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甘沟的乡土民情

李树元

                                               下甘沟的乡土民情

    下甘沟是古浪县东南部干旱山区的一个偏僻小山村，这儿地势复杂，沟壑幽深，梁茆起伏，长年少雨，俗语说：山像和尚头，地上无水流！甘沟因此得名！   


     下甘沟自1920年左右，开荒耕地谋生计，迁居户住炊烟起，人们依山而居，避风向阳，蜿蜒曲径，灰土飞扬；河坝里的路，偶遇山水，狂流受遭，人们在颠簸中，踩顺踏平，又见模样；窑洞是白手起的家，至今山脚下漆黑的洞口，在傍晚时分，如黑色的眼，直勾勾，让人不寒而栗。就这样的地理环境和起由，养育了三四十户人家三代人，纯朴的良风地俗也渐渐地沉淀为乡土民情。



      一年里，春种秋收，忙忙碌碌，为了生计，播种结束，男人们推上磨，安顿好女人，背起铺盖卷，外出打工，翻过头道沟，回头把沟底的家乡深深刻入眼帘，然后心一狠，扭过头，抖抖背上的铺盖卷，拎紧女人纳好的布鞋，走进了光影！



      夏日里，干旱少雨，轻浮的云朵掠过阳屲山，没有丝毫聚集坠雨的迹象，看着豆秧萎缩泛黄，山药秧瘫在地上，地皮被晒得翻着白色，闷烫，靠天吃饭，谁都无法预料酷暑严寒，播种的时节只将殷殷的希望给予潮湿的土壤！人们一边又一边叹息，无奈地把老天爷埋怨，下午四点多了，人们乏困地走出门，迷瞪着眼，看看阳屲山上三两个骡子，低头慢爬，尾巴上捋着的人儿，偻着腰，背上晃着一鳖子水，翻过阳屲山，去周家沟薅草。

     
      夏夜闷长，秋意送凉，到了秋收的时节，男人们拎着包，鼓着囊，抽着烟，撵着步伐，回来了！翻过头道沟，他们齐刷刷无语，久违的眼眸深深的把家乡装满，就像蔫巴的小苗把雨水咕咚咕咚喝胀！抱起迎上来的儿子亲呀，乐呀！女人站在庄门上，笑他把儿女娇惯，又忙把男人身上的灰尘轻轻地拍遍！绯红的笑靥，如案板上柔柔密密的水饺羞甜， 心，扑通扑通可劲地跳，如锅里翻滚的浪花，埋怨迟迟，又独自欢喜！

     
       秋收的时节，麦谷场上落满了垛，凌晨起身，看黝黑的山尖泛着蓝边，遥远的天际闪着星点，确是晴天，谷场上忙碌的黑影开始摊场，晌午十点多，拿木叉翻晒个底儿朝天，女人们提着馍，暖壶来了，家里有奶奶的，煮一锅山药，沙沙地，吃了，套上骡子，拉上滚子，男人扬起鞭，脖枷与滚子摩擦发出“叽勾叽勾”的声音，一圈压着一圈，开始打场！下午四时许，男人们偏戴着帽子，嘘嘘的口哨声里，魔法般召唤着缕缕凉风，扬起的木锨，是秋季里最美的弧线，饱满的麦粒精灵般跳在女人们的头巾上，衣服上，又欢笑般滚落在地上，跃积成堆，女人们用扫帚听话地掠着空壳，干净的泛着红色的麦堆越来越大，没风了，男人们坐在麦堆上，磕一粒麦子，说笑着，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心里美滋滋的！ 麦子装满仓，山药堆满窖，肥胖的草垛在墙角泛着鲜黄，越过高墙，就连山药秧也枯黄墨绿地爬上庄墙，在菊花扑香的深秋，人们酣畅地享受着忙忙碌碌之后的秋收冬藏！



      让庄子里热闹起来的还数红白事情，谁家娶媳妇，前一月就开始忙，家里杀猪宰羊，央客请人，三轮车可车可车地从横梁山拉来烟酒、用品、腾出一间库房，让最信服的人掌管钥匙，请来学校的老师当师傅，倒上茶，点上烟、炒上肉菜，款待，然后递上红纸，倒上墨，师傅盘盘脚坐在炕上，聊天的安静了，大家看着，喜庆祝福的对联早在师傅的心里，妙笔生花呀，亲戚们称赞着，一幅幅鲜红的对联跃在柜上、炕上，引人心神喜悦！


       正日子这天，来的人可多了，七八十岁的远方姑奶奶也坐着骡车，围着被子来吃席，一见面呀，几年甚至十几年没见的老奶奶族，手紧紧地拉着，眼里的泪花呀，透着久违的喜悦，在烫炕上，一把眼泪，一声叹地喧着岁月的苍茫和人生在世的难肠！院子里眼见公公婆婆被画成古灵精怪，头上带个盒子，耳上坠个铃铛，脖子上挂个脖珈，笑翻了大家，乐傻了他，兜兜里的红票票被女婿外甥“打劫”个精光！闹洞房的小伙子们，挤满了屋，围满了炕，吃烟的吃烟，花样新鲜，热闹笑翻，新浪的大腿啤酒瓶，告饶敬话还无情，新娘躲进炕旮旯，吓得缩成一娃娃，害羞带哭全认输，新郎心疼全庇护，哥们拿出了胡萝卜……划拳喝酒的，人仰马翻脸又红，亲戚们扶着说不听；动感的音乐吵翻天，趟土里跳舞扭得欢，吃席地点赞竖拇指，厨师乐出了汗珠子，主人家前后找东西，咧嘴央客美滋滋！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村里的人家户户相持，家家相帮，谁家有事情，全村人都去了，男女老少，人熙攘攘；特别是白事情上，中午散学的孩子们，约定俗成地来到了事情上，专门给孩子们拉席，他们可劲地吃，油嘴袖子上一擦，又抓起了骨头，歪着头啃，吃饱喝足，去找昨天藏起的猪尿泡。小姑娘们显得矜持、胆颤，看呀，院子里挂满了孝蕃，峻冷的灵前，跪着的丫头们，蓬头垢面，一双哭肿的眼睛，低低说话间，也抖着泪，闻说新疆的姐姐来了，德高望重的杨家爷是大东，他低头挤挤尕眼睛，哑着声音熟练地喊：孝子磕头，东家门让客！姊妹们相互搀扶，白色的孝衫掩住了脸，跪在灵前，拉着长调，放开了哭：“妈妈哎，你就---把我撇下----了呀，妈妈----，我的-----妈妈-----，你再-----睁眼看卡--苦命----的我呀，妈妈-----”，那哭声，撕心裂肺，那哭声、肝肠寸断，儿媳们拉着安抚、却又自个儿揉起了眼睛，庄子里眼睛软的女人们，心里有难隐的人们，看着看着，转过身，泪已如雨；道爷们穿着道袍，一本正经的默念；吹唢呐的大爷两个腮帮，鼓个圆，圆了又陷、争红了眼，惆怅而动荡的唢呐声呀，诉尽了多少生命的哀怨，吹出了多少世间的难肠！


     在村庄的怀抱里，童年趣事是最深刻的记忆，烈日偏午，用长绳将骡子牵栓在山顶的铁桩上，铁桩被石头死死地钉进土里，光秃秃的山岗上，几个骡子低头迷瞪着眼，粗犷地呼着气，尾巴不自觉地驱赶着蚊蝇，山阴处，几个小伙子铺开袋子，洗上一副扑克，玩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不远处几个姑娘，坐着袋子，顶着太阳伞，有的学织毛衣，有的唱几句歌，欢笑挑逗着无聊的回声!八九岁的孩子，不懂他们的情趣，裤兜里塞满豆角，嘴里嚼着，嘴角染着绿色，满山的勘察，若惊奇地发现一处鸟窝，柔软地窝里含着三四颗麻斑的鸟蛋，他们欢呼着请来有经验的大哥哥，捋一根马尾，长长的，绝巧地打个扣，系在草丛上，不多时，准能拴住归家心切的鸟，扑棱一会，终成了他们的猎物，玩耍两三个小时，终无力了，挣坏了腿，大大地张着口，倒龇着毛，瘫在地上，烈日烧干了它和鸟蛋，风吹散了窝上毛草，另一只鸟伤心地惨叫着不知到哪里去了，童年的无知，现在想起尽如此地杀戮和惨绝！


      土生土长，屋子里却整洁、明亮，夏日的早晨，太阳爬过大阴屲的山尖，阳光洒满村庄，透过窗户照进任家奶奶打扫亮堂的书房，黄油漆的碗柜子，那么清净、那么暖心，擦净的炉圏上摆着煮熟的剥了皮的山药，黄葱葱，比现在美食城里卤熟的猪蹄还要令人久久难忘！


     “亲不亲，故乡人”，故乡的人呀，至今想起记忆犹新：王家奶奶，耳朵聋了，嗓子哑着，佝在门槛上，深吸一鼻子老汉们的烟灰糊糊，吓得小孩子们瞪大眼、噎着喉、颤栗，说是治鼻窦炎，我至此也感觉是多么伤痛而残忍的方法！刘家爷家的电视机，演绎了全村人的故事，无数次的叨扰，您们可曾嫌弃，深夜的狗吠，人们搀扶老、抱着熟睡的乳儿，才回到自个的家，而今的电影城，也不及您们家的三件书房宽大，也没有您们家电视那么神趣，至此我才明白这是童年的味道，最幸福的回忆；如果可以，我多想再次挤在您们的沙发上，看一次电视......
   

       当然还有故乡的美食也是最令人难忘，给大家说一说：
端午的卷糕   腻又甜，
花绳绳拴在手腕腕；
中秋的月饼   层数全，  
西瓜牙献上月圆圆；
除夕的骨头   煮的烂，  
黑白电视上看春晚；

男人的黑面宽板板，
捞进海碗把猪油拌；
苦苣苣酸醋一盘盘，
城里人嘴馋眼望穿；

水饺子，猪肠子，
玉米炒面棒棒子
酒醅子，炉盔子，
韭菜盒子，拉条子，

……
一天一夜说不完；
舍住个口水得半年！




      新时代的发展，国家富强，惠民政策遍地开花，下山入川拔穷根，脱胎换骨脱贫身；移民搬迁，让村子里的人们携家带口，上新疆、走哈密、下直滩！故乡的人儿，扯远了距离，追忆流失的岁月，一幕幕越发清晰，对村里人的牵念，越发深沉，亲不亲，故乡人，亲最亲，相隔十年碰见个人，握着手儿话不停，眼泪转眶声激动！

故乡的山，故乡的土，
生我养我恩情足；
故乡的人，故乡的情，
天涯海角你最亲，
故乡的风俗和民情，
心里流淌、梦里萦绕，
实实切切、牵牵绊绊
你最真！

野芒

散文化的意味浓了些。这如果镶嵌在一个长篇里，还是可以的。

李树元

野芒 发表于 2019-7-2 20:40
散文化的意味浓了些。这如果镶嵌在一个长篇里，还是可以的。

老师，你的意思是转到春夜听雨这个版？给你添麻烦了。也谢谢老师点赞，还请多多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