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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上天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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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0 03: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林小白 于 2018-12-12 13: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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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我,曾爬到芜湖浮山顶上那棵最高最大的树梢上跟鸟一样看过芜湖夜景,也在那树梢上想起小时候就听说过,枞阳浮山还有另一种来历。

  传说枞阳浮山不自量力,居然妄图长到天上,要做天上人间第一仙山,引得天神们气破了肚皮,以至脏水漫漶世界,人类瘟役不断,女娲被迫补天。也有那好心的天神知道人间有此一劫,就偷偷告知人间,并提前搞起了诺亚方舟,致使一小部分人上了方舟,大多数人都被灭绝。气破肚皮的天神们本也想这样可以顺便淘尽罪恶,更换人种,没想带毒的土地上又生出了我们这些六根不净的人种,虽是创造了新的文化,但老天并不苟同。结果天是天,人是人,天不管人事,人不通天理。

  当时,气破肚皮的天神们也以为玉皇得了不少浮山的好处,玉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一脚把浮山的头跺进脖子里,把浮山的肩膀跺进了地土。于是,浮山便成了天下最矮的山之一,只剩下五官七孔永远向天上喘气,虽惦记着有朝一日重上天庭,但被玉帝施了毒咒,令其永远不能长高,否则还要把他打入深渊,头顶一片湖水,那一大片白荡湖早在一边准备好了——但这是芜湖浮山,没听说他有得罪任何天神的记录,也就未必长不高,我也就未必不能顺着这树梢爬上天庭,说不定这树就是等着我来,就在今夜开始往天上长。

  再想起有许多犯了法的中国人,跑到国外都能受保护,我何不也贪他几百几千亿,要是跑到国外还会被追回,跑到天上总追不回来了吧?我说不定前生就是个大贪官,以至今生单凭苦力赚的钱都很难保得住。我的前生很有可能把无数金银珠宝藏在了某个仙山,命运就是要我凭着隐约的记忆去寻找前生的财富以便带到天上。这对人间很不公平,但对天上就是杰出贡献了。

  我在酒精的作用下展开想像,天就是一层无边无际的冰冻,一旦被这棵千年的古树撑破,我就可以两手抓着冰的缺口,先把胳膊架上,再翘上一腿,胳膊和腿一齐用劲,便全身翻到天上去了……然后,我就有可能加入神仙之列,甚至能和我曾经万分景仰的李白、杜甫、鲁迅等见上一面,喝上几杯。

  我把我前生贪来的金银珠宝大多奉献给天上,也就在天上有了靠山,且不打算出神头地,应可高枕无忧。我还打算将剩下的钱财,给贫寒的杜甫、陶渊明、鲁迅们盖上几间房子。如果他们不适应人间也不适应天堂,就给他们盖在天堂与人间之外也好啊。免得杜甫又写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陶渊明又写出:田园将芜,胡不归?鲁迅又写出:翻开五千年历史,只见满本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字——吃人,多寒碜哪!至于李白,估计他可能永远就想餐风饮露遍游神州,就怕我到天上还患着腰椎也就不敢陪伴于他了,尽管我从小就想游遍中国的名山大川。

  要是见上李清照、萧红什么的更好。我虽前生贪了几百几千亿,但既是萧红可怜,我也就装着天下第一可怜人,再努力和她做一对天上人间第一可怜夫妻,一起写可怜的文章。李清照有可能找到了她的恩爱老公,萧红却是找谁都不如找我。至于大英帝国还有许多更适合和我做夫妻的可怜单身的文学女神,我实在照顾不过来,也就不费那个心了!

  我从来会异想,但总不见天开,这次更见天越来越低,云也越聚越浓。云越聚越浓就挤出了破绽,破绽生出亮光,亮光闪现一朵花蕾,就在我的头顶。那花蕾越来越真,一边向我延伸一边渐次绽放,看着是一朵莲花,莲花中生出一个女形,不用想,也知是观世音。

  我正想爬树上天,却因腰腿不便而犯愁,观音便向我招手,我就一条鱼似地飞进了她的怀抱。我说:多谢菩萨救我!观音说:不用跟我装甜嘴了,你就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也好在你那自讨苦吃的笨精神,让上天都惭愧不该造出你这么一个人了。人家尼采、陀斯妥耶夫斯基、爱因斯坦、霍金什么的也是脑子有缺限,走在街上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他们卖了,但他们搞起他们那一套,却是无人可比。而你这人就怕穷尽一生,也没一篇文法通顺,越是修改越是漏洞百出,就算再多的奇思妙想,也会被你的语法混乱了。神仙都搞不清你是因为脑子不好,还是语法基础太差,除非我让你把芝麻都能排出队列。

  我坐在她腿上,看她并不比我身高,却一手抱我有如婴儿。我便婴儿般地用头不断撞着她那和人间许多女人一样奶水丰满的乳房,还莫名地想着,这么好的乳房,不去生育殊为可惜。如果她肯生育,我愿为她提供精血,恐怕也只有我配得上她了。也知她是菩萨就不会和我一样想,我更愿给她做一个忠心的养子。

  她说:你想吃奶吧?就把乳头放进我嘴里。我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放心吃吧,吃了,你就骨质强健思维清淅百病俱消了。我可能没吃进她的奶,也就搞不清有没有吃着她的奶,依稀记得她在我吃奶之时曾用拂尘,拂着天上的流云,很快将我带到她的住所,将我置于一只摇篮,再打水给我洗澡。有许多仙女都来看我,并戏问观音,我是不是她在人间和谁的私生子?观音说:哪位仙女喜欢,就将他做儿子做老公皆可。于是,许多仙女都要抱我。却有那么一个仙女将嘴一噘老高,还说我是个丑八怪,我也就对她十分反感。

  尽管是在天上,我也想打她一嘴巴,可惜我的身体已当真还原为一个赤裸婴儿,只能双脚乱蹬,双手乱舞。仙女们走后,我对观音说:这个仙女怕不是什么好人哪。观音说:她本就不是人,她在天宫到处乱搞,搞得没一个男神敢接近,就跑到人间勾引最忠厚的董郎。那董郎从未被勾引过,一下子就疯了,疯了就整天乱叫,我吃着七仙女啦,七仙女味道可好啦!致使天上地上的神与人都气疯了,都说这董郎太阴暗猥琐见不得阳光。玉帝本想装佯,实在耳热脸红得很,就派天兵把她抓了回来,在一间黑屋里关了好多年。结果她就成仙女中的疯女了。我说:我还以为七仙女多高尚呢。观音说:高尚、卑鄙,不就是天人合一颠来倒去的一个词嘛。

  观音菩萨给我洗了澡,又给我吃了什么药,还说:你本就神仙本质,吃奶吃药加上药浴,就会洗掉凡俗,再去要求有关天神给你排个位子。胆子放大一点,皮放厚一点,重要的话讲三遍,不要吱吱唔唔(那口气,就跟小时候母亲对我多次讲的一模一样)。至于你能成就什么伟神,要看你的造化,但造化过大也会灾难过大,我也不便帮你过多。想你在人间生活那么多年,口中一直鬼话神话不断,到天上应是到了家了?

  我去拜了如来。但那如来不像我想象中的如来,倒像弥勒。只见他光着大肚皮,躺在一架藤躺椅上摇着芭蕉扇,大喝一声:谁叫你来的?

  我:我在人间几十年走不上正路,都是为了见你。

  我本以为这话说得没有佛性也很文学,谁知如来并不高兴。

  如来:你既不讲真话,就哪里来,哪里去吧。

  我:是观音菩萨叫我来的。

  如来:观音菩萨真这么说的?

  我:是观音救我上天的,还叫我请你给我排个位子,我很有可能是被遗落人间的什么真神。要不我也请你转告观音,给我在人间排个位子。

  如来:天上这么好,去人间干嘛?

  我: 正是人间不好,才有事情做啊。

  如来:那把我带着,我也正想着要把人间变成一个国家,永绝纷争为民造福,就可惜一直无权也无能。我要是去了人间,你就在此替我好了。根据宇宙定律,六十亿年循环周期已至,我看你肚皮是有点大了,不知是不是那个就要来接班的佛?去叫观音查查。

  我立刻阿Q遇上革命军那样飘飘然了,不免旋风般地想着,我要真是六十亿年一转接的佛,那该多好哇!但是,我虽跑得很快,却找不到观音以及她的住所了。这错在哪了呢?

  天上也真有些不好,一切都善变能飞,而且别提有多快,远比人间难把握。好在有饭可以吃没饭也不会饿,我就四处乱逛,当真碰到了李白。我急忙抓了李白的衣袖,很巴结地说:我想请李老师喝酒,可我没钱(这时,我已忘记我前生存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李白说:我也早知有一天要和一个六根不净的人喝酒,但恐不是现在。现在我也没钱,也已戒酒多年。

  我也想戒戒不掉,据说戒酒戒烟都容易得到爱情,生的孩子也健康伶利些。不知诗仙这些年可否与时俱进,对爱情可有研究?李白眉头微蹙:下次我们喝酒慢聊,但最好别扯什么狗屁爱情,那都是小屁孩们说的事,我现在还有点事呢。

  别急哉,我就是你上天之后最大的事了,虽然如来老佛说我是六十亿年才转节一次的真佛,但我更情愿跟你学诗,你必须教我。我有好多年没怎么写诗,人家都说我要是写成了,也就把人类文学全毁了。你要是不教我,你也逃不了干系。

  吓唬谁呢,你以为你自称六十亿年一转节的真佛,就代表天意了,天意也真代表人心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写诗,尤其那旧体诗。我都要改写奇幻修真迷案推理网络小说了。那玩艺与政治无关,只要想象力就可,还能赚到美女、房子和车子,甚至还能买飞机飞船,以后上天入地,就像到外婆家一样,多好啊!

  难道诗仙上天这么多年,还没赚到美女和房子?

  嗨,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嗯,就说网络小说吧,我有时也想,我既自身难保,干嘛要为人类承担道德良心并且揭示真理呢?何况我说真理,人家说是歪理邪说。可我就是嫌那网络小说太低俗,除了故事还是故事。故事于文学就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金钱,可人类总不能开口闭口就说钱吧?我可是从识字到现在,看故事听故事都多了厌了;那先锋小说虽是高尚艺术,又往往让人看着像是吃药,吃得苦断肝肠,还不能治病。

  看你这人长相也不算太雅,应该适合低俗小说啊。

  可能正因我长相俗,心就想脱俗,人家长相雅,心就难免俗吧。

  说的也是,可你就是愿意写低俗小说也未必写好得啊,就像一个总统要是觉得累了,只想回家相妻教子,也未必教得好啊;一个金融教授就想回家种田,怕还没那体力啊。

  是呢,可我都到天上了,水平不够当教授,够也没个神学府要;不当教授又不会写低俗小说,天上也没田种;就算有田种,还怕腰椎过于劳损不支持种田,虽我已被观音洗过澡喂过药喂过奶,就怕也未好得完全。

  李白两眼向我一瞪:你还被观世音喂过药洗过澡还吃过奶?那就是金刚不老之身了啊!你真有福,我多次想握握她的手,她还嫌我俗气,这娘们也真不知长的什么神仙眼?说着,双手交在背后,就要挺身飞去。

  我还有事请教呢。我再次拽了他的衣袖,说了要请天上给我安排位子的事,并问李白是否知晓,再能否帮我跟如来或玉帝说一下。李白说:看你也就是个讲真话赚倒霉的人,我老实跟你说吧,你既喝酒的钱都没有,又被观世音洗过澡,还请谁给你安排呢?

  观音给我洗澡喂药都是让我脱俗啊,难道神仙们连这点也理解不了,还妒嫉?

  何止妒嫉,怕比人间还糟呢。人间还有总统换届,我们这天上就一个永远的玉皇,他一句话说错就永无正确之时了。

  那天上不好换届吗?

  换谁啊?原本我也想竞选玉帝,我可是人间最真诚的人了,你相信吧?可人家都说我遍身酒毒外加诗毒。我把诗酒全都戒了也不行。还有那高力士、杨国忠之流老和我过不去。这神仙,只有奸人才能做得好,跟人间一样一样的。你别以为只有好人才能上天,恶人更能上天霸道。好在当了神仙怎么着都饿不死,我也就不计善恶了。那伤害我的就是坏人,那以后不再伤害我的,就不是坏人,对国对家都一样。说着,李白他大袖一甩,一步踏云而飞了。

  我望云莫及,想着李白虽然戒酒,但他实在想酒,而且没听说他有肝病胃病,要是再去人间弄些茅台天天请他喝,他肯定会教我写诗了。怕就怕我写出与他一般无二的诗,当今人世也不会欣赏,获奖还是那些有来头的人。于是,我想起我那前世存下的几千亿金银财宝哪去了,要是真地放在哪个仙山神洼,我上天都已半日,怎没半点感应呢?而且,我既身价几千亿,李白看不出来,如来和观音怎么也不提醒一句,直接有关的财神也没来问讯一个字?我是很大意,只顾想着上天已是无人可比的壮举,连个银票也没带,票号和密码也忘了。

  我正不知是否得罪了李白,就被猪八戒撞着了。那八戒远比李白时尚,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雪白的衬衫上打着鲜红的领结。好在他怎么打扮,我都一眼能辩。我想我也许不该在李白面前哭穷,便要在八戒面前炫富了,就抢忙抓住八戒的衣袖,喊一声:猪哥啊,我最亲爱的猪哥啊!我本在哪座神山之上,藏了太多的金银财宝,可我一时想不起来,你可否用你的九齿钉耙帮我到处翻翻,翻到了分一半给你。我在天上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以后就帮我当个经纪神可好?

  八戒说:小哥啊,你既上天了,还这么人间俗气,你以为我老猪多稀罕金山银山?就怪玉帝老儿不派我去往人间,要不我老猪保准能将所有的男贪官女贪官一钉耙打净杀绝。不过,真要那么做也确是于心不忍,要能让女贪们把钱都缴了,再带她们去某个仙山劳教一番,才是两全齐美。要知道女贪们个个美色呀

  想不到猪哥一点不猪,还很有仙风道骨!

  看来小哥也不算太俗,还有点白面书生气,在此风吹日晒白白浪费,不如我先带你嫖个仙娼,喝点花酒,压压惊,回头再去帮你寻找财宝。不过,老猪我只是想帮你,你要想用钱贿赂我,你可要动动脑筋了。我怕老猪就想要钱,慌忙转移主题:天上也作兴嫖娼了?

  现在宇宙天地都接轨了。我也想沾点仙女之气,可我现在想办事都没钱啊。没钱碰上我就对了,我会帮小哥欠帐的,小哥以后别亏待我老猪就好了。

  我怕我就想亏待猪哥也没那本事,但这上天还没立足就欠帐,以后怎么行得通呢?

  小哥不是有着一座金山银山吗?在找到金山之前就做个欠债大神得了。哪个仙娼向小哥要钱,小哥就向她借起寻找金山的费用,还要她们介绍几个有钱的仙娼,要不干脆手拿一把弯刀,架上她的脖子,问她要钱还是要命。

  我的好猪哥啊,关健是我想找到金山银山,是要向玉帝佛祖讨个神位啊。

  在我老猪面前谈什么神位,小哥只要加入我的团伙,就是快乐大神了,以后保你仙女美色享之不尽。我想,碰上这猪头,以后在天上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啊?他是西天取经有功,我可什么也不是啊。但我嘴上却说:我在人间几十年,都窝囊得不能活,上天哪能这样?

  正因小哥在人间委屈得都想把自己装成坏人才能求得心安,上天才要赶紧变坏,要不也会被神欺啊。神要是得罪了肯定比人间最坏的人都坏,而且神仙远比人类敏感,一个词一个眼神就能得罪,何况小哥还是有娘生没父教的最贫穷地方最贫穷的农民,小哥是吧?

  猪哥怎么对我一清二楚?

  嘿,小哥没上天之前,天上对你的来历都宣传讨论过,要不我也懒得理你。

  那佛祖怎么就像不认识我一样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后可能自会清楚。

  既是这样,我是该变坏的好。可我在坏事上脑子不好用,专心琢磨好事,又没人把我当人。我没法对付一个坏人,也就做不成一个好人啊。我现在虽然被观音菩萨喂过奶药过浴,但怕腰椎正处初步恢复期,更怕还没近得仙女身,就被踢进床肚。

  切,观音她哪会治病,她只想把天上人间的男根都结扎了。而小哥这病越是交结女性,恢复越好,腰椎越杠劲。我先给小哥吃一粒青春神药,一旦上马,小哥就需两头咬紧,咬她的下面是要采阴补阳,咬破她的嘴是为了吸血补阴。吸的越多小哥越加强身健体,腰部柔韧如蚂蝗,龟头坚挺如钢钻了。小哥应该没听说过,有哪位男神会患腰椎病的?这也就是当神仙的好处,每一位仙女的肉身都是滋养男神的神药。

  可我不能为了健康就天天吸血啊,那不都成了吸血鬼或者僵尸了吗?再说,万一那血也有毒呢。

  小哥可能是《西游记》看多了,以为我老猪还真是个傻屄,就没想全是吴承恩那书呆子瞎掰。老实告诉你,我老猪句句至理至真至神,那孙猴子才是真傻屄。他一天到晚只有一个帮师父取经的念头,就不知师父也是人,只不过顶了神佛之名,又被孙猴子过于当真,也就不好改口啊。他孙猴子累得瘦骨嶙峋可能连性功都没了,却硬要把所有的女人都当妖怪打杀。其实那些女人即便真是妖精,也不过是想吸点唐僧精血以便长生不老从而更能修炼成人成神,因为不好意思才说要吃唐僧肉吧。我们其实也只需舍得精子,也便使妖精更具人性神性,还保准妖精都能乖乖为我们服务,一路洗衣叠被的都有了,甚至一路欢歌笑语,取经的路上都轻松些。上帝和佛祖的主题思想都是要造化度人的啊。再说了,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我不喜欢孙猴子,小哥以为女人都没长眼吗?女人其实个个都比男人精,她们一眼就能看出像孙猴子那种怪神,给谁当老公,谁都倒霉,如果不偷人养汉赚点劳力,就会田园将芜。前些年天上地下都宣扬孙猴子精神过了头,以致天上的男神全都被迫捉妖打怪,忙的废寝忘食,弄的个个阳痿,唯我老猪,吃好睡好,永远阳刚十足。要不小哥看看我这大耳朵、大鼻子、大嘴巴、大胸脯、大肚子、大屁股,还有这大腿,都是性力充沛的象征啊。小哥再看看我这下面的阳物,差不多每时每刻都硬戳戳的,如果宇宙给我一个支点,我都能一下子给他撬翻了。我现在正受玉帝使命,以一当千的管理女神们的性福,先把精子献给女神,再由女神抚慰所有男神。否则女神们一旦经血枯萎,男神也都没的指望。不过,尽管有许多女神每天都沐浴焚香地等我,我也实在照顾不过来,就指望小哥能给我帮个忙吧。知道吗?为女神服务,那是奉献一分,就可享受十分,这才是做人做神不好随便告诉人的真谛所在。当然,老猪我说的女神并非仙娼。嗨!这些神道跟小哥说了小哥也不懂,要不等小哥想通了,或把那金山银山找到了再来找我。就怕到那时,小哥那身子骨,也没地奉献了哇!要知道女神可比女人的吸精力强大百倍哦,我要不还是自己先去奉献也罢。我想说我要那青春神药,但还未及出口,八戒就将九齿耙甩到肩上,一个蹦跳上得彩云,自顾驾云而去。

  我想,可能错过八戒又是平生一大损失,毕竟他也是神啊,而且还叫我小哥。真没想到那猪嘴远比我人嘴甜,而且够谦虚,素质总不比家乡农民更低吧?再说跟他走一趟,哪怕看着他和仙女们热火朝天,我就一边端茶倒水擦汗善后,也是体验生活啊。毕竟太正经,文章也写得就像八股文。虽然遇上李白和八戒,也没听出多少高深,但生活本就这样,难道非要人家每一字都是圣口神言?可是,八戒已经走远……我想我咋老是兔子跑了,主意还没来,咋就不能让八戒为我办点实事呢?事实上,我碰上观音,已是万福了,但我也不该轻易被她支走。

  中

  八戒飞走之后,我就有点失落,却蓦然一回首瞥见了李清照。我在青春期十分喜爱李清照,一边读她的诗词一边就想活在她的身边,让她别再写寂寞凄苦的诗词,要大力书写新社会新事物以,也带动我变成阳光男孩。我虽正处少年却老自觉就像病弱老男了,虽也渴望喜悦和阳光,却一下笔总是愁风苦雨,不知中了什么邪?这些想法和我何止万千的种种想法一样,全是白费力,却就改变不了……

  我知李清照不光是诗人词人,还是一个收藏家,就想她既是收藏家便也爱财,便有心试着能否用金钱与她谈婚论嫁。她说:你看你这身腰板,是个可以依赖的财主吗,你能养活谁还是让谁养活你?你别把天上的女神们都吓着吧。

  女神们不是都喜欢救苦救难么,在人间不也有美女救英雄么?

  应该是,但我不是美女,也便救不了任何英雄。你也许知道我是谁,也该为我想想,我要找个男神,他就一定要比我的老赵优秀。就算他将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再受苦也行,可我不能睁眼养着一个非要我养活的男神。你这是侮辱我,知道吗?当然,你也许会遇上别的什么女神,至少我是要请你高抬贵手。

  你就没想着大财主也会有佝腰曲背百病缠身的那一天,曾经有许多皇帝恐怕没到我这年纪就没命了的?我说不定真有亿万财富只须取出来就行。你所谓的养只是让我在一定时间内吃饱肚子,好有劲去把财富取出来,再把财富献给天庭,再留下一点给李白、杜甫、陶渊明们造几间像样的房子,让他们好好写作喜悦的新诗。这个世界太需要阳光喜悦的诗文了。我自己乐得爱情,清淡一点也好了。我早已吃成三高了,随时都有脑溢血的风险。再说我们都成神仙了,还怕饿死吗?你一个女神级诗人词人,就没想着也能把我培养成男神级诗人词人?我本想拜李白为师,考虑你是个女人 ,更能贴心教我。再说,你就顶多养我三年,我再报答你一生,这个帐算不过来么?

  你以为越是女高知,就越会迁就包容低级男神?我要是你,还不如一头撞死拉倒。你居然跑到天上来向我求婚,有意思吗?要是荷尔蒙作怪,天上有的是仙娼。我看你说话也还真诚,就是有点二,也就跟你说真的,我不是你崇拜的李清照。你见过李清照就是我这样子吗,你认识李清照吗?李清照是我的闺蜜,我不过是跟着她瞎写了几首歪诗,有时借她的名声一发为快吧。你真要喜欢她,我尽量给你说合一下,她脾气远比我好。

  有那么一分钟,我真想找个可以撞头的物件把自己撞死,但天空就是天空。我再想想李清照这人也真辜负我一片真心了,居然说自己不是李清照,好像我爱她几十年还真的搞错了对象。但谁规定李清照应该怎样讲话呢?难道一个大诗人现实中的话语也一定要跟她的诗一样高明,不是说诗人都是疯子么?不过,眼前的李清照应该不是疯子,她居然一眼看出我是一个需要女人养活的低级男神,证明她确是厉害,却又不能把我也培养成高级男神。我的老婆就应该是娼妓,要不就是孬子,然后把我带得更孬?

  接下来,我就一手捂脸蹲在地上难过着,忽见萧红从我身边走过,便一把拽了她的裙子:既然李清照不见了,有你也行了,你比李清照还要新气些,我也从小爱你,又不远万里来到天上,你就给我做老婆吧。我保证我是个真男人,而且天上地上独一无二。如果你能让我精神愉悦身体健康,保证还能和你生下又一个天才。

  萧红一把将我推开:你什么东西啊?我说:你先别管我是什么东西,你也不用非要找着一个你爱的人,而是要找着一个非常爱你而且坚定的人。我可是对你情有独钟并研究多年了,也不计较你曾被多少男人占有过。我号称中国荒诞之王、另一个卡夫卡、神经语言大师、当今的鲁迅、活着的王小波、未来的某某某。你要是将你的灵与肉与我结合,我保证我们还可以重返人间,写出你早想写却远未写出的杰作,然后再次上天不迟。要不,我怕成不了大器,你也永远停止于死亡。

  我现在可不稀罕给任何文人当老婆,我甚至以为文人才是世上最缺德的人类,历史全是被文人歪曲的,是非全是被文人颠倒的。也有人统计过,文人的爱情可靠度仅高于戏子,倒数第二,除非你是特别的才人或真的鲁迅再世。

  我就是那特别的才人,是否鲁迅再世,还要请你验明正身。你要嫁给我,我就更特别了,不光能比上鲁迅,还能弥补鲁迅的不足,比如写几部鲁迅没有写过的传世长篇。

  那我要先看你到底怎么个特别之后再说。说着就要飞,我考虑李清照就那么轻易从我身边飞了,就决不轻易放过萧红,就抢忙把她抱起,又不知抱往何处,就说:我不光是个鲁迅似的文人,还有很多钱,可以带你周游宇宙,永生永世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挣下身子,还一脚跺了我的脚指。我一松手,她又一巴掌打得我头昏目眩,惹得许多路过的男女文神们嗤笑。萧红还说:莫非当今世界只有你这种下流无耻之徒才有荣华富贵,新世纪新风尚,要是跟着你这种下流无耻之徒真能荣华富贵,我也愿了,可你先把荣华富贵拿来再说啊。说着又要飞,我再拽她,她居然一个后踢,踢中了我的裤裆,想必都是跟萧军学的。我就一手捂着裤裆,蹲在地上,痛苦不堪,不知怎样才可骗上女人。

  我就在那一手捂着裤裆一手挠头,惺头惺脑地想着,我是真有几千亿,还是阿Q似的身无分文?要是真有几千亿的大贪官,为什么前世今生,都没听说国家立案抓我?不过,我要是真有几千亿,也不要萧红了,我要一开始就喜欢我的女人,决不要我费尽心机耗尽钱财才终于得到的我喜欢的女人。我所崇拜的人与神都是极高尚的,正因为高尚便会视我为草芥,我不能证明自己高尚,就努力不让她们见着我如何草芥。想人间的女人个个有血有肉,这天上的神女怕都跟死鬼一样浑身冰冷,中看不中吃。好在我并非一定要在天上找老婆,更未决定非萧红在天之灵不娶,我现在的关健是要请天上给我安排个位子,不如赶紧去找玉皇大帝,万一人在天上,也会饿肚子。

  我找到天庭门口,就只见有个碧瓒银发的老太婆在剥大蒜,以为即便做梦也不该如此不伦不类。也许天庭治理得好,好长时间都不用上班了,所以玉帝和神臣们都没来报到,天庭门口也就被这老太婆当废地利用了。大概那老太婆被大蒜皮惹得身上不舒服,便起身抖落一身蒜皮,并就着长裙换内裤,估计也看出了我的心气,就说:要想嫖娼走错门了。

  我说:我是第一次见得天庭门口还有人剥大蒜,既惊异又亲切,决没有看到胳膊就想大腿,看到大腿也没想那个,看到那个想的也都是神圣。

  嗯,谅你也不是邪恶之人,就是脑子不光二还有点烂了。难怪你能说我七女儿不是好人,还想上天请求排个位子,以为在人间最无用上天就是大神。

  我没以为上天就是大神,我就当个打扫厕所的蛤神也好啊。

  你还没上天就胡说八道,不割你舌头就好了,还是早早下界去吧。

  我是愿意下界,可我的身体还挂在一棵树上,你老要是帮我下得大树就好了。我也不是胡说八道的人,就是脑子不光有点二还有点烂了,说话越来越掉渣,从来没有一点坏心眼。我虽不是谣言到我止的智者,但我怕麻烦,不敢也懒得议论别人,对任何人说话也都留着面子,讲究语气和措词,生怕人家一个诘难就让我下不了台。也因此人家都看我好欺负,就喜欢将我的话歪曲,并将不是我的话加在我头上再以讹传讹,就好像天上地下所有不三不四甚至邪恶至极的话都是我讲的一样,我也因之在人间都不敢说话了,见人都躲,躲得都没地方躲,才躲到了天上。……那为什么人家都要歪曲你的话,不歪曲我的话?

  人家哪敢歪曲你的话,就是有你也听不到啊。我一边说一边两腿打晃,好像我一边说一边又在掉渣,至少我那么说等于说观音或某个仙女把我的话送到老太婆耳朵里了,甚至还有人或神在讲老太婆的坏话……那话怎么就到老太婆耳朵里了呢,若非有人传话,就是神仙们都有顺风耳,这天上的是非当真比人间还多?

  滚!老太婆一声吼:人头不像狗卵子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不知在哪学的?虽然我知她就是玉帝娘娘,可我不能马上就滚,我毕竟好不容易才上了一趟天。

  蛤人呐。我吓了一颤,听得有人开门叫我:玉帝叫你进去。我便小心翼翼地进了天庭。玉帝高高在上地问:你是怎么上天的?

  是观音拉我上来的。

  哪个观音?

  不是说天上人间只有一个观音吗?

  你和观音什么关系?我便像和观音有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那样两腿筛糠,口不能言。

  既是观音叫你上天,你跑我这干嘛?

  我找不到她了。

  那就在外凉快凉快,等着她来找你。

  可我好不容易上了一趟天,又没带路费,不说吃饭,今夜就没处住啊。

  连路费都不晓得带,你这人还有什么用?

  我觉得我好像又说错话了,却就不想走,想这玉帝的语法修辞无可厚非,也没说出什么与人不同的神话来啊。想着我就叭的一声向玉帝跪了下来,不想跪得太重,怕是把膝盖跪碎了。玉帝身边的神则对我一声大喝:滚!

  我说:我在人间也不是最蛤的人,就是不大会保护自己,劳苦得一身是病却一无所获,落得被人欺虽是人类太无情但也在所难免。如今坐了架破飞机,又不小心掉在树梢上。就靠着飞机上还有一壶酒,一盒饼干,一袋牛肉干,一袋卤猪头,几十颗柿子,免强还能撑个两三天。这两三天我只能尽情做梦、幻想。想着青春十八岁,走路都能打飞脚;想着炒股票炒现货,轻易侥侥赚他几百亿;想着写一本书获诺贝尔奖,既得声名又发财,既得爱情又宽心;想着一朝当总统,不说把全球变为一个国家永绝纷争,至少也要把日本和中国并在一起,改国号为中日人民共和国,免得两个国家同一人种却麻烦不断……可我想得都快没地想了,就难免想到自杀。想很容易,杀起来也难,既然你们都是神仙,就请把我收在天上,就是不给我安排工作,也等于给人间做了个天意广告,就说像我这样一个受尽苦辱的人,上天是有厚报的。要是再把我腰病治好,我多少也能为天上人间做点贡献啊!

  玉帝身边的那神对我吼道:在人间都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想上天讨个位子,讨便宜讨到天上来了,还想不付钱就治病。滚,滚到你那污泥浊水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间去。我说:我就是在人间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要上天的啊。我其实很有成就,就是没人把我回事,我也没理由带人分享。本想上了天就给天上造几间宫殿,搞个文学或者股票期货研究所,让天上神仙闲着没事都炒股,也给人间找到一条炒股赚钱的秘方啊。你们先给我吹口神气,我的腰腿也许就好了,要不我就是想去拿钱也走不了那么多路啊,求求你们了哇!那神举起鞭子,再次吼道:滚,再不滚就把你打下地狱……我这膝盖怕是碎了,起不来了。

  没要你起来,要你滚!我不免脑筋急转弯:怕还是人间好些。我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我不会做人;我不会做人是我不精明,我不精明是我的头从小受过伤;我只要把头治好,就一定会做人,会幸福了,可是,可是……

  这时只见玉帝向身边那神摆摆手,对我说:小心走好,不送了。又说:天上不是你呆的地方。

  那就帮忙给我治好腰椎病或消除脑血管肿瘤,也不行么?我乞求着。

  哈呀,你想哪去了?我们也都是在人间蛤得不能蛤,被迫无奈才成神仙的。这天上根本不是好人呆的地方,白天离太阳最近,晒也晒死了;晚上缩在风窝中,冷也冷死了,我也腰痛得很难直得起来了,都一点办法没有。看你还点福相,应该还能在人间挣个长短。那保尔柯察金不是又瞎又瘫的还写了几部世界名著,你难道还不如他?你就绕了我们这些蛤神吧!玉帝向我欠身唱耳说。

  这这这话怎说成成成这样?见死不救就说见死不救吧,顶多我死就当死了一条狗吧。我绝望地嘟囔着,想把玉帝痛骂一顿,大不了下地狱,反正我不下地狱也得有人下,却就懒得骂也没劲骂了。但除了骂玉帝,骂任何天神也都没意思,就闭上我的臭嘴吧。其实我在人间也就这么好说话,才一步走进苦难的。

  由于我膝盖破碎,滚着难,爬着更要碰膝盖,就背心朝下两臂掠地而走。太慢,就被玉帝身边的那凶恶之神一脚踢着裤裆,便飞出门外几十米,又弄得头破血流。我爬起身时,又想起我跟玉帝娘娘说过,让我在天上当个扫地搞卫生的蛤神也好啊,便想跟娘娘再努力一次。便起劲往回爬,便爬到了玉帝娘娘脚前,表明心意想专给天庭门口打扫除。

  玉帝娘娘就给我找来一柄扫把,我便起身拐腿扫地。玉帝娘娘便笑得咯咯叫,玉帝身边的那恶神也出门看我扫地,一边笑得打哈哈, 还一边说,往东边扫。我就往我以为的东边扫,他就说哪是东边,你分不清啊?我说我初来乍到,虽然看见太阳,也不知是刚起山,还是快要落山。那恶神就叫我往我屁股后面扫,我就扫了,而且用力较大,玉帝娘娘就火了,说我把灰尘都扫到她身上去了。我想去给她扫灰,她就说我把她身上扫脏了。我叫她不如脱下裤子洗洗,她就一棒棰打了我的头。这使我觉着,我好像是有点脑子不好使,却又不知怎么就不好使到这地步,也就更加不好使了。我又开始反向扫着,那恶神终于气不打一处来,又朝我一脚猛踢,我又一次飞出老远。

  我终于绝望,拱起身子向我以为的人间方向蹒跚时,又心疼起天上的空气和风光,那确实比人间好些,可怎就没我一席之地呢?那奇山秀水还能移动,就像电影镜头;那云上还能乘人,还有鸟儿唱歌跳舞。有一匹火红的疑是口吕布和关羽骑过的赤兔神马飞到我身边,竟将两腿一忽地架上我肩头,并用大舌头舔起了我的脸,把我吓得尿了裤裆。不会言笑的神马放下两腿,低头舔我的手。我将马头马鼻摸了摸,便想着要是将这马带到人间,我也就可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了。说不定这马就是玉帝暗自送我的礼物,玉帝对我那么残忍,说不定也是一种考验。这么说,这神马定所能带我去的地方,就是我必须到达的地方,那地方最好既不天堂也不人间更不地狱的好地方。于是,我就试着骑上这匹神马,但我腰不好腿也没法抬得那么高,神马居然前腿屈蹲在地。我跨上神马时就想着这一生总算没白活,没得着半个人间美女,却能骑上一匹神马。
      接下来,我就宽怀荡漾地表示要原谅玉帝和一切天神,对人间也不打算记恨,何况记恨只能使自己更苦,报仇更要耗费许多心机,我有一丝空闲和精力都想做出成就。

  我骑着那赤兔神马天风得意,一时间膝盖竟自好了,正打算一日看尽天上花,猛听得一声忽哨,那神马就竖起两条前腿,将我掀翻在地。神马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却向着忽哨的方向飞奔。我便猜这神马应是哪位大神的坐骑,我虽很迟钝却也知不该有非份之想。

  虽然又差点摔碎膝盖,却由痛想起应给观世音打个电话。又不免想起我的手机已被老鹰叼走了,却不肯接受事实地在身上到处搜索,还真搜出了一部不知是谁的手机。但又想不起观世音的电话号码,也没法向哪位大神请教。半天才想起观世音根本没给我留电话,便挖空心思编了一个就当是观世音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居然一打就通。嘿嘿,好事多磨,在人间不可能一帆风顺,天上更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下子肯定晴空万里无云了,就算观世音官位不大,可她至少是个独一无二的美女神啊……可是,观世音却用一付极其好听的娇声对我说:我已经对得起你了,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好吧?

  这这这什么玩艺?难道这天上的观世音、如来佛、玉帝、玉帝娘娘全是假的?难怪玉帝娘娘在门口剥大蒜!或者说还要我烧香行贿,天神才会换一付真面孔?我说过我上天太伧促,连路费都没带啊,我即便带着银行卡,在天上也取不到钱啊,取到钱在天上也不通用啊!我真没法搞清这天上人间的许多怪事怪在何处,我要那么聪明早就不是我了。莫非我打的这电话并非观世音,但又能是谁呢,总不会是天花雨或那个妖精吧?无奈,一百二十亿万光年的无奈!

  我爬起身,向我以为人间的方向步履蹒跚地走啊走啊。实在走不动,多半也想留念想着即便做梦今生也很难再次上天地坐地歇了一会,就有个神警来了,一声怒喝:不许坐地,让你走着都是破例了。你要晓得你在人间都是最蛤最没用最不干净的人,来到天上还想坐地,别把天上坐脏了,你要不走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我懒得理会天上还有什么派出所,也懒得再跟这所谓的神警说话,我大不了上天入地都是一个死,进派出所或可不用重回人间了,便起身慢慢葳着吧。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在人间别读书别写作别炒股,只管两条腿走路,一张嘴吃饭,就像常人一样活着,那会多有福?

  我这样想着,就有只鸟叮在了我的肩上。我没见过这种鸟,但认定是凤凰。凤凰对我耳语:都看见了吧?天上比人间还不如,你带我回到人间吧。我说:你会飞的神鸟尚且不会去人间,我这两条腿怎么带你去人间?鸟说:上天需要神气,下凡也要沾着俗气。我说:我在人间也跟鸟一样,都挂在树上了,鸟还能做窠,我连个窠都没有。

     我信的是你这人。

    你能带我飞下树梢,或把我变成一个可以在树上生存的鸟人么?

    当然可以。

    那个神警又来了,还对我喝道:你一个脏人,有什么资格带走天上神鸟?凤凰对我耳语道:不要睬他,他不是神警,是神经,最近天上传染神经病,快走。可那神经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拳头,我就仰面跌倒,口鼻流血了。凤凰噘噘嘴,可能对我很失望,便扑翅飞了。当然,一会也有可能再来。

  那个神经又朝我打了一拳,我说:你他妈什么狗屁神仙?我跟你拼了!抬起一脚踢向他的裤裆。没想他竟一屁股坐地,口鼻流血,哭了起来。我说:你什么神啊,这么不经打,我分明踢了你卵子,你怎头上流血了?他又哭又骂,我想大不了地狱油锅,我全包了,就再一脚踢向他胸口。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我才看见他竟被我踢到了天庭的大铁门上,才看见那铁门分明就是我在天涯海角给某户人家的围墙亲手制作的,那人家还赖了我不少钱,可那铁门在人间都被淘汰了呀。

     有个天神吹响了口哨,怕天兵天将都要来了。我虽非孙悟空,却闯下比孙悟空闯的还要大的祸事了。可我既非孙悟空,就算拨光头毛阴毛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呀,我身上有没有多少潜在的神力我也不知道呀。这时就算孙悟空来了,怕也不会帮我。也许真倒霉者,就是上天入地都讨不到公正,只有远离是非才是正道,那么,跑吧。对,你只能跑了,我给你力量!我听见观世音在我心里说。

  赶紧跑,不怕样子有多难看,好在世上也没人看得到。谁知孙悟空真的手舞金箍棒追我来了,那棒头剌风的声音就能让我神经发木。更想不到的是,鲁迅先生也从侧面追我来了,这两神走到一起,不追都能让我崩溃。但也许他们是前来留我,并告诉我怎样拜服玉帝?孙悟空对我是笑笑的,鲁迅却是一脸杀气。我便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对你们俩都是最崇拜最喜爱的了,我有许多诗歌为证,请你们有空上网看看,放过我好吧?孙悟空把我这重要的话听了三遍,就说:我其实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人也是窝囊废,跟你过不去就是缺了九天的德了。其实天上这么大,留你当个弼马温也是好的,阉了做太监给玉帝娘娘和八个仙女洗洗屁股搓搓背也行啊,就亏玉帝老儿从来就不明世事,也可惜俺老孙正忙着,要不你等我回来。说着,就一筋斗翻走了。

   我曾听说孙悟空取经之后,可能受了八戒的影响,对自己打死的许多女妖都侠骨柔肠起来,还十分具体地和白骨精恋爱并有了新的骨肉,估计他这是找白骨精去了。我正想着要是像孙悟空说的,当个弼马温,或者阉了给玉帝娘娘和八个仙女洗澡洗屁股,也不蛤了!我早已是个假男人,不如伺候玉帝娘娘和八个仙女,不得性福也得眼福,更方便展开想象的翅膀,也算前世修来的了!

  谁知,鲁迅却紧追不放,他用的兵器古今未有,说来也简单,就是书本。一本书砸了我的头,是《呐喊》;一本书砸了我的腰,是《仿徨》;又一本书砸了我的脚后根,是《朝花夕拾》;还有一本书把我砸趴在地,是《野草》;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又不知被哪个先生编辑的《狂人日记》,砸了一筋头。我生怕就要脑溢血,也但愿脑溢血也罢,却没有。

      我想鲁迅应是在人间活得太苦闷,都跟我一号的有点神经质了,在天上就决意当个凶神吧。既如此,我今就死在鲁迅手中,值还是不值呢?

      不过,或许他也只是对我有点恨铁不成钢,也或许不知我是谁。先生啊!我就像你笔下的孔乙己,你干嘛也听天由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麻木不仁了呢,你在人间都当不了一个像样的官,在天上还能怎样?

  好在鲁迅那天肯定喝了不少酒,跑着跑着就咳嗽不止,脸色通红。我想劝他保重身体,却又气喘不过来。我知他患有胃病和肺病,过一会怕还要吐血……显然,在天上他也过得不好,也没哪个菩萨给他治病,他虽通医学却不会惜身,证明好人到哪都不行,而这好人怎么看都像坏人。尽管如此,他比我这个患有严重腰椎病的人还是跑得快,他毕竟除了一肚子文学和神经质般的刚正,还在南京水师和东洋学了一身武功,我都想将他写成文武双全的大侠,让他白天笔墨称雄,晚上武功惩恶。他在天上的年龄好像还停止在他死去的年龄,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越来越担心,他去世之年不是我成名之年,便也是我去世之年。那么,不如让他抓住,只要他不用书本把我砸死,迟早能够沟通。

      我想鲁迅倘若把我一脚踩在脚底,并血口骂出我平生所有的缺陷与罪过,我也就彻底悔过,就算生前胡乱涂鸦到断气,死后便再也不写了。就怕他也会跟常人一样,不肯指正,却只管给我污辱。就在这旋风般地犹豫之际,那匹神马突然朝我奔来。看那神马应是想送我一程,不是观世音派遣就是观世音所变,倘非如此,我或恐还有天灾。我便两手拽住马鬃,一腿跷上马脖,就那么骑着马脖,背对马头脸望鲁迅,听耳边风烈就像刀砍斧斫。我叫神马也把鲁迅也带回人间吧,人间要和谐,更需要正直,舍他还能有谁?但神马并不顾全我的心意,看鲁迅已是两手撑膝,而且正在咳血,我想却不敢下马照顾他。就这样,我一生最崇拜的人就这么地以敌对状态和我见了一面,怎掰呢?他肺病犯了,我信仰垮了。

  想想我都努力到天上了,还能怎样?

  看看前面又是一片白皑皑冰冻无边,冰上面冒着白烟,白烟聚成云雾。一轮大太阳在冰雪和云雾的那一边升起时,就是我必须沉落的时辰了。我只想从冰上用力跳下去就是人间。但那冰面太厚,别说神马,就是几千辆坦克都能同时来去。芜湖浮山之巅的那棵大树也未显现,只好任凭神马的意志了。

       很快就见一棵树梢立在冰面之上,树枝树叶都挂着冰溜凝着霜雪,就像恭候我已尽陈门立雪之功。神马来到那树梢边上,得得地跑了几个小圈,喘够了气,再竖起两只前腿,高昂起火红的头颅,发一声让我心惊胆裂地嘶鸣。那情景加上我,要是拍一张照片,我肯定也能极尽平生的威武……接着,神马就两脚一跺,就见冰面碎成一朵莲花,我便一头裁进莲花之中,不料又被人一把提了衣领,被迫睁眼却见是孙大圣,心想到底还要死于他手,也值了!却听孙大圣说:老孙烦你带个口信,叫人间不要崇拜我了。我孙大圣已成狗屎,西天取经的功劳都被记在了八戒的头上,我只被记着顶撞观音和大闹天宫的罪过。那些被我收复的妖孽也都复归正位,就一心想致我于死地了。要想再次大闹天宫,也没个好果,当初也是被迫的。所以我不得洗心革面,认阴为阳,认邪为正,认善为恶,去娶一个被玉皇遗弃而且有病毒的女妖。我若把那女妖伺候好了,且能终身禁口忌言,才可得到平安,否则就那唐僧老儿还要给我念咒。我在取经回来之后,金箍咒也被取掉过,后因八戒老是讲我坏话,我打了他一顿,他就给观音和如来说我的坏话,我又被带上了。就怕没取掉的时候了。现在的天上都已不分善恶,谁要老是纠结善恶,谁就是作恶之神,我也因之愿向一切恶势力投降了。你以后若能写书,千万别再写我如何英雄如何降妖伏魔,那会惹得人神共愤的。我现在可是连任何肉眼凡胎都不敢得罪,真所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石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幸亏我在人间只活在书中。孙大圣再说一声:去吧。我就像观世音端坐莲花之上,想想没图到美好的生活,却图到了超凡的堕落,不蛤了!但见那神马,并无随我下凡之意,却在悲悯地注视着我,我又直打寒噤。想起那要随我下凡的凤凰,既是没来又意味着什么?更不开心的是,孙悟空都指望我将他写成平庸之人以图平安,而我并非孙悟空,也被八戒之流遍布左右。他们做不出一样光彩之事,却个个都会自私自利,损人利已,又永不犯法,也就永远活得比我好!真不怪老孙竟有那般慨叹。

  下

  我从天上破冰而下之后,惊醒于没被摔成肉酱的喜悦,却因又一次确认被囚于树梢的小飞机仓内的事实而沮丧。若非如此,梦中的手脚也会放得开些,血管通畅些,大脑清爽些,口齿伶俐些,说不定真能在天上一举改变命运,得着神仙的爱情,同时成为一个哪怕最蹩脚的孬神……

  难道,老天真要我死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没有别的选择?这实在不太合理,却是眼睁睁的现实。我不远万里从天涯海角赶来,就是为了惹得一肚子爱恨情伤,再把身体挂上树梢,等着风干,等着长出树枝,开出奇花异果或长出翅膀,和老鸹、老鹰一起到处做窠并且乱飞乱叫,吃死猪死蛇死鸡死人?

  真能那样,也好了。我投生为人,本就本份得仅次于孬子,吃了几十年人饭,穿了几十年人衣,读了几十年人书,除了天意,还有什么办法变成飞禽走兽?现在又在半空中的扁壳飞机之内,坐着尚且不能昂首,不得不自欺欺人地当是坐在天宫的王位之上,膝下有众多顶礼膜拜的仙女神臣。

  我还没来得及笑脸尊颜地挥手向膝下众多仙女神臣喊一声平身,就见一只巨大无比的荧火虫叮在了树梢之上,吓得整个大树都在抽筋,并且汗如雨下,树根部都发出了拔节裂石的声音,好像很快就要摔倒,我也差点把心都吐了出来。因为那碧色的强光几乎亮透了我的胸膛。那强光终是把我吸了进去,我能稍定心神,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问那些不是人的人:这是要把我下油锅还是下地狱,让我死个明白好吧?
     有个不是人的人忽然现身为孙悟空,对我抓耳又搔腮地说:你这老头好不晓事理,你都喝过观音奶,沐过菩萨浴,服过仙人丹,当俺老孙不晓得罢了,怎么还跟人一样说话?这是佛祖和玉帝觉得不好太刁难于你了,让我们用专碟来接你。其实上天早就认定你已经不能活在人世了,受罪到这个地步,虽怪人类道德沦丧天良倒退,可你也不该没个变化方略。如今的人世都在传说,每个人都要活好自己,你却只管怪我们。要是依俺老孙,早就将你装在一个小瓶子里上去得了。

     我见孙悟空也用了这等口气说我,便说:我确是没有变化方略,受苦受罪也算活该,但谢天谢地也不可能,谁叫天意竟然置我于树梢之上,既不能上天,又不能落地。你既是孙大圣,怎就不知把我救了?这回是不是又认定我是六十亿年才轮回一次的佛?虽然我就想也愿意相信我才是宇宙之中最能造福人类的佛,就怕天天玉液琼桨,我吃不惯,更怕水土不服,还要拉肚子打摆子,就怕到头还是昏主。

     你既为佛尚且拉肚子,请恕俺老孙无奈。俺老孙接你上天,就因上天已经反复论定,你就是六十亿年一转节的真佛。你在人间体验生活体察看民情已到极限,到了统治并改变宇宙秩序的时候了。只要你肯上任,宇宙就会按照你的心意,第一步就把小日本与中国合并,改国号为中日人民共和国,让那几位日本核心领导也参与中共政治局工作,并将部份日本参议员和中国官员对调换位,分散并深入各个阶层,免得本是同根生的兄弟两国老是纠纷不断。第二步,让地球人变为一家,只用一种文字。到底用中文还是用英文,由你说了算,还要在三代之内把所有经典名著翻译成一种文字,再翻译成天文,做好和宇宙大家庭交往的准备。

    好,就是第一步要竭力避免中日两国小人趁机找岔夺权或重新开战,再引得其他国家插足,反使地球更加无序。你孙大圣既有火眼金睛,一定要把好这个关.

    俺老孙一直就想为人类竭尽全力,也是跟你一样好心没处用。我便抓抓头皮:那就先解决一个迫切的问题,我就这么一朝上天为佛,在人世看来却是一无是处以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没面子啊!还有我那死活解决不了的爱情,怎忍心一口气断了,这叫我那心爱的人怎么看,她身边的人又怎么看,我家乡的人又怎么看?

    上天早就考虑了,这次特派宇宙专碟就是给你面子,飞碟将会让此树变成永久的发光之树,而且光色丰富,赤橙黄绿青蓝紫皆有,而且随着季节转换而变化,还要让人看到飞蝶降落再起飞的全程,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能感知到你已被接上天庭;也让全人类明白,玛雅预言的终结之日,已被改变为新时代新生活的开始,你就是那新时代新生活的佛祖也即宇宙之主。你也可以在飞机上留下身份证和银行卡什么的证据,树梢上的夜空也将逢时过节显现你伟岸的身影超俗的面容。至于爱情,你本就跟俺老孙差不多。你只堂吉诃德似地以书上的爱情为模本,在心里反复描绘子虚乌有的杜尔西内娅。真有杜尔西内娅,你根本应变不了。你承受来自男人的耻辱无穷无尽,承受来自女人的耻辱却难得一分钟,甚至女人稍耍脾气,你就嫌她人品有问题,头脑也有问题,就想人家不滚你自己滚了。你这种人怎么可以得到爱情?

    所以我被挂在树梢了,活该!我深沉地一点头,又说:想不到孙大圣对人间情爱也这么有研究,我算心服口服了。我又问:那既是佛祖和玉帝都知道我是我,上次又那般对我,现在咋不亲自来?还弄个宇宙飞碟多麻烦。

   你以为既是如来就全都如你个人心意而来?如来就是要如着全天下的心意而来!你此番成佛,如来究竟怎么想,还不好说呢。

   也是,那就叫观音在天门口接我一下吧,我好想抱她一抱亲她一亲了,我在人世早就没了母亲和任何亲人。于是,老孙就从耳朵里掏出手机给观音打电话,我想请他把观音的电话号码给我,他不给。

  稍倾,观音就像一个小姑娘似地手拿一枚柳枝钻进了飞碟,并以有点鼻塞反而翠鸟滴露般的娇声说:嗨,冻死我了,鼻涕都下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就闭着眼儿装瞌睡,观音向我欠身施礼:我亲爱的佛哪,对不起,小妹修行不够,您老多包涵。我睁着一只眼说:还好意思说,我信你当初为救众生,抛弃爱情誓死不嫁,害得文殊菩萨独守五台山,韦驮先生放弃大好前程,想你无论怎么变本质都是好的,便真以为你是万民景仰救苦救难的菩萨,现在看来还得重新认定。就说我这注定要成佛的人生,你就一点没察觉?难道还要我三番五次主动跑到天上向你诉苦?还有无数受苦之人在没有脱胎换骨之前,上得了天,见得到你们么?

    是我失职,我们习惯了地上七年天上一日,所以考虑问题比之短促的人类是憨了些。这些年又逢太平盛世,又算定你必将成佛,也大意了点。我以后一定对人间多加细心小心,最好由你改定天上七年人间一日,这样人间的苦难就会得到探幽烛微的关注。当然,有些少数人的苦难,也只有请其放聪明点宽容点,因为我们还远没有研制出一种新的宇宙规律来让人类彻底和谐,更怕那样反会过早使人类全都指望天上掉馅饼,以至把人类灭绝的玛雅预言促成事实。不过,你一个天生为佛之人,也必须受点苦难。所谓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还说呢,那劳其筋骨也得有个限度吧,要是把一个人劳得脑子坏了,身子坏了,还能大任吗?……脑子坏了,身子坏了,那就不是大任之人啊!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天上人间,都一样不能有一刻大意,而这样做人做神哪有幸福可言?

    我会把你的话带给宇宙天庭,尽量把人类苦难限制在一定的程序上,使人生一到某个节点,命运自会改变,并让玉帝尽快召开银河系在内的政协会议,专门商讨怎样改革地球人的道德规范,最好组织一班大学士花几年时间,编制出一套有效适应新社会的实用道德天书。天书限在五十万字以内,最好三十万字,跟散文一样好读,跟诗一样精炼,然后传之世界。孔孟之道老庄哲学,虽有可取之处,却少于可操作性,几千年的哲学是该更新了,然后再向宇宙宣布你为六十亿年才轮换一次的佛,天书的主编也就由你担任了。不过,你这佛还没有一个名号,这几天你得加紧想着。你在新佛的就职宣誓上还必须强调要在前几任佛祖的基础上做得更超前也更完善一些,我们也务必团结在你的周围,尽心尽力。

    你的话正合我意,我当舍身万死造福万物。观音又向我一欠身 :多谢我佛慈悲!那声音,那姿态真是无与伦比的娇美,使我十分受用,不免又冒出一丝见不得人的尘世暗念——要是能得观世音的爱情,我岂不更能全心造福人类!也许上天并不在意人类是否有着非份甚至邪恶之想,就跟人间政治一样,只管一个人是否触及法规。但我很快打了自己一耳光,同时别转眼脸,从玻璃窗上看到,这飞碟的亮光真地笼罩了整个浮山,整个芜湖,甚至能看清芜湖已是万人空巷,是人都在仰望浮山顶上的神光异彩。我不免想到,我就这么真的成佛了,这一世为人的幸福还没尝过,好像有点要上当似的荒诞不经,要不要赶紧溜之乎也?就怕在此一伸头,就要掉入宇宙中空,不会摔死,也会被流星撞碎,要不被天狗一嘴巴接着了……

  接下来,观音向我耳语:不管你有着怎样的尘世俗念,你上了天还要接受体检。你若真是百代转世的金童子,也就一定是佛,但要不是,就嘿嘿嘿啦!……那天上既是请我,就应该认清了我的本质哪。

   应该是,但还要依赖科学。我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甚至怀疑下一个要害我的就是观世音了,幸亏我早就认定一千一万次都不要相信会有好事降临我的头上。虽我守身如玉半个世纪,临了却被天花雨破了身子,这怕是不能成佛,还犯了欺天之罪?

  接下来,我又一次踏入天庭,如来佛、弥勒佛还有什么别的老佛都来了。如来佛双手握着我的手说:这次为了请你,我可是忙了一个通宵没睡啊,你大人莫记小人过啊,上天成佛也当一波三折才是啊,呵呵呵……如来佛这次的肚子明显缩小了,而且也没露在衣裳之外。弥勒佛就是弥勒佛,就是不笑,看着也比如来亲切。弥勒佛拍着我的肩膀说;如来老弟上次酒喝多了,不知是没认清你还是有意考你。现在你既来了,我就想让你看看什么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说着,拍拍肚皮,我就从他肚皮之内看到了一整个人类世界以及山川海洋。

    我这一看,不知怎的就让悲伤(也许是最后一次悲伤了)暴风雨一般袭上心来,就说:就是你说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害得我在人间上不尽当,受不尽罪。那些欺压我的人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缺德,说我幸亏没有子女,要不就算没人整我,也会被子女千刀万剐。虽是文革早已过去,还都恨不得将我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好像那人世根本不是看谁应该被欺负就欺负,而是谁好欺负才欺负。不好欺负的人,不管他有多可恶,都会给予尊重。你说这是什么天理?这样的人世还有必要存在么?为什么不把他毁了,再造一种新的人类?弥勒佛说:你的遭遇我都了解也理解,但仅是了解并理解也没用,要的是从根本上解决人性的善与恶。

       要是毁灭现有人类再造一种新人类,不是不可以,就怕新人类又要受到自然万物的影响而变质,加之还要从头创造文化,得不偿失啦。总之,一切事一切法都要不断修订才能完善,道德标准更要重新制作的。一切都会好的,粮食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因为听着弥勒佛居然讲出人间最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警卫瓦西里的话,我便破涕为笑,又问:那在人间受苦的人还多,会不会都能成佛?弥勒说:假如他们愿意也就能,如果佛比凡人更多,人类也就离苦得乐了。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但你既是六十亿年一转节的新佛至尊,且在人间已把自已发挥到极限,应该比我们悟道更多,所以你只管发挥你所能有的正常与非正常人的奇思妙想,相信人类所能产生的心思,都不会超越我们的理解范围,倘真要超越,我们或许也不赞成,但可用来参照。说着就哈哈哈,呵呵呵……我自忖:可能佛话,就跟疯子的语言一样,顿悟的前提就是要经过神经病加精神病以及多种病痛的折磨。但两位佛祖都允我撒娇如小儿,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快点释尽尘怨越佛超世?

  接下来,我就被送去核滋共振,就像在铜陵农民医院一样。接下来,又是查血,又是查血管,又是取精,又是大小便……一天之内查了十几种,证明天上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但为小心起见,第二天我又被查了十几种,有些是重复的……结果证明,我是一百二十亿年才会轮转的佛,暂时还是一个人间标准的傻屄。我想再见如来,弥勒、玉帝、观音也都无门,却不知被哪位神畜一脚踹下了天庭,腰椎又一次损伤不说,沉落的地方还不是人间。

  阿Q曾经用心思考过,也许人生本就难免被枪毙,就像一个圆圈难免画不圆吧?事实上,人世只有小人物才能承受苦难并且宽宏大量,大人物要是不会报复人,就只能被人家报复得永远大不了。我既被踢到非人间也就是阴曹地府,考虑迟早都要返阳归阴,不如赶紧去见父母,消释一下生前没有尽孝的愧疚。虽然父亲早逝,母亲活到老也未见我出人头地。

  我就在阴曹里走啊,走啊,遇上了许多鬼,都没看清那些鬼脸。我想有些鬼可能本就没脸没皮。阴曹就像人间最贫穷落后的山村一样,是一切愚昧和罪恶,善良与冤屈的发源地,我无能替谁辩冤申屈,也便应该回避是非,遑论天上地下无谁拎得清穷山恶水里的是是非非也就等于没有是是非非,只见山清水秀……

  我就在阴曹里走啊走啊,就像最有资格瞧不起人间百姓的恶神一样,不肯向鬼问路,但凭天意,或累且止。我走到一个十分像样的地方,抬眼见得一付大门头上书“阎王殿”三字,就昂首挺胸而入。有门鬼拦我,我就——嗯——一个长音,守门鬼便放下武器,一脸的困惑与肃敬。我在殿内四面一看,可能鬼神办事效率高,所以没见到多少鬼,就见一个老家伙正在侧房尿尿,因听我脚步临近,他吓了一跳也让我吓了一跳,他说:哪位神仙到此,也不通知一声。我说:别废话,如果你是阎王,快请告诉本王的父母现在何方,你有没有欺负他们?那老家伙一口即答:老朽德行可能不够,犯过不少错误,但还从没存心欺人。老朽可能都被人间歪曲成恶的标志了,就像人间最好的人总要被人不屑一样。你父亲生前就老实到极地,死后也在阴曹里不适应,老朽早就叫他投胎去了。他由于当过兵支援过朝鲜,我就让他投生在美国的一个打过朝鲜并被你父亲打死了的军人之家,做了格雷厄姆的徒孙,巴菲特的隐身助理,很年轻就已身价百亿,同时是哈佛大学金融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所以,你搞股票也是前世有因的。你那三岁即为童养媳生了你之后就一直守寡的母亲晚几十年投生在俄罗斯,也是一个将门闺秀,后留学在你父亲门下,差点又成夫妻。她回国后炒股,前不久因为股市冤案,曾潜逃中国,现已被普京看重,成了俄罗斯国务院的金融分柝师。……你说我新生的母亲是不是名叫杰米舒斯卡娅?……正是。……难怪我们一见就像是亲人!……你现在想不想见她?

  我本见玉帝就那德性,也就更不当阎王如何,不想阎王一见我就将我的家事倒背如流,不免顿生敬畏,更因为彻底相信了人类是有因果,也大觉释然,便说:当然想见,可她都被普京请去了,哪会瞧得起我?……我给你写封介绍信吧,再凭着隔世的亲情,你们一见面就会隐觉前生的。将来你得不到爱情便罢,得到便十有八九就是她了。你还她前世之情,她尽她前生未尽之责。

     我听阎王说得十分中怀,但却十二分别扭,便说:难道这婚姻爱情不是五百年才注定的?……是,但五百年内也有许多备选对像啊,且每一个对像都是与你前世或前世的前世有缘的。那个天花雨也是五百年之一的对像,你娶她是应该,错过她也在份内,就不要再纠结了。……那我再问你一句,本王的人寿到底有多长,还能做出多少事?……应该九十九。……那你再说说,就我这样子还怎么活到九十九,又为什么今天就把我请进阴曹?

    阎王很惊异地看着我,忽而扑嗵一声跪地:佛祖在上,老朽罪该万死。……你也就拿我开心吧,本王大不了下油锅,下三十九层地狱。本王别的本事没有,就把人世间一切罪恶全都承担了,九十九岁人寿也可就此送给哪位祸害。……千万别折杀老朽,老朽知道上天派你来,是要考考你是否真佛。老朽只凭你刚才一句,要把人间一切罪恶全都承担了,就知你是真佛。你在人间受罪,实乃庸俗之人有眼无珠,你又一直处于俗人之间。你在这受到不公,就是老朽莫大的罪过了。只是你时候未到,还要回到俗人之中。也只在人间最俗处,才能洞见人性本真,天时一到你自会成佛升天。……你们这些鬼话应该比人话当真吧?

    老朽斗胆再说一句真话,你说你是好人,只有老朽知晓,人间哪个领会?你身在人间,不按人的本性做人,却按书上的意旨做人,书上都叫人崇高向善,你虽向善于却不会防恶。那人性本就欺弱怕强,谁叫你只想做个好人让人感动,没想做个狠人服众。我万分羞愧地低下头,说:我也跟你说句老实话,我真是一世人头白顶了,如今就想找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说着,就当真哭了起来,阎王却黑帮大佬似地拍拍我的肩,拣掉我肩上一的根仙草,又拨掉我头上的一根白发,悄声笑问:要不要叫个美女小鬼,给你安慰安慰?我说:你是想叫个美女小鬼把我永远留在阴曹乐不思蜀吧?阎王说:真要那样,还免得回到人间再受百病缠身之苦,还要写那真情得无法再真情却被人恶搞成专门诋毁良家妇女的缺德书,还要被围追堵截的不允出版。就算出版了,出名了,你人都废了,又能以哪一条理由告慰自己呢?这话由老朽说出,你若放弃也就可以瞑目了。至于成佛与否但凭天意,想成佛祖的人也并非你一个,不能刻意追求的,何况佛的责任是重大无边的啊。老朽见你是个老实人也才说的老实话,佛祖、观音都未必跟你这么说的。我,沉重地低下头,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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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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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0 20: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林小白 于 2018-12-11 10:01 编辑

怎么还没审好呢?快点吧
3#
发表于 2018-12-11 09:0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野芒 于 2018-12-11 09:02 编辑

简约或者简洁,是最近我特别想说的一件事。为什么要简,因为大家写作的关键不是写,而是看,写作的目的不是要写出来,而是要有更多的人去看,你的作品才有意义。如果你不够简洁,你就不知道谁该服务谁,你加进去的东西太多,削弱了你想表达的东西,同时也让读者看的一头雾水,看的眼也累,心也不宁,这怎么都不算成功。
能写是大本事,在这里,我只见彼岸和小贩是这样。但,欧美,欧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4#
发表于 2018-12-11 09:20 | 只看该作者
野芒 发表于 2018-12-11 09:00
简约或者简洁,是最近我特别想说的一件事。为什么要简,因为大家写作的关键不是写,而是看,写作的目的不是 ...

比较赞同野芒兄的见解,小贩和彼岸丛林都是写长篇的坯子,素材多,心里有货。小贩嬉笑怒骂,自有一种幽默,丛林兄文字也很耐读,就是有那样一个小缺陷:分段不明确。大段大段的,在阅读上给眼睛造成一定的压力。如果能够在断句上花点功夫,力求简约一些,这样效果会更好。
5#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09:36 | 只看该作者
野芒 发表于 2018-12-11 09:00
简约或者简洁,是最近我特别想说的一件事。为什么要简,因为大家写作的关键不是写,而是看,写作的目的不是 ...

简洁我当然重视啊,因为我喜爱的契诃夫说过,简洁是文学的姐妹。不过,我这偏向于意识形态,而在意识形态的文体中,似乎少有简洁文本的,几乎没的参照,这也是我最头痛的,但已在争取吧。多谢说真话!
6#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09: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林小白 于 2018-12-11 09:57 编辑
林小白 发表于 2018-12-11 09:20
比较赞同野芒兄的见解,小贩和彼岸丛林都是写长篇的坯子,素材多,心里有货。小贩嬉笑怒骂,自有一种幽默 ...

嗯,你说的很对,分段不明确,有生以来还只有对我说过这话,其实我也早为此发愁了。就这文本,我还是多分了几个段,否则还长些,自己修订时也累,下次争取再分几段,多谢!
7#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09:40 | 只看该作者
林小白 发表于 2018-12-11 09:20
比较赞同野芒兄的见解,小贩和彼岸丛林都是写长篇的坯子,素材多,心里有货。小贩嬉笑怒骂,自有一种幽默 ...

小贩的文本还没太读过,不过,我也是幽默搞怪的人啊,而且此篇就是神话了
8#
发表于 2018-12-11 10:01 | 只看该作者
彼岸丛林 发表于 2018-12-11 09:38
嗯,你说的很对,分段不明确,有生以来还只有对我说过这话,其实我也早为此发愁了。就这文本,我还是多分 ...

丛林兄的想象力是很不错的,文笔也不错,只是,在谋篇布局上,看过之前你写过的一些文章,想表达的东西太多,素材太多,取舍上矛盾太多。就拿这一篇《上天入地》来说,既然想表达“我”到了天上的种种奇遇,那就舍掉一些枝条,让整条线简单明快就好,也有利于表现主题。可是,读起来让读者感觉很累,就像相声,抖包袱是必须的,可是,包袱太密集,就让人感觉是网络段子的堆积。我正试图给丛林兄编辑一次。
9#
发表于 2018-12-11 10:25 | 只看该作者
尝试着编辑了上、中、下午有时间再继续修改吧,对一些冗长的句子做了简单修改
10#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9:20 | 只看该作者
林小白 发表于 2018-12-11 10:01
丛林兄的想象力是很不错的,文笔也不错,只是,在谋篇布局上,看过之前你写过的一些文章,想表达的东西太 ...

林老师太费心了,难得有你,多谢!自觉我这都是可拉成中篇了,就可惜也是长篇节选,原本没有的,就是被一发小说,既是挂在树上,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不如写出七仙女拉你上天好了,就准备工加一千字,但我另有小说对七仙女没好感,就改成了观世音,就加了两万字,所以匆促,密集
11#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9:20 | 只看该作者
林小白 发表于 2018-12-11 10:25
尝试着编辑了上、中、下午有时间再继续修改吧,对一些冗长的句子做了简单修改

好的,要都像你这样,何愁我的事业不成!
12#
发表于 2018-12-11 20:46 | 只看该作者
我给小白版加100豆必须滴!做人要做林小白,无私奉献好胸怀。亦师亦友真君子,能逢此君真幸哉!
13#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21:13 | 只看该作者
林小白 发表于 2018-12-11 10:25
尝试着编辑了上、中、下午有时间再继续修改吧,对一些冗长的句子做了简单修改

你这一改,是好看得多了。我本受卡夫卡的影响,一个大段常有几千近万字,那样太考人智商,已不适当今人世的阅读
14#
发表于 2018-12-11 22:05 | 只看该作者
彼岸丛林 发表于 2018-12-11 21:13
你这一改,是好看得多了。我本受卡夫卡的影响,一个大段常有几千近万字,那样太考人智商,已不适当今人世 ...

下午有采访任务,所以没能继续为你编辑最后部分。明天吧。看得出来,你语言上受卡夫卡,王小波等影响颇深,但是,就小白的阅读经验来说,里面的细节有些可以适当取舍一些。表达方式也有些不规范,譬如说对话的部分,丛林兄总用省略号,那是不正确的,有些部分,我借用对话模式进行修改,未必正确。可以斟酌。
15#
发表于 2018-12-11 22:09 | 只看该作者
野芒 发表于 2018-12-11 20:46
我给小白版加100豆必须滴!做人要做林小白,无私奉献好胸怀。亦师亦友真君子,能逢此君真幸哉!

野芒兄高赞了,小白分内的事情。每次读丛林兄的小说,眼睛疼,说实话。现在的阅读习惯以简洁明了为重,或许,也是小白写作时的习惯吧。大段大段的文字,容易让走密集恐惧症的读者读不下去。古龙的写作风格值得借鉴,能够用几句话说明的,不必用太冗长的局子。丛林兄多用长句,这样读起来就有点拗口。小白是建议多用短句,简洁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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