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石榴图》:是金子总会发光

雪中侠客

　　亦舒《石榴图》:是金子总会发光

　　文‖雪中侠客

　　因为安妮宝贝的缘故，读了亦舒。其实，对亦舒的印象是不太好的，这刻板的印象源于张爱玲。当然，并非张爱玲不好，而是她的文字，过于冷色调——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何要雪上加霜？当年听朋友叹息:亦舒的小说神似张爱玲，只此一句，多年不读亦舒。后来看倪匡的小说才知道，原来亦舒是他妹妹，后来又在安妮宝贝的文字里读到关于亦舒的文字，忍不住好奇——亦舒有什么魔力，值得许多人推崇？遂买了她一整套书，读罢第一本，不由大呼——朋友误我！一误，竟然十来年！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亦舒被极力推荐的书，应该是《喜宝》，而我最先看的却是《石榴图》。算是一本“大团圆”的小说，小说里的人物大都“功德圆满”了:战战兢兢担心着自己会回到最初窘迫生活的文勤勤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继续在檀氏画廊圆自己的画家梦，一开始籍籍无名的画家杨光开始崭露头角；张怀德终于在等了檀中恕修成正果……皆大欢喜。这是读者愿意看到的结局，似乎也是作者的愿望。

　　故事读起来有些夸张，却是很多艺术工作者们的艰辛画面的浓缩。

　　在世俗人的眼中，艺术家们都是有钱且清闲的行当，好比周星驰版本的《唐伯虎点秋香》，无聊时动动笔银子就哗啦啦水一般淌进腰包，落魄时尚且能写下“闲来写就青山卖”的诗句，这极容易给世人以误解，以为艺术家们都是不愁吃喝，不食人间烟火的，其实不然，他们一样要吃喝拉撒，一样要为生活所累，一如小说中的文勤勤，在家中的“顶梁柱”——父亲去世之后，要受尽亲朋好友的冷眼，要思考一日三餐的来源，卑躬屈膝去亲戚家借钱度日。

　　抛开小说不说，现实总会给你当头一棒。提醒你除了幻想之外，你还得当心脚下——这才是生活。

　　小说透出的现实意味在午夜梦回之际也让人透骨生寒，一如文勤勤的遭遇，他让你不得不相信一个真理:际遇大于天分和勤奋。文勤勤天资一般，却能凭借着本身的美貌获得檀氏画廊的青睐，经过包装而成为名画家，而天资卓绝的杨光，能够画出优美线条的天才画家却只能窝在幽暗狭窄的小房子里画着流水线似的画作聊以度日。有才气又如何呢？比文勤勤画得好又怎么样？没有人愿意捧红他，他不过是个抑郁不得志的青年画家、枪手而已。一年画三百张帆船，有些驶向夕阳，有些驶向月色，有些驶向荒岛，一直向前驶——这是多么荒诞而又多么现实的东西。

　　现实社会中“杨光”式的人物并不少见。死后享盛名的梵高，生前并不出名，甚至要靠哥哥接济，最终饮弹而亡，被成为特立独行先行者的王小波，当初写的小说也曾被无数次退稿，甚至被编辑大骂，还有海子，那个卧轨的天才诗人……没有死亡事件的加持，他们或许依然默默无闻，可见在艺术之路上，埋葬了多少惊艳绝伦的骸骨。

　　向来艺术之路，要走下去，何其艰难！

　　《石榴图》从一幅假画《石榴图》开始，迫于生计的文勤勤要将其售卖，本只图混口吃食，没想到此画忽然有了出高价的买家——檀中恕。紧接着，便发生了令文勤勤不敢相信的事情，檀中恕居然要捧红她，要捧她成为大红大紫的画家——这种诱惑几乎无人能抵挡，何况文勤勤目前家庭经济状况并不太好。檀中恕为何要捧她？目的何在？围绕这些问题，小说如同画卷铺开。最终谜底抽丝剥茧，一点点揭开: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檀氏画廊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一代画廊的继承人在知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都会选好下一任接班人，成为掌舵者的要求便是嫁给自己的丈夫，文勤勤之所以被选中，不过是她长得极像现任檀氏画廊掌舵者廖怡。檀氏画廊的发展，说来诡异，创立檀氏画廊的老马死前选了廖怡作为接班人，廖怡又选了檀中恕，之后，遵从廖怡的吩咐，两人又选了文勤勤……当然，文勤勤最终没答应，还破了这个近百年的“魔咒”。

　　本来是一部言情小说，加入了悬疑侦探的元素，使得这篇小说更有可读性。

　　安妮宝贝说过，亦舒是聪明的，也是独立的，在其小说里，于细微之处，颇有精辟的见解。对于婚姻，对于爱情皆是如此。或许本身是女性，更明白女性心思，她主张女性必须独立，无论是人格还是经济都需独立。对于爱情，她是大胆的，恰如小说中她借文勤勤之口这样喊道:你想要一样东西，必须大声喊出来，一次又一次。而对于经济的独立，在小说的细节里无处不在。

　　世事维艰。但好在她依然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一如杨光。杨光，大概取此名亦是“阳光”之意吧，他活泼，开朗，虽常常不被赏识，却不改初心，依然在艺术这条路上孜孜不倦，令人喜欢。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们多少还是应该获得一些希望，这是小说能够给我们的，虽然有些不真实，但我们毕竟还是愿意接受这微薄的希望。（另:据说亦舒有三任丈夫，第一任是位画家，不知道这本小说是否以前夫为蓝本。）

柳藏

“在艺术之路上，埋葬了多少惊艳绝伦的骸骨。”侠客此句力透纸背。
读懂文章背后的人世炎凉，是幸运，也是悲凉。

雪中侠客

柳藏 发表于 2019-5-17 08:44
“在艺术之路上，埋葬了多少惊艳绝伦的骸骨。”侠客此句力透纸背。
读懂文章背后的人世炎凉，是幸运，也是 ...

可不是嘛，看透之后确实有些悲凉，为我辈，为努力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的前辈们

林小白

亦舒的小说几年前看过，风格确实有点张爱玲的味道，眼光独到，冷冽而准确，在明报时上班的经历让她收获颇丰。这一本也读过，那时候心想，艺术家的生活原来也是这样的煎熬，如今想起来，大家都不容易。

柳藏

雪中侠客 发表于 2019-5-17 10:44
可不是嘛，看透之后确实有些悲凉，为我辈，为努力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的前辈们

前一阵子刚看完《周氏兄弟》，徐晓写的。真是感慨万千。艺术的路走顺了，就象拳王梅威瑟一样，富可敌国，享用无穷。

雪中侠客

柳藏 发表于 2019-5-18 20:42
前一阵子刚看完《周氏兄弟》，徐晓写的。真是感慨万千。艺术的路走顺了，就象拳王梅威瑟一样，富可敌国， ...

这本书倒还没看过……可以搜来看看，能搜到吗

雪中侠客

林小白 发表于 2019-5-17 15:44
亦舒的小说几年前看过，风格确实有点张爱玲的味道，眼光独到，冷冽而准确，在明报时上班的经历让她收获颇丰 ...

还是蛮喜欢的，亦舒的书，有一段时间很火

冷晰子

读侠客的评，忽然想，这算不算是对艺术亦或是艺术家的一个浮世绘？

雪中侠客

冷晰子 发表于 2019-5-20 09:39
读侠客的评，忽然想，这算不算是对艺术亦或是艺术家的一个浮世绘？

确然是，亦舒的小说也是初读，问候冷版

义勇

精读作品，读懂作者，方能写出优秀评论。赞！

冷晰子

雪中侠客 发表于 2019-5-20 11:36
确然是，亦舒的小说也是初读，问候冷版

说实话。艺术是个费钱的活儿。所谓坚持初心，到底不是小说。

冷晰子

雪中侠客 发表于 2019-5-20 11:36
确然是，亦舒的小说也是初读，问候冷版

两篇字，我更喜欢这篇，见文见性，见作者也见评者。

冷晰子

文章之好，有时候并非洋洋万言，而是在万言之中，能有红炉点雪。
侠客这篇文章，时有点雪于红炉。很精彩。

鲜然

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亦舒和倪匡的书最多。
所以，读了许多亦舒。最初读得哪本忘记了，喜宝却印象深刻，因为她说，想要许多许多的爱，若没有，许多许多的钱，若也没有，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最好了。（大致意思）

但亦舒，模式感有些重，有些不能突破。这一点，安妮宝贝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