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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蛀书记(201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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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4 20: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sjby 于 2018-12-4 20:34 编辑

    2018年7月5日
    《阿来散文》是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的“中华散文珍藏版”之一种。目录分类有游记、感悟、演讲三个主题,书写重点在嘉绒藏区、文学领域。其文字随意洒脱,节奏起伏跌宕,意旨深邃幽远,不是平常的风花雪月,卿卿我我。最喜欢“病中读书记”,看他读书,才知道:自己所读,全是瞎读;所谓收获,全是妄言。

    风中的雨:第一次认真读阿来的散文。实话实说,不是很喜欢。觉得,并不是真正的散文,而是随笔。其笔调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思考思索太多。或许,真正的散文,需要的就是这样深入的思考思索。而我所喜欢的,是疏朗的文化性散文,散淡的生活性的散文,粗浅的描述性的散文。不喜欢的原因或许还与阿来的题材有关。《阿来散文》有两个重点:一是地域集中在嘉绒藏区,一是内容集中在文学领域。嘉绒藏区的历史与风物,环境与人文,决定了其书写的笔触不可能纤巧精细,而只能是粗犷刚毅。这,与我喜欢的散文有一定的距离。文学领域的精巧与深邃,精致与复杂,决定了其言说的角度不可能停留于表面的粗疏,而必须深入到内里的深刻。而我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理解力,无法理解阿来深刻的思想,勉强读来,也只是读过而已。有共鸣,却很少。对于共鸣很少的文字,自然就不太喜欢了。
    风中的雨:但却很喜欢阿来的三篇“病中读书记”。三篇文分别讲三个人及其作品:孔子、多丽丝•莱辛、奈保尔。喜欢,是因为自以为读懂了阿来所说。孔子不用说,阿来说:读《论语》,“我只看到一个矛盾的孔子”。或许,这句话,是古往今来对孔子这位圣哲最为准确的描述。写多丽丝•莱辛与津巴布韦(独立前是英国的殖民地南罗得西亚)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纠结,篇幅较长,但其篇目却可一以蔽之:善的简单与恶的复杂。写奈保尔时,阿来说:“不是解构,不是背离,是新可能”。所谓新可能,或许是独立于故土、母语之外的一种书写的新可能,而奈保尔,就是这种新可能的典范。这三人的作品,都读过一些,有些感慨似隐似现,特别是孔子的矛盾这一点,一直在脑子里。当然,我读到的孔子的矛盾,与阿来读到的孔子的矛盾,其质量是有天壤之别的。但看到阿来这样说,还是觉得亲切,有点自得。至于奈保尔,读过他的《米格尔大街》《大河湾》。阿来的文中提到这两本书,也令我觉得自己读到了“点子”上。虽然自己读时,只是在读小说里的故事,没有读到多少阿来所说的文化等等,但奈保尔置身故土、母语之外的书写,却也多少读出来了一点。
    风中的雨:读完这本书,有一句话让我解脱。这句话是阿来在国际比较文学学会上(具体是哪年在哪里没查到)的演讲(演讲的题目为《穿行于异质文化之间》)中说的:“大量的阅读最终会导致有意识的借鉴与选择。”这句话里,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大量的阅读”,二是“有意识的借鉴与选择”。从阿来嘴里讲出来时,这两个关键点是互相关联,互为因果的,两者是缺一不可的。而在我这里,却只看到第一点,不管第二点。我看重的,只是“大量的阅读”中的“阅读”。翻开书,一字一句地看下去,一页一页的翻过来,遇到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词百度一下,似懂非懂地读完一本,再拿出一本,三五天一本,十天半月一本,甚至一年半载一本,都无关紧要。这,或许勉强可称之为阅读。如果这真可称之为阅读,那么,我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在阅读,而且是每月好几本地“大量的阅读”。虽然,这样“大量的阅读”,没什么品质,似乎也没有目的,根本就不会“导致有意识的借鉴”。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借鉴,也知道自己不会、不能借鉴。但“大量的阅读”,却或多或少地“导致有意识的”“选择”。读久了,读多了,稍微懂得一点好与不好了,稍微知道一点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选择,便于不经意间来临。不管你是不是声名在外,是不是大师先贤,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如,这阿来的散文就是有点不喜欢。我就自己在阅读里自娱自乐,自己喜欢。因为“选择”一词,我觉得自己的阅读有点意义了。至少,它令我有了一些选择。于是,曾经对于阅读的茫然,有了一丝清晰的理解:阅读,只要能慢慢提高一点选择水准,也算是有意义的事情。

    2018年7月7号
    李开元的《秦谜:重新发现秦始皇》(中信出版社1版8印本),解秦始皇父亲、叛秦弟弟、不知名表叔、王后及后宫等谜。读此书很过瘾:许多史无所载的历史被推测出来,也迷糊:推测出的历史真实吗?幸好,作者在后记里说:“本书不是常规的历史著作,而是大胆的历史推理作品。”所以,此书可读,不能当真。

    风中的雨:买《秦崩:从秦始皇到刘邦》《楚亡:从项羽到韩信》时,就知道有《秦谜:重新发现秦始皇》这书。当时网上售缺了,无法买到。看完《秦崩》《楚亡》,觉得好看,想:《秦谜》这么快售缺,应该更好。所以,看到网上有这书,马上买回来,马上看,很快看完。中信版的《秦谜》2017年6月1版1印,到2018年3月,就是第8印了。这么短的时间,反复加印,说明此书的销量肯定不简单。销量好,说有读者多。读者多,说明书有吸引力(书的品质不能由读者多少来判断)。的确,此书很有吸引力:读起来,就放不下;不读完,有点睡不着觉。
    风中的雨:李开元在《秦谜》一书中,结合史料,大胆推测,解开了与秦始皇相关的几个谜。这几个谜,分别是书的章名:谁是秦始皇的父亲、弟弟和假父的故事、寻找秦始皇的表叔、秦始皇的后宫谜团。一直认为:秦始皇的父亲只能是秦庄襄王赢异,而不可能是一代权相吕不韦。所以,对李开元得出的与我“一直认为”一样的结论,比较接受。只是,我的结论源于一个基本的认知:历史,自有其庄重的面目,不是掌故传说(这也是一直不喜欢戏说之类历史的原因),对于经过商鞅变法法度谨严的秦国来说,王子的出身、成长,每一个步骤都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苛严,岂能鱼龙混杂。而李开元在解这个谜时,最令我信服的有两点:一是从史料中梳理出了“至大期时,生子政”之“大期”。所谓“大期”,一说为十月,一说为十二月,不管哪说,都证明:赵姬与赢异同居后十月或十二月,才“生子政”,如果真如传说那般带着身孕与赢异同居,“生子政”便不可能“大期”。二是说古代献姬的惯例是要“谨室”,就是让其独居,证明其无身孕后才“献”出去。赢异在赵国虽是“质”,但终究是秦国王子,其纳姬不是小事,肯定要遵从相关的惯例。
    风中的雨:但这并不是我最觉得其好的地方,我最觉得其好的是其对秦始皇大儿子扶苏母亲身份的确认。以前读《史记》,一直有个比较大的疑问:为什么陈胜、吴广起义要打扶苏、项燕的旗号。起义在以前的楚地爆发,起义是要推翻秦的统治,打项燕的旗号可以理解,因为项燕是楚国亡国后自杀的楚国大将。但扶苏,却是秦的大公子,用他的旗号来反对秦、推翻秦,说不过去。虽然也可以说是因为扶苏主张去暴政,主张与民休息,很得民心,但终究难以服我。李开元从秦始皇王后、皇后以及整个后宫失载,以及秦楚两国王室多世联姻(其中最著名者是宣太后、华阳夫人)的史实,推测出秦始皇的王后、扶苏的母亲应该是楚国王室出身。这样的史实,在秦或秦末,包括陈胜、吴广起义时,或许广为人知,因为秦始皇的婚姻状况是国之大事,再怎么保密也会传之于世;到司马迁写《史记》时,就有些模糊不清了(据李开元说其中有秦史官刻意的隐瞒);在今天,我们了解秦及先秦的历史多靠《史记》,《史记》不载,我们便难知道。如果扶苏的母亲是楚国王室出身,那么,他身上就有一半的楚国王室血统,再加之他主张去暴政、与民休息,很得民心。所以,打出他的旗号,既与推翻“暴秦”、恢复楚国的目标不相背离,用以号召楚国故人,亦可号召其他六国之民,也可号召秦人。觉得这一点,是整本《秦谜》中最有意思的地方,也是最令我信服处。另外的“弟弟和假父的故事”,并无多大的谜。至于“寻找秦始皇的表叔”,认为昌平君名熊启,其父是楚考烈王熊元、其母是秦昭王之女,就有些推测太过了,反正我只当掌故看,不认为其是历史。

    2018年7月12日
    张新颖的《沈从文的前半生》,从1902年沈从文出生写到1948年朱自清去世。前半生里,沈从文不仅创作了许多传之后世、影响深远的小说,还发表了许多赞美文学纯粹性的文章和批评“投机”者的评论,即使不合时宜,饱受诟病,仍坚持如常。这既是他固执性情、文学观念的必然,也为后半生的遭遇埋下深刻伏笔。

    风中的雨:沈从文,是文学史上一朵奇异的花。说其“奇异”,一是因为他没有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也没有民国时期许多文人有的留学经历,在当时的地方部队混迹一段时间后,突然觉得人生应该有另一种活法,然后前往北京,著文为生。二是这一著文就不得了,没多久,便成了知名小说家,其小说很受人喜爱,进而到了大学“授人以渔”,成了教授。三是江山革故,突然不写小说了,转而研究“坛坛罐罐”,不期然,又弄出一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广为中外人士看重,曾经一度成为大国领导人出访送人的“国礼”。说其是“花”,一是因为其小说淡雅、温和、自然、朴实,仿佛路边小花,安安静静地开,不张扬恣肆;又仿佛山间野花,或许热切或许闹腾地开,却清新自然,满满的全是山野味。二是因为他的小说里有一份与世无争的平静,有一份深切无比的悲悯,读他的小说能令人摒弃戾气,平心静气地面对生活的不平,在友善自然的同时,充分体味人之为人的大境界。
    风中的雨:沈从文的一生,以江山革故为界,可分为两半。其后半生,一直是有些“忌讳”的话题,很少有人提及,更别说认真梳理。张新颖对沈从文研究的切入点,恰恰是其后半生,所以他的《沈从文的后半生》公开发行后,马上买来,认真地读。读完《沈从文的后半生》,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沈从文为什么会放弃自己喜欢的小说创作?在写《沈从文的后半生》时,张新颖认为:“沈从文的前半生,在已经出版的传记中,有几种的叙述相当详实和精彩;再写,就有可能成为没有必要的重复工作。”但写完《沈从文的后半生》后,张新颖又有了新的看法:“因为近二十年来不断出现的新材料中,关涉前半生的部分可以再做补充;更因为,后半生重新‘照见’了前半生,对后半生有了相对充分的了解之后,回头再看前半生,会见出新的气象,产生新的理解。”所以,就有了这本《沈从文的前半生》。《沈从文的前半生》是本年谱似的作品,严格按年书写,多录沈从文的日记、书信、作品和亲历亲见者对沈从文的记述,有“以沈写沈”“以史证史”的味道。作者隐身在这些文字背后,一方面对所录文字中的人、事进行甄别明确,一方面对所录文字的内容进行品评剖析。在此基础上,梳理整合,归纳提升,把“携带着一个积蓄了丰富信息和能量的顽强自我”,在“与周围世界的不断摩擦中逐渐显现,重要的是被他自己发现并确认”,“在与时代的碰撞和冲突中遭遇挫折和危机,在严峻的考验中调整、坚持、充实,一次又一次重新发现和重新确认”自我的沈从文,展示在我们面前。对沈从文前半生的历程比较了解,书柜里有好几本沈从文前半生的传记,也都看过,但一直有个疑惑没弄明白:沈从文是怎样由一个小游兵,摇身一变而成为作家的?怀着这个问题,想在《沈从文的前半生》中寻找答案,但很遗憾,依然没找到。在我看来,沈从文的一生,完全可以用两个问题来概括:一是怎样由一个小游兵,摇身一变而成为作家的?一是江山革故后,为什么会放弃自己喜欢的小说创作?因为找到了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对《沈从文的后半生》一书青睐有加。因为想弄明白的问题没弄明白,所以对《沈从文的前半生》就不是特别喜欢。但两书一起,能配成写沈从文完整人生的一套,也算不虚此买。总体来看,这两本书,如其作者的名字,很是“新颖”。
    风中的雨:《沈从文的前半生》是“理想国”丛书之一种。“理想国”丛书,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最负盛名的一个品牌,但这本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书,却也标注有“理想国”的字样。盗名是不可能的,因为上海三联书店是老品牌老字号,不会做这样的事。最大的可能是合作,纳入“理想国”丛书系列,却由上海三联书店来出版。在我看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虽然异军突起,颇有气势气度,但与“三联书店”,却有很大的差距,就是只说上海三联书店,也依然有许多不如处。

    2018年7月16日
    谭帆、徐坤《梨花带雨——生旦净末丑的乾坤》,“说”二十位“优伶”:优孟、李延年、绿珠、黄旙绰、许和子、雷海青、李龟年、菊夫人、严蕊、珠帘秀、顺时秀、商小玲、马锦、彭天赐、王紫稼、陈明智、程长庚、刘赶三、岳春、叶善春。由古及近,考证而不拘泥,附会而不牵强,浅显直白,可窥戏剧史一斑。

    风中的雨:此书是北京大学出版社“幽雅阅读”丛书的第二部。丛书号为“幽雅”,自有追求。作者在《后记》中说:“北京大学出版社组织出版一套‘幽雅阅读’丛书,旨在宣扬中国传统文化,要求文字清新雅致,角度新颖有趣……”编者在《策划人语‘幽雅阅读’丛书》中亦说:“在大陆做成长着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文化人等图书市场。”对作者所说本丛书的主旨、要求,“宣扬中国传统文化”这一点,本书应该算是做到了;至于“文字清新雅致、角度新颖有趣”,好像却还有一定的距离。对编者所说本丛书的阅读对象,“中产阶级、知识分子、文化人”便有些不知所云了。我买了,读了,自我估价却既不属于中产阶级,更不属于知识分子、文化人。将这三者并列,本身就有些问题:中产阶级是从财产上界定的,而知识分子、文化人是从知识占有上界定的,这样分类似乎不妥。而且,知识分子与文化人是外延重叠的称谓,将其并列,似乎也有不当。买这书,是喜欢这个书名:《梨花带雨》。翻开,看到“幽雅”二字时,曾在网上将这套丛书搜索出来,列入关注、加到收藏,准备买回来慢慢看。但看完这本,不想再买了。

    2018年7月27日
    《盗火与革命》是余世存“立人三部曲”之第一部,封面题语:“不懂革命,何以懂中国”,很有味道。所写几十个人物,均是晚清、民国时期的弄潮儿,除毓鋆外,都知道都熟悉。余存世不只简单书写他们的生平、经历、站队,重点写他们在时代大潮里的位置和对中国现代化的贡献。为个锲入点,有意思,是大视野。

    风中的雨:现在世面上,书太多,好书也多。但真正要发现一本好书,遇到一本好书,阅读一本好书,却也并非易事。知道余世存,是因为他那本《时间之书》。发现《时间之书》,是因为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读完《大地上的事情》,对传统的二十四节气突然有了兴致,想好好地了解一下。网上搜,搜到了《时间之书》。这书有一个副署:余世存说二十四节气。翻开,有老树的画,清新自然,很是喜欢。认真读,作者对二十四节气的沿革、成因、物候、风俗等等也者,介绍得相关全面。而且,行文有书卷气,引文也不少。虽然每篇体例相同,读多了有重复之嫌,但总体上讲,却是我遇到的说二十四节气最好的书。作者的名字也有意味,世存,要存之于世。果然,著书立说,名世于存了。看到“立人三部曲”,对“立人”一词又特别上心,所以全部买回来了。
    风中的雨:《盗火与革命》写三十位近代人物,属于晚清时代的有曾国藩、王五、林觉民、谭嗣同、光绪;属于民国时代的有张静江、宋耀如、黄兴、宋教仁、黎元洪、唐绍仪、阎锡山、顾维均、林森、蔡锷、汤化龙、吴佩孚、张作霖、杜月笙、何凤山、吴稚晖、王云五、毓鋆、陶成章、蒋百里、王亚樵、张学良、戴笠、杨度、汪精卫。书分三题:左右时局、乱世留名、天意难违,每题十人。这些人,都是近代中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除毓鋆外,其余的都熟悉。这些被人反复写过的人物,再来写,很容易流于雷同。但看余世存的书写,不但没有雷同之感,反而觉得很有新意。他不简单地给人物划线站队,不以意识形态等为书写标准,也不故意突破旧说、标新立异,发惊人之语。他取俯视的角度,仿佛航拍,把这些人的一生,放在中国近代化、现代化的进程里考察,观其是走在时代的前列,还是混迹于芸芸众生之中,亦或是拖了历史的后腿。然后,给他们一个在历史进程中的定位。其对张学良的书写最为奇特,文章篇名,在张学良之后,跟着一句:浊世公子成人难。文中说:“几十年之后,获得自由的张学良坦承当初‘不抵抗’并非接到了蒋介石的严令,而是他自己的判断错误所致,他以为日军只不过借故生事,并没有想到关东军敢于发动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作者紧接着跟了一句在我看来很关键的话:“这样的解释只是敷衍历史,并没有对一个孩子心性的忏悔。”“孩子心性”或许算是理解张学良的一把钥匙。他的一生,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这样的“孩子心性”里完成的。作者说:这个“浊世公子”一直没有长大,“难”以“成人”。正因为如此,胡乱才会说:“张学良的体力与精神、知识与训练,都不是能够担当这种重大而又危急的局面的。”蒋介石才会“在日记中说他‘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把握不坚,心志不定,殊可悲也’。”“研究历史的学者高超群写道:‘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从事一种关系到一支军队、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文明的事务,他只不过是一个按照自己的本能生活的军阀的儿子。他最初的理想只不过是当一个医生,在他的一生中,他没有对政治的激情,没有学会责任感,也缺乏在复杂灰暗的事实中如何分辨路径的判断力,更不用说去为数十万东北军将士指引方向了。’这样的历史人物让人们说什么好呢?抛开国家社会层面,即使就人性的率直而说,少帅张学良如仍被不解历史和现实的中国称为率直,那真能让历史笑掉大牙。”这些评论,在现实语境下,是有突破性的。有这样话语的书,还能出版发行,让我们可以有一些突破传统的视野来品味历史,品味历史中的历史人物,真是一种了不起的进步。
    风中的雨:关于毓鋆,百度百科介绍有详细介绍。
    毓鋆(1906—2011)爱新觉罗氏,号安仁居士。毓鋆乃满清皇族,源出礼亲王代善一脉,其父亲即末代和硕礼亲王诚厚,毓鋆生于1906年,与满清末代皇帝溥仪同年,四岁由母亲亲授四书,六岁开始进宫陪溥仪读书,受业于王国维、康有为、梁启超等名儒。十三岁读完十三经,后留学日本、德国学习军事。毓鋆于1948年1月来到台湾后,住在乡下,每天以读书为乐,平日穿着便服与拖鞋,常与邻居老者寒暄为乐以打发时间,邻居甚少知其本名,皆尊称“老先生”,毓鋆平时亦以练习书画为乐以遣情怀。据《无隐录》中对毓鋆的简介,毓鋆来台后“隐于乡,以读书自娱。自学卅余年(按:约指至1970年之时),以《春秋》公羊学之微言大义为用,以《大易》为归,贯彻群经, 成《爱新氏八经微义》(易、书、诗、礼记、公羊春秋、论、孟、孝经)并著《新清史》、《受想行识集》(记乙酉以前事)及《无受想行识集》(记乙酉以后事)等稿”,这些书稿未曾出版。毓老一生充满传奇,由于具有满清皇族的特殊身分,前半生在政坛上叱咜风云,导致他来台湾后,几乎是深居简出,过著隐士般的生活。到台湾后初到台东教育山地学生三年,1966年受到张其昀的一再敦请,到中国文化学院(今中国文化大学)任教数年。1971年毓老在台北创设了“天德黉舍”(后改为“奉元书院”)从事私人讲学的事业,毓老讲学,是从海外红到岛内。1958年10月,毓老开始收到台湾来学中国文化的外国学生,洋人总是会打听到毓老,大概是口耳相传吧!洋人一个接一个,来跟毓老来学汉学,学春秋公羊家哲学。那时他只教洋人,教了不少外国学生。后来台大的研究生,也陆续来请教,尢其是台大历史研究所的研究生居多。毓老在台宣扬中华文化六十余年,述而不作并以传承中国文化为他毕生最大的志业。毓老的教育是从儒家思想入手,他特别重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的四书教学,所以在“黉舍”读书,要等上过一年的四书班,才算在“黉舍”入了学籍,也才能选读五经或诸子等其它课程。毓老格外注重儒家思想,他教育学生从外在道德的实践,最终达到内在从心所欲不逾矩的仁义行最高境界。在七○年代,毓老的“天德黉舍”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都有开课,周一上《易经》,周二上“四书”,周三上《春秋繁露》,周四上“诗、书、礼”,周五上“子书”,包含老子、庄子、荀子、韩非子、孙子、管子等先秦诸子,并涉及《资治通鉴》及《人物志》。毓老一直到2008年,以103之高龄仍然登坛授课,后生小子敢不勉哉。奉元书院院训是:学由不迁怒,不贰过,臻圣王至德;苑育仁者相,帝者师,履一平要道。

    2018年7月31日
    李长声的《浮世物语:日本杂事诗新注》是上海书店推出的“上海文库”之一种。《日本杂事诗》集清末文人黄遵宪任驻日参赞时创作的二百首七言绝句,介绍日本风土人情名物典故,抒胸中意趣块垒。作者由黄诗及物及俗及我及它,剔抉爬疏,寻根问祖,娓娓而言,放言今昔,文虽短却书卷气十足。读来很长见识。

    风中的雨:书的封面折页上有李长声的简介:“一九四九年生于长春,曾任日本文学杂志副主编。一九八八年自费东渡,一度专攻日本出版文化史。自励‘勤工观社会,博览著文章’,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为北京、上海、台北、广东等地的报刊写随笔专栏,续集《樱下漫读》《日知漫录》《东游西话》《四贴半闲话》《居酒屋闲话》等,近译有藤泽周平著《隐剑孤影抄》。”由此可见,作者是个文人,而不是作家。文人、作家,在我这里是有区别的。文人,是有志于读书而读有心得以心得启迪人的人;作家,是专志于创作文学作品用作品感染人的人。文人也要能创作,但作品是他们读书的附产品;作家也要读书,但读书是他们的业余。比如周作人,在我这里就不是作家,而只是文人。比如汪曾祺,在我这里就只是作家,而不称文人。
    风中的雨:书前有扬之水的短序。今日之扬之水,是世所称之为 “大家”的人,书一本接着一本地出,厚而重,装帧漂亮,插页丰富。但我读了,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不太认可。研究名物的人,除一个沈从文外,其他的多不入眼。并不是他们不在行或说水平不高,而是因为我不太喜欢这个行当。津津于古物、玩物,既是盛世必然,却似乎也隐含着末世根由。想想清代那些钟情于鼻烟壶等等玩物的官吏、八旗子弟、富绅,士子,再看看今日流行的“大家”扬之水的研究,是不是会想起些什么呢?
    风中的雨:读《浮世物语》虽然长见识,但也有不喜欢的地方。最不喜欢的就是作者的诗。作者在后记里说:“古人高适‘年五十而为诗,即工,以气质自高。’听说今人聂绀弩、姚雪垠都是五十以后才开始写旧诗的。逝者如斯,我悠然过五十,追慕前贤,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就也想过把诗人的瘾,……老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我是熟读黄遵宪的杂事诗,以加深对‘中华以外天’的见识,并初试啼声,吟几首自己的日本杂事诗。”确实。每篇短文或前或中或后,都有作者的七言诗四句。因为不懂古诗古体,其诗是否绝句,不知道;究竟好不好,亦不明白。但有一个感觉却是很真实:很不喜欢。“新注”黄遵宪的《日本杂事诗》,是否需要也来“吟几首自己的日本杂事诗”,值得探讨。如果有诗才,其诗好,有追比黄遵宪之功,自然可以。若真如作者的后记最后所说:“兴之所致,信笔涂鸦,终归是打油。”那就大可不必了。其实,作者所谓“终归是打油”似乎并非衷心,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或许在作者看来,年过五十,便可吟古诗,古有高适为例,前有聂绀弩、姚雪垠为例。作者敢于自比此三者,应该自视不低,自视其诗亦不低。高适是唐边塞诗人的代表之一,其诗作流传千古。而聂绀弩、姚雪垠的古体诗究竟如何,恐怕只有“贪此一杯”者知道。在今天的语境里,很多所谓的古体诗,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能称为古体诗(格律诗),都只能目之为打油诗,甚至能否称之为诗都值得商榷(或许称之为顺口溜更恰当)。老打油,不但容易脂肪过盛,而且会沦入油滑,何苦呢?没有那个底蕴,还是别勉为其难的好。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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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8-12-5 08:33 | 只看该作者
这一组风雨老师写得真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包括名人扬之水的书。李长声这几年著书颇多,亦有翻译日文作品,旅日随笔蛮有趣。
3#
发表于 2018-12-5 09:16 | 只看该作者
建议换个汉文名字,这个记不住,也不好称呼。
4#
发表于 2018-12-5 09:39 | 只看该作者
R兄的《蛀虫记》和昙花的《随手记》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为集束式投放,一是单篇而论,一个用力入骨,器识轩昂,一个曼妙自在,行云流水,是书话板块两大靓丽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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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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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8-12-5 11:42 | 只看该作者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8-12-5 09:16
建议换个汉文名字,这个记不住,也不好称呼。

学学你家文兄。不是很好称呼么?
6#
发表于 2018-12-5 11:44 | 只看该作者
老师推荐的这几本书,我对后三本相当感兴趣。
感谢。
7#
发表于 2018-12-5 16:34 | 只看该作者
点开了好几次,今天终于顺利读完。阿来关于多读与选择的问题让我思考得比较多,不止一次想到或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了,泛读之乐与精读之功,如何处理,的确是个矛盾的问题。
和楼主相比,我读书就是汤上油,滑过而已。
谢谢楼主!
8#
 楼主| 发表于 2018-12-5 21:01 | 只看该作者
一水 发表于 2018-12-5 08:33
这一组风雨老师写得真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包括名人扬之水的书。李长声这几年著书颇多,亦 ...

渐渐地,有很多不喜欢的书。
9#
 楼主| 发表于 2018-12-5 21:02 | 只看该作者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8-12-5 09:16
建议换个汉文名字,这个记不住,也不好称呼。

也想改,但改不了。没办法,只好字母下去。
10#
 楼主| 发表于 2018-12-5 21:02 | 只看该作者
文璘 发表于 2018-12-5 09:39
R兄的《蛀虫记》和昙花的《随手记》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为集束式投放,一是单篇而论,一个用力入骨,器识轩 ...

不敢和昙花的“随手记”相提并论。
11#
 楼主| 发表于 2018-12-5 21:03 | 只看该作者
冷晰子 发表于 2018-12-5 11:44
老师推荐的这几本书,我对后三本相当感兴趣。
感谢。

好书,或许就是大家都喜欢的书吧。
12#
 楼主| 发表于 2018-12-5 21:03 | 只看该作者
柳藏 发表于 2018-12-5 16:34
点开了好几次,今天终于顺利读完。阿来关于多读与选择的问题让我思考得比较多,不止一次想到或有人提出这个 ...

也贪多求全,瞎读一气。
13#
发表于 2018-12-6 08:07 | 只看该作者
rsjby 发表于 2018-12-5 21:01
渐渐地,有很多不喜欢的书。

同感。有些书读过,味同嚼蜡。

就书论书,从风雨老师这组的时间点来看,不久的将来——或者说2019年开始吧,我们最大的可能是读到即时的书话书评。从书话的定位来说,这个版块很需要风雨老师这样的文章上来交流,我们也期望大家笔耕之辛苦在作版面交流的同时,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14#
发表于 2018-12-6 08:1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欧阳梦儿 于 2018-12-6 08:32 编辑
rsjby 发表于 2018-12-5 21:02
也想改,但改不了。没办法,只好字母下去。

那你悄悄告诉我,真名叫什么?有没有什么绰号?……

点评

是风雨先生,江天版都知道*^o^*。  发表于 2018-12-6 21:13
15#
发表于 2018-12-6 09:04 | 只看该作者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8-12-6 08:10
那你悄悄告诉我,真名叫什么?有没有什么绰号?……

不如梦梦取一个,大家一起叫。字母老师不会反对的,是吧?还有那个雀,以后就叫小鸟老师。谁让他们总用名字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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