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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纪事》——刀斧岁月深（11） 一 那一日，郑意诚从仙儿这儿离开，临别之际匆匆忙忙给她转了两万块。郑意诚离开后，仙儿越想越不得劲儿，她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给他：“意诚，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郑意诚收到仙儿的询问心里一暖，他就反问她：“仙儿，如果我出了事，你以后还会理我吗？”仙儿把郑意诚的回复看了很久，出神地回想这几年来他与她的交往，他确是在她身上用了不少钱。仙儿后来把手机隔了静音，塞到枕头底下，她不再回复他。 仙儿以为，不出几日她就会从互联网上得到郑意诚出事的消息了，她静静地等待着。她觉得，等事情出来，她再离开这座城市，也算对他的最后一种守候吧。但是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仙儿在郑意诚单位门口的马路对边悄悄守了好几天，她看见他依然手提公文包每天上班下班，只是看起来气色委顿了不少，发际线愈加后退，西装革履看起来竟也有了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然后有一次，她还看见郑意诚的妻子林饭饭和他一起进公司。她穿着明显小了的职业装，西风翻飞吹起她鬓边灰白的头发。仙儿看见郑意诚主动伸出手去拉林饭饭，非常自然的一个动作。 仙儿不再去郑意诚单位门口。一天深夜，她实在憋不住，又在微信上喊他：意诚……她的消息发不出去。原来他已经删除了她。 二 仙儿是知道林饭饭是出生在慈城的，但她从来没告诉过郑意诚其实她也是慈城人。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和她的妻子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呢？那样的话，他也许会觉得换来换去都是同样地方的人，就没必要离婚了。 一天，仙儿站在阳台发呆，听到小诚诚在客厅里“呜呜呜”地哀鸣。小诚诚是她养的一只宠物狗，她和郑意诚好了几年，她就养了它几年。仙儿跑到客厅一看，原来小诚诚双爪捧着一只藏青色的男士袜子，在呜呜呜地哭。那是郑意诚的一只袜子。小诚诚喜欢藏他的袜子和拖鞋，他来了它就欢天喜地和仙儿一起迎接他，他不来，它就陶醉而安静地嗅着、啃着他的袜子或拖鞋。连小诚诚也知道郑意诚不会再来了，所以它一边啃着他的袜子，一边哭了起来。仙儿一把把小诚诚抱起来，“诚诚不哭……走了就让他走吧。”自己却有点哽咽了。仙儿平静了之后，又对小诚诚说：“诚诚，我带你去慈城散散心吧！” 三 仙儿先在网上租了房子，然后把小诚诚装在一个有活塞口的行李箱带上了高铁。小诚诚知道仙儿带它出来很不容易，一路上五个小时，都静悄悄地不吵不闹。 仙儿抱着小诚诚在慈城某个小区的某幢房子住下时，夜正渐渐深去。仙儿租的是一楼的房子，有个小院子，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香弥散在夜里，像是一种蛊惑，也像是一种安慰。仙儿抱着乖巧的小诚诚，在熟悉的故乡，陌生的居所，无声地流下眼泪来。 在慈城的老城区，有一条传说中很诡异的巷子，巷子的名字就叫做“鬼打墙”。仙儿很小的时候来过“鬼打墙”。这其实不是一条巷子，而是阡陌交通的多条巷子，看起来四通八达，却很难走得出去。仙儿小时候是从“鬼打墙”巷子里走出来过的。 四 时隔多年，仙儿带着小诚诚又来到了“鬼打墙”的巷子。一切似乎都没变，她想她肯定还是走得出去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仙儿牵着小诚诚在巷子里走着。有的巷弄人家在门口用匣钵里种着鲜艳的指甲花，指甲花开得很茂盛，在微风里轻颤，香气就像一种抑制不住的喧哗之声。仙儿见门口没有人，便掐了一朵指甲花用自己的一枚小发夹夹住小诚诚几根狗毛替它戴在头上。小诚诚戴了花，意气风发在巷子里颠颠地小跑起来。仙儿也跟着碎步跑起来。这一刻，她隐约地希望巷子里有哪一扇人家的门开了，里面跑出个人来追她，随便什么样的人都行。但是没有一扇门是开的，巷子里也没有一个人。 是的，巷子里没有一个人。 等到仙儿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她牵着小诚诚在“鬼打墙”的巷子里已经转了好久了，她没有转出去。小诚诚头上戴的指甲花，还没有掉，却迅速地蔫儿了。 恐惧渐渐漫上心来。仙儿后悔不该来这“鬼打墙”的巷子转悠，但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吃。 又在“鬼打墙”的巷子里茫然转了好久，依然没有出路。小诚诚发出了哀凄的呜咽之声。仙儿一阵心酸，她把和它一样奔波了好久却依然迷失方向的小诚诚抱起来，搂在胸口。小诚诚的身子微微抖着，但它柔软的毛发之间还是传来微温。仙儿的眼泪落在小诚诚背脊的毛里，很快就找不到了，“小诚诚，再忍一忍，我知道你饿了，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 “是外地人吧？这鬼打墙的巷子可不那么好走出去的。” 突然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仙儿吓了一跳。一个满脸络腮胡长相有点凶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我不是外地人，我小时候走出去过的。”仙儿用已不标准的慈城方言回答他。 “小时候走得出去，不见得你现在就走得出去。我看你转了好久了吧？”络腮胡又说。 仙儿警惕地看他一眼，他盯了自己很久了吗？如果有陌生人，一般小诚诚都会叫的，但这次竟然一声没叫，它在仙儿怀里瑟瑟发抖。 “你想干什么？”仙儿问。 “我不想干什么？你给我一千块钱，我带你和你的狗出去吧。”络腮胡挺平静地说。 仙儿心里一动。如果真的可以出去，她不介意这一千块钱。可她忽然想起，自己身边竟然没有现金。 “没有现金，可以加个微信，微信转账很方便。转完了你删除我也没关系。”络腮胡好像猜透了仙儿的心事。 仙儿狐疑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吧，你先加我微信。然后，我就站在这里，你按照我的指令——我让你向左你就向左，我让你向右就向右，我让你走三十米停你就停，我让你撞墙你就只撞——你按照我的指令，我保证你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大马路上！” 仙儿并不拿出手机，她说：“手机我早看了，没信号，有信号我早就报警了。” “你现在再看看嘛！”络腮胡说。 仙儿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了信号。她有点发怔。 “你不是现在想报警吧？”络腮胡又不露声色地说。 仙儿又认真看了一眼络腮胡，她祈祷他不是个坏人，她对他说：“我要走出去之后，才能转钱给你。” 络腮胡撇了撇嘴巴，想了想说：“行啊，我不是想赚点钱买点零食去看我女儿，我就懒得理你了。你按照我的指令走吧，走到大马路上你觉得安全了再给我转钱，但你的狗你得留下。我收到钱，我再把狗给你送去。” 仙儿的心颤了一下，小诚诚在她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仙儿把颤抖的小诚诚递给了络腮胡。络腮胡接过小诚诚，发了第一条指令：“沿当前巷弄朝前不听不看直走四十米。” 啼妃 2019.5.29 （注：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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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9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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