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6316|回复: 36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 脱贫路上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9-2-3 06: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9-2-16 08:52 编辑

 
  
  机杼声止苍然欲泣,高山流水弦歌远去,致富路上布满荆棘,扶贫工作任重迷离……有人懂了有人懵逼,有人唱歌有人泪滴,有人沉默有人欢喜,有人来了有人逃离。当你踏入夜幕,掬一把月光,当你走进原野抷一捧热土,是为了念山念水,还是守候追寻那一束微光?扶贫攻坚脱贫征途漫漫,似曾有过先知先觉,只不过他们犹如昙花一现,美丽的光环瞬间毁灭在体制内正常或不正常的人和事上,让后来人不禁扼腕……
  
  至于这个坐落在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蔚州一隅的小村子,实在算不得什么,犹如茫茫大海一滴水,苍莽莽戈壁滩一粒尘。改革中期,这座古堡逐渐走向衰败颓废,仅有的生活气息,是还有些留守的但为数不多的耄耋老人,以及一些像是“放养”的孩子,在城市化进程加速潮起潮落之间,古堡却愈加显得古朴庄重寂寞荒凉孤独无助。后来,随着新农村建设和扶贫工作的展开,这里才有了一线生机,有了一点年轻的模样和朝气。说它年轻并不是说古堡恢复了曾经的热闹,而是留守在这里的老人和孩子,刚刚从衰败的古堡中走了出来,走进了仅有一沟之隔,钢筋水泥构筑的方格子里面,就是称之为新农村。所谓的新农村,也就是那四幢升入天空像是烟囱一样的楼宇,有些学问之人,经常私下里议论:神三鬼四,这些“大烟囱”就像是四炷香,不但破坏了古堡庄重肃穆的格局,更是遮挡了古堡的风水运势,阴森鬼气的样子,但都是些摆不上桌面的迷信说法,所以也仅是私下里发发牢骚说说而已。
  
  名城一直不曾有过丝毫的颓势,历史进入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貌似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早已不再新鲜,豪车别墅也不再令人骄傲自豪。远去了物质需求饱食为天特殊年代的人们,逐渐开始萌动着养生、健康等的精神追求和思潮,于是,就有人喜欢上了这个有着原始味道的村落,仿佛以前这座被忽略了的古堡,在好多人猛然回头一刹那被忽然发现,冠之以世外桃源的惊喜。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村落,依旧保留着传统风俗习惯和古朴思想,保留着绝非仅仅是象征性的历史文化遗存甚至有些霉味的地方。比如说,在它正前方南面不远处,是城市经济开发区,而与之东西相对的西南方向,就是那座聚集着人气和财富的名城中心。现代化城市里忙碌或慵懒的人们,无暇顾及或懒得谈论两句城市的日新月异和飞速发展,就算是无意中谈起来,也是摇头晃脑或不愿去掉口罩或捂鼻或抓耳挠腮,仿佛厌倦了城市雾霾或汽油味浓烈的抱怨和感慨。也许,就是从这些愤世嫉俗抱怨者开始,不时有人造访一下这个小小的村子、落后的古堡,偶尔有人前来古堡中,享受一下生活慢节奏的好时光,其中不乏那些苦苦追寻返璞归真、容易勾起对过往回忆感情的丝弦等,一些所谓的成功人和士上流社会的人们。
  
  其实,古堡过去只是一度被城市边缘化了的村落,蔚县过去是农业大县,全县支柱产业农耕基地便在这类古村里,从破落的古民居、古寺庙、花样繁多的古戏台等古建中依稀可见曾经繁荣的影子。就算在几经沉沦复兴裂变演化中,一些传统的劳动,依旧没有被机械化钢铁为主的工具所取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方式,就像是自古以来专门为古堡人量身定做,如今仍然苟延残喘继续运转并传承下来。他们世代沿袭用严重不足的“光合作用”,源源不断地给名城供给,尤其供应现代人需求量很大的氧气或绿色有机农作物,维持着全身污染生病又易碎的城市命运。然而,古村落过去的小繁荣,早已在大衰败中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但古堡村落却是干干净净的,干净的青山绿水、清洁新鲜的空气以及原始风貌,这里真就和“雾霾”一词没有多少关联,真就像一处还没有被污染侵蚀的世外桃源处女地——这一切,其实也曾被那些城市管理者或左右城市命运的人发现,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化和新农村建设的热潮,几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尤其是那些热衷于搞建设上项目的专家学者,尤其那些走走形式犹如乡村旅游度假的扶贫工作人员。
  
  是的,古堡确实有了一点温度,但在这里生存生息着的主流,依旧是一群以灰黄两种颜色为主色调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孩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甚至都是同一种僵化了的表情,那就是都写满了倔强和不屈。从空中鸟瞰,这群小灰点小黄点们,每天天不大亮就沿着不同的街道向村落四周流散,甩开轻盈动感或稳健或紧迫或不急不缓的步伐,像是要为新潮流的新农村建设,输进去一丝他们自己的辛劳汗水和微弱的贡献。他们分散在颜色大体类似的田间地块,当天彻底放亮后,他们早已井然有序地进入了各自的角色,劳作到晌午或日头西沉,这群灰黄点便拖着灌铅一样沉重的步调,沿着来时不尽相同的路径,有条不紊地、默默地往回走,最后消失在黑暗中有微弱亮光闪烁着的土屋或农家院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个群体仿佛从来就没有什么理想,仅仅是为了生存重复着复杂而又简单的劳动。假如你在街道里或田间地头随便拦住一人,问他为什么如此固执如此坚强如此有毅力坚持留守在这里?那人定会以迷惑的眼神盯着你问:“你在说什么?”。此时此刻,你心中便对一种叫做干净质朴的东西肃然起敬,但很快就会被他浑身散发出来陈腐发霉的气味打败。是啊,他们就是一群貌似腐朽却魂魄不散的灰黄色幽灵,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这般辛苦忙碌,甚至不知道明天太阳还会不会升起自己还会不会醒来……
  
  前些年,那群灰黄色幽灵中,曾经出现过一年轻又有活力的精灵。其实,说他年轻和有活力应该很夸张很名不符实,他的年轻和活力,只是相对于那些灰黄耄耋老人或“野生”的孩子而言,他也是一位退休的老人,回村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浑身上下同样被灰黄色武装着,每天也会像那群灰黄老人一样出发、劳作和收工。之所以说他年轻和有活力,或许是因为他的步伐更加稳健勤快,他的劳作更加不懂疲倦,就连干活的姿势比别人都要优美和谐许多。临近了,还会隐约听到他不停地唱歌:“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一声声喊我乳名,一声声喊我乳名,多少亲昵,多少疼爱,多少开心,啊父老乡亲,啊……”
  
  他和灰黄主流相同的,是每天太阳还没有出来就从古堡流向原野,日落后又从原野流向古堡。可他也有不同于那群人的地方,那就是他会不时地从这块田间流向那个地头,不停地和那些人交流探讨商量着什么。再就是他不符合住进新村的条件,新村西北的古堡成了他临时安顿下来饮食起居的家。古堡、田间、新村三个点线往来穿梭的路上,他嘴里一直不停地哼唱着歌曲,词曲好像从来也没有重复过,也不知一位六十多岁的人,何以有如此这般丰富昂扬的激情。一会是“弯月如钩、钩起几多乡愁,一壶老酒迷醉浪漫春秋……”,转眼就又换成了“夕阳河边走,举目望苍穹,渺渺炊烟飘来的是乡愁,多少回朝夕枕幕,思念着你哟、清清河水,是我流……”。每日里快乐的音符,有节奏地跳跃在他用脚步丈量过的每一段路上,然而,这却是一条苦苦求索之路,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很少有人能读懂……
  
  一片广袤开阔的荒滩,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建成了被人们叫做农场的大棚种植养殖业农场,成了这个村唯一也是全县最大的农牧业基地。连片的大棚地处古堡边缘的荒凉地段,距古堡和新村确实稍微远了些,不过,就算那些老人孩子,步行单程也就需要半小时左右,农场离名城却很近。整体布局像是经过精心设计一样,以农场为界,将城市和古堡划分成了过去和现在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这种时代的隔离不仅体现在时间上,空间上的差异界限更显分明。
  
  农场忽然间吸引了人气,劳动者自不必说,好多城市人也是络绎不绝。尤其那些新农村建设的专家学者,尤其那些职务不尽相同的大小干部,尤其扶贫工作队有些权力或跟班混事做的大小官员,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转转,给出来一些建议扔下几句无足轻重的指示丢下两句似懂非懂的官腔官调,然后满意而归满载而归。而普通人也是充满了好奇,仿佛这里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世外桃源,或忆苦思甜追忆往昔的田园风光,或远离喧嚣的青山绿水健康生活。紧挨农场的国道上,每逢夏日的夜幕降临,开车和夜行人路过,偶尔朝这里瞅上几眼,就会在光雾中发现慕名而来的人们仍然没有散去,农场里散养的大牲畜自由自在地来回走动,人和动物的影子掺杂在一起,就像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
  
  而远处曾经寂寞的古堡,也正逐渐复燃起久违了的人间烟火,炊烟袅袅升起蒸腾飘飞,和夕阳白云一起彩绘着古堡上的天空,这一切皆源于农场收益的蝴蝶效应,正在被无限拓展放大。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次第回归,他们同样不符合住进新村的苛刻条件,以至于古堡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些人生活工作的处所,与他们从来不曾忘怀已故的祖先一吃饭工作和休息。而那些居住在新村里老人孩子,或许因为要与亲人团聚,更像是不习惯新村两三幢零星建筑或没有院落的狭隘逼窄,于是新村人不断跑回古堡。新旧交织,古堡就出现了一些滑稽幽默可叹可笑的趣事糗事高兴事,文言话与标准语相互碰撞,传统思想与流行时潮之间互不兼容,好在原本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小矛盾大和谐奏响着古堡的主旋律。
  
  虽然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还在继续回归,古堡中依然有许多闲散房屋和场地,过去一些空旷的老厂房和古寺庙、戏台、院落内,仍旧空荡荡没有派上什么用场。还得说那些回归的年轻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思想要开放许多,他们充分利用无需支付租金的闲散场地,稍作修葺就形成一个个农副产品加工作坊,这些作坊不需要谁刻意分工布局,也是各有各的任务各有各的职责。每个作坊从事的生产不尽相同,但机器、工具、工人的形象以及致富奔小康的目标基本类似或相同。有些作坊里摆放着没有七情六欲的铁机器,那些铁嘠哒就像伏在地上的看家狗,却比土狗多了几条铁腿。当电源打开,铁狗们就不停地狂吠,这只狗由一条皮带连接头尾两端的滑轮不停运转,那条狗是吞吐包装轻巧灵活自如,有些小作坊内的消毒、真空压缩机械更是连轴运转不停……好多铁狗发出来不同的“呲—啦,呲——咧,哗——啦”或刺耳或优美或沉闷咆哮的声音,嘈杂却有条不紊,像是一首混乱又节奏明快的交响乐。
  
  于是,附近村落的村民甚至城市里的人们,纷纷涌向了古堡或农场,上万农民、工人进驻农场或作坊,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简单又复杂的劳动,他们的工作不很累收入却不错。每当换岗或上工、下工高峰时间段,很壮观很宏伟的场面就出现了,上百成千的脑袋整齐划一地战队排列,灰黄人农场主或那些小作坊的主人,清着嗓子高声喊道:“场(厂)歌完了都给我规规矩矩地排队上工下班,不得拥挤!”于是,有人满足地接班上工,而另外一些人一个个貌似不情愿离开的样子,延伸在回家的车马人流之中。
  
  灰黄人农场主,虽然近年来有些年迈体衰,可他仍然不服老,依旧向其他农民工人一样不停地劳作着。然而,毕竟岁数不饶人,他的反应还是稍微迟钝了些,当牛羊抬头或跳起来从他手里争抢食物时,老人才猛然一怔被动地洒出去草料,牲畜们叼了草料默默咀嚼着也就安静了下来,像是怕惊醒主人的梦。随后,灰黄农场主就有些活跃了,他就像跳着激情的恰恰或优美的华尔兹,在偌大一个农场中往来穿梭,有时停下来和一些老朋友调侃、唠嗑两句,又像是怕耽误人家手里的活,停停走走一路穿梭说笑,却不忘随时随地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伴随着那些经典老歌。不断有老朋友戏谑,说他比农场里那些新生的牛犊还要活泼。灰黄农场主每逢听到这些赞美,也不是没有情感触动,只是他与大多数人的心思不同,或者说表达方式不一样,常见的方式就是傻笑,有时他会偷偷告诉一些老朋友:“我很享受劳动的快乐,也很享受土地和大自然的恩赐,也很自豪被大家表扬!”
  
  当然,灰黄农场主也有清闲的时光,就在农场中大多数人就餐或休息时,他会静悄悄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本书,书名就像农场日新月异的景物一直变换着花样,有时是普希金的诗集,有时是卡佛、珂卡夫的小说,更多的是有关乡愁优美而多情善感的散文名著。也不清楚这些书他是从哪里弄到手的,更不清楚他看这些书有什么作用,但他一直就这么看着,一直利用人们休息时间或者自己的休息时间,认真去读去欣赏去解读那些名著里的人和事,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去劳动了,他才慢慢起身去照顾那些大棚蔬菜,或迎接前来觅食散养的鸡狗牛羊。——人们知道,他是一个有思想有理想追求有情趣爱好的老人,或者换个说法他是个有灵魂的精灵。他自己却经常说,他是上帝创造世界时被神遗忘在这里一粒草木嘉禾的种子。他说他比一般人更糊涂,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农场谁是真正的主人谁是老板,别人很清楚或者不说或者说了他也不会相信,而他自己一直固执地认为且一再强调,那些具有灵性的动物,那些鲜美滴翠的蔬菜,那些肥沃厚重的土地,它们才是农场真正的主人,自己不过是藏獒或看护农场的土狗一样忠实的仆人,最多算是没有尽到全职全责的管家。
  
  古堡和新村的花草树木次第走出寒空,花痴一样的眸与一抹新绿恋恋不舍,想必是恋情已久。五颜六色相互约邀萌动,春色袭来春光潋滟,傍晚时分却突然飘来一阵霏霏小雪,夜深后看不见的是星星,望不到的是月亮。月黑风高夜,仰望黑漆漆无边无际的天空,怎么瞅怎么像一张弥天大网,层层叠叠,倾盆而降?黑暗就像是悬在灰黄农场主头上不散的乌云,越聚越多越叠越厚,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春意的温暖,恰恰相反,一阵比一阵寒冷一阵比一阵窒息,这一切源于上周那群人的兴师问罪。
  
  上周一个天空阴沉沉的日子,一群自称是国土资源局、司法局、公安局、农业局、建设局、城管等联合执法检查大队的人,他们出示的证件明晃晃盖着省政府的钢印。最是蛮狠不讲理的人说:这片土地列入了全县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从现在开始使用权划归XX国有煤矿,为该煤业集团远景开采区域。执法人员满脸严肃的表情,说灰黄农场主和古堡村委会以及农民签订的联合开发合同,虽然有村委会的大红印章和农民们的亲手签名手印,但形式和内容都不正规,也没有经过公示公证上报审批,属于无效合同,末了下达了《限期拆除违法建设通知单》。仅仅隔了一周,农场到处画上了醒目的血一样颜色的圆圈,圆圈里面都是一个个大大的“拆”字。
  
  第二天,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或者干脆吃住在农场里面,从来不曾迟到的灰黄农场主第一次迟到了。他竭力将自己想象成这个农场的主人,因为他是多么想成为这里的主人,一帮老哥们也一直期盼着他承认作农场的主人。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深深地爱上了这片由荒废变得越来越肥沃的土地,是那种用心的爱别人不懂的爱来自内心深处的爱——他太喜欢这里了,所以他迟到了,所以他不忍心和农场和灰黄人群和这里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一切就像是即将永别情人之间的缠绵悱恻。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群人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想了又想,他还是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农场,冒着春寒料峭的风绕偌大的农场转了一圈,随手将见到的垃圾、粪便或乱草收拾干净利落。人们看到他干得那么认真,就不约而同来帮他捡拾垃圾和荒草,另外一些人则默默地擦洗着农具或塑料大棚,还有人痴痴地梳洗牲畜的皮毛,人和动物默契配合着,情不自禁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溢出了眼角……
  
  回古堡的路上,阴云遮月,初春“嗖、嗖”的冷风如刀似剑,准确地说更像是锋利的匕首,一刀刀一阵阵径直刺进人的骨缝里。灰黄农场主的大嘴一路上张了好多次,却唱不出一句歌词,也不清楚往日里那些随口就来的歌曲歌词跑到哪儿去了——那一夜,灰黄农场主病了,他第一次懒得生炉火取暖,径直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出冷汗。外面的风雪“叭、叭”地拍打着门窗直响,伴随着守护古堡领地狗的狂吠,搅得人难以入睡。古堡中那些作坊也被执法队勒令停工停产,黑漆漆沉寂恐怖的夜,让生病的他彻夜难眠。
  
  风雪将近天亮时才停了,灰黄农场主却受了洋罪,他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连打几个喷嚏,再次迟到了。当他到达农场时,老远就看到场前密密麻麻一片朦朦胧胧的灰黄点,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于是加快了脚步。
  
  “他们真拆了、真拆了……”,相向跑来几个人,嘴里不停地撕心裂肺地叫着喊着。那几个人再次追随灰黄农场主折返到庞大人群里,到处都是痛哭声呜咽声强拆机器的轰鸣声看护农场的狗吠声牲畜无力的悲咽声,各种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而最恐怖的是有些老人捶胸顿足寻死觅活悲天呛地的哭喊声,有人绝望地咆哮着:“迟了、晚了,一切都完啦!”灰黄农场主愣怔一下停住了脚步,貌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突然,灰黄农场主往后一仰,“轰”然一下直挺挺倒了下去,犹如一座大山瞬间坍塌……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XX国营煤矿出事了,事故很大伤亡惨重让人惨不忍睹,主管工矿、农业、扶贫工作的常务副县长,也不清楚是因为煤矿事故还是违法拆迁,或者因为扶贫工作不力搞形式主义不作为锒铛入狱,县委书记与县长也受到了牵连而被撤职。古堡中的年轻人再次失业,不得不重新踏上天南海北外出打工的征途,留守老人孩子又搬回到逼窄的钢筋水泥浇注的格子楼里,古堡再次陷入寂寞无助的颓废和衰败,不断有人再次至贫,扶贫攻坚任重道远,脱贫致富遥遥无期……
  
  风,从很远的西伯利亚吹来,从很近的秋天轮回,像是人身体中不可或缺的血液,融入到生活的每一丝空隙。于是,生活也有了风的味道,淡淡的、隐隐的,一丝甘甜一丝苦涩。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们,无所事事就陆陆续续出到门外,孩子们玩耍,老人们则无聊地调侃逗乐,他们最热衷却又闪烁其词的话题是:还记得农场里那个人吗?
  
  新一届领导班子走马上任,他们听完代理县长的汇报后,书记声音很响地拍了桌子,县长气愤难平地摔了杯子,县委常委会议一致表决通过了一项决议:将扶贫攻坚列入全县第一项民生重点工程,将民众的疾苦作为重中之重、头等大事来抓……
  
  也就一年多时间,在曾经被强拆农场原址上,重新建起来一座更现代化规模更大更气派恢弘的,集种植、养殖业、农副产品深加工基地建筑群,新兴起的现代化农场建筑,将名城与古堡不着痕迹地衔接在了一起,古堡就像是名城一个必不可少的器官,成为一个很吸引游客的旅游景点。
  
  “哎呀,我在新农场后面湿地公园里,看到灰黄爷爷了!”一个童真稚嫩的声音向家人讲述故事一样描绘游园见闻。
  
  “唉……别瞎说,灰黄爷爷早就死了!”父亲一脸严肃的表情,阴沉沉有些责备有些不堪回首也不敢不愿追忆的无奈吼着幼童。
  
  “我哪有乱说啊,我真的看到了灰黄爷爷,他站在公园假山背面的山坡上傻笑呢,后来还唱歌来着,你们不是经常说,好孩子不说谎吗?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还清楚地记得歌词呢:又是九月九,重阳姐、难举手,思想的人儿、票留在歪头……”。
  
  童言无忌,听得大人们一愣一愣的,那种感觉一阵阵惊秫一阵阵恐怖,却都不说话,大人们一个个心里不由自己犯了嘀咕:难道……谁说得清呢……

  (全文7516字)


评分

8

查看全部评分

来自 8#
发表于 2019-2-4 16:32 | 只看该作者
欣赏学习过,很厚重的一篇。九宫这篇,文风有变。首先是长句通篇 的出现,小说大气宏观了好多。小说以城市发展变化为线索,通过新村与古堡的对比交融折射现实诟病,揭示盲目,形式主义对发展的危害性,抨击了脱贫路上发展中的不利因素。作者以别开生面的笔法以对存在的社会问题的忧患意识进行了深层次的思考,这是一篇以理性思维为主的小说,小说的现实意义颇为重大 。可以看出作者在探寻小说新写法,精神可嘉。加分支持。
2#
发表于 2019-2-3 07:20 | 只看该作者
不断有领导指挥着,一道号令下来,或喜或忧。正是不切实际的决策冷了人心。政绩有了,百姓愁了,真真假假的为民办事?还得让百姓说……
3#
发表于 2019-2-3 07:29 | 只看该作者
坐地板看加个分先,然后细评
4#
发表于 2019-2-3 09:18 | 只看该作者
厚重的语言,非常强烈的代入感,古堡的变迁折射的是不切实际的决策留下的历史性的诸多遗憾,当扶贫如火如荼的时候,殊不知贫乏已经在某些人的内心深处 早早扎了根!
5#
发表于 2019-2-3 14:16 | 只看该作者
又是九月九,重阳姐、难举手,思想的人儿、票留在歪头……”——因为是儿童,歌词的错别字是故意错的,挺有意思!
6#
发表于 2019-2-3 16:33 | 只看该作者
文章好长,我先点位,然后慢慢细品。
7#
发表于 2019-2-3 20:07 | 只看该作者
拜读九版佳作,欣赏!

除夕将至,新年到了,俺一心玩乐去了,这里提前拜年:祝福九哥兄弟,阖家欢乐,吉祥如意!:victory:
9#
发表于 2019-2-6 09:42 | 只看该作者
欣赏这一篇别致的小说,问候九哥——
10#
发表于 2019-2-7 06:55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很悲凉的故事,人的积极性从哪里毁灭的,是从打击,古堡几起几落,人走人回都是源于一个有效的政策和办事人员,官员下马再换血,注定一个事业的成功与失败需要为民的正气!
11#
发表于 2019-2-7 10:32 | 只看该作者
作品的语言构思,都可圈可点。带给人的思索也深长有味。
送上新春祝福
12#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4:48 | 只看该作者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9-2-4 16:32
欣赏学习过,很厚重的一篇。九宫这篇,文风有变。首先是长句通篇 的出现,小说大气宏观了好多。小说以城市 ...

拙作有点长,能有老师如此全面到位精准深刻的解读,足矣!
年节较忙,回复来迟,抱歉!
问好清风老师,祝安康快乐!
13#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4:49 | 只看该作者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9-2-3 07:20
不断有领导指挥着,一道号令下来,或喜或忧。正是不切实际的决策冷了人心。政绩有了,百姓愁了,真真假假的 ...

谢谢文字姐辛苦赏读与不遗余力的支持!回复来迟,抱歉!
1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4:49 | 只看该作者
喻芷楚 发表于 2019-2-3 07:29
坐地板看加个分先,然后细评

感谢楚楚不遗余力的支持,回复来迟,抱歉!
15#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4:50 | 只看该作者
野芒 发表于 2019-2-3 09:18
厚重的语言,非常强烈的代入感,古堡的变迁折射的是不切实际的决策留下的历史性的诸多遗憾,当扶贫如火如荼 ...

好评,喜欢这样的点评,一针见血,深刻!
问好先生,远握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管理员|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4-4-20 14:55 , Processed in 0.163197 second(s), 21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