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夜里也睡觉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02:56

本帖最后由车辙于 2019-12-28 08:31 编辑

            或许，在果儿的记忆里，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七日这一天，是他这一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了。

   那天，妈妈下班时给他带回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面包。妈妈说：“果儿，明天你就六岁了，妈妈给你买了个面包，等到明天早上和妹妹一起吃面包，一起庆祝你的生日，好吧。”果儿接过妈妈手中的面包，紧紧地搂在怀里。两岁的玲儿在一旁不干了，扑到妈妈身上嚷嚷着：“吃包包，吃包包……”“果儿，你给妹妹掰上一点行吗？”妈妈无奈地笑了笑。果儿看了看妈妈，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怀里的面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揭开了一个角，用三个指头捏下了一小块面包递给了玲儿。

      月亮升起来了，开心的果儿却失眠了，直到午夜时分才进入梦乡。突然，一阵急促拍打院门的声音将果儿从睡梦中惊醒。果儿知道，妈妈上班的公社卫生站又有需要抢救的病人了。妈妈穿好衣服下了床，轻轻地拉开房门走了，果儿却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一会抬头瞅瞅从窗帘边上朦朦胧胧透进的月光，一会摸摸枕头边上那块散发着甜香的面包。

      这时，不知谁家的鸡啼叫了起来。“噢，天亮了，妈妈回来了……”果儿兴奋地抓起枕边的面包，光着脚跑出了房间。就在果儿伸手去拉院门的那刹，一声轰然巨响，一阵地动天摇，顷刻间果儿的家便成了一片废墟。果儿哭着喊着扑向了废墟，用稚嫩的肩膀拼命扛着戳进土里的房梁，双手飞快地扒着那赫然成山的砖头瓦砾……

      晨曦，蹒跚地抬起了眼眸，凝视着这片狼藉的土地，凝视着那一影小小的身躯，凝视着倒塌的院门旁那块油纸包裹的面包。

      天亮了，铅灰色的云层压抑着这块寂静的土地，沉重的让人窒息。雨来了，蒙蒙的雨丝浇湿了果儿粘满灰土的衣衫，冲净了果儿额头的血迹，脸颊的泪痕。果儿滴血的十指麻木了，果儿的哭喊声嘶哑了……

      天黑了，果儿累了，果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刨扒这座倒塌的建筑了，只能倚着倾斜的门框将眼睛睁大，再睁大，目光一寸寸地巡视着这片被碎砖烂瓦覆盖的“家”。

   “果儿……果儿……”突然，果儿的耳边响起了妈妈的声音。果儿猛然转过头去，妈妈不见了，脚下趴着一位老人。“郝奶奶……”果儿不知所措地望着老人血肉模糊的双脚“郝奶奶，你怎么了……？”“果儿，我没事的，”郝奶奶指了指身后“我刚刚才把两只脚从炕柜下拽出来。”“奶奶，我给你裹裹……”果儿边说边撕下了早已破烂不堪的小褂，手忙脚乱地捆裹着老人的一只断脚。老人流泪了……

      老人将果儿轻轻拢到了胸前：“果儿，昨晚和白天我见你一直用手在这不停地刨呀，挖呀的，累了吧？累了就在奶奶怀里睡会吧。”果儿指着眼前的废墟说：“妹妹还在这下面，我要是睡着了，老鼠就会出来咬妹妹的。”老人用手背抹了抹眼角：“难道妈妈没告诉你，老鼠夜里也要睡觉的吗？孩子，睡吧，等天亮了，解放军叔叔会来救妹妹的……”

      这一夜，果儿在老人的怀里睡得很沉、很沉……

幸福小草 · 发表于 2019-12-28 09:00

很伤感的一则节选。
愿人间少点灾难，愿世界安然无恙！

xam720 · 发表于 2019-12-28 09:09

欣赏佳作，学习，问好！

云南张礼 · 发表于 2019-12-28 16:57

很感人的作品，小小的果儿，有成年人一样的情怀与悲悯之心。文章像散文也像一篇小说，行文缜密，写得细致、自然，语言干净，简练有致。
一篇很好的文章，学习了，问好！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17:27

幸福小草发表于 2019-12-28 09:00
很伤感的一则节选。
愿人间少点灾难，愿世界安然无恙！

感谢老师点评，问候吉祥！这篇小文的素材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小主人公真名叫“转运”。地震发生时小转运被院门咂倒在地上，伤了内脏。醒来后在废墟上用手刨了一天一夜。后来在郝奶奶的怀里睡去，再没有醒来。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17:28

xam720 发表于 2019-12-28 09:09
欣赏佳作，学习，问好！

感谢老师到访，留香，问候，敬茶！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17:32

云南张礼发表于 2019-12-28 16:57
很感人的作品，小小的果儿，有成年人一样的情怀与悲悯之心。文章像散文也像一篇小说，行文缜密，写得细致 ...

感谢老师的鼓励。问候，祝冬祺！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小主人公的母亲是我伯伯的二女儿（我堂姐）。

云南张礼 · 发表于 2019-12-28 18:04

车辙发表于 2019-12-28 17:32
感谢老师的鼓励。问候，祝冬祺！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小主人公的母亲是我伯伯的二女儿（我堂姐）。

噢，这就更难得了，我还以为是虚构或听来的故事，想不到是这样。问好

匡建华 · 发表于 2019-12-28 18:22

欣赏学习老师新作，问好！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22:36

云南张礼发表于 2019-12-28 18:04
噢，这就更难得了，我还以为是虚构或听来的故事，想不到是这样。问好

感谢老师！问候，晚安！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28 22:37

匡建华发表于 2019-12-28 18:22
欣赏学习老师新作，问好！

问候老师，吉祥如意！祝晚安！

房子 · 发表于 2019-12-30 09:14

文本像一篇小说。
柔软形象的文笔写出了特定环境下，一个孩子心理与情态。情愫真挚，感人。欣赏，问好。

云南张礼 · 发表于 2019-12-30 10:55

周一提贴，继续支持，问好！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30 16:14

房子发表于 2019-12-30 09:14
文本像一篇小说。
柔软形象的文笔写出了特定环境下，一个孩子心理与情态。情愫真挚，感人。欣赏，问好。

感谢老师的鼓励，问候！敬茶！

车辙 · 发表于 2019-12-30 16:15

云南张礼发表于 2019-12-30 10:55
周一提贴，继续支持，问好！

感谢老师的支持和鼓励，问候！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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