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19-7-5 08:57 编辑
热浪袭人,未曾数伏先入伏。楼宇高处的空调滴水把地面溅湿了一大片儿,临街商家的外挂机嘶吼着向外散着扑脸儿的热气,喷泉池边围满了戏水的熊孩子,小区花圃里的花卉绿植打蔫儿了,几只流浪狗趴在丛荫下伸着长舌头呼哧。
一旦来到郊野情形迥然,城市的热岛效应迅速衰减,本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从草丛林木间向外浸润。黄土地绿叶草,风微微草木香,野径曲水渠直,树荫影叶筛光。荫下的草尖上还挂着未消的露珠,用手抚弄一下倍觉清凉,小草的芒刺在抗议了,弄得手背上微疼又痒。
猛然间觉得鼻子眼儿刺痒,禁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是什么香味儿这么浓,嗅觉被刺激的一下子还不适应。愚了不是,年年来此怎忘了坡坎上的枣树林花开正旺。前方,眼瞅着一条黄土小径斜坡向上,旁边是沟壑土崖,上面是丘陵岗墚。坎上,顺坡走势漫漫枣树林,香味愈浓喷嚏又来,怎么回事,难不成患上了过敏症。
惊喜又来。耳边到处是嗡嗡声,听得见看不着,恍惚间有蜜蜂从眼前掠过,它们来自哪里又去哪里蜂儿自知。进枣林到树下,看枣花嗅花香,又一年未亲近,轻轻抚贴近闻。说来奇怪不打喷嚏了,仔细瞅这些细碎黄色的小花,它不同于别的树种,或先开花或先长叶。桃红柳绿的时候,它还在静静地蛰伏,黑黢黢的枝杈上努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疙瘩。这些黑疙瘩慢慢嬗变出胚芽,长叶,然后出条儿,在条儿上结蕾,藏匿的十分小心,成长的速度极快,恍惚间细碎的小黄花把整树缀满。
盛夏之时枣花开了。现在可以在枣林花间寻找蜜蜂了,这也是放蜂人家寻蜜的短暂宝贵时机。盯着细碎的枣花仔细瞅,人为放的蜜蜂个头稍大,野蜂的个体小些,其中不乏个头更小的细腰蜂。当然这只是人们的区分,蜂儿们哪管得了许多,只顾撅着小屁屁在花间采蜜。哎,“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
枣花太密集了。轻轻一碰花粉粘手,漫不经心的一触花蕾掉落。咱可不能担这个骂名,拾几朵小花捧在手心,轻轻地一抿凑近鼻尖嗅闻,哈,太接地气了,绝对是大自然的正宗味道。
枣树对生长的环境较为宽松。农谚有“旱枣涝梨”一说,虽说这里的土壤贫瘠,但它们的长势郁郁葱葱。尤其钦服长在土崖裂缝中的几株枣树,根系都已经木质化了,树身内仰倔强生长,这真是植物求生的大智慧,内心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虔心立定呈上注目礼。
沿着小径继续向上,在一棵大枣树下坐定享受庇荫。看到斜坡上经年旱苇子的干絮毛还在,新发的绿色茎秆长势茁壮,轮回的景象同框定格。一丛丛“扫帚苗”长在地埂上,看来主人是刻意的留着它们。既然叫“扫帚苗”,那么它们必然会长成扫帚的模样,干爽后既是天成的一把扫帚,是大自然馈赠的清扫工具。这是什么东东,开着紫色的小花。哎,似曾相识时间太久快忘记了,这不是“甜草苗”嘛,学名“甘草”是一种中草药,早先村里的孩子们挖它卖钱还顶过学费。它的根须扎在土里钻的很长需借助工具掘采,味道甜甜的,少尝一点儿是可以的,吃多了会流鼻血。
眼光被坎下枣林里躺着的一个发白物件所吸引。起身前去打量,却原来是一个废弃的碌碡。半截儿埋在土里,转动的铁卡槽已经锈蚀,千万不能小瞧它,这是一个村庄能够存在和延续的原始基因。秋天的场院它是主角,地里收获的庄稼全凭它的碾压脱粒。看得出来这里原先是一块较平坦的地界,无疑是原来生产队的场院,现在的枣树是后来栽植的。
复进一片枣林,脚下的沙质壤土萱乎乎的,可能是长时间花香熏陶的缘故嗅觉有些迟钝了。地里几簇“酒盅草”开着红紫红色的小花,形状像极酒盅。忍不住摘下一朵放到嘴里吸吮,甜甜的味道让味蕾勾起思绪,不禁想起童年往事,岁月如梭呀。
枣林忽然间变得很密,尤其是地埂上密的遮挡视线,近前观看顿觉释然,原来是野酸枣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席之地。这些“酸枣棵子”长势极旺,花开更旺,树形挺高。有过下乡的履历,不禁朝酸枣棵子的根部寻找,果不其然在树的根部看到了嫁接过的痕迹。酸枣棵子一旦经过嫁接,结出的枣儿便有了两种枣树的基因,个头不大不小酸甜爽口,保留着野酸枣的味道。
从枣树的缝隙间望去,对面丘陵山岗上的风电轮巍然屹立。排列疏密有致的大风车慢悠悠地转动着,在枣林的映衬下尽显山野空旷与现代宁静之美。拣一处豁口向远方眺望,层层梯田郁郁葱葱,蓝天倒扣白云缕缕。对面山坡的杏树林里隐隐绰绰点点杏儿黄,有几只鹰隼在山坳里翱翔,缕缕枣花的香气氤氲其间,在弥漫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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