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生纪事》——刀斧岁月深（7） 一 林饭饭不再来慈城了，赵塔的心巴凉的。 夜间看场的活儿他还在干着，但只是这么实打实看场赚个粥饭钱，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有几回，他也涎着脸凑在刀疤边上，“疤哥，您好歹眷顾我一点儿，让我也上去……弄两把。”刀疤坐在桌上，叼着烟，乜斜着眼，他说：“别介，赵塔，我这儿呢，只要你夜夜按时来报道，维持秩序，保护治安，工钱我一分不少你。至于别的，你要抽烟喝酒，报我名字到柜台去拿，管够；要再上台面来赌，那不能够。”赵塔心里知道，刀疤倒也算个义气人，他只好讪笑着退过一旁。 就算好好看场，这点钱撑一个家的吃用开销，也不够哇！ 妞妞要上幼儿园，还得上补习班儿，而张玉又给单位辞退了。张玉刚没了活儿那几天，赵塔天天安慰她：“没事儿，你就好好在家呆着，接送妞妞，买菜做饭，钱，我去赚！”他那时候想，他看着场，时不时运气好了赌两把多赚点，再有就是林饭饭来了，他也伺候她几场——赌也好嫖也好，都是挺美的事儿，还顺带把钱赚了！谁知道林饭饭说不来就不来了，刀疤也不让他再上台子赌了，这可怎么熬下去呢？ 二 这天赵塔在外面又游荡到天黑回屋，张玉坐在一盏昏黄的灯泡下喂妞妞吃蛋羹。她见赵塔进来，冲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话来。赵塔也不知说啥，勾了头去厨下盛饭，却发现锅里只有一碗隔夜剩饭，菜只有一个辣子炒莴苣叶。不用问他也知道，莴苣叶是张玉下午到菜场去捡来的。 这一夜，赵塔看场看得索然无味。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哈欠连天对刀疤说肚子疼，可能天天太晚回去受了寒气。刀疤还是在桌上，斜眼看他一眼，冲他挥了挥手，像赶一条惹人讨厌的狗。赵塔虽然心里有些气，奈何领着人家的工资，只好捂着肚子哈腰退下。如果没有机会让他上台赌，他看场子就是一种痛苦，巴不得早一分钟离开也好。赵塔意识到自个儿可能干不长久了。 赵塔早回的那天夜里，搂着张玉要干，可是张玉没什么兴致。其实赵塔也没什么兴致，但他还是摁着张玉忙活了一阵。停下来后，赵塔连吸了两支烟，然后对张玉说：“要不，你到别的幼儿园去看看有没合适的事情做？” 张玉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抽了抽鼻子，带着哭音说：“我已经去找了，我没有学历，也没有幼师证，人家都不让我再上课……”“那就去幼儿园厨房帮忙呗，厨房也要人的吧，在厨房干活也不要啥学历和资格证吧，啊？”赵塔说得有些急切，张玉却半天没再接应他。 三 赵塔想找点别的事干。网上找别的工作他不是不会，他是觉得适合他干的工作，恐怕不会挂在网上。挂在网上的那些高薪工作，和一无学历二无本事的他没什么关系。 第二天赵塔又满街晃悠，他看见鞍山路挂了一块“百事无忧”的牌子，就怀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赵塔跟“百事无忧”的人说他想找份工作。坐在一张脏兮兮办公桌后的瘦子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就问他“木工、水工、电工会做哪一样？”赵塔搓了搓手说，都不会。瘦子翻了个白眼，又问他，“那安装空调会不会？”赵塔说，也不会。瘦子牙疼似地吸了口气，皱着眉又问：“愿意去杀猪吗？”赵塔眼前立马出现自己扛着一把大刀往一头肥猪肚里捅的恐怖场景，他瞪大眼睛又摇了摇头。瘦子眉毛皱得更紧，他点开办公桌上那台旧电脑，在上头翻了一阵子，忽然眼睛一亮，“介绍你去一个赌博局子看场怎么样？那不需要有什么手艺。”赵塔眼睛发直地看着瘦子，呲开烟牙一乐，“我现在就在赌博局子里看场。”瘦子一摊双手，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 就在赵塔打算离开“百事无忧”的时候，门一推，又进来俩人。是一对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女。 “你俩是想找工作嘛？来来来……”瘦子马上迎上去。 “不，老板，我们想租房子。”年轻小伙子说。 “租房子？有有有……你们想租啥样的房子呢？” 赵塔还在边上看着，瘦子说，“咦，你咋还不走呢？” 赵塔掏出一支烟敬给瘦子，又呲了呲牙，说：“我就听听。” 这对年轻男女说了他们的租房要求：不跟人合租，要有大床，有洗澡的地儿，可以做饭。 瘦子又扑到电脑上一顿搜索，搜出各种房屋图片给年轻男女看，“喏，这套，银色港湾小区，精装修全配……”还没说价钱呢，那小伙子说：“老板这不适合我们，我们也是临时租，不要那么好的小区。”姑娘倒是不说话，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房子图片。 瘦子又推荐了几套，年轻小伙子终于看中一套城乡结合部的老房子，一问价钱，瘦子说：“八百一个月，水电煤气网费另付。”年轻小伙子立刻说太贵了，姑娘也嘘了一声，对这么贵的房租表示惊讶。瘦子终于失去了耐心和热情，他朝年轻男女看看，话说得不那么客气了：“你们是刚来慈城吧？这里虽然不能和上海北京比，但这里不是乡下，这种独门独户煤卫齐全的房子，就算再老再破旧，也要千儿百八一个月了……” 年轻小伙子红了脸，对瘦子说“那谢谢你了，老板。”拉着姑娘的手，就打算走了。这时候，赵塔忽然在边上问了一句：“那你们倒是打算租多少钱一个月的房子嘛？” 小伙子疑惑地看一眼赵塔，但还是回答了他，“我们最多租得起五百块的。” 赵塔继续说：“我有一套符合你们要求的房子，独门独户，可以做饭，床老大，热水器也是新的，就在离这儿不远……” “喂喂，我说你啥意思？抢我生意啊？”瘦子发话了。 赵塔笑着又把烟敬上去一根，放低了声音说：“谢谢老哥，要是成了我请你吃一顿。”瘦子大概自己的确没合适的房子，翻着眼皮看了看赵塔，也就不说什么了。 “那去看看？”姑娘发话了。 “先把话说前面，你们觉得合适，咱们就去看。我们这房子虽然不是在新小区里头，但床是新的，热水器也是新的，特别适合你们小两口居住，这房子搁哪起码也得租八百，现在是这样，我租给你们六百，但要付三押一，你们愿意接受，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 年轻男女看了房子觉得满意，按照六百一个月付三押一交了两千四百块钱给赵塔，赵塔就把钥匙给了年轻男女。这时年轻小伙子忽然说：“还没看看你的产证呢！”赵塔心一跳，就回答说：“谁没事把产证带身上？来来，咱们加个微信，一会回家了我把产证拍个照给你。”就加了微信。小伙子又说要看赵塔的身份证，赵塔转了转眼珠想看看身份证也没啥风险，就给他们看了。姑娘拿出手机对着赵塔的身份证正反面拍了照。 赵塔就这样把林饭饭慈城那套房子给租了出去。 啼妃2019.5.10
（注：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谢谢！）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9-5-10 10:31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