击小组配合民兵，趁夜色把大路上多洒些水。”
　　
　　李奎发眨了眨眼说：“连长，好计策。”
　　
　　当天夜里，阴云密布，夜色很浓，寒风乍起，草荡树鸣，夜色和风声是最好的掩护，李奎发等立即行动，悄悄进入伏击地点，抬水的抬水，泼路的泼路，忙活了整整一夜，终于把石屹嘴这段路给冰冻起来了。赶巧的是，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小雪，雪盖路面，把冰冻的路面给掩盖起来，敌人根本无法察觉出来。
　　
　　李奎发兴奋地小声呼叫道：“天助我也。”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个驮着满驮物资的运输大队便出现在伏击小组的视线内，就见五十多个鬼子和伪军吆喝着几十匹牲口，驮着满满当当的武器和军用物资，急匆匆地朝着老虎嘴走来。李奎发小组的战士们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这回，该咱们痛痛快快打个伏击了。”
　　
　　薜长山连长目测了一下伏击地点与敌人之间的距离，确信敌人已在有效射程之内，便果断地大喊一声：“打！”
　　
　　李奎发闻言端起枪立即朝敌人放了一枪，这一枪他没去打马上的鬼子，而是打鬼子的座骑，一枪打在一匹骡子的屁股上。刹那间，敌人运输队人喊马叫，乱作一团，各自纷纷夺路逃命，不少敌人和牲口从冰冻的路上滑下神王河，驮子上的东西丢的到处都是。剩下的二十多个日本鬼子见势不妙，扔下骡马物资掉头就往回跑，一溜烟逃回据点里。
　　
　　这可把李奎发高兴坏了：“同志们，走，打扫战场去。”
　　
　　令李奎发意想不到的是，鬼子狡猾得狠，当他们正准备冲过去缴获战利品时，突然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一阵密集的炮弹从关卡两侧据点后面飞了出来，准确地落到三连的阵地上。
　　
　　薜长山急忙呼喊道：“小李，快回来。”
　　
　　迟了，就在李奎发紧急回撤的时候，刚转过身子，一颗炮弹便落到他的身边，巨大的气浪将李奎发掀起送到半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战友们将李奎发背回来时，李奎发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头上嵌进一大块弹片，深及脑骨，身上多处受伤，肚子上被炸开一个大洞。
　　
　　“唉，小李！”一串眼泪从“鲁将”薜长山的眼睛里流出。
　　
　　

夏冰

革命战争年代的故事，可歌可泣。经由作者描摹演绎再现，还是可以唤起人深切的感怀。人物血肉丰满，形象立体传神，主旨积极向上，读来饶见趣味。

徐得荣

夏冰 发表于 2018-12-2 07:13
革命战争年代的故事，可歌可泣。经由作者描摹演绎再现，还是可以唤起人深切的感怀。人物血肉丰满，形象立体 ...

谢谢夏版来读并精彩点评，老哥这个早晨不再冷。

徐得荣

徐得荣

野芒

恰好今天看了央视的一档节目，讲述雪峰山战役，也是中国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最后一战，中国人鲜有的一次大胜利之战。正热血沸腾的时候，又看到了得荣老师这篇，亢奋是要继续下去了！
实际上真实的故事和人物在现和改编并不好写，而得荣老师显然是倾注了一定多感情，写的非常动人，写的不落俗套，好像这个李奎发就是我们熟悉的人。
学习拜读，加分支持！

徐得荣

野芒 发表于 2018-12-2 20:09
恰好今天看了央视的一档节目，讲述雪峰山战役，也是中国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最后一战，中国人鲜有的一次大胜利 ...

谢谢谢谢，老弟，你真是我的知音。

碣石清风

三连一共去了去了二十名战士。——（去了）重复了，删去一个吧。
回去后，你们要分散活动在交通要道和重要居（据）点。
蔡爱卿团长伸出大拇指夸赞说，——名字有误?

革命回忆录，真实再现烈士英勇杀敌的光辉形象和战斗风采。结构布局当赞。这样的革命故事很有意义烈士精神应当传承。加分

周翔野

抗日题材写得这么有声有色，扣人心弦，令人欲罢不能，足见徐老师小说创作功力之一斑。佩服，加分支持！

周翔野

冒昧一下，纠一下错：狙击手，您给误打成了"阻击手”。

徐得荣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8-12-3 09:15
三连一共去了去了二十名战士。——（去了）重复了，删去一个吧。
回去后，你们要分散活动在交通要道和重 ...

感谢老哥哥指点失误并精彩点评，还望老哥哥多多指教。

徐得荣

周翔野 发表于 2018-12-3 09:28
抗日题材写得这么有声有色，扣人心弦，令人欲罢不能，足见徐老师小说创作功力之一斑。佩服，加分支持！

谢谢周兄精彩点评，这类体裁不好写，夸张了失实，写平了不足以表现烈士的壮举，还请周兄不吝指教。

徐得荣

周翔野 发表于 2018-12-3 09:32
冒昧一下，纠一下错：狙击手，您给误打成了"阻击手”。

感觉感谢周兄，你还说，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谢谢谢谢！

徐得荣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8-12-3 09:15
三连一共去了去了二十名战士。——（去了）重复了，删去一个吧。
回去后，你们要分散活动在交通要道和重 ...

老哥哥，你指出的几个地方，我都有改了，再次谢谢你。

徐得荣

周翔野 发表于 2018-12-3 09:32
冒昧一下，纠一下错：狙击手，您给误打成了"阻击手”。

周兄，你指出的我改了，再次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