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19-3-19 17:47 编辑
一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先苏后醒春光乍泄,柳条柔了杨树青了,远山黛了河流化了。远远望去,桃树杏树的枝条氲氤出浅粉,榆树的小黑疙瘩悄悄大了,在指甲肚儿上搓一下,粘粘的,春天的味道直窜鼻孔。
沉寂了一冬的永定河消瘦了不少,蜿蜒曲折的岸线镶嵌着白色的冰裙,凹凸参差的河岸融化着黑色的泥土,丛丛簇簇的芦苇挺立着白褐的败絮,缓缓流淌的河水舞动着秀美的身躯。冰层在河床上面悬着,河水在下面的河道流着,这中间的距离就是缩水的刻度。 放眼望去,赤裸的大地一片土黄草黄;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空飘着条朵白云;站在河边,冰面的寒气丝丝钻进脚底;目视水面,清晰的倒影有我有树有天。春天的脚步缓缓地走着,塞外的昼夜温差很大,料峭春寒是常态。白天冰化了夜晚就冻了,冻冻化化撕撕扯扯,恍如一夜的工夫,白色的冰融让于水色中。
宽处的河面闪着冰的莹白,泛蓝的开化点镶缀其上,蓝白相间极其赏目。流动的河水蚕食掏空着冰面,被舔舐下来的一块冰,瞬间漂在水面成了流凌。静静地立在河边,观赏水的固态坚硬,直视水的动态柔情,这瞬间发生的事情不正是大自然杰出的演绎吗。 这是什么声音,穿透力极强,从广袤的河滩深处传来。忽然想起“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是的,这是灰鹤鸣叫的声音。空中又鸣,抬头仰望,人字、一字形的队形翺展于天,是的,天地间的鹤群在交流。
不敢向前走了,脚下的冰层已经有点酥了,掰下一小块儿冰渣放在掌心,凉丝丝沁着寒意,眼瞅着就融化了。春融微渐,掌心快融,看着从冰层滴落的水珠不禁感叹,一汪春水漾清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二
通向地里的小道长满了荒草,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城市化进程已经浸润到这里,城乡边界越来越模糊了。融入城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日子继续生活如常。村北边的杏树林里,一位老者正在放牧着一群羊。现在都是圈养,也就是这个季节羊群出来透透气儿撒撒欢儿,饲食点儿天然的干枯杏树叶。
喜欢这里四季变幻的景致,偶尔也能碰到放羊的老者。羊群隐现在杏林里,近前的几只羊毛色纯白膘情上乘,老者背着水壶甩着羊鞭儿满脸的喜庆。
“老哥,这群羊有多少只?”我上前搭讪。
“七十多只。”老者自傲地说。
“发财了,一只羊均价两千,十几万在手里攥着。”我约摸着说。
“可不?人老了,全指望这群羊过日子,你估的八九不离十。对了,想起来了,去年夏天咱们在我的地头上聊过天儿,你还下过乡。”我们相视一笑。
“养这么多羊咋不卖”
“卖,拣羊羔卖,大羊留着产羔。”说到这儿,老者来了精神:
“按说,一只母羊一胎产一只最多产两只,真是怪,谁知有一只母羊一下子产了六只羔。”老者的脸上惊喜兴奋。没等我搭话,美滋滋的继续:
“真累人呀,母羊就是两个奶骨朵,顶多喂两只羔,哎,剩下的只能我伺候。”他话锋一转:
“今年行情不错,两个来月的羊羔一只卖五百元。”
“恭喜发财,发羊财。”我说道。
老者爱抚的把一只老绵羊拉到近前:“你看,就是这只羊产了六只羔,”
“真是钱罐子。”我恭维道。
“可不,你说得对,就是钱罐子,文化人儿说话就是不一样”
老者笑了,咧开豁牙的嘴笑了,笑得春风荡漾。
三
过了正月十五师弟来家串门,当然,海阔天空侃大山,家长里短聊聊天儿,都是奔七十的人了无话不谈。师弟的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从事房地产行业。别说,收入真不错,几年的功夫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要是收入少,在京城里可呆不下去。
“哎,哥儿们,问你个事儿,什么叫点赞,我儿媳说她发了一条微头条获得六万多点赞。”
虽说师弟用的是儿子替下来的苹果手机,至今连个电话号都不会存,常用的电话号攒成一串儿在那里摆着,也不敢删除,他的发问实属正常。
“你就说什么事儿吧,好给你解释。”我道。
“哎,儿子他们房、车都买了,我也‘贡献了’,但还是有小部分贷款,这不,今年的买卖差点儿,儿媳索性自己在家带孩子,就儿子一人上班支撑。”
“这跟点赞有啥关系?”我问。
听了师弟的一番言语后我明白了,原来春节期间儿子一家三口回来了,儿媳特意给婆婆买了价格不菲的玉器首饰。婆婆激动儿媳高兴,可听到今年的买卖差点儿,婆婆于心不忍了。临走的时候,在儿媳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给他们带的东西里藏掖了钱,估摸快到家的时候才告诉他们。
电话里一气儿的拉锯战,按师弟的话说,反正我们不会用微信,给出的钱是不会收回的,孝心领了,钱是必须给的,孩子们不容易。
我呢,用简短、师弟明了的语言解释什么是微头条,点赞之类的,师弟仍一知半解。
“能得到六万多点赞,真棒。婆媳关系处的好,不易。”我说。
“这儿媳妇,会来事儿,会卖乖,把老太婆哄得一愣一愣的。”
“你呢?”我问。
“我”?师弟脸微红,继而开怀大笑,笑的肩头一耸一耸的。看得出,这是发自内心的笑,挂在脸上酥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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