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记：刘亮程《一片叶子下生活》

雨夜昙花

　　舷窗外，天空蔚蓝，群山绵延，云雾缭绕在山峰间。那一刹，我有些后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外出，我的包里总会放一台相机。这一次，我没有带相机。飞机降落的地方，是最容易抵达的，某一年，我去过五、六次。这并不代表我对这个地方已无感，而是身体有微恙的我，不打算抽空外出。可是这一刻，坐在舷窗边，看着窗外的群山，颇有些懊恼。那是怎样的群山呀，不在一定的高度，不是一定的晴空，不可能如此清楚俯瞰。

　　这是注定不能留驻的景色吧？就像时光中的一些人，一些事。

　　岁月如水，纷繁世事在水纹中越来越浅淡，渐渐归于虚无。有什么能够真正留驻呢？我合拢手中书，再一次看向窗外，天边出现了雪山，高高耸立的它，像个神话。就像书中的往事。

　　每读刘亮程，我每讶异，那要多安静的内心，对生活寄予了多少热爱，才有这样看似波澜不惊，却字字如刻的文字。他并没有用力，只是那样写就，日子突然间就安详了，一花一草一虫一人各司其职，温暖安分。

　　可是仍有忧伤，隐藏在字里。“吹响一片叶子，摇落一粒草籽 ，吹醒一只眼睛里的晴朗天空——这些才是我们最想做的。”可是不能够，最主要的时间，用来奔波，那些最重要的事，被挤到了生存的缝隙中。不知道这是我个人的忧伤，还是书中文字给我的忧伤。我却因为这些文字，遥遥想起那些我钟意并惦念的花朵和树木。很久没有在树下留连了，也很久，没有去山林中，让小草温柔地把我疲累的双脚包裹了。窗外连绵的群山，有没有人去走？山中花草，有没有让人驻过足？日子是个悖论，想的爱的，好像轻纱覆盖，咫尺之遥，却只能任它约隐约现在前方、在身后，唯有油盐柴米才是现实。

　　雪山渐渐远了，包括群山和蔚蓝天空。一座城市出现在机翼下，高楼大厦如同海市蜃楼，立在昏黄雾霾中，几乎分辨不清。那一刹，我有些恐慌。已见识过雾霾，那是突然而来的，我并无知觉，只是发现天气预报为晴，早起却茫茫一片，看不到日出，在周围人的提点下才知道，是雾霾。亲眼看到自己即将置身到这片昏黄中，认知完全不一样，可是已无路也无法逃离。奇怪的是，当飞机降落，竟然又看到蔚蓝天空，太阳将落未落，天边已呈现出美丽色泽。恍然间明白，很多时候，是身置其间而不自知吧。

　　书收入包中，拎起行李，赶赴目的地。不论有过多少次的独自出行，每当走入匆匆人流，陌生的前路依然让我感觉到仓皇。

　　直到下了大巴，拖着行李箱走在冷冷的空气中，才恍然明白：我坐错车了。本应坐地铁的机场线，再转十号线就能够到目的地，我却坐了大巴，得走很远，去找地铁站。因神思恍惚而产生的波折让我有些无奈。我不再匆匆行走，停下来辨认方位，天已黑，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在张望的时候，我看到月亮，明亮的它在树梢间、在大厦边。想起缺月挂疏桐，又想起除去天边月，没人知。想得更多的，是刘亮程对一朵花微笑，帮一只蚂蚁搬运食物，守候一只虫子的临终时光，是“天啥时黑的我一点不知道，月亮升起又落下我一点没有觉察”……就在这陌生城市的寒冬中，突然间，不尽的诗意漫涌而来。有人说这是哲学，我却一直认为，哲学厚重得深奥，生活却简单得比哲学还哲学，它就是一首诗，仅仅只是一首诗。其实这一刻，我不想再分辨这是诗还是哲学，只是正如刘亮程所言：“我相信我的每个行为都不同寻常地充满意义。”如果没有上错车，天什么时候黑的我不会知道，也不会看到这座城市的月亮。出地铁站后三分钟，我已到达目的地，不再出门，直到离开。

　　离开时，太阳又在西边，坐入机舱，天已黑尽，返程中，我不可能再看到雪山，也不可能看到那连绵的群山。所幸书还在。

　　这次，刘亮程写了狗，写了自己的飞机配件门市部，那平实的文字，那简单的书写，那清楚的看见，让我读着读着，感动莫名。这让我想起对油盐柴米的轻视，也想起在任何一地，置身其间后会有的忽略。特别是铁匠一文，这是怎样的文字呀，这是怎样的书写呀，这看见又是何等的深微精细，平凡得无法再平凡，又精彩得不能再精彩。原来每一个人的岁月，无论多寻常，都是史诗，每一种人生，无论多琐碎，都是传奇。区别只在于，有记录，又或没有记录，自己知道，又或自己不知道。

　　“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场一场的梦。如果没有那些旧房子和路，没有扬起又落下的尘土，没有与我一同长大仍旧活在村里的人、牲畜，没有还在吹刮着的那一场一场的风，谁会证实以往的生活——即使有它们，一个人内心的生存谁又能见证。”

　　我迫切地想用照片对自己的经历做个记录，不过是想有见证而已。可是还有内心，还有内心的浩瀚和无垠无法见证，所幸，所幸还有文字，虽然辞不达意，至少尝试着，记录过。

幸福小草

忙着看小猴子写作业呢，偷偷一瞅这里有昙花的沙发，咱先占了。其它等待空闲再说。

梅边

问好昙花老师！前年在朋友书架上拿来一本刘亮程的书，读了一部分。贾平凹的《秦腔》也是写农村，语言的意境特点上它们有些相像。刘的有点怪力乱神，读着读着不喜欢了。

黑龙江小龙女

那几年读过刘的几本散文，很喜欢的，只是没写啥，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
一直羡慕你的远行

柳藏

错误之美，谁人堪阅？
雨夜昙花，敞亮心扉。

冷晰子

刘亮程的书买过一本，实话说，我没有读完。但不否认他的文字美。
原因不是他的字不好，而是，每个在乡村长大的人，都有着内心对于乡村的诗意描述，我怕他会影响我。
久不见昙花，问候。

幸福小草

只有心空灵着了，字才能安详如尔。昙花如是，文也如是！
我想得去读一下这位作者了。:victory:

幸福小草

这是此次北京行走而产生的文字，有着一种叶子落下的淡淡忧伤感，却不妨碍对生活里的美执着追求。
随手记，好习惯。

鲜然

读刘亮程是久远的事儿了，好像。
看昙花说飞机配件，突然觉得亲切。

阳光笑靥

昙花的随手记总是这么有独到之处。有时候会让人分不清是作者的话，还是写者的话，都是那么漂亮

李立红

昙花写读刘亮程的感受，融进了自己的独特想法，是真读进去了。
最初读他的文章很喜欢，又极强的辨识度，读一遍再读类似的就知道是他的，写新疆，写毛驴，写那些慢，很好。后来读多了，慢慢感觉雷同，摆脱不了自己的窠臼，后来读得少了

恩和

      昙昙，这个字的好，不说了吧。你知道在恩和，没有不好的字的，只有无伤有伤的差别。说过的，你怎么写都是无伤的。而每篇各有的好呢，又是见仁见智的。这篇也给你说过了，我们不重复。

    嗯，说点刘亮程好吧勒？

    他初出時，真是好惊绝，像这块土地的异数哦。李娟呢，还只是直觉未染尘而已，刘亮程不同的。他不是创造了一个世界，他是沉浸太深了，看到了世界的又一层哦。

    异数呢，嗯，这块土地哦，早彻底逃离了庄周甚至连屈原都像远祖了。意识世界降层到只相信身体觉受，想象能量降格到欲望情恋的比设：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被当成语言游戏了；问鬼问神问天，哎，谁还相信有天呢。如此，刘亮程如何能不是异数哦。

    你喜欢听高晓松是吧？亲爱的，高晓松有个地理决定论的史观，倒是值得一听一思的呢。他说的国家命运，自然包括人文视野呗。比方马尔克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他写的几乎都有原型哦。那块广袤的天空土地水泽林莽，神还没走远，一切发生都被相信着，一切也就有了发生的可能。魔力魔幻，哎，只是太现实的人们的视角而已吧。

    刘亮程的新疆，是不是真实的新疆呢？首先是，什么是真实呢？照卡尼的观念，凡被描述，才是真实。排除他对语言决定论的首肯，其实他说了真实的深层涵义：唯深到灵魂的所见，才有最多最大面积的真实。

    嗯，这个命题的证据，其实大小作者都有，就是：同一个题目，不止不同年龄的同一个人会写出不同的自己来。甚至前一稿和后一稿，都可以绝然不同。

    所以，什么是真实，哪一个更靠近真实呢？

    早期的刘亮程读过，后来的没再读。我好怕他后劲不足，让读者失望没什么，怕他自己因彻底的不同于人，渐渐有心慌；而凡有怀疑必成事实哦。这块土地，相信的土壤贫瘠等同无，他一个人，如何持守得久呢？

    你看到了他的沉静，嗯，那我就找时间读读。沉静和自我沉湎不是一回事。如此看来呢，他的深静，积存还没清仓哦。真心祝福他。真心的。

    亲爱的，读一个作家一本书，我觉得呢，一层是不伤，一层是，你能给所读的书某种东西时，你才能从书中获得什么。是不是呢？

    嗯，所以呢你继续读，我会听的。就这。

    和爸爸在楼下吃饭呢，随手写的，听听就行。:hug:

夜莺

《一个人的村庄》，旧书店买的。精致的封面，漂亮极了！厚厚的一本，绝对的正版书。百分之九十九点的新。好像十四五块钱买来。这家书店开在一所国重高中旁边。我经常在那儿买书，基本都是品相好的，干净整洁，我才买的。常去，书价也是十块左右，再好的书，也不超过15元一本。买回来之后，看了一些，就看不进去了。不是语言不好，不是没特点，只是看多了，压抑，有千篇一律的感觉。我这个读者有点不讨作家喜欢，刁钻刻薄得很。书，一直放在那儿，刘亮程于我也是三个汉字的组合。没有什么特别的震撼。所以，看到昙昙这文，忍不住拐进来读了。因为我也只记得他的对一朵花微笑。至于寒风吹彻选入中职语文教材，除了老师读得懂，没多少学生喜欢。

雨夜昙花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8-12-28 19:15
忙着看小猴子写作业呢，偷偷一瞅这里有昙花的沙发，咱先占了。其它等待空闲再说。

多谢草姐沙发，给草姐上普洱

雨夜昙花

梅边 发表于 2018-12-28 20:21
问好昙花老师！前年在朋友书架上拿来一本刘亮程的书，读了一部分。贾平凹的《秦腔》也是写农村，语言的意境 ...

咦，几日不见，喊我老师？那我是不是也要喊你梅大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