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笛 于 2019-3-1 15:31 编辑
前天,在我的一篇幽默文给牛兄的回帖中,我说“文中提到的柳藏兄那篇书话文字我也看过但没留字,有空了去重温并互动一把。”牛兄的的回复:“我是因为在那里撒了一颗种子,也开了‘花’,没结‘果’期待山笛兄高见。”然后呢,我今天看到牛兄的文字昨天就新鲜出炉了,带足了学问眼光和趣味读书的气息。我惶恐了,流汗了,感觉身上被鞭策分别抽了一下。
赶紧手搭凉棚举目望,远远看见牛兄的身影在人生风景的佳处直晃悠,我冲动了,血往脑袋上直涌,猛提一口气加快脚步。追呀追,用的姿势是八十年代电影里那个著名的慢镜头。
开场已过,归题。柳兄牛兄的文字我都细细而认真的看过一遍,柳兄的《书话之难》是坐姿端庄娓娓而谈,涉及书怎么读,书话怎么写的问题。牛兄的《无聊才读书》从书怎么读为切入点,来了一个竹外一枝斜更好,风景这边独具。文中提出人生读书三大动力:糊口,娶老婆,人丑,这最后一条明显不符实际。古语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经牛兄用脱俗法过滤之后的现代翻版。同时,又别辟蹊径,牵引出无聊才读书和读书是否励志的问题。牛兄这家伙不但人有意思,这观点也玲珑而有趣,颇值思考和玩味。我幻想着准备闭关,说不定那天涂几行跟着方向顺杆子爬一下下。
柳牛二位兄台的题目都很对内容的口径,洗练而新颖,我起个什么呢,愁了。忽然,这洗练总脱不出一个洗字,想到了《水煮三国》,那就进村偷鸡来个《水煮书话》吧。人家那肯定是文火炖几个小时,我这就是清水煮几分钟,如夏天煮绿豆,熟没熟反正湯都可以解渴下火。那内容说什么呢,纯属敲边鼓,两片美玉当前,我采取旁敲侧击法,叮叮当当擦点儿边有个声音就行。
柳兄文字里提到好多书话名家,书话大腕基本集体集合了,但漏了一个人就是周作人。一位附逆文人,但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文字大家。我这里倒不是说谈书话必须说周作人,而是我个人觉得绕过周作人很难,或者挺可惜,因为他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时的书话成就至今还在山顶站着呢,舞的剑法叫独孤九剑,这就跟谈散文周作人绕不过去是一个道理。当然,我这里纯属个人观点,很带自己的偏好其内。以我个人观点,写就高水平的书话,首要条件是读的书多,且读的精,读的通,脑库存量大,书话的文字格局才会大,才可能有收放自如的余地,这是盖万丈高楼的基础。然后,就正如柳兄说的,文章的观点不能人云亦云,不能落了鸟窝,应该飞起,自带独到和独立观点的新鲜气息,生命力充盈,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为之一新,也就是思考深度。再其次,这作者本身的文字文笔水平也很重要,书话是散文浓阴中的翠绿一枝,散文的文字功夫过硬是必须的。
对比以上三点,我们来映照还原一下周作人的文字和学问原貌,看一下他是否在这三方面是顶级选手。关于书读的多,柳兄文字中提到了金克木,燕园四老之一,四老无论学问还是人品,没的说,就两个字:厉害,这里说一下四老之另一位张中行他对周作人的评价:“在我的师辈里,读书多,知识丰富,周氏应该排第一位。”第二条,要有独立的思路和观点,这条不细说,只需看看中国现代儿童学、民俗学、妇女学、性学等领域,周作人都是启蒙者和奠基人就可管中窥豹他的思想,是如何的新锐和超前。他的书和书话,明显比鲁迅更有建设性,鲁迅偏重于对旧时代的破坏而非改造,我想这也是中学课本要减少鲁迅几篇文章的原因吧。至于散文的水平,那就让文字大腕鲁迅来说,这里引用如下:“据斯诺夫人海伦提供的原始采访记录,斯诺于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一日以书面形式向鲁迅提出了三十六个问题,鲁迅都一一作了回答,诸如: 请问,一九一九年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出现的最好的长篇小说家是谁? 当代中国还没有出现很有名的长篇小说家。 最好的短篇小说家是谁? 茅盾、丁玲、郭沫若、张天翼、沈从文、郁达夫、田军。 最好的剧作家是谁? 郭沫若、田汉、洪深。噢,最近有位有名的左翼剧作家叫作曹禺,他的作品在天津上演了。 最好的散文作家是谁? 周作人、林语堂、周树人(鲁迅)、陈独秀、梁启超。”
鲁迅和二弟周作人1928年兄弟反目,自此从无往来,但能把周作人排到散文家的第一位,这肯定是凭良心说话,实力无庸质疑。论到中国现代散文和杂文,周作人和鲁迅就是两座高峰,至今无人超越是真真的。柳兄文里的止庵、钟叔河、黄裳,还包括汪曾祺,学的都是周作人这一派的散文路子,前两位也是凭研究周作人、编辑出版周作人文集和翻译集而成名。
文中还提到钱钟书,他的《谈艺录》、《管锥编》和《围城》我都买过,其中《谈艺录》看过一遍,《围城》看了一部分,《管锥编》翻了几页实在是看不下去。为啥提钱钟书呢,因为我印象中,读书最多的就是周钱两人了。钱老名气太大,学问也深,号称”文化昆仑“,红学之后好像也就只有个钱学吧。年轻时钱老就很牛,看不上清华四导师之二的陈寅恪和吴宓,认为清华没人可以当他的老师。钱老看书多也是有名的,我翻过《管锥编》几页,一页上面引用几国文字那是司空见惯的。我不知道和周比,到底谁更猛,这问题道也有趣。但在学术上,关于周作人那本书《中国新文学的源流》,关于古代笔记《梅花草堂》是否算开宗立派、很有见解的文字,他俩在三四十年代是有过交锋的,而且双方对立,意见截然不同。他俩都算大师了,但谁更有眼光呢,有兴趣的可以查阅一下。我只能这么说:一山还有一山高,看书是一回事儿,思考和消化是另一回事儿,能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更是难上加难。
叶灵凤的随笔书话写的很好,记得上大学时买过他一本书话,记得他的文字淡而有味,很有印象,但具体记忆模糊了,那本书也早就找不到了。这里提一下叶灵凤的名字,到底是叶灵风还是叶灵凤,我记得我买的那本是叶灵凤,因为我当时还惊讶了一下,男士嘛怎么还带个凤字。柳兄写的是叶灵风,这次呢我专门度娘了一下,两个名字都有,百度百科也是都有,介绍的大体一致但有区别,再看豆瓣读书,好像用的是叶灵凤。到底是哪个?我还是有点儿吃不准。
林文月我也知道一点儿,但没有专门看过她的书。为啥知道,还是因为她和周作人有交集。我的一位朋友和我qq聊天交流读书心得,她说她正在看日本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我一听来兴趣了,因为我知道周作人曾翻译过此书,而且我也知道民国公认的日本文化通有两人,周作人和钱稻孙。文字好,日语好,又是文化的通透了解者,那我就不容置疑的推荐说这《枕草子》翻译肯定首推周了。哪知我的朋友说,她看的是林文月的,觉得她翻译的不错。我立马不服开始争辩,然后才知道林文月,一了解啧啧台湾文坛牛人一枚,作品,学术和翻译,都是顶尖儿人物。再到豆瓣一看,《枕草子》的读者竟然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拥周派和拥林派。我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翻译,因为不懂日语,只能从汉语翻译的角度去感觉,都蛮好,周清爽流畅,林古意盎然。但注释呢,无疑周是更胜一筹。
天马行空,东拉西扯,想哪儿笔就划到那里,彻底放开了缰绳乱跑,还好是春天,风姑娘还算柔和,离书话这个题目也还不会太遥远,就此打住。
山笛 2019.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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