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飞花】梦里飞花

草舍煮字

梦里飞花
文/草舍煮字

　　
　　我被骗了？
　　
　　我还在上班，公安分局打来电话，说让我去领我被电信诈骗的钱款。更多的细节，他说来了就知道，带好身份证。来电话的人声音很年轻，本地口音。我不是说他是骗子，公安分局和我家小区门对门，去了就见分晓。局里法治宣传科的老李和我很熟，连着两个春节前，他都带队来我们福利厂慰问残疾人。
　　
　　炎热了一个星期，天终于下雨了。从城郊的厂子开车回城，路滑车开不快，清凉的空气十分醒脑。一路上我暗暗思忖，什么样的骗子，把手伸向我们残疾人？当然我不算残疾人，我开着残疾人职工为主的厂子，我挣的钱有他们的汗水。二十年前，我父母遭遇车祸，爸爸遇难，妈妈失去双腿。六岁的我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摇着轮椅用抚恤金开了一个店，把我培养成大学生。我毕业时，妈妈把店开成了福利厂。我把在大学里研究的发明专利投入厂里，决定在这里工作。前女友因此和我分手了。后来妈妈退下来当会计，我做了厂长。凭着专利技术和国家的免税政策，我们迅速发展壮大，厂子搬进了宽阔的工业园区。
　　
　　我被谁骗了呢？我的社会交往很简单，说得来的朋友只有那几个搞工业设计的同学，我们经常聚会。其中有一个女生刘禄艳主动追我，几乎死缠烂打，但我婉拒了。她家是富豪，门不当户不对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我又有女朋友了。女友叫孟菲华，特别漂亮，漂亮到可以把所有女明星和女模特叠加起来，投射到她身上。不是情人眼里的西施，真的。我和她真是成功率极低的网恋硕果仅存，我们很般配。呃，且慢，骗子会是她……不会，不会。
　　
　　《自嫁救母》，这是她两年前在网上发的信息，方寸照片里楚楚可怜。一个大学女生的单亲母亲需要做换肾手术，为了拯救母亲的生命，她愿以身相许，报答恩人。悲情心恸的文字，直令每一个读到的人恻隐爆表，悲悯盈天。当时我没有相信，但还是担心她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呃，也许不对，我就是被他的美貌吸引了，担心只是借口。那些日子，一有空就去看网上那个启示。养眼，绝对养眼。久而久之，加了QQ，故意客气平淡地、简简单单地问了她的情况。交往不深，不好要求对方视频。我还是清醒的，难说网络那端是不是她。可是，就是心里放不下，后来依然情不自禁地去和她聊，想象着她的美好，梦里也一再出现她牡丹花一样姣好的脸庞，真善美一定是饱含在这个尤物的灵魂中的。
　　
　　几个月后，民政局推荐几个大三学生来厂里实习，那么巧，居然有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愣愣地望着她一颦一笑，行止优雅，卓尔不群的样子。今夕何夕，是命运安排的巧遇，还是这个省会城市实在太小了？整个厂子就我一个大学生，需要一个厂长助理。知子莫如母，我妈妈和她商量，但她礼貌地婉谢了做助理，要下车间。在食堂吃饭时和她搭讪，谈起她的妈妈。她没有太意外的神情，说很多人都知道，顷刻哽咽了。眼前的真实鼓舞了我，情不自禁地向她说出了我的网名，她依然没有太意外。原来在她心中，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不过，前面我说了，我和她很般配，她六个月的实习期，我们两人的心在走近。后来，我们相爱了。感谢上苍，感谢她！她实习结束后，我随她去拜访过她妈妈一次，确实病得很严重。
　　
　　上个月，她就要毕业了，悄悄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惊喜得翻跟头，冲她嚷：“我要女儿！我要女儿！！”我真心希望家里开放一支如她一样美丽的女儿花。马上带她买了钻戒，郑重其事地向她求婚。谢天谢地！她答应了，但是对于两家大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举行个订婚仪式的请求，她脸上飘过一缕愁云，答应得有点含糊。她妈妈的手术是在北京做的，出院后体弱，就留在那里的亲戚家调养了，时不时回医院复查也方便。所以，对她的担忧我很理解。
　　
　　回想她实习结束，我们那次初夜，她没有引诱，倒是我当时太冲动，太有攻击性了。或许，以她的性感，不拒绝就是勾引。但在我看来那是情到浓处，水到渠成。花开堪折直须折，莽撞少年不懂怜香惜玉，和风细雨。她至始至终都在我怀里啜泣，嘴里喃喃地，我只听清了一句，“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再后来，我俩的亲热逐渐行云流水、顺理成章了。实际上，促成我决定和她结婚的，还不仅仅是因为她怀了我们的孩子。我那个同学富家女刘禄艳跟我坦白，她认输了，为了以后普通朋友还有得做。原来为了得到我，她背着我让她哥哥去撬孟菲华，追了差不多一年，结果完全没有机会。要知道刘禄艳家坐拥几亿的家产啊！这难道不说明我和孟菲华的爱情牢不可破吗？
　　
　　她的这些过往，和一个女骗子是联系不到一起的。要说骗，她骗到了真情。金钱上……呃，金钱上我也付出了不少。我和她恋爱近两年，小的礼物不算，除了送给她的钻戒等贵重礼物，光是现金就陆续有五六十万的样子，其中包括给她妈妈做手术的钱。当然，我觉得这些付出是值得的，尤其是给长辈治病的钱，我花得心安踏实。这么长时间的密切交往，我几乎能确定，孟菲华就是个刚刚成年，阅世不深的女孩子。像她这样骗人的话，那恐怕是失手了，把自己赔进去了。
　　
　　对其他人，我也没有什么大的付出啊！是不是公安分局弄错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没有停歇的意思，路上时有积水，回到分局比平常多用了十几分钟。工业园通往城区的路近三十公里，公交车还算方便，但对于残疾人来说还是不够方便。民政局募集社会力量赠送给我们一台中型客车，用来解决行动特别不方便的职工通勤，我一时还没有招到合适的司机。
　　
　　在分局，民警言之凿凿，骗我的人是个男人，而且这个骗子是自首的，名叫孟非凡。他退赔了所有赃款，只是到我这里只剩下一台旧卡车了。真是奇了怪了！孟非凡和我有什么关系？听见有女人的哭泣声，一回身，我很吃惊，是孟菲华坐在那里哭，老李拿着一纸杯水在一旁安慰她。我犹疑着走过去。
　　
　　“求你，咱们回家说，全听你的处罚。”她垂下头，惶恐地对我说，一定是看见了我满脸疑惑、愠怒。
　　
　　这事真的和她有关？而且她的背后有个男人。真的出事了！我同样惶惑不安。
　　
　　仿佛是影视剧里惯用的桥段，回去的路上雷声滚滚，大雨滂沱。孟菲华配合着天空泪如雨下，面貌一下子变得丑陋。我那么相信自己摘到了这朵艳丽的花，没想到其实我一直都在梦里。我盯紧路面不为所动，内心里却一路翻腾着。老李说这场骗局的幕后操作者是她的哥哥，孟非凡！我从来不知道他有哥哥。
　　
　　“老公，我对不起你。”这是她到家的第一句话。她还敢用这个称呼，听起来是那么逆耳。我压压火气，不想说话，听她下文，今天的事情她要还我一个真相。
　　
　　“我妈妈是癌症晚期，不是我哥哥在网上说的，换肾手术。你汇给我妈妈第一笔做手术的钱，是哥哥收的。那时候妈妈已经去世了。”她偷偷看我一眼，咬咬牙说。难怪我提出两家大人见面时，她发愁。
　　
　　原来那时候在网络那端和我交谈的，居然是她的哥哥，一个男的！怪不得她听到我的网名时，没什么反应。我紧攥拳头，怒火中烧，一压再压。我不是为钱，而是为情，我本将心向明月……哪里有什么明月，我就是在梦里。
　　
　　她继续哭诉，一句一泪。她爸爸去世早，家里十分艰难，哥哥初中毕业只好辍学，在妈妈的小饭馆里工作，供养妹妹考上大学，也欠了几万元的债。为了凑妹妹的学费，他们抵押房产借贷，没想到上了私人贷款的当，贷款越还越多，房子被收走了。妈妈为此一病不起。哥哥急于赚更多的钱，不小心落入了传销狼窝。幸亏醒悟过来，他凭着身强力壮，打伤了看守他的人，不顾自己也受了伤，逃出来报了警。这样的生活苦难让他堕落，以为看透了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从被骗者变身为骗子手，骗了十几个人几百万。也是被生活所迫，妹妹在哥哥的劝说下，成了行骗的道具。好在他们没有贪心不足，把骗来的钱买了房子和卡车就收手了，哥哥靠开车跑运输谋生。孟菲华和我结婚提到日程后，打算脱离这人不人鬼不鬼、担惊受怕的生活，她说服了哥哥去自首。孟非凡卖了房子还清了所有骗来的钱，也取得了被骗的人的谅解，加上他之前举报传销有过立功表现，辩护律师为他争取到了法院取保候审。
　　
　　原来孟菲华有着和我差不多的苦难经历。听到这里我气已经消了大半。给我剩下一台只值不到十万元的旧卡车，是孟菲华决定的，我哭笑不得，让我拿这台旧车怎么办？她说辩护律师认为她哥哥会判缓刑，这样她和哥哥可以一起去挣钱来还我。说着，她把等在外面的哥哥叫进家来。
　　
　　这个强壮的男人全身都淋湿了，悔恨的心情使面部肌肉僵硬变形，看得出来经历着内心的苦痛挣扎。难为他在网络背后以女人的口吻骗人，其实他也并不高明，只是他妹妹的照片和头像致人“色”令智昏。唉，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也算是条汉子。我正想着，孟非凡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菜刀举起来，冲着左手就要剁下去。我飞起一脚把他踢倒，他的菜刀脱手飞来，我躲闪不及被划伤了额角。孟菲华惊叫一声，稍一愣神，跳起来把手里的杯子砸向哥哥，冲过来按住我的伤口。
　　
　　我冲着地板上的孟非凡吼：“是男人吗？把你的手给我留着，给咱们厂开班车去！”

   

莹莹子期

沙发，沙发，俺不写小说，俺抢沙发，看谁能比得过我？哼。

千幻烟

我抢板凳，一个有软垫的板凳……

草舍煮字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19-5-20 09:38
沙发，沙发，俺不写小说，俺抢沙发，看谁能比得过我？哼。

沙发有点硌，将就吧

草舍煮字

千幻烟 发表于 2019-5-20 09:43
我抢板凳，一个有软垫的板凳……

我家只有沙发，都是沙发。

林小白

草舍老师的速度真快，加分，站着看吧，沙发板凳都没有咯

草舍煮字

林小白 发表于 2019-5-20 10:04
草舍老师的速度真快，加分，站着看吧，沙发板凳都没有咯

感觉已经发出的，写得都有点匆忙了。我也是没沉住气。

香薰古琴

一桩电信诈骗案牵出了主人公的爱情，未婚妻是骗子？爱情是道具？作者用沉稳的叙叙述能力，解开了故事真相。误会被解除，始作俑者是她的哥哥。牢不可破的感情掺入了沙子。故事结局特别温馨，哥哥有了悔意，主人公我拯救了爱情，给了哥哥一个重生的机会。小说围绕梦里飞花这个主题，爱情就是一场梦，水到渠成却节外生枝。真情最终战胜人性的虚伪和阴暗。作品叙事沉稳，主题含蓄，结尾成亮点。
给豪哥加分支持！

林小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场骗局背后的人情冷暖，毕竟，还是暖的多。草舍老师写起此类小说来，信手拈来，很纯熟。

草舍煮字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5-20 10:09
一桩电信诈骗案牵出了主人公的爱情，未婚妻是骗子？爱情是道具？作者用沉稳的叙叙述能力，解开了故事真相。 ...

匆匆忙忙急就章。给自己定的基调就是小篇幅，爱情比较好写，总要加点曲折吧，于是就成了这样。不高要求的话，就算能交差了。
既然写的是爱情，赶上“520”，发吧。
谢谢古琴。

草舍煮字

林小白 发表于 2019-5-20 10:12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场骗局背后的人情冷暖，毕竟，还是暖的多。草舍老师写起此类小说来，信手拈来，很纯熟 ...

是的，写到纯熟的东西，自己就该小心了——遇到了瓶颈，失去新意了。该寻求突破了。
谢谢小白版主！

瑞雪洪荒

这篇小说，我猜事前一定有个案例，草舍在此基础上精心加工、润色，才成就了这篇名义上是说网络诈骗，实际是颂扬真爱的小说。为您点赞！

草舍煮字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19-5-20 10:28
这篇小说，我猜事前一定有个案例，草舍在此基础上精心加工、润色，才成就了这篇名义上是说网络诈骗，实际是 ...

瑞雪兄抬爱了！
爱情故事相对好写，悲喜剧也容易演绎。太虚征文，理当支持。
静候兄的大作！

徐得荣

老弟啊，我细细看看，怎么就被骗了？问好。

草舍煮字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5-20 11:56
老弟啊，我细细看看，怎么就被骗了？问好。

写得匆忙，老哥多提意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