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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曾为一然的画写过这样一个题目。一然向佛，俗家弟子，画家。 当年看过一然画的水墨梨花，惊艳提笔写下：一花一叶总关情。鲜然的《花见》，让我再次想要用这个题目，非这几个字，不能达意。书是鲜然赠我的，出版于2015年底。
封面封底是乳白的色，没有任何的点染修饰，书中的插图也不俗，一如她的人，素净而简单。也是我喜欢的调，去繁就简，素面朝天。
山笛在牛兄的《苏东坡的诗情画意》里说：诗也是画，动态的画。如若此说成立，那么，鲜然的《花见》也是画，笔笔带情的画。
《花见》分了四帧：《女人》、《絮语》、《花儿》、《故事》。每一帧都是与花的宝黛初见，每一缉都是花的前世今生。
《女人》一帧中，一种花就是一个女子。李白就以花喻过杨贵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还有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 长得君王带笑看。”李白的花喻人，太过名贵，不够亲民，且有谄媚和奉承在里，当然，也有贵妃倾国倾城貌的惊艳。鲜然的花喻人，却是大不同的，生于山野，亦或平民之家，朵朵朴素，枝枝布衣。没有太多高贵典雅的修辞，可偏也朵朵都灵性，都情深。各有各的容貌，各有各的秉性。不是杨贵妃，虽千娇百媚，因长在深宫，太多规矩，太多的身不由己，敌不了风霜，早早凋零。
鲜然的花，朵朵都是人间素朴，没有深宫的奢华，却自在天然，活色生香。因了这平民出身，有着自由不羁的灵魂，想爱就爱，想恨便恨。爱谁是她的欢喜，恨谁也是她的自由。有宽厚涵养如宝钗，亦有聪敏灵慧似黛玉，更有刚烈率真如晴雯。可以是李清照的词中的娇羞：“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可以是《诗经》里的女子直白坦率：“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还可以有汉乐府里的女子霸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可以是卓文君当垆卖酒，亦可是谢道韫闻丈夫抵敌不力，提刀阵前。真正是洒脱奔放，自由灵魂。
一然的梨花，是清冷的美，鲜然的《花见》，是俗世的。你看她写百合花：“这一种美精巧别致，端庄淡定，浑然天成，是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的。这一个女人有着隐隐的香，含露低垂的脸庞，常常让你情不自禁，魂牵梦绕。”是柔情的相思，是温存的娇媚。
你看她写狼毒花：“玫红色的花蕾绽放后，是白色的花瓣，白中含着的那一点点黄明朗起来，生活就有了几分张狂的色彩。当她呈蔓延势态一步步逼来，喜欢旧成了震撼”，如狼毒花一样的女人是“带着一点点妖娆气息的霸气女人，是分外坚强的野生花朵，有着与众不同的隔岸气质……这样的女人，永远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之外……美丽而狂野的女人，刚柔并济，无所畏惧，柔弱的外表掩藏之下，是与生俱来的顽强，叫人凛然。”如此怒放的生命，如此坚韧的灵魂，在鲜然的《花见》里，俯首可拾。与鲜然数年的识得里，她始终是那朵安静的彼岸花，由始至终，她的散文诗就是极好的，语句精短，音在弦外，而又字字含情。
第二帧《絮语》，应是鲜然平日随手写下，是片刻的情境，刹那的心思，是邂逅的不可得。在鲜然的微里，多有这样的记录，时有惊艳。可见，她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一草一木，一枝一叶，一物一什，都在她的心里笔下恣情摇曳。生活，是文字的沃土，我们唯有将万物立于平等视野，存尊重于心间，文字才有依托，才能根深叶茂。
第三帧《花儿》，文字的指向，更偏于自己的内心，是内情情感的自我审视与丰盈。花的情，叶的意，皆是自我禅意的观照。我最喜欢《香铃草》一章：“这一路遭遇太多悲欣，不知该从哪说起，但我始终记得某一个中午与你相遇，你开出的小百花……看着你纹饰美丽的小小灯笼，让人有一种即将随你而行的错觉。两个人的相知，就像花朵在春夏绽开那么自然。他们叫你野西瓜苗，我更愿意叫你香铃草。愿意一遍遍叫你：香铃，香铃。像是丢失在岁月里的柔美歌谣，反反复复唱。”人生多憾事叹词，而那一声“香铃”，再多叹词，亦如花般零落尘泥，唯有香如故。
第四帧《故事》与《花儿》相反，是向外的，当然，无论是向外还是向内，都非绝对。只不过，《故事》更多的是做了旁观者，但这种旁观，亦是存了善美的共情，且恰到好处，不过于浓郁，亦不浅露，只是无痕的如影随形。
鲜然说《花见》是献给母亲的，母亲爱养花，善养花，可惜，今已不在。由此，我明白了，为何这本书的书名为《花见》，过去，未来，母亲，自己，往事，今尘，皆是花事的风雨雪霜。
我的母亲，亦是爱花的。无论日子多么艰辛，老屋的院子里，总是种满了花：月季、指甲、鸡冠、栀子、蝴蝶兰等等。如今住在城市的楼里，母亲养的花更多了。都不名贵，有些花，还是母亲遛弯时路边挖的，母亲却养得仔细，乐在其中。 鲜然在《花见》中写茉莉时说：“采花佐茶，度过夏天，尘世的低处有最新鲜的味道”。澹泊的文字，是岁月的历练，是品性深处的芙蓉初花与秋水长天。有过尽千帆的斜晖脉脉，是落花时节江南逢君不胜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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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1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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