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vhq018 于 2020-1-9 12:37 编辑
如果不是统一的文字、统一的度量衡、统一的领导和统一的肤色,以及儒家、道家的深远影响,单就观念和风俗习惯讲,中国人南北方的差异绝对是风格迥异的,判若两个国家也不为过。
公认的中国南北方地理分水岭是秦岭和淮河。至于位于青藏高原的西藏和青海等为什么也被划归北方,我猜想一是落后,二是地貌和气候与北方一脉。气候、土壤、地形决定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观念,这是唯物主义。长期吃大米的和长期吃白面的就是不一样,同样,长期吃水产的与长期吃肉食的也不可能一样。这个有佐证,新中国成立后有过几次人口大迁移,包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中西部地区重工业基地建设及改革开放后中西部地区人员向东南沿海移动等,这些人还健在,除了方言,他们大多数已经完全融入当地。你在青海看见颧骨通红、操着一口细软的上海话大碗喝酒的人一点也不奇怪,同样,你在广州看见长得五大三粗、用东北腔粤语为一分钱讨价还价的人也习以为常。环境所致嘛。
中国现在大抵是南富北穷,目前正有差距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不是始终如此的。从前北方也是富得流油,南方除江浙一带外,无非是蛮夷之地。南宋以前,陕、晋、冀、豫、鲁一域富庶文明,延绵几千年,看看中国历史,文明古城数不胜数,中华文明也起源于此,辉煌于此。南宋以后,中国发生了巨变,金国与南宋分界线恰好为秦岭与淮河,南北繁荣就此颠倒。宋朝的达官贵人迁移南方,带走大量财富,随之而去的还有先进的文化和生产力。这如同中国的水系大多发源于北方,终汇聚于南方一样,自然雨水丰沛。战后台湾的发展与南宋后的中国南方类似。
相比之下,北方就就惨了。女真夷族破坏了北方的耕种结构,加上留存在北方的低级的人群,长期进行掠夺式生产,使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越破坏越穷,越穷越破坏,形成恶性循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次次侵入,也让中国北方人逐渐形成得过且过的生存思维,民族的融合,游牧文化的浸润,增强了集体意识。不得不承认,对于外族频繁的侵略的集体抵御,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获得生存机会集体行为,以及受少数民族集体游牧狩猎文化的感染,让北方人形成强烈的群体依赖感。有集体就有首领,有首领就有权利,有权利就有了一切,这可能是北方人崇拜权利的原因。
北方人相信有权就有一切。所以他们的思维逻辑是,除了权利,什么都不重要,他们可以为了权利牺牲一切,因为一旦拥有了权利,一切牺牲的又都能回来。这种思维形成的生活轨迹就演变为,听权威的话,并通过依附当权者获得权利,通过权利获得其他,再用其他铺路,获得更大权利,如此循环。在北方,人们都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或同学的同学的同学当了多大官引以为傲,尤其在东北,如果通过七攀八附也没能挂上一个副省级的人物,都不好意思出门。就连路遥虚构的小说《平凡的世界》中,一个山沟里的农民也能攀上副省长。
南方重水利,所以水虽多却很少为害。中国长期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结构自然让拥有“鱼米之乡”的南方具有了得天独厚的富裕条件,加上南宋达官贵人带去的巨大财富和先进生产力,发展是理所当然的。富有的南方贡赋却少,这加速了南方的富有。中国古代是很推崇宗法理念的,《尚书·禹贡》就明确“五服”制:五百里甸服,五百里侯服,五百里绥服,五百里要服,五百里荒服。以帝王居住的京城为中心,第一等甸服最亲,交贡赋也最多,以此类推逐渐减少,到荒服,不但不用交贡赋,还能得到赏赐。南宋以后,中国又统一,但国都都在北京,越往南越疏远,贡赋越来越少,即使贡赋一样,也因为交通问题无法控制,只能听凭派驻的官员一家之言了,傻子才主动多交税呢。所以南方能藏富于民。离中央集权远,加上地貌的原因使南方人集体意识淡薄,自给自足,说事做事时钱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各自为政的社会体系使南方人相信有钱就可以万事不求人。
南方人相信有钱就有一切。他们的思维逻辑是,钱能买回所需要的一切,为了钱可以不要命,因为没钱才最要命。被谪贬、被迫迁徙的命运,让南方人看得更清楚,只有钱救了他们的命,其他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有钱,到哪都是爷。权利只是南方人挣钱的手段。
骂人的方式是最能代表一个人内心深处到底敬奉或者鄙视什么的。北方人骂人也逃不出对权利的崇拜,陕西人骂“勺子(不懂事理的傻子,他们的事理就是懂攀附权势)”,山西人骂“球大个东西(小人物)”或“挨刀货(当然是要被有权利的人砍)”,河南人骂“龟孙(孙子辈了还不行,还得是龟的孙子,可见对小人物的鄙视)”,天津人骂“棱子(有棱有角的人,自然无视权威,所以该锉)”,东北人骂“小样(肯定不是大人物啦)”。北京人更因为在皇城根下,对权利崇拜到了极点,所以绝不敢直来直去骂人,生怕一不小心就骂到了皇亲国戚的下人,他们骂半句“你丫的(丫头养的,可见卑微)”,同样的骂,内蒙则直率得多:“灰个泡(“个泡”大概是蒙语,婊子养的,前面加个“灰”,更显低微)。”
而南方人骂人永远脱不开对没有钱的轻蔑。上海人骂“瘪三(口袋瘪瘪的,没钱就是猥琐)”,广东人骂“仆街(穷得只能当满街人的仆人了,厌恶到极点,相当于“他妈的”)”,湖南人骂“溜光烂(穷得一无所有,可见有多烂)”,贵州人骂“草包丝儿(鄙如草包,没用透顶了)”,四川骂“瓜娃子(像脑子生瓜蛋子不开窍,咋能赚钱?)”,湖北人骂“酸菜鬼(穷得只能吃酸菜了,多恶心)”,江苏人骂“拆家牌(穷得把祖宗的牌位都卖了,败家子啊)”,福建人骂“密柴头(呆头呆脑,当然是挣不到钱的主,挣不到钱,就是废物)”。
这样看,北方人更喜欢通过骂你的上辈侮辱你,因为上辈代表权威和尊贵;南方人则喜欢通过侮辱你本人骂人,因为你没钱就是猥琐,就不配做人。
从观念派生出的面子,南北方人也截然不同。北方人认权,冠冕堂皇就是他们的面子。你说一个北方男人太胖了,肚子像怀了5个月孩子,他指定认为你在夸他,因为在他们的判断中,当官的都是大腹便便。而南方,如果你敢质疑他脖子上戴的狗链子是镀金的,他都敢跟你动刀子。不管多穷的北方人都会迈着四方步、背着手走路,这是地位的象征;南方人则是包不离手,手包里也许塞得都是卫生纸,也得让它鼓起来,这是有钱的象征。北方人宁肯几顿不吃饭也得用省下的钱让南方人修鞋,这样才有身份有面子;南方人喜欢白天走街串巷风雨无阻挑着担子卖茶叶袜子,晚上到KTV一掷千金,那才光彩夺目。所以,你看到一个西服革履油光粉面的北方人开着车,千万不要误认为是领导,也许他刚从下水道钻出来;同样,如果你看见一个带着草帽趿拉着拖鞋在大排档边抠脚丫子边吃饭的南方人,也千万别以为那是个穷光蛋,也许他的手包里放着好几根金条呢。总之,北方人认为看起来像当官的才有面子,南方人认为看起来像亿万富翁才有面子。
南北方对社会的关注点也因为观念差异而不同。北方人更关注政治,他们可以对自家姑姑的唯一兄弟的独生子与自己是什么关系翻不清,但必须对一些大领导的人脉关系如数家珍,否则,在饭桌上只能像龟孙似的闷头吃饭。你让一个赤峰的农民解读中央大政方针,人家说得绝不比中央党校的老师差;南方人更关心经济,大家坐在一起首先要问问对方做什么生意的,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如果你没有任何生意或者持币寻找投资机会,那么在饭桌上也只能像个小瘪三那样大气都不敢喘了。你让浙江一个修鞋匠讲讲经济学,有可能比厉以宁还令人受用呢。北方的女人喜欢扎堆,妻以夫贵,谈论大都是某某的丈夫又升职了、某某的孩子考上公务员啦等等;南方的女人喜欢独处,时间大都用来帮助丈夫打理生意,或者,只要丈夫按时把钱交回来,她才不管丈夫在外面干什么呢。一般地,北方男人关注美国总统大选,看看在变局中自己能不能走上政治道路,北方女人则跟在丈夫后面,看看能不能鸡犬升天;南方男人关注香港动乱,琢磨一旦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被撼动,自己能不能也成立个银行,南方的女人则用丈夫给的私房钱开始囤积矿泉水,寻思能不能给游行的人卖点水增加点收入。
南北方的骗子手法也不一样。在北方行骗,钓饵往往是“权”,你散出消息,说是周永康情妇的弟弟,并且表演出人们心目中周永康后小舅子应该的样子,一准能钱色全收;在南方,钓饵基本靠“钱”,你设计出一整套金融理财的模式,只要看起来高深合理且回报足够高,人们一定会挤破脑袋给你送钱。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到南方用权、到北方用钱行骗,也有大获全胜的,骗子是利用了南北方人的思维短板,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相比于北方,南方人更具有家族意识。因为长期处于外族侵略的环境中需要集体抵抗,加上集约式的生产方式(比如围猎,集体修水利耕种等等),造就了北方人强烈的集体意识,他们内心深处就有“国家”意识,没有国哪有家?南方人则因为宋朝南迁后,以家族为单位发展繁衍,加上宋朝理学强调宗法社会的理念在南宋时给南方人打上了深刻的烙印,因此南方人具有强烈的“家国”意识,有家才有国。北方农村露天剧场多,南方农村家族祠堂多,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时至今日,北方女人生一个孩子就哭天喊地,丈夫公婆也不会逼着她再生,南方女人生孩子像下蛋玩,如果政策放开,指不定要生多少呢。为什么?家族观念使然。
南北方人的差异数不胜数,比如饮食、性格、情趣、语言等等,除客观的地理条件、气候因素外,大抵离不开“权”“钱”二字,以什么为中心的主观因素,也让南北方人产生了巨大的差异。一次宋金战争,一道山水天然屏障,竟然阻隔了中华民族融合千年。
好在随着科技的发达,现在,钻个隧道像玩似的,建个大桥眨眼功夫,南北交流日益频繁,早晨在广州吃完粉肠,中午到杭州小笼包子铺打打牙祭,晚上围着篝火,在内蒙草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喝醉了,正好到营口鲅鱼圈泡个温泉,“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早过时了。这是我们想看到的交融。
交流的便捷,就能取长补短,形成更优秀的共同观念。如今,北方人也清楚地知道,靠着钱,也能营造一个“本山大叔的王国”,南方人也完全懂得,一个伟人在那个小渔村画一个圈,比魔术都神奇。权利加上钱,才是真正的多民族统一的富强的中国。
共融共荣,如同复兴号横贯东西,穿越南北,谁也阻挡不了。而横亘在江苏淮安淮河上的中国南北分界线的地标,也只能成为一个历史的符号,把人们的思绪带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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