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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蛀书记(201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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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12 18: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19年1月3日
    《丁聪古趣漫画》是其《古趣图》一、二的合集,其文均选自古典文本,如《笑林广记》《雅谑》《传家宝》《笑府》《笑倒》《笑赞》等,译为白话后,“一文一图,蕴含哲理,富有妙趣”,翻看常令人开怀而笑,亦可受教一二。只是漫画与文学的距离,不可以道里计,人民文学出版社为何会印行这样的书?

    风中的雨 : 为什么会以这样一本“闲书”作为2019年的开篇,我也说不清楚。先在当当网上买下,快递却在门卫被别人拿走了,再到京东文轩店买回,便有些急切地翻看起来,很快翻完。漫画,惹人笑,也惹人思,笑过之后,多少会有些属于“思考”层面的感慨。但它终究只是“笑话”,只是“图”,其文也短,不具备很深的文学性。丁聪,是知道的。在以前的一些书里,特别是《读书》杂志上看到过许多他的画,有的觉得好,喜欢,有的觉得一般,只是看过。此书所绘,均以古书中的古文为依,皆古事,所以有“古趣”之名。但古今,只是个相对概念,今天的古就是昨天的今,今天的今便是明天的古。漫画里的故事,虽与今天有异,但其“讽喻”里的“讽”在今天依然有一定的意义。丁聪的漫画,虽不敢说其中有恒定的“常理”,但那些奇葩的“古事”今天并非不存在,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用它来“讽世”一番,也算有意味。这,或许便是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这本书的原因吧。

    2019年1月5日
    《黑白镜头里的世界史1850—1979》由美国不列颠百科全书公司编著、盖蒂图片社供图。全书630多页,图是主体,文字亦有26万余字。黑白照片(有少量图片),看上去很沧桑,其所透出的质感,与“历史”一词是最好搭配。所选照片,虽并非都能影响历史进程,但与人类近、现代生活却息息相关,值得收藏拥有。

    风中的雨:这部书的编者是美国不列颠百科全书公司,供图者是盖蒂图片社。百度说:“盖蒂图片社(Getty Images)是一家美国图片社,总部位于华盛顿西雅图。”书的策划者王吉胜、责任编辑李轶武,文字编辑李明辉,从名字上看,应该是华人。指导选择图片和书写文字说明的,是西方史观,甚至就是美国史观。所以,感觉这几个有着中国名字的人,应该是美籍华人;应该不是第一代移民,而出生在美国、从小受美国教育的真正意义的美国人。
    风中的雨:翻看(这样的书,只能谓之为“翻看”,不能谓之为“读”)这本书,最大的感慨是我们在近代历史上曾经很落后,曾经与发达国家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这是历史的真实,也是历史的无情。幸好,今天,我们正在迎头赶上,许多方面,不但补足了曾经荒废的课业,而且有所阐释、升华,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正走在世界的前列。翻看时,在脑海里浮现得最多的,是一句古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河东、河西之起伏流变,虽然说的是大中华版图内的古事,但其所谓,与中国所在的东方、欧美所在的西方之起伏流变,似有可譬之处。西方、东方,虽同都在地球之中,但彼此的差距、差异却是明显的,它们之间的来往、纠角、争斗,是相当长一段历史的主流。世道轮回,此消彼长,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古语里,得到了很好的阐释。只是,从世界历史的大格局看,虽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一定的启发意义,但河东、河西却并非一定要此起彼伏、此消彼长,西方、东方并不只是阴阳两极的对立与相克,它们也是彼此依存的两个方面,可以相生,有共同前行的可能。所以,《黑白镜头里的世界史1850—1979》把1850年至1913年谓为“第一黄金时代”、1946年至1979年谓为“第二黄金时代”。在这两个特殊的历史时段里,世界虽有局部冲突,西方虽曾奴役东方,但总体却是和平安宁的,世界各国多在发展前行,许多重要的科技突破、文化创新,多在这两个黄金时段里取得。当然,和今天科技的日新月异,文化的多元并存,个体生活的舒适方便比起来,书里的两个黄金时段虽有些不足挂齿,但若没有那时打下的基础,没有它们的积累,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辉煌。可惜,这部书所选有一个明确的限定:“黑白镜头”,虽有“黑白”特殊的凝重,却无法选择“彩色镜头”下的多姿多彩,无法再现当代那些比“黄金时代”更为明亮辉煌的历史。如果有一本《彩色镜头下的世界史1980—2018》,想来,定会更精彩,更激动人心。

    2019年1月8日
    廖文豪的《汉字树》第7卷,副署为“汉字中的神灵”,“主要介绍‘一’所衍生的汉字”,重点讲解“一”“丅”“日”“月”几个基本字符。“一”是万物起始,“丅”指高高在上,“日”“月”乃照亮世间的源。这些字符衍生的汉字,虽多与神灵相关,却并非都具神性。系统概括必要,生拉硬拽就有些牵强了。

    风中的雨:《汉字树》第7卷的出版社又变了,由中国商业出版社变为北京联合出版公司。从1—4卷的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到5—6卷的中国商业出版社,再到7—8卷的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社的不断变化,一方面说明原出版社经过市场的回馈,不再看好此书,至少是市场效益不大,因而放弃此书的出版;而另一方面却又说明新的出版社对市场充满期待,觉得这样的书应受市场青睐,所以来吃这只螃蟹。谁是谁非,说不清楚。但对于我这样喜欢从头进行到底的读者来说,在甘肃人民出版社“抛盘”的情况下,有出版社来“接盘”,却是好事:我可以从第1卷慢慢看到第8卷,不只看半截,而是看到完整的《汉字树》。
    风中的雨:越往后读,越感觉《汉字树》一卷比一卷差。读时,颔首赞叹越来越少,摇头否定甚至嗤之以鼻的时候愈来愈频繁。并不是我对汉字有多深的认识,而是作者在追求讲解汉字的系统性的时候,为了系统性,将一些有相同部件、意思并无关联的字,强行归在一起进行解读。廖文豪的解读,比较适合象形字、会意字、指示字,但对于后来大量出现的形声字,却并不一定适用。因为形声字的造字规则是一个字符表意,另一个字符很多时候是纯粹表音,与这个汉字的意思并瓜葛。如果硬要把有相同部件的汉字归在一起来解读,遇到形声字,会比较牵强。也不知廖文豪注意到这一点没有。第7卷,廖文豪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廿、卅、百、千、万的造字起意,有“一以贯之”的解读。从“四”开始,其解读不同于流沙河,有的,似乎比流沙河的解读有道理一些,有的,却又不如流沙河的解读。汉字之深奥,正在于此,经过几千年的演变,有许多字,今天已没办法说清楚其造字起意。这,或许就是文字学必须存在,并且还须发展的原因。

    2019年1月12日
    李硕的《南北战争三百年》,副署为“中国4—6世纪的军事与政权”,分“骑射、冲击与军阵:步、骑兵战术的演变”、“南征与北伐:经典战例”、“成功转型与积重难返:南北朝的战争与政权”三编,重点介绍魏晋南北朝时期“三百余年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资料详实,分析具体,结论合理,颇能启发人。

    风中的雨: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攻伐最为频繁的时期,也是北方少数民族南下、逐步融入中华文化圈的重要时期。以匈奴、鲜卑、羯、氐、羌为主体的北方游牧民族,进入、占领了汉族的传统生息、繁衍地:中原。他们的到来,一方面带来了游牧民族的强悍、冲击,为中华民族输入新鲜血液;一方面却又渐渐学习借鉴汉族的文化和管理方式,逐步完成了他们的“汉化”。他们带来的战争,虽然血腥残酷,却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完成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民族大融合。南北朝时期,北方“五胡十六国”,你方唱罢我全登场;南方“东晋、宋、齐、梁、陈”,轮流坐庄。你征我伐的血腥遍布四野,无时不在,历史的主体形态,是一场接一场无休无止的战争。
    风中的雨:此书的重点,是战争;重点之中的重点,是“步、骑兵战术的演变”。为此,作者的书写视角上溯至春秋战国时期,向下延伸至明朝。对汉武帝时期,骑兵战术由骑射,发展而至冲击;对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北双方在战争中对骑兵与步兵的战术使用;进行了详实的梳理与阐释。由此,我们可看到一条比较清晰的兵种、战术发育线索:春秋战国时期的兵车——汉初以骑射为主的北方游牧民族骑兵——为对付骑射骑兵于汉武帝时期发展起来的冲击骑兵——冲击骑兵对步兵造成的威胁——步兵对付冲击骑兵的战术以及冲击骑兵在战争中的优劣势——入主中原的北方民族逐步发展为骑、步混合,并渐渐以步兵为主。在这条线索里,除了了解传统习俗导致的南北双方在战争中的不同表现外,还可以看到双方因山川地理差异导致的战略战术的不同,以及在这些条件影响下导致的战争结果。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一条北方游牧民族的进入中原的历程:抢掠财物、人口——袭扰后方——占领中原——建立政权——逐步“汉化”——自视正统——攻伐南方——统一全国。这两条线索,是我对此书的粗略总结,并不准确,也不全面,但勉强可见其一斑。当然,从书里,看到的不只是战争,还有与“战争”密切相关的“政权”。这一时期的政权之多,传承之乱,寿命之短,递嬗之血腥,是中国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无法比拟。以前,对南北朝时期的历史略有了解,也知道彼此的攻伐战乱,但对于战争形态的不同及其原因,对于这些原因背后的历史与文化传承,不很清楚。读了此书,对这一时期的历史,有了稍微清晰一些的感知,还是颇有收获。只是,在我看来,它既不是断代史,也是战争史,作者因为将书分成了三个专题,不取一般历史的“线性”书写方式,对于我这样的“线性”读者来说,显得有些零乱。

    2019年1月13日
    因为要挪窝,紧赶慢赶翻完廖文豪的《汉字树》第八卷,该卷名为“汉字中的万物”,讲与“阝、土、山、火、水”五个字符相关的汉字。作者似乎是在总结:“万物”都讲了,还有什么可讲?还是老话,有的令人耳目一开,很受启发;有的比较牵强,好像是为讲解而讲解。历时约一年,读完这套解字书,很受教益。

    墨荷:正适合你写作方言
    风中的雨回复墨荷:有点帮助,不多。
    风中的雨:这套书,是无意中发现的。《汉字树》这个书名,给人一种比较有“系统”的感觉。因为,正如树越长越丰茂一样,汉字也是在最初的基干字符基础上,为了适应文化的需要和时代的发展,逐渐丰富起来的。陆陆续续买回来,却并没去看。一是它的体量终究很大。八卷,每卷200页左右的样子,需要较多的时间;而且,看这样有系统的书,必须比较集中地看,太零散,达不到系统掌握的目的。二是还有很多书更需要阅读。经典名著,比如沈从文、汪曾祺的书,比如贾平凹新出的小说,要读;适合我格调的书,比如怀旧的乡村小散文,比如浅显的历史书,要读;传统文化,域外新知,比如《世说新语》,比如《未来简史》,要读;《汉字树》在与它们的竞争中,往往败下阵来。第三是不太喜欢作者廖文豪这个名字。如果是父母取的,给自家小孩取名“文豪”,期望未免太高了;如果是自己改的,自称“文豪”,未免太自恋了。但最终还是看了。总觉得,这样的书,只适合“看”,比“翻”要高一个层次,却又达不到需要“读”的程度。大半年时间,在看其他书之余,把廖文豪梳理、塑造出来的一棵棵“树”都瞻视、攀爬了一次,偶尔在“树”上摘一枚果子吃,甚至躺在其枝桠处小憇一会。瞻视,树木高壮,枝繁叶茂;攀爬,不太会爬树的我并不觉得费劲;果子,有桃有李有梨有橙,都是原始的古典水果,或浓甜或浅涩或淡酸或几乎无味;躺其上,老做梦,梦到先民正循着笔迹走过来,儒雅散淡的样子,仿佛出世高人,我只得仰望而不敢与之交谈,就是有疑惑,也不敢前去请教一声。我走在文字的“八卦阵”里,遥遥地看到了“生”门,但真正走到的,却往往是“死”门。后来,干脆不找“门”了,就在阵里乱窜,看到喜欢的,就驻足欣赏一会,回味片刻,若是不喜欢,就擦身而过,只见其形状,不管其容貌。收获是有的,却不多。倒是越往下看,越看出毛病来:廖文豪为了让他的“树”长得茁壮、美观,往往有些牵强地在枯枝上装饰别处摘来的绿叶(拉郎配),甚至插上几朵妖冶的塑料花(假作真)。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其系统性,有时牺牲文字的真意。初看,喜欢其解读汉字的系统性,但看多了,又怀念起如流沙河那样比较随意而又充满人文气息的对汉字的解读。廖文豪的解读,很适合象形、会意、指示字。不止廖文豪,解读汉字,从某种意义上讲,只适用象形、会意、指示和早期形、声字符都参与意义的形声字,对于后来音符纯粹只示音而不参与意义的形声字,没什么解读的必要,也解读不出什么深邃的东西来。这,是我读《汉字树》得出的结论,也算是读《汉字树》的完全自我的收获吧。
    墨荷:把廖文豪梳理、塑造出来的一棵棵“树”都瞻视、攀爬了一次,偶尔在“树”上摘一枚果子吃,甚至躺在其枝桠处小憇一会。
    墨荷:廖文豪的解读,很适合象形、会意、指示字。不止廖文豪,解读汉字,从某种意义上讲,只适用象形、会意、指示和早期形、声字符都参与意义的形声字,对于后来音符纯粹只示音而不参与意义的形声字,没什么解读的必要,也解读不出什么深邃的东西来高见
    墨荷:书名《汉字树》,我一看就感觉太形而上,就如他的名文豪。敬而远之。

    2019年1月20日
    张玮的《历史的温度》出第三部了。因为翻看了第一、二部,不得不买,不得不翻。看他的序言,以后还会陆续出第四、五甚至第六、七部,可能都要买。书里那些人物、故事,几乎都知道,再翻,并不新鲜,只是回味。因张玮每天写一篇,归类成集时或有整理修改,但总体质量一般。幸好,书名有味道,颇令人刮目。

    风中的雨:张玮的《历史的温度》,书名取得好,令人一见一听倾心。买这书的第一、二部,完全是因为这个书名。但买回来,却一直放在书柜里,没翻。去年3月,母亲住院时,我常陪护,有大段的空闲;但医院嘈杂的环境,不太适合阅读比较正式的文本。于是便把《历史的温度》拿去翻,很快翻完了第一、二部。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离职进修时,学的是历史,平时也比较关注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和一些经典事件,张玮书中所写,多知道。而且,张玮的书写,不是严谨的历史研究,也未能拔疏出什么新的佐证,引伸阐释出什么新的观点,只是在书写一些人所共知的“常识”,甚至就是把别人讲过的故事,重新整理再按他的笔调重新讲一遍而已。对于没学过历史的人,或者没时间去“考古”的人而言,这要的“速食”正好解馋。但对于我来说,似乎浅显了一些。所以,这书在我这里只适合“翻”。翻,是我读书较浅的层次,不及看,更难及读。只不过,翻,也不是最低的层次,它比“不翻”,又要高过许多。草草翻过《历史的温度》第一、二部,说没收获,不准确;说有收获,却不清楚收获的是什么。翻完就想:可别再出第三、四部了。因为我是个喜欢“求全”的人,只要有了一,就要买二,有了二,即使不好,三、四也是要买的。我不喜欢自己的书柜里有残缺的套书。比如,有一本克非的《春潮急》下部,一定要到处搜罗出它的上部来。虽不一定看,但它完整地排列在书柜里,每每睃视,感觉会好许多。再比如张者的“大学三部曲”,有《桃李》《桃夭》,差一本《桃花》。朋友买了套“大学三部曲”,知道我“求全”的喜好,看完后,宁愿自己的套书罅隙,也主动把《桃花》送给我。许多书,翻后、看后、读后,才知不很好,但却又放不下,再出续集时,往往还翻。有限的时间,被浪费在这样的翻看里,常常后悔,常常暗嘲自己的阅读习惯。但不翻、不看、不读,又怎知其不好呢?这是个难以解开的悖论,于我这样“贪多”“求全”的人来说,永远也无法真正得到解脱。于是,我将在这样的悖论里,等待着《历史的温度》继续往下出。肯定的,它的第四、五甚至第六、七、八、九部,我还会买,买后还要继续花费我宝贵的时间去翻,翻后还将如现在一般觉得不值。

    2019年1月24日
    《杜拉斯谈杜拉斯——悬而未决的激情》,是意大利记者莉奥波迪娜•帕洛塔•德拉•托雷,1987年对杜拉斯的访谈录。杜拉斯谈自己的小说、电影、戏剧,谈自己的童年、成长、激情、情感,真切里略带自夸,随意中时有精彩,不愧为特立独行的女作家。读完,仿佛可睹其全部风姿;回味,她依然是谜一般的存在。

    风中的雨:对于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坐下来整理,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说些什么。最早知道她,是因为《情人》和《广岛之恋》。对于我来说,她的书写,新颖大胆,很开眼界视野。有段时间,我把能找到的杜拉斯的小说都找来读了,书柜里现在还排列着《情人》《广岛之恋》《乌发碧眼》《物质生活》《无耻之徒》《副领事》等杜拉斯作品。但我却觉得自己没读明白她小说,也没有真正体会到她小说的精彩之处。因为,当初读她的小说,往低层次说,是奔着她小说里的“欲望”去的,是想在她的小说里寻找到精神上的“情人”。这,或许也是我不愿谈杜拉斯,谈起杜拉斯就有些脸红的原因。往高层次说,是跟潮流,别人在读,我也得读,至少在别人说到杜拉斯时,我不至于不知道,不至于没读过她的小说。这,应该是我面对杜拉斯,虽然觉得有许多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说些什么的原因。回想自己的阅读经历,相当长一段时间是在“猎奇”,是在“跟潮”。越新奇的,越要读;大家都说好的,更要读。没有属于自己的兴趣,更没有较为喜欢的作家。总觉得,只要出版社愿意出版,应该是好东西;只要是作家的作品,不会差不哪里,至少开卷有益。或许,这是阅读必经的阶段,而且在整个阅读历史中都不可避免。买、读这本《杜拉斯谈杜拉斯》,其实也有“猎奇”的因素,因为它的副署“悬而未决的激情”,就令我涌起一读、拥有的欲望。幸好,现在的阅读,渐渐渗入了一些自主性、选择性。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读,比如沈从文、汪曾祺。自己特别喜欢的领域,会不间断地反复读,比如历史、古典、解字。而杜拉斯,似乎不在特别喜欢之列。
    风中的雨:在《杜拉斯谈杜拉斯》的“激情”专题里,杜拉斯的一些关于创作、却又不仅仅是谈创作的语录令人深思。“爱是唯一真正重要的东西。想将爱局限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故事,这么做很愚蠢。”怪不得,小说里的爱,往往都是“三角”,甚至“多角”;而那些爱,往往都只写到“走进婚姻的幸福殿堂”为止,婚后如何,往往避而不谈。“爱只会存在片刻,随后便四散纷飞,消散于实际上不可能改变生命进程的不可能性中。”怪不得,人世间总有那么多的移情别恋。怪不得,爱,在许多人那里只是过眼烟云,真正强大着的,却是充满“不可能性”的生活。在“女人”专题里,通过莉奥波迪娜帕洛塔德拉托雷,我们知道,杜拉斯曾经将自己的一生定义为:“一部配了音的电影,剪辑不良,诠释不佳,校准不好,终究是个错误。一部没有杀戮场面的警匪片,没有警察,也没有受害者,没有主题,什么都没有。”(这段话的翻译,显然不典雅:“不良”“不佳”“不好”,或许可以用更有味道的词语替代。因为不懂法文,杜拉斯所言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作为作家的杜拉斯,不会用这样三个索然的词语。读翻译文字,总觉遗憾。)何止杜拉斯,我们每个人都如此。你的存在,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你只是个“偶然”,甚至“终究是个错误”。你自以为精彩的人生,你或许已经立言立功言德,但一切,都“没有主题”,到最后,你“什么也没有”。如果要摘录“名言名句”,这本书里俯拾即是,随处可见。杜拉斯之为杜拉斯,在这些言说里,体现得淋漓尽致,非同一般。从这些言说里,我们可以看到作家语言的精彩,可以看到作家高于常人的识见和洞悉世态生命的睿智。
    墨荷:无话可说,却铺排了这么精彩

    2019年1月26日
    《前十年集》是梁由之主编的《汪曾祺作品》第4卷,收录汪曾祺1939年至1949年的作品。小说是主体,还有散文、诗歌、文论,是比较“全”的汪曾祺前十年作品集。极少篇目是初遇,其余都读过,有些已不知是几读。虽然较“嫩”,读来依然新鲜,颇受教益。在我这里,汪曾祺永远是“神”般的存在。

    风中的雨:应该是第一次读汪曾祺的诗歌和文论。不懂诗歌,汪曾祺的诗究竟如何,不知道。但既然在人给他发表,想来是已经达到了发达的水平,至少不是经常遇到的“打油诗”。文论,《前十年集》收录了两篇:《黑罂粟花》写李贺,很有汪曾祺早期作品的味道。《短篇小说的本质》所论,不止短篇小说,也有中篇、长篇;至于是否论及其本质,不明白。文字比较文学,在我读来,不是严肃的文论。2019年1月10日,人民文学出版社编纂的《汪曾祺全集》终于首发了,“该全集收入迄今为止发现的汪曾祺全部文学作品以及书信、题跋等日常文书,共400多万字。”虽然价格定得比较高,并且买了一套先行出版的小说卷《汪曾祺小说全编》,但还是咬牙在网上预订了一套。看物流信息,前天已从南京寄出来了,过两三天就会寄到。2019年的主要读书任务,应该是阅读《汪曾祺全集》,计划从散文卷起读,曾经读过的小说卷放在最后。因此,梁由之主编的《汪曾祺作品》第5、6、7卷,只能放在书柜里,作展览之用了。

    2019年1月28日
    宋长征的《住进一粒粮食》,是部“怀乡散文”,写旧时光、旧物件、旧情怀,写村庄、土地、粮食,以及村庄的灵魂——人。扉页上“谨以此书献给操劳一生的父亲母亲”,是书写的出发点,归宿地。宋长征的文,细腻,散漫,比喻奇特,信手拈来的一切,既是实物,亦是意象,穿梭其中,仿佛正漫步他笔下的村庄。

    风中的雨:买这书,是因为想弄明白:怎样才能“住进一粒粮食”?读了,多多少少有点明白。粮食,既是田地里实实在在的粮食,又不仅仅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粮食。粮食,应该是作者精心雕刻的意象,其指向也是多元的,既是乡土、村庄,也指泥墙、瓦房,还有树木、篱笆、牛羊……总之,农村的一切,都可以概括进“粮食”这个广阔的范畴。住进这粒“粮食”,就住进了旧时光,就住进了满含泥土温馨老村庄。喜欢这个书名。因为它让我想起了儿时身边的那些村庄,那些村庄里的人和事。在回忆里,我又一次看到了年轻的父母,看到了由蹒跚的、奔跑的、乱跳的自己。
    风中的雨:故土、村庄、老屋,即将消逝的物件,在当下的怀乡潮里,是人们反复书写而乐此不疲的主题。从乡村走出来的人,在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快的今天,看到书写家园的文字,会不自觉地回到儿时的旧时光里,在旧时光里重新成长。这,或许就是怀乡文字泛滥的原因。宋长征,应该是怀乡文字里的佼佼者。他的文字,最主要的特质是细腻。村庄里的一河一滩,一草一木,一房一舍,一砖一瓦都是他的书写对象。他既可以细致入微地写出它们的形象,让它们再现在读者的眼前,他还要从它们出发,进入乡村生活的实质、底里。比如,“陶是乡间的土著”,比如“老囤不简单,盛下天,盛下地,装着乡下人那么多冷冷暖暖的日子”,比如“一扇柴门就是一个渡口”……通过奇特而令人信服的比喻,用乡村的美好包裹读者,你不得不去回味那些即将消逝的一切。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笔下的一切,从实物里不断抽象出来,成为乡村物事的“意象”。这些意象在他的文字里反复多次出现,由形而下升华为形而上,渐渐充满哲学的意味,如“住进一粒粮食”里的“粮食”一样,进入“道”的范畴。人、动物、植物等有生命的,更灵性;石头、泥土、沟壑等没有生命的,也充满了人性的生命。村庄里的所有,全部,一切,都在低语,都在述说,都在回味,一直到融入书写者、阅读者的生命,还不停息,还要絮叨。宋长征的文,很是散漫。若不用心,很难读不出他文里的内在逻辑,或者说,他的许多文章根本就没有内在逻辑。散文之“散”,在他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散得很开,写着写着,会突然“荡”开,“岔”入另一个空间,书写另一段激情。当然,他也收得拢,不会让文字跑出书写的河岸,泛滥成灾。其实,认真读,还是读得出他“荡”开“岔”入的,依然与主题相关,他也不会无原则地“荡”,没由头地“岔”。正因为如此,他文章的篇幅都不长。这点,也是我比较喜欢的。只是,这笔调一直下来,读多了,也就有些觉得重复了。但愿宋长征以后会有新的改进、提升。
    风中的雨:前不久,江山文学网与黄山书社联合推介宋长征的新作《一群羊走在村庄的上空》,较好的二十则留言可以获赠此书。因为读过宋长征的《慢时光,牵牛走过》,正在读《住进一粒粮食》,也就留了言。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二十名幸运者之一,获赠了一本《一群羊走在村庄的上空》。很开心。

    2019年1月30日
    《魏晋风度》是“易中天中华史”之十一卷,分时代、人物、精神、风尚、价值观五章,讲魏晋二百多年的历史。魏到西晋,再到东晋,朝政混乱,世无宁日,虽然世事乱成一锅粥,但历史却有较为清晰的发展脉络:魏是对汉的颠覆,晋是从魏向汉的逆转。易中天的书写,算不上严格的历史著作,最多只是历史随笔。

    风中的雨:魏晋历史,是很值得期待的一段历史。之所以在“易中天中华史”是挑出《魏晋风度》来看,就是想认真地了解这段历史,看看名声中天的易中天书写这段历史的独特视角。翻完,很失望。视角倒是独特,但却不是仿佛不是在书写历史,是在讲传奇、掌故;而这些传奇、掌故又是人所熟知的。这书,只适合“翻”,不适合“看”,更不适合“读”。只不过,我却无法放下,还要读“易中天中华史”之十二卷《南朝、北朝》。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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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9-3-12 20:39 | 只看该作者
占个沙发,不客气了         
3#
发表于 2019-3-12 20:47 | 只看该作者
风雨老师读书多,且杂,这些书都没读过,但张玮的文章读过,都是大部头的,一般都是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他写书评写得好,小说散文个人感觉一般般,不合我胃口。他那么出名,我也不喜欢,个人喜好的文字不同吧
宋长征老师是中财会员,他的文字很有特点,擅长写乡村事物
4#
发表于 2019-3-12 20:59 | 只看该作者
真是佩服风雨兄,汉字树我就像墨荷一样,不合我口味,便敬而远之了。不知道晰版读出什么来没有?
5#
发表于 2019-3-13 08:04 | 只看该作者
柳藏 发表于 2019-3-12 20:59
真是佩服风雨兄,汉字树我就像墨荷一样,不合我口味,便敬而远之了。不知道晰版读出什么来没有?

我想个你再寄回去。
字母老师读书,真的是让我顶顶佩服,什么书都能读出个一二三,都能钻进去,我不行。太凭喜好了。
6#
发表于 2019-3-13 08:05 | 只看该作者
丁聪的古趣漫画我喜欢,回头买一本来看看。
感谢字母老师常来给我们推荐好书。
7#
发表于 2019-3-13 08:24 | 只看该作者
冷晰子 发表于 2019-3-13 08:04
我想个你再寄回去。
字母老师读书,真的是让我顶顶佩服,什么书都能读出个一二三,都能钻进去,我不行 ...

原本指望你不负它们。
8#
 楼主| 发表于 2019-3-13 08:39 | 只看该作者
李立红 发表于 2019-3-12 20:47
风雨老师读书多,且杂,这些书都没读过,但张玮的文章读过,都是大部头的,一般都是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 ...

谢谢。主要读文史类的图书。
9#
 楼主| 发表于 2019-3-13 08:39 | 只看该作者
柳藏 发表于 2019-3-12 20:59
真是佩服风雨兄,汉字树我就像墨荷一样,不合我口味,便敬而远之了。不知道晰版读出什么来没有?

《汉字树》,还是可以一读的。
10#
 楼主| 发表于 2019-3-13 08:40 | 只看该作者
冷晰子 发表于 2019-3-13 08:04
我想个你再寄回去。
字母老师读书,真的是让我顶顶佩服,什么书都能读出个一二三,都能钻进去,我不行 ...

读着,多少有点感悟,虽然或许与所读之书并无关联。记下来,只是证明自己曾经读过。
11#
 楼主| 发表于 2019-3-13 08:41 | 只看该作者
柳藏 发表于 2019-3-13 08:24
原本指望你不负它们。

哈哈,不系统读,偶尔翻一翻,也还有趣。
12#
发表于 2019-3-13 09:08 | 只看该作者
柳藏 发表于 2019-3-13 08:24
原本指望你不负它们。

我默默站墙壁去了。
13#
发表于 2019-3-13 09:09 | 只看该作者
rsjby 发表于 2019-3-13 08:39
《汉字树》,还是可以一读的。

回头下点狠心再试试。
14#
 楼主| 发表于 2019-3-13 10:36 | 只看该作者
冷晰子 发表于 2019-3-13 09:09
回头下点狠心再试试。

这书用不着很认真地去读吧,零星的闲暇时间,随便翻翻,或许会有收获。
解字的书,还是比较喜欢流沙河的。因为他的书里,有考证,有风俗,有既往,有故事,更重要的是:有他自己。
15#
发表于 2019-3-14 12:04 | 只看该作者
rsjby 发表于 2019-3-13 10:36
这书用不着很认真地去读吧,零星的闲暇时间,随便翻翻,或许会有收获。
解字的书,还是比较喜欢流沙河的 ...

书中自有颜如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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