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匡建华 于 2019-1-11 20:55 编辑
煤油灯早已离我们远去,只前几天在老乡家里又见到它,又想起那与煤油灯相伴的日子。
儿时家家户户都用煤油灯,只是那时的煤油还叫洋油,其实那时带洋字的还很多,如洋火、洋布,也是工业落后标志。
那年代煤油属于限购商品,仅供照明。不过那年代,乡亲们家里现金少,基本上是以物换物,如几个鸡蛋、几公斤草药卖点钱,再买一些自家急需的商品,因此每次买煤油不会太多,用时也是节约了再节约。冬天来了,日短夜长。家没有钟表,母亲白天看日头,夜里看月亮,凭着生物钟,一日三餐,打点着吃喝,细数着四季的时光。天还没黑,父母就会催着孩子们洗澡,如果夏天晚上有月光,娃娃就高兴,因为可以多玩一会儿。文革期间,我家是小队文化室,经常晚上不是队里开会就是排练文艺或办专刊,灯会亮到深夜,是娃娃喜欢来玩的地方。如果是开群众会,乡亲们要吃过晚饭,洗澡后才会来,不少人是打着火把来开会的,稍富点的人家会提一个马灯。如果是冬天,烤火就要烧百把公斤柴,会才会开结束。柴火乡亲们会带来的,但不知带了煤油没有,不然家里就亏大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黄昏后的村庄处飘荡着星星点点,空气中弥漫着的煤油的味道。冬天晚上,如果在火塘旁烤火,妈妈也舍不得用那油灯,兄弟几个坐在火炕边借着火苗的光亮,听长辈讲故事,猜谜语、玩游戏。后来家里状况逐渐好转,晚上灯亮的时间延长,一家人围着灯而坐。灯光下,有时我们写作业,有时听长辈拉家常,母亲做着针线活,如纳鞋底,或者缝缝补补那破洞的衣裳。父亲则会拿出烟斗从油灯上借个火,美美的抽上一袋烟。在那个年代,那盏小小的油灯,陪着我们度过每个漆黑的夜晚,映照着小山村里的喜怒哀乐。
上初中时,几寄读的同学上晚自习就是用的煤油灯,而且大多数同学用的是土煤油灯,就是用废弃的墨水瓶或其它的小瓶子,在盖上打一个眼,再用铁皮卷成一个细管插到钻的小眼里,串上棉花,加上煤油就是一个灯了。可能是密封不好,风一吹就会熄灭,瓶子稍一动就洒油。土煤油灯的灯光暗,只好靠近灯看书、做作业,一不小心会把头发烧得“嗞嗞”作响。不过老师煤油灯还是比较洋气,外带玻璃罩,漂亮又美观,光线好,就是拿着在房子外面走动也不会被风吹熄,心里充满了羡慕。有时一觉醒来,见老师办公室里灯还亮着,不知老师是在批改作业,还是在备课,让我不明白的是老师为什么就没有瞌睡。 小时候生产队有一盏煤气灯,就像探照灯,光线很强,看了刺眼。每次要点灯前都要往煤气灯的装油的灯座里打气,让油喷在布制的灯泡上。不过平时很少用它,只有大队晚上文艺演出,或农忙时在打谷场上才用那种灯。
另外还有一种竹筒灯,就是在大的竹筒,在竹节上面打洞,里面灌上洋油作燃料。在文革期间,当地民兵晚上巡逻值勤就是用的它,有时晚上民兵拉练,这样的灯多了就成了一道风景。
在老家有“三十的火,十五的灯”的说法,无论有多困难,大年三十、初一到十五家家户户是日夜灯火通明,因为人们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
二十世纪七十年末期,在乡下点上了电灯。我认为煤油灯应该打入打入冷宫了。父亲却说,电灯固然好,万一遇上了停电,油灯还是用得着。后来证实父亲的说法,由于经常停电,电灯竟然成了摆设,而煤油灯仍然当了好几年主角。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做了新房,搬家时父亲仍然把那旧油灯带到新家,认为即便是再没用了,毕竟曾经用过它,扔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父亲的话虽然是借题发挥,但似乎还有点人生哲理。 妈妈告诉我,在有煤油之前,是用桐油、麻油,有的还用猪油,只是点那猪油灯麻烦,经常要拨那灯芯。在老家人们常常用猪油灯来形容笨人。记得有一次,我经常做家务事没做好,婆婆不高兴地说,你啊,真是笨,就像那猪油灯哟,拨一下才亮一下。
在老家有一种松树,富含油脂,油像蜡,山里人多以代替蜡烛用来引火、照明。有的地方称松明灯,在没有电灯的年代,山中居民生火做饭、夜间照明,都离不开它。即把油松劈成条状或块状晒干后以燃烧发光,易燃又耐烧,在风中不易被吹熄,防雨水性又较好,可算是应对潮湿环境的优质照明物和助燃物了,但烟熏眼和污染严重。婆婆曾经告诉我,她小时候还点过松明灯。据杨成武将军回忆:红军在长征路上就用过它。
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一个转身,怀旧、复古、回忆成为了一种时尚,也包括那煤油灯。一些以重温过去、找寻流逝岁月的旅游项目也应运而生。近几年我没事也到处玩玩,在博物馆里、先辈走过的长征路上,发现人类在追求光明的路上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数万年前,人类就已经懂得使用自然之火来御寒、烧烤和照明。三千多年前,人类开始使用简单灯具承载火烛,书写文明史。从粗糙的石灯到青铜灯,陶瓷灯到现代的电灯,灯具的历史变迁打上了深刻的时代烙印,同时也是社会经济和文化的缩影。
据出土的甲骨文记载,人类早在殷商时期,就会使用松脂火把照明。到了周朝时期,人们将豆脂油放在陶制的小碗里,放上一根灯芯,点燃照明。后来才有了桐油、麻油,菜油,煤油。
毛爷爷那一代伟人就与煤油灯结缘。在南湖水面上,一艘红船安静地停泊在那儿。红船上煤油灯辉映着斑斓的波光,它简朴得让人无法想象,却庄严得让人肃然起敬。当年中国共产党这个“婴儿”就是在南湖上“呱呱落地”的;在遵义的会议室里煤油灯下,先辈们决定了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在延安窑洞里毛爷爷就是在煤油灯写下了著名的诗篇,指引着中国革命前进的道路。原来,每一盏煤油灯,都是活着的历史,在艰难的环境下,每盏煤油灯都有厚重的过往。煤油灯那小小的火苗,固执地温暖着岁月的记忆,是它那星星之火,点燃了推动时代的智慧;是它那如豆之光,照亮了大道行思的未来。
我们那一代人,欢快跳动着的小小灯火是游子思家的全部,因为有了它,农户人家的夜生活才会鲜活充实,就是那盏盏油灯照亮了乡村孩子们的希望,让我们走出了大山。如今,看到娃娃们在舒适安静的小屋,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学习,是多么幸福。不管乡村,还是城市,人们从万家灯火中充满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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