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一只猫

草舍煮字

要做一只猫
文/草舍煮字

　　
　　进入五月，晚风暖暖的、柔柔的。圆月洒下辉光，穿过难得透明的深空。然而路灯明亮，人们感受不到明空。晚上雪姑和姐妹们聚会，吃饭唱歌后又要打麻将。她没兴趣，就叫着同事加闺蜜毛眼一起走。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前后楼相邻，离这不远，于是沐风戴月，步行回家。槐树的花季已过，铺满花砖的人行道上，依然有星星点点的干花瓣，随风西东，偶尔轻轻打旋。
　　
　　“老板今天下午，嘻嘻，冲你发情了？”毛眼问，表情暧昧，腔调八卦。
　　
　　“他……他给我看了和他老婆的离婚协议，就动手动脚……”雪姑斟酌着语句，只说了毛眼撞见的。
　　
　　雪姑是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二十九岁，丰姿和口才无可挑剔。老板洪发心仪她两年了，每每追求都被她得体地婉拒了。尽管这样，洪发有心事都喜欢和她聊聊，无论公司的、个人的。雪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偶尔点评一句，洪发顿时觉得心结舒缓。有两次，一个单身富婆，另一个留守夫人先后纠缠洪发，他都求雪姑给挡驾了。
　　
　　下午业务冷清，洪发到雪姑的办公室，聊自己的退隐规划。生意虽然做得大，但他发现已经有走下坡路的迹象了，又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竞争，况且挣再多的钱也不属于自己了，于是决定把公司盘出去。把过亿的家产的一大半，分给分居了几年闹离婚的老婆，孩子归她。感情不再愧欠在。然后自己打算凭着一小半家产，找个知冷知热的红颜白头偕老，提前享受退休生活。说罢，他拿出一只价值不菲的钻戒，郑重请求她来做自己规划中那个，白头偕老的红颜知己。
　　
　　雪姑没有接钻戒，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愣住了，一时拿不准何去何从。之所以没有拒绝，是暗暗思忖，上个月有两个检察院的人来找她，询问她和付幽潭之间的关系。离开那个是非，洪发是不是值得托付？正愣怔不觉间，洪发的鼻子已经触到了她的鬓角，热气吹进耳朵眼，手也伸到了她的衬衣里面。
　　
　　洪发年届不惑，外貌学识一表人才，除了肚腩有点凸起。他那样的才貌和身家，身边不乏燕燕莺莺，他老婆闹离婚恐怕也不是疑神疑鬼。除了这点，他倒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雪姑很自信，只要结了婚，驾驭他不难，她对小三的杀伤力曾经得到印证。
　　
　　去年曾经有个富家小女迷恋雪姑的小男友付志青，明火执仗地约谈雪姑。一见面，雪姑还没说话，那气场登时把姑娘镇住了。那姑娘嘴角抽动说不出话来，带着委屈的表情，回身开动轿跑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出现。一场无声的心理战顷刻结束。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雪姑，志青和洪发不同，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但是被惯坏了，心智远不如成熟男人，青春叛逆的一面迟早会显露。
　　
　　雪姑被洪发上下其手，身体不由得起了生理反应，精神恍惚起来。若不是被毛眼撞开，自己对洪发还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当时已经下班，毛眼像往常一样，不敲门进了闺蜜的办公室，说小姐妹们今晚聚会，来约雪姑。
　　
　　回家的路上火树银花，五彩缤纷，街上人流不输白昼。都市夜生活犹如盛宴，声色正酣。毛眼听了雪姑说洪发，笑得放肆：“哈哈哈哈……我可不是故意撞了你们的好事啊！”
　　
　　“花迷蝶今天好像没来聚会。”雪姑岔开话题。
　　
　　“她嫁了啊！哦，上次聚会你没去。”毛眼被撩起了兴致，“你记不记得，去年底聚会总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姐……”
　　
　　“你说的是博士？”
　　
　　“不——是，博士总是素颜。就那个抹浓妆的，长着导游脸，她是婚恋公司的高级红娘。她来是替一些富人暗访婚配佳人的，花迷蝶和兰小妮成了幸运儿。兰小妮就是那个海归，被牛院长潜规则，后来又把牛院弄得身败名裂的那个……你咋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不是有想法？嘻嘻，我给你约约那个红娘。”毛眼的八卦又来了。
　　
　　“去，一边呆着。”雪姑笑着白她一眼。
　　
　　“哈哈哈哈……说真的，不如身边人靠谱，知根知底。咦，博士好像也不来了。”
　　
　　“博士高就了，去了全省最大的民营公司，听说是做总裁助理。”雪姑比较关注博士，大龄女才子。
　　
　　“呀！她找到自己的水晶鞋啦。说不定事业运后面跟着就是桃花运呢，其实她那小脸儿，打扮起来不输一般人，就是身材傻大憨粗的。”毛眼撇撇嘴。
　　
　　“她是我学姐，在学校是铁饼链球运动员，德智体全面发展。哎，你知道谁招聘的她吗？是总裁夫人。”雪姑不习惯卖关子。
　　
　　“啊！夫人……”毛眼惊愕地捂着嘴，“是不是……除了看中了博士的才，还看中了她的……”她又眨起了狡黠的眼睛，忽闪着那天生的、长长的睫毛，坏坏地说，“总裁夫人小瞧了博士的智商。况且，博士还是个处女，一座不禁挖的火山……嗯，那腰身，那屁股，能生！”毛眼大大咧咧，想象力丰富。
　　
　　“你可别糟践博士啦！”雪姑捅了毛眼一拳。
　　
　　“哈哈哈哈……”毛眼笑弯了腰。
　　
　　聚会的姐妹都有着比较高的学历，白领阶层，聚会目的也不过是互通信息。人员比较松散，时有陌生面孔来来走走。毛眼自己也是通过姐妹聚会钓到金龟婿的。她和雪姑一样来自西北农村，“毛眼”这个昵称是雪姑起的，在家乡形容姑娘漂亮。毛眼老公不常在家，她养了两条大狗，看家又解闷。时间还早，两人上楼逗逗狗狗，鉴赏一下毛眼新买的时装、包包和化妆品，不咸不淡地又聊了个把小时，雪姑才走。
　　
　　家里很静，志青已经睡了，看样子上班还是比较累的。他能塌下心来工作，雪姑感到欣慰。志青大学毕业后，雪姑催逼着他找工作。四年里，他高不成低不就，不是嫌被人使唤，就是怕苦怕累，高端业务他又没经验，换了十几份工作。工资高低他倒暂时不太上心，反正不缺钱花。眼下这份工作干得最长，一年零半个月了。雪姑的调教有了效果。
　　
　　这个公子哥有个好习惯，白天再累，进家后也要先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擦抹得香香润润的，再做别的。雪姑洗漱完来到床边，发现志青脸上贴着面膜睡着了。上半身的被单掀开着，睡衣也没穿，宽厚的胸廓，身材匀称，皮肤细腻。虽然也每周去健身房，身上却没有明显的肌肉纹理，健身肯定是偷懒了，可也练得力气不小。
　　
　　给他把面膜轻轻揭下来，露出俊美的脸，儿童般细腻的皮肤，谁见了，可能都会隐隐有点要摸一下的念头。雪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子就被他像八爪章鱼一样，缠裹进怀里。嘴马上被这个小流氓的嘴唇堵住，她正顾着伸手去拉他袭胸的手，顾了上面，顾不了下面……下午被洪发骚起的欲望这时候燃烧起来了……
　　
　　每每亲热，雪姑都死死忍住不出一声，内心里莫名地，像要守住什么，无法完全放开。
　　
　　直到朝阳晒到脸上，雪姑才从沉睡中醒来，发现昨晚卧室的灯没关，窗帘也没拉上。她吃惊地想象昨晚那些香艳的场面，暗暗诅咒，对面楼里要是谁看见了，让他眼睛长疮。她匍匐到窗边，伸手够着窗帘角，哗哗地拉闭。没承想，柔腰被两只手捉住，被他后面偷袭了去。
　　
　　“哎呀，你……”雪姑上半身使劲挣扎，想转身制止他这样沉溺纵欲。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平常温顺得像一只猫，这种时候却像猛虎，孔武有力。初夏的暖风掀动着窗帘，时不时亮出窗台上的茵茵绿植，细长的叶片分割着对面的楼层，在雪姑视野中跳跃、晃动、模糊。她恍恍惚惚，渐渐地飘浮起来，卧入云端，极尽快意……
　　
　　这一回笼觉，昏睡得断片了一样。雪姑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有点点隐痛，睡意难消。看看表，上午11点了。这是个休息日，没订闹表。窗帘透进中午的光，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伸腿下床，桃红色丝绸睡衣滑落，盖住了拖鞋。这才感到身子还裸着，动一动到处酸疼，小腹下边也撕撕拉拉地不得劲。下意识地拉起被单遮住自己，回身看着熟睡的志青。他两只眼眶有点乌青，鼻子发出均匀的轻鼾。
　　
　　她和志青先后毕业于同一个大学，算是学姐学弟，但他们的渊源，要从志青的爸爸付幽潭那里算起。当年雪姑从西北农村考入这个发达城市的大学，刚上完大一，家中发生了变故，供不起她了。一次国家级高科技项目的奠基剪彩仪式，仪态万方的她在礼仪小姐的队伍中十分出众，引起了当时还是市府秘书的付幽潭的注意。后来她三年大学的费用，都是付幽潭资助的。本来读研是没问题的，但她放弃了。学习结束后，付幽潭又安排她在市府外联部门工作。两人的过往，无人知晓。后来雪姑与志青的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多。现代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封闭式的宅居，人们难得关注不相干的人。
　　
　　付幽潭晋升后，主抓经济工作，很忙，经常委托雪姑开车，往返远郊的学府区接送上大学的独子志青。从志青的嘴里知道，他妈妈是在外国承包工程的国企领导，一年难得回两次家。那个工作狂，忙起事业全不顾身在异国他乡水土不服，加上生活不规律，身体常感不适也不顾惜，时不时心脏不给力，抗不过就拿药顶一顶。
　　
　　“我爸爸说她工作起来特别有魅力，一闲下来反而显得憔悴。”志青说。
　　
　　有一次雪姑接了志青回城，当时志青已经通过了驾校考试，等着发放驾照。手痒难忍，他抢着开车。雪姑拗不过他，结果他在一条偏僻的路上撞了人。那人只是腿撞破了点皮，一看是豪车，非要赔偿一万块钱。有人报了案，警察来时，雪姑站出来承担责任，说车是自己开的。还好，报警人是过路车的司机，他的行车记录仪录下了被撞的人是碰瓷。雪姑还是给了那个碰瓷的两百元钱治伤。回头去找志青，他一个人瑟缩在车后排角落里，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来他直到毕业后一年多，才敢开车上路。
　　
　　雪姑中午醒来，先彻底冲了澡，然后去厨房煎了蛋和培根，加上奶油芝士，用烤面包片夹上装盘。从阳台摘了几片罗勒叶，洗净装饰在骨瓷盘边。志青不喜欢三明治里夹着生菜、青椒或者洋葱之类，雪姑又调制了一玻璃碗的蔬菜沙拉，很快上了桌。桌上浅绿镂花桌布，摆上褐色方格餐巾和刀叉。志青和他爸爸一样喜欢咖啡，但刚从昏睡中醒来，骤然提神可能会引起头痛，所以雪姑准备了一壶浓牛乳。餐桌当中一只细长的花瓶，碎琉璃纹龙泉瓷，插着一支鲜红的康乃馨和一小束星星草。她抽出花来换了净水、斜剪了枝脚，星星草有点干，无碍观瞻。这时，志青已经在浴室里哗哗地水响了，雪姑这才开了宠物房，把暖宝放出来喂牛奶和猫粮。暖宝长着奶牛一样的毛色，油亮亮的。之前雪姑从出国的姐妹那里接手一只母猫，后来那猫寿终正寝，暖宝就是那只母猫的一个儿子。志青不像他妈妈那样对动物毛过敏，却也不喜欢猫。
　　
　　“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说，“根据来自《金瓶梅》和《聊斋》。”他专业学的是政法，又是个文学青年。
　　
　　“谁说男不养猫。”雪姑也拿文学反驳，故意文绉绉地吟诵，“鹦鹉笼寒晨自诉，狸奴毡暖夜相亲。暖宝的名字就来自陆游的这一联诗。陆游的猫诗很多。”
　　
　　“好吧，你是房主，我不能拦你。但是求你不要让它上我们的床。”志青的神情仿佛是课堂上的学生。
　　
　　“啊？咯咯咯咯……”雪姑捂着嘴，笑得肚子疼，眼泪都迸出了眼角。她联想到了《金瓶梅》里的情节。
　　
　　志青无疑是个有趣的大男孩，平常表现温和，也容易妥协，这个脾气与他父母的严格不无关系。但懂得心理学的雪姑知道，志青属于松柏性格，耐力有多强，反抗就有多强。公子哥的习气是不能受一点饿。已经中午，雪姑只给二人做了西式早餐。若带他出去吃饭店，红酒、牛排和几种菜式是必须的，推杯换盏然后腹饱神倦，就会影响到下午的健身。开了餐厅的电视，趁着志青还没过来，雪姑又收拾起了卧室。她手脚麻利，撤去沾染斑点的床单，突然心里一惊，“呀”地失声叫出来，一只手下意识地捂在小腹上——糟糕，只有一只套套！健身房附近有个药店，她觉得要补救一下。真讨厌，吃那种药反应太大。
　　
　　志青出了卫生间，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坏笑着看了她一眼，抱一抱她，亲一下或者捏弄一下。雪姑这样想象，知道志青不会这样做。坐在餐桌前，瞟一眼吃得专心的志青，她轻轻摇头。调教一个精壮小伙不要耽于色欲，不是她这样的能做的。电视里播映着散布在垃圾桶周围的流浪猫。男播音员的语调平缓，充满磁性。“猫没有九条命，只不过是避险能力和自救能力比较强。它们的适应能力也很强。西方研究人员曾经多方跟踪调查，证实猫从家养到流浪，或者从流浪到家养，平均适应期很短。况且，在现代城市里，流浪猫们经常可以找到食物，也降低了它们适应环境的难度……”
　　
　　“怪不得，爸爸说猫是奸臣，同甘不共苦。”志青吃饱了，他一边叉着一小块面包，擦净粘在盘子上的鸡蛋黄，放进嘴里，一边说，“不像狗，狗不嫌家贫。”
　　
　　志青提到爸爸，雪姑心头一动。志青大四那年，付幽潭穿着低调，来看雪姑利用机关公务员补贴买的两室住房，这房他还帮忙要来了“平价”优惠政策。他一贯不苟言笑，雪姑认为这是领导应该有的威严，酷酷的，但今天酷酷的神态掩盖不住些许忧郁。他在这套两居室里扫视了一遍，对雪姑赞许地点点头，开口谈的却是志青。
　　
　　“志青已经成年了，但还太幼稚，要历练。我不能看着他一辈子。那天我跟他谈妥了，以后平常住学校宿舍，不要动不动就回家。我太忙，有时候全国各地、各国跑，陪不了他。”
　　
　　雪姑手里磨着咖啡，专心听着，等他下文。她知道，付幽潭的夫人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与丈夫、儿子聚少离多。久而久之，夫妻感情、母子感情就比较淡漠。但付幽潭一向对儿子慈爱多于威严，所以，他这样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变故。
　　
　　“只能拜托你了。”付幽潭说这话时，态度有点像面对老师的家长，“方便的话，你给他安排一个房间。”他指指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档案袋，继续说，“这些东西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你可能听说了，我分管的开发区，这次班子几乎全军覆没。摊子不能倒，我得去收拾。”说完他起身要走，看见煮好的咖啡又坐下了，陶醉地慢慢品着，半闭着眼睛在雪姑身上游移，脑海里回映着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天雪姑脸上带着蒙娜丽莎般淡淡忧郁，行步款款，举止悠然，不染凡俗。雪姑端着杯子没有抬头，浅浅地笑了，脸上带着红晕。这是付幽潭最欣赏的，用他的话说，“人美于态，眉目见心。”
　　
　　之前雪姑只知道开发区一把手被双规了，引起了一些官员恐慌。临走到门口，付幽潭极少见地站住犹豫了一下，回头轻轻对雪姑说：“找个时候，把机关的公职辞了吧，水太深。”
　　
　　牛皮纸档案袋里有一张银行卡、一套房的房产证和一份声明。声明中特别交待这115万元和房产是付幽潭夫妻的正当薪资、家产，自愿赠与雪姑，没有附加条件。他这次来也没有明说，把儿子如何托付给雪姑，但雪姑怎会不明白。不久，雪姑辞去了公职，托毛眼介绍，去了她打工的公司上班。收入还算可以，雪姑这是为了不花付幽潭的钱。她戒掉了打牌、吸烟等不良嗜好，把志青接到自己家里，两人各居一室。她一心一意，报答付幽潭从前为自己做的一切。
　　
　　志青大学一毕业，紧跟着他爸爸被双规。他妈妈虽然涉案不深，但导致了她的仕途走到头了。这对她而言致命的，一下子勾起了潜伏在她身体里的各种病痛。一时间，她恶气贯顶，急火攻心，引起心脏猝死。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志青几乎崩溃。付幽潭事前有交待，不许他们去探监。雪姑用了一年时间关爱、开导，才让志青基本恢复正常。这当中，二人不免日久生情，同居起来。
　　
　　晚上睡前，雪姑才想起来今天忘了买药。这一夜雪姑睡得不踏实，辗转假寐不知多久，付幽潭和洪发又在短暂的梦境中闪现。听见暖宝在卧室门外叫了两声，睡前心不在焉忘了把它关起来了。雪姑轻轻下床，发现来例假了，这才放下心来。基本上很规律的她，这次提前了。这个月的确很焦虑，心绪不宁。上个月检察院的人来找她，她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付幽潭入狱后，她从房产证里发现一些用铅笔写的暗语，暗示她名下有一个秘密账户。她查询了那个账户，有一千万。她想了一天，擦掉铅笔字，决定不碰那笔钱，也不让志青知道这件事。
　　
　　雪姑在卫生间收拾好自己，猫一直站在一边用脸蛋蹭她的小腿。雪姑抱起它，坐到阳台的摇椅里，捋着暖宝柔软的毛皮，呆呆地望着窗外孤月西斜，夜色阑珊，万籁俱寂。耳边微风轻摇叶，草虫一两声，显得十分清晰。她想着心事：辞去公职四年多了，虽然在机关里不像豪门中的林黛玉那样谨小慎微，但下海打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性格是开朗的，工作能力也才充分发挥出来……不知为什么，尽管一直拒绝洪发的追求，但他总是时不时在梦里出现……他在商海中适时上岸，懂得知足，就会对欲望有一定控制力……他的前妻，还有那些在婚姻中凋谢的女人们，她们有什么错吗……付幽潭说过一句话，谁也没办法强迫对方爱你，只能让你自己可爱……哦，付幽潭，相信当初他让我辞去公职是对的，要不然没有他暗中罩着，可能会掉进他说的“水太深”里……就像这宁静的暗夜一样，难料什么东西在角落窥伺着，温柔夜风里也会有感受不到的PM2.5。
　　
　　又一次想起付幽潭的托付，雪姑咬咬牙，是时候做决定了。这样想着，她手下重重地一撸。幽暗中，暖宝身上啪啪地闪出几星静电，它惊叫一声跳下地去。原来，雪姑没留神暖宝已经换了个姿势，撸痛了它。在凌晨的熹微中，暖宝回眸亮起一对圆眼，与主人对视，眼睛幽幽地。雪姑也幽幽地看着它。对视片刻，暖宝痛快地伸了个懒腰，昂然踱着猫步，尾巴像旗杆一样立着，走入客厅深处。
　　
　　半个月后，雪姑趁着志青去上班，把付幽潭的房产证和存款卡都放在餐桌上，又给志青留了一封信。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换了手机号，悄然和洪发双飞欧洲，旅行结婚去了。她走时没有把暖宝托付给毛眼，因为暖宝和毛眼家的两条大狗狗合不来，出国游又不能带着，索性撒出去。洪发夫妇婚后定居在一个海滨小城，雪姑闲不住，开了一爿宠物店。第二年金秋，雪姑惦记暖宝，重回故地。她的房子此时已经人去楼空。毛眼在电话里说，上个月志青和一个羞涩秀气的女孩，带着搬家公司来搬的家，他真会过……
　　
　　雪姑心中一点欢欣，一丝怅然。路过小区外的排档街，叫一碗久违了的麻辣小吃。突然发现暖宝在不远处和抢食的流浪猫打架，闪转腾挪，毫不怯战，身上的奶牛毛色仍不失油亮亮的。雪姑在心里笑了……
　　

鴳雀

坐个沙发，慢慢读。                                                   

草舍煮字

鴳雀 发表于 2019-10-4 09:48
坐个沙发，慢慢读。

多提意见哈！

野芒

好劲道，有味！要做一只猫，猫是温顺的，但主人雪姑可没那么简单，她最终选择了独立，选择了该有的取舍。人最难得恐怕是走出自我，然后，然后走入新的自我。这个作品，草舍老师演绎的不错，语言轻缓有力，情节自然不做作，主题表达的清晰流畅！

草舍煮字

野芒 发表于 2019-10-4 10:31
好劲道，有味！要做一只猫，猫是温顺的，但主人雪姑可没那么简单，她最终选择了独立，选择了该有的取舍。人 ...

这篇打磨了两个月，希望不虚此作。老哥提提意见。

莹莹子期

俺来了，来了，拜读煮兄大作，初读，感觉埋的有点深，俺再琢磨一下。

草舍煮字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19-10-4 10:50
俺来了，来了，拜读煮兄大作，初读，感觉埋的有点深，俺再琢磨一下。

我可不是故作深奥啊

鴳雀

我说大白话：主旨，能屈能伸。做一只猫，既能被人豢养，也可流浪拼食。泛指一帮高学历高才华高容貌的剩女。具体指，雪姑。叙事方式，曲径通幽。为什么这么说，起始，人物众多，曲里拐弯，云里雾里，渐渐入巷，指向主角雪姑，原来是说这只猫，好比发掘幽藏。
本篇，名字都有思量，不愧煮字；细节考究，披露了楼主富足的生活品味；营造小说气氛，终究故事不强。

草舍煮字

除了雪姑，文中的志青，是被培养成猫的对象。
关于故事性，强调故事的起因、过程、发展、高潮、结局。而作为小说，可以只取表达主题的情节，尽量连续，无须完整。生活在继续，短篇无法记录完整。
富足生活不是楼主的，哈哈。海明威说，失去想象，生不如死。

fonyuan

不错不错，是要做一只猫。
这只猫最后可能嫌家贫，跟着小老板跑路也

草舍煮字

fonyuan 发表于 2019-10-4 13:13
不错不错，是要做一只猫。
这只猫最后可能嫌家贫，跟着小老板跑路也

可能是我表达的问题，她跟着公子哥没有未来，不如把他放生。公子哥能独立了，她也算报了老领导的恩了。

牛老伍

有点儿长，做个记号，放假慢慢嚼。

草舍煮字

牛老伍 发表于 2019-10-4 22:59
有点儿长，做个记号，放假慢慢嚼。

牛哥多提意见哈。               

言默然

有意思，问好，节日快乐

草舍煮字

言默然 发表于 2019-10-5 08:45
有意思，问好，节日快乐

谢谢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