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9-6-17 10:30 编辑
守候与成就——阅读标注之陈忠实和他的《白鹿原》 一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这句话是巴尔扎克说的,但我记住它是因为《白鹿原》的开篇选用的就是这句话。
陈忠实故去已经有好几年了,加上去年离开的二月河,我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我试图回避一个事实,就是我们相当多的文学家死得都相当早,比如二十几岁的海子,三十几岁的顾城,四十几岁的路遥、王小波、三毛,五十几岁的殷海光、贾大山、刚好够上六十的史铁生,六十几岁的林清玄,然后就是七十多一点的二月河和陈忠实等等。
当然,还有鲁迅。
而如果摊开近现代俄罗斯的文学史的话,这样的数据可能更触目惊心,以十二月党人的革命者和黄金、白银时代的文学家走得年龄还要早。十二月党人是俄罗斯历史上光辉灿烂的一个乐章,那么多杰出的贵族青年抛弃了家庭以卵击石,甘愿处以绞刑和生不如死的西伯利亚的流放,只是为了心目当中的那一盏灯——关于自由和信仰。同样被载入史册的还有他们那些美丽的妻子,主动选择走在同行的路上,西伯利亚的极寒和风暴见证过最为荡气回肠的爱情。然而,另一个事实是,同期或后期的革命家和文学家大多活得比较年轻。普希金三十八岁、莱蒙托夫二十七岁、叶赛宁三十岁,契诃夫四十四岁,一代文学的骑手那个时代最为杰出的评论家别林斯基也仅仅只活了三十七岁。
再说白银时代的那拨人,写出乌托邦三部曲之一的《我们》的扎米亚京五十五岁,颓废主义色彩浓厚的阿尔志跋绥夫五十岁,白银时代的代表作家安德列耶夫四十八岁,拥有万众粉丝的茨维塔耶娃四十三岁。十二月党时期那个写出“星星之火将燃成熊熊烈焰”的亚·奥陀耶夫斯基活了三十七岁。
甚至到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时期,著名的马雅可夫斯基三十七岁,写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奥斯特洛夫斯基三十二岁……
有一个说法叫做“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有没有什么科学根据很难说,不过以社会和人性为研究对象的文学家来讲,很多人很多时候的确喜欢和自己较劲。以上英年早逝的人当中一半是自残的,也有以不科学的生活方式透支了生命。我们以为他误入了生物学上的歧途,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可能得到了涅槃。所有人都以为尼采“晚年”神经出了问题,然而尼采在离开世界的时候,她妹妹说他走得很安详,或许他是真正地抵达了他的自由王国,只不过天才的世界我们永远不懂——不懂也挺好。
有一个事实是,创作的人很多是有洁癖的,他们痛苦,是因为他们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他们幸福,是因为当真就遇到了那个最美丽的风景,而这很可能是一种意外,一种赐予,是作家和作品的相互成全。
陈忠实和他的《白鹿原》就是一种相互守候然后的相互成全。
二
应当说,《白鹿原》是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学的一个惊喜,放在更长的时间跨度里,它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收获。撇开茅盾文学奖的殊荣不谈,它的成就不逊色于我们所能耳熟能详的任何一个作家的任何一部长篇小说,它的价值已经用茅盾文学奖验证,但它的杰出又远远不至于茅盾文学奖。毕竟还有很多的茅盾文学奖作品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悄无声息的。
你可能会提到莫言,那可是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但是仅仅就一篇小说而言,莫言不见得就有哪本小说能超过《白鹿原》。莫言可能是写了众多的优秀小说,而且他持续发力,早已名声在外;也可能是毕竟诺贝尔是西方人评的,而陈忠实写作的出发点根本就是自己的民族,民族属性很强,不是根生土长的中国人似乎还真只能浮光掠影地读一读,没办法深入进去,就像段子上说《水浒传》被老外翻译成《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一样,令人啼笑皆非。况且,莫言身边还有个那么好的翻译。
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读者而言,只要作品好就行了。
《白鹿原》当然好,在我看来,它几乎好到毫无挑剔,它能满足你对长篇小说的所有期望。
首先是篇幅,不仅仅是文字上的篇幅,而是通过巨大的篇幅对历史的全景呈现。如同开篇序言,他就是要探寻民族的秘史,这就是作者的宏大的愿望。为此,他以自己最为熟悉的白鹿原为立足点,将近代半个世纪的历史囊括其中,几乎所有的大事件在小说当中均有涉猎。一个小小的白鹿原先是在古老而纯朴的乡村轨迹当中运转着,到了现代,“三千年之未有巨变”并未将这个渭河平原遗漏掉。白鹿原像一个沉重的石磨被历史缓缓地无序地推进着,原上的人们剪掉辫子换来的却是军阀的明抢豪夺;剪除了军阀之后等到的却是日寇的入侵;在抗战的背景下是国民党之于共产党血腥镇压和图谋;熬过了抗战,又再次陷入三年的内战当中。风云动荡、波诡云谲的大背景下,江山流转,王旗变换。原上的各色人等纷纷粉墨登场,有固守家族荣誉和担当的白嘉轩和白孝武父子,有精明实用的鹿子霖,有见风使舵的田福贤岳维山,有慷慨报国的鹿家两个儿子,有不断蜕变修成正果的鹿黑娃,也有跌跌撞撞前行最终因祸得福同时练就心狠手辣的白孝文。他们在历史的车轮下,有的不断挣扎,有的试图改变,有的最终被碾压,最终归于历史,静候新的轮盘。
除了政治的变迁,书中还有经济的变迁,文化上的变迁。仙草的一包罂粟籽让白家迅速富裕起来,深宅大院成了名副其实的乡绅人家,而当遍地罂粟之后,朱先生手扶铁犁又全部将罂粟铲除。徐先生的苛刻严厉调教了白孝文《四书五经》,却只能让他成为一个表面上的乡村君子,礼教和斯文在一个田小娥面前瞬间扯破;走进新学堂的兆鹏兆海学到了满腔报国热情,却被命运的捉弄走上分庭抗礼的两条路线上;无处存身的黑娃进山当了土匪本着天性当中的义气和自认的规则成为真正的战士。我们当然不能把这些简简单单地归结为教育问题,但是,我们不妨想另外一个问题:人,究竟是怎样蜕变的?通过的是什么?
还有战争,各式各样的战争描写。有军阀的欺凌百姓和在革命军前的不堪一击;有土匪啸聚山林的义气和野蛮;有抗日的英雄悲壮;有内战的惨烈与不忍。在战争方式上,既有正面真枪实弹的拼杀,也有地下战场的暗流涌动,还有相当讳莫如深的肃反,刀光剑影,唇枪舌剑,眉目传情,步步惊心,既不甘、不忍、不平、却又欲罢不能,沉浸其中。
更遑论那平铺其中的数十个鲜活的人了,没有一支如椽大笔,断然不会有如此的精彩。
三
小说的核心在哪里?人!
人的精彩在哪里?就群体而言,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人的个性或者叫做区别性是人存在的理由;就个体而言,没有自始至终不变的人,人的成长和变化是人性最真实演变。
所以,进入了八十年代之后,人们开始反思描写人物“高大全”的肤浅,脸谱化、套路化渐渐没有多少市场。拨乱反正引发思想上的震动无异于一场启蒙运动,也保证了一大批优秀的文艺作品横空出世。春晚上可以唱《乡恋》,绘画上可以出现木讷无助的《父亲》,电影《一个和八个》获审通过;诗歌上也出现“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这样酣畅的诗句。小说创作自然不甘落后,阿成、刘心武、莫言、王安忆、张承志、苏童、贾平凹、路遥等等都在自己的作品当中注重人本身的刻画,在人性的探讨上作出了深刻的反思和探究,他们的人物更接地气,更立体,更复杂,当然也更真实。
《白鹿原》当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白嘉轩承继了族长的地位,他就是也必须使用自己的威权始终捍卫着白鹿原,他要保证白鹿原按照他自己心目中的生活方式薪火相传下去,这是他的“道”,谁都不能突破。他重利想振兴家业,当朱先生说罂粟可以贻害子孙之后,他毫不犹豫全部铲除;他仁义,可以把鹿三当家人,当白兴而赌博时,他架起了铁锅;他慈爱,孝顺父母善待妻子和家人,一心想培养好孝文、孝武兄弟,视白灵为掌上明珠,但孝文做出有辱门庭之事后,立即施以酷刑赶出祠堂几乎把他逼上绝路,而已经怀有孝文身孕的田小娥在他眼里却被视为无物;他修祠堂、建学校、订族规、义行乡里,以正风气,腰板挺得笔直,似乎无懈可击,但临死前也忏悔使用了不大光彩的手段拿到了鹿家的风水田,而在蝗灾之后,他执着地修建镇妖塔让田晓娥永世不得翻身,又太过狠毒。
黑娃当了土匪之后,一棍子打折了嘉轩的腰,看似不可思议,恩将仇报,其实特别合理。就向鹿三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儿媳妇,这对父子的精神包袱背得太重了。
鹿黑娃打断白稼轩的腰从表面上看,是自然而然的报复,因为白稼轩杀死了田小娥,但是显然这不是原因的全部,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的稼轩叔的腰太直了,是他潜意识当中的一道障碍,他必须翻越过去。藏匿于每个人心目中的奥狄浦斯情结发酵了,那个悲情的王子弑父娶母,这个草莽的黑娃自然选择了他的恩主,他不想要他的命,他只想把他打倒。至于那个可怜的鹿三杀死了田小娥,表面上是为了代替主人下的杀手,他不能让在他心目中完美的白稼轩父子因为这个女人有所损益,但也有自己的潜意识考量,他可以贫穷卑微,但他也有自己心目中的法则,他也得捍卫他家并没有门楣的门风,准确的解释是田小娥带坏了他的儿子,带坏了他看重的白孝文,破坏了他心目中的准则,他而且只能是他杀死他,他倒不懂什么大义灭亲,但他确实没有丝毫的悔意。
白孝文也是一个极其出彩的人物,一个本来可以波澜不惊地承继家族的荣耀似乎还可能会发扬光大的一个温良恭俭的孩子。白稼轩对他注入了无限的希望,给予了他最为严格的教育,仁义礼智,四书五经的渗透等等让白嘉轩自信地认为他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然而,一个包办的婚姻,一场阴谋的浸入让他栽倒在田小娥的温柔乡里,唤醒了他作为人的本能,颠覆了他几十年的价值构建。在狂风暴雨的爱情面前,他背叛了家庭,割裂了过去,千夫所指不为所动,最后卖身救助田小娥。我们自然不能简单地一棍子打向所谓的封建礼法,这当中有情欲的因素,隐匿得越深,爆发得就越激烈,与时代关系不是绝对对应的。此时的白孝文谈不上是堕落还是成熟,身上还是有一些闪光的东西,至少比老奸巨猾道貌岸然的鹿子霖要高尚许多,也不见得比找压寨夫人的黑娃逊色多少,他那是真爱。然而到了他因祸得福混入仕途之后,他的最后一丝可爱终于全部清洗完毕,成为一个党棍一样的人物。他在最需要的时候决然杀死已然是英雄的黑娃,在政治风口面前,他审时度势,迅速易帜,成为共产党的县长。大浪淘沙,谁都没有想到他才是白鹿原上的人生赢家,而不是英勇的兆海,资深的革命着兆鹏,也不是精灵一般的白灵。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然而这样的结果在作者的叙述面前又合情合理。没有人是按照模板成长的,有没有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腔调。个人在历史的水乳交融当中最终都是面目全非。
这才是历史的鬼魅之处,也因此《白鹿原》要超出同期作品很多很多。
显然,这还需要作者的勇气,类似的还有白灵的结局,那么一个坚定的、执着的、善良,始终高举主义与信仰的女子怎么能怎么应该被镇压?
还有浓墨重彩的田小娥以及坚毅果敢的仙草。渭河平原似乎没有柔弱的女子,她们可以很平凡乃至于低贱,但是丝毫不能折损她们蓬勃的生命力。仙草成为稼轩的第七个女人,倒真有些以身饲虎的豪迈,终结了白稼轩的梦魇。之后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和她的男人共同营造着家族的荣耀和耻辱,而绝不是稼轩的附庸,始终是她男人最为坚实的依靠,这是白鹿原上第一等可爱的女子。田小娥跳出了一个苦海陷入了另一个深渊,却始终没有被击倒,不断修复着自己,不断挣扎,不断抗争。他报复白嘉轩,报复鹿子霖,倔强地那个土屋里对抗着试图毁灭着她的所有,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仰人鼻息,最后化为尘土,留下了白鹿原对于她的恐惧——这个人们口中的“恶之花”其实不过只是想过一个平常人的日子而已。
其实,白嘉轩对于田小娥是忌惮的,否则,不会在大灾之后拮据异常的情况下修建那么一座镇妖塔。
四
陈忠实还试图解构我们民族的密码,至少他的《白鹿原》当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中国风情,自始至终都有一道不易觉察的神秘色彩。
绵延的黄土、古老的黄河、悠久的历史,古朴的乡村,曾经都那么像一个静默的老人悲悯地看着人来人往,日出日落。每个人在历史的长河里都是一个偶然,我们当真能解释所有,改变所有吗?
西方有一个寓言性质的文字桥段,当科学家翻山越岭气喘吁吁觉得终于可以看见最后那一道属于真理的山峦时,忽然发现,有一堆神学家已经在那儿静候了他们几百年,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不是想提倡什么虚无主义,陈忠实当然也不是,他只是在融入自己的思考并诉诸笔端。
小说的开篇就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相当“克妻”的白嘉轩一口气克死了六个老婆,用常理没办法解释,似乎只是在等待那个改变白鹿原命运的女人仙草。仙草跳出了这个铁律之后又带来了罂粟,开始让白稼轩也是白鹿原完成了原始积累。而金钱往往又是道德的天敌,在老百姓口袋有钱之后,朱先生又及时出现,这个布衣卿相似乎是一个神秘的隐士,无所不能的人物,是白稼轩的精神支柱,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调控着白鹿原的命运。军阀滋事,他单刀赴会退兵;罂粟猖獗,他亲自下田铲除鸦片;民风衰败,他制定村规民约,规范乡里;山河破碎,他主动联系一帮同仁编写县志。他以慎独自勉,以立言为追求,以一个高洁的儒者形象给他的乡村、他的文化、他的信仰倾注了最后一份深情,是孔孟精髓的最后一曲挽歌。
白鹿原的形状就是一头白鹿,白鹿的精灵就是白灵,白灵从一出场就是肩负着使命感的,就与众不同。那么严厉的父亲唯独对她百依百顺,她却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不裹脚,可以进学堂,可以疯,可以野,可以戏弄老师,可以离家出走背后是父母无奈而倾其所有的关爱。放飞之后的白灵找到了信仰,爱得坚定,走得纯粹,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一个发光的人,她的身上集中了所有的美好,她孕育着希望。她才是真正的白鹿原的代言人,是一个集中了人性和神性的人。
如果说朱先生代表着白鹿原的过去,那么白灵以及兆鹏兆海那样的人才能真正地代表白鹿原的未来。他们在躯体上或许残损,或许已然离去,但是他们的精神力量却成为白鹿原乃至于我们整个民族最为宝贵的力量源泉。我们的民族虽饱饮苦难,但一直可以延续着,茁壮着,骄傲着,正是这股力量的支撑。神秘的祠堂庇护着曾经的仁义道德,密密麻麻的县志是文脉的自觉传承,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年轻人更让我们充分地相信未来。
文天祥说,天地有正气!就是那股神秘的气贯穿着过去现在和未来,陈忠实没有托出纸面,但观者自然会动容,也会有所感应。
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其实远没有那么神秘。
尾声
《白鹿原》可以聊的东西太多了,我已不胜体力和学力。
只看过了一边的书能让我记忆如此,我想这本身就匪夷所思。和其他作品不同,在这本小说身上,我不想把他和《百年孤独》这样的书联系起来,我也清楚作者肯定是通读了马尔克斯还有大量的现代派作家的。但是,那又怎样?拉美有拉美的神秘,中国有中国的密码,在解构方式上有重合,太正常的一件事。陈忠实根本不像那些蹩脚的作家一样,扛着什么“后现代”,什么“魔幻现实主义之类”的技巧四处招摇撞骗让人四六不懂。你看不到技巧,看不到痕迹,相对于作品而言,一切都让给了作品本身。
作家只能永远用作品说话。
同时,作家的追求也只能永远是作品。我无法想象,陈忠实写下这本书究竟花去了多少气力,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已经把他所有的热情以及功力耗尽在这本小说里。我甚至会想到,是作品垂怜了陈忠实,是作家和作品的一场邂逅,毕竟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迹象能表明在陕西的作家群里会横空出世这样的一部作品。当然,陈忠实也受之无愧,因为,那是他一生的等待。
陈忠实尽管写过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是《白鹿原》的附带,因为人们喜爱《白鹿原》,所以会挖掘他之前的作品;也是因为《白鹿原》,他才会在之后写写一些相关的散文。
当然,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应该享用的推崇和荣誉。一个人一生写三两部作品是很正常的事情,写出《春江花月夜》的张若虚还有第二首吗?写出《凉州词》(冠绝唐诗)的王之涣无非也就是五六首唐诗而已。
如果不是过于挑剔的结果,那就是一场偶然,一场相互的成全。
而对于陈忠实,我更愿意用“苦心人天不负”的说法。毕竟,没有几个人能他那样一生以农民自居,沉潜得如此之深,如此之长久。他那张刀砍斧斫般的脸本身就是一个民族在苦难面前坚毅悲悯的代言。
插曲
年轻的时候看这书,有人要借,不大好意思,因为众所周知的描写怕人误认为自己是个不良少年,有没有拿给人看记不得了,那年好像是九四年,书刚出来。即便到现在,阅读还只是适合部分人群,青少年一定是要除外的。没办法,文学毕竟不是所有人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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