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网

火焱

妈 妈 的故乡不在生囡囡的这片海边。在西边。大山群中。妈妈就叫囡囡小名为“山儿”。算命的说囡囡五行独占土。名字要补金木水火。妈妈想了半天，叫囡囡：杨灿汕。妈妈不喜金，故意让囡囡缺金。

山儿的爸爸是打渔的，叫杨发财。那一年妈妈十五岁被人贩子带到这个小渔村。那时妈妈满脸脏，身材瘦小。看上去向个十岁的小丫头。人贩子卖不掉，又不想被拖累。为了不亏本。就三百元卖给了三十岁讨不起媳妇的杨发财。杨发财早年父母双忘。就靠一条烂渔船。二间破茅屋，打渔为生。人老实得象个疙瘩。村里的人常常一天听不见杨发财说上十句话。

晚上夜色深了，杨发财看着一身脏脏的小丫头，在昏暗的油灯下发抖。：“你，你，你叫什么名子，”妈妈许多天在人贩子的打骂声中惊害，突然听到这个发颤的声音，看这个油黑油黑的大个子，虽然很害怕，但是心莫明的松了口气，没有在人贩处的惧恐。“红儿，张，张红”妈妈抖了抖，缩到油灯朦胧的暗角里去了。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大了，太黑了。

“红，红儿”。小丫头奇怪的发现杨发财黑黑的脸好象透出了潮红的底色。“红，红儿。红儿你现在是我老婆了。”小丫头头一下发哄。许多日的委屈，又不敢哭的压抑，一下子暴发了，小丫头嚎啕大声。响亮的声音直穿夜空。杨发财一下吓坏了。满脸通红的跑过来伸手捂住小丫头的嘴。小丫头来日的愤恨，下意识觉得杨发财不似人贩子那么可怕，小丫头狠狠的一口咬下去。把这些日所有惊惧与痛恨都发泄出来。杨发财一声闷哼。血流着小丫头的嘴从杨发财的手掌滴落在地，击起了一丝尘土。只是红儿，和杨发财都没注意到，尘土轻微的飞扬。

“你不要叫，好吧，我松手。”红儿松开了嘴。杨发财一下抽出手。忙伸向嘴里来止血。血咸咸的，带着红儿的口气。咸咸的味儿里有丝润滑的感觉。杨发财一下呆住了，傻傻的望着红儿。红儿恨恨的看着这个大头子，心里害怕极了，她竟然把他咬出血了，她竟然把他咬出血了。红儿强装着。企图掩盖发抖的脚。红儿也暗暗奇怪。为何看见血后，身子不抖了，只有脚还在抖。

杨发财看着红儿，慢慢的说。：“我先烧水”说完就转身走了。

杨发财打好水，走到红儿身边。红儿惊恐的往后退，这个男人太大了。杨发财后退半步。不看红儿的眼睛。：“水好了，先穿我的衣服吧，杨发财把自已最好的衣服放在了床上。退出了门。红儿等了半天，见没有动静，悄悄的走到门边，一下把门关上，又用一条木凳抵住。使劲的拉门试了试。才去洗澡。很柔的水。多日的臭气总算可以清扫了。小丫头一边洗，一边不时警觉的望望门。

门外，杨发财望着繁星朗朗的夜空。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响。心莫明的燥动着。熟悉的村子好象都动起来了。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小丫头洗完。穿上杨发财的衣裤。这是什么衣裤哟。太大。而且都有破洞。红儿只需一条上衣，或一条裤子就足够把自已裹起来。小丫头穿好了，就倒头在床上睡下，床上有一股难闻的味儿。

杨发财见里面慢慢没有了声音，奇怪的是不见红儿来开门。杨发财就使劲的敲门。红儿在里面听见吓坏了。也不敢开门，就拉过被子朦着头，双手使劲的捂着耳朵。杨发财敲了敲，见不见门开。就进柴房睡觉去了。

红儿见外面没有了动静，也就沉沉睡去。

天麻麻亮。杨发财就起来了。收拾好渔具，来到门前使劲的敲门。红儿一下惊醒。：“打渔去了”。说完杨发财就走了。

红儿听见外面传来什么东西拖地的声音，和着脚步声慢慢的走远了。红儿一下发朦了。自由了，自由了。红儿还一时转不过来这个弯。红儿突然一下明白过来。飞快的跳下床。鞋也顾不上穿，打开门冲了出来。就向着村子外的小路奔了去。

清晨的渔村还安静，杨发财是起床最早的一个。红儿冲向泥路，全然不顾脚下。冲出了村口。引起了一路狗叫。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连着远处矮矮的山丘，没有家乡的高大，却绵绵不绝。红儿跑在了三桠路口，脚下一扭摔倒在地。红儿失声痛哭。声音传得远远的。一直向上，向上。进入了空冥的青天。

红儿慢慢坐起来，脚下红红的，不知踩着什么，血染红了裤膝。被红儿层层挽起的裤脚也被红红的鲜血透了出来。红儿慢慢的直起腰向那草屋走去。这是村里的人大都起床了，门也开了。看着穿得向叫花子的红儿都笑出声来，“那不是发财新卖的媳妇吗，快来看呀，发财的媳妇，好小，跟我家囡囡差不多，快来看呀。”

红儿满脸通红，象在阳光下没有穿衣服一样。红儿急急的向草屋跑去，也顾不上脚下的疼痛。红儿跑进草屋，一下关上门，人便倒在了地上。伤口被振破了刚结的枷。鲜血又透出来，连地也染红了。红儿喘着气，这草屋好象一下温暖起来，向一个堡垒，红儿觉得这里是很安全了。

杨发财象平日一样又来到这片海湾，杨发财凭时辰，与水的颜色就知道那里有鱼还是没鱼。虽然发财打鱼多，但老实。不知什么时该涨价，还是不涨价。总是一成不变的按老价给收鱼的贩子。多年了还是这样穷，是别的渔家也打这多鱼，这些年的积累早可以盖砖瓦房了。

杨发财向那片水域散网了，撒网的时间与收网是关键的手艺。水面波光盈盈，银光闪闪的，象红儿带泪的眼睛。杨发财有些迷惑了。收网上来时，鱼都跑了一大半。日头渐渐西沉。杨发财望了望仓，那比平时少了一半的鱼，苦笑了下。也没有心思再打下去，就收网，驾船回去了。船穿过暗黑的水面在晚色中急速的穿行。

发财拖着渔网上岸了，门还紧紧的闭着，好象从来就没打开过。发财放好渔具。用力的敲门，不想门没关，一敲门一下就打开了，红儿听见渔具拖地的声音时就用被子裹住全身，缩在床角。门一下推开，未黑的夜色一下就浸进黑暗的屋里，照得屋里的物件灰朦朦的。发财飞快的用眼角扫了红儿一眼，就惊呀的发现，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好象整个房子都被水洗过了。昨天给红儿的衣裳也叠得整齐的放在床角。桌上用碗盖着的也不知是什么。发财走过去，揭开一看，是青菜蒸鱼。发财什么也没说，拿碗盛过饭，背对着红儿开始大口大口的刨饭。泪水随着脸滑进了粗碗里。红儿看着这个黑黑的大个子，狼吞的吃着。背影迎着门口，在夜色的照映下，只有模糊的轮廓。和微颤的边缘。静夜里筷子碰着粗碗和着奇怪的吞咽声。特别的刺耳。发财盛第二碗饭时，才发现一锅饭就只有自已盛饭的缺口，显然红儿也没有吃。发财坐在桌前，扭个头，看着红儿：“你过来吃吧。”红儿低着头，下意识的看着自已的脚，直摇头。发财回过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红儿肿得大大的脚。发财一句话不说，只是猛刨着饭，却再也没有动那盘菜了。发财吃完饭头也不回的说：“起来吃饭，我卖鱼去了。”说完就走了。

红儿看着发财的背影远去了，才一跛一跛的起来，盛了饭坐在桌前。红儿奇怪的看着那盘菜，这个男人吃饭那么多，一锅饭吃了一大半，吃菜却这样少，剩下很多。红儿小心的刨着饭，却不敢去动那盘菜，好象吃了那菜，会付餐费似的。红儿快速的刨着，不时望望门外。红儿吃完了，飞快的洗完碗。然后又跑上床去，缩成一团，用被子裹住自已，象蜡蕊。

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发财进来了，发财走到床前，红儿的心就开始扑扑的跳，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门外所有溜进来的光。发财来到床边，用命令的口气说：“把脚伸出来。”红儿害怕极了，拚命的摇头。嘴里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个男人脸黑黑的，口气重重的，红儿吓得浑身动弹不得。只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发财等一会，见红儿没有动静，只是惊恐的看着自已，也不说话。一把揎开被子，抓住红儿的小腿，一把就拽过来。红儿吓得大惊，啊的惊叫着，使命的抓住被子的一角，拚命向床角缩去。另一只脚忘命的蹬着床面。可她太小，那点力气对于发财来讲，真是蜻蜓撼柱。发财抓住红儿的脚踝，另一只上往上倒了些黄色的酒，然后双手捧着那只小脚开始轻轻的揉动。象捧着桃片儿式的瓷器。红儿满脸通红，这是生命里第一个男人这样捧着自已的脚。红儿不敢再出声了，只是双手抓住被角，使命的向后缩腿。可是一丝也动不了，只是从脚上传来，火灼灼的温度，伴着一丝奇异的灼痒。红儿便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发财感觉手里的小脚不停的颤抖，柔软的肌肤传来阵阵体温。象伸手进渔网抓网底的活跚乱跳的小鱼。只是那凉滑变成了温润。那小脚也象小鱼的细鳞那么白，那么细。发财突然想把这小脚揣进怀里。口干干的，发财得想喝水。发财放下红儿的脚，伸手去抓另一只，啊！红儿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惊叫出来。那声音便在草屋里荡散开来。发财好象听见那声音钻进了脑里，就再来不消失了。发财轻捻着红儿的小脚，好象忘了时间。红儿脸越来越红，却也不敢动一动，咳，咳，一阵冷风吹进来，红儿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发财放下红儿，红儿一下就缩进了被窝，象被蜂刺着了似的。发财吞了吞唾液，试图润润干渴的喉道。

发财看了看惊恐的红儿，“我去柴房”说完就转身走了，出门时随手把门关上了。

日子总是静悄悄的溜走，在这渔村，除了狗叫，好象都是静止的。日子也一天一天过去。发财总是发现，每次吃饭，红儿总是不吃菜。一条鱼能吃上五天。红儿却越来越瘦。只是发财的小屋越来越干净。村子里人都慢慢发现发财还是没变，可衣服非常干净，脸却愁成一团。

同打渔的人都取笑发财，小媳妇怎么样？没被你揉坏吧。这时发财总是一言不发，傻盯着说话的人。取笑发财的人就笑得更厉害了。

晚色中，发财又拖着渔网回家。红儿穿着发财衣服改成的小件。可还是象衣架在晒衣服，空荡荡的罩在身上。发财坐在饭桌，看着对面空空的板凳。突然站起来，走到床边，低吼一声：“你是我老婆。”说完就拎起红儿，放在了饭桌的板凳上。红儿被突如其来的惊动吓朦了，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惊恐的坐着，双只眼睛泪水在打转。发财夹起那鱼，一块整鱼放在了饭碗里。发财端起碗重重的放在了红儿面前。：“给我吃完，你是我老婆。”红儿的泪水打着漾儿，漫过了堤岸。发财看着红儿，站起来：“给我吃完。”说完。发财转身离开了。只有重重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可是红儿的心还在卟卟的跳。泪水随着脸流在了桌子上。红儿端着碗开始吃饭，哽咽着。泪水流进了嘴里，咸咸的象海风湿润的呼吸。

夜深了。发财回来了，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发财看着桌上还剩着半条鱼。脸开始扭曲，发财走到床边。红儿早已吓得脸色雪白。全身剧烈的抖动。发财的脸色把红儿快吓死了。发财一把抓过红儿的头发。拽了过来。在红儿的惨叫声中，发财一巴掌扇在了红儿的脸上。红儿死命的咬住嘴唇，让自已不哭出声来，血从咬破的唇边和着泪水划落。红儿整个身子象正在弹棉花的弦。发财愣住了，呆着了。看着了那顺着嘴角流动的血。发财抱着头，蹲下去。一种呜呜声开始从地里传出。是那样的沉闷。在静夜却那样清晰。红儿看着这个大个子蹲在地上，象一个小孩子样的哭泣着。却又不敢大声的暄泄。心里怎么也恨不起来。不象人贩子就是不打红儿，红儿心里也充满了惧恨。时光好象静止了，红儿止住了抽泣，慢慢的轻轻的拉了拉蹲在地上的发财。发财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红儿。一下把红儿抱住。发财太大力了，红儿快喘不过气，泪却再一次绝堤。发财就这样拥着红儿，红儿小小的身躯太小了，好象随时都会从发财的怀里滑落。发财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幻火在体内升腾。红儿不知自已是快乐还是痛苦。只是多日来，第一次真正觉得有些温暖。

草屋外，月光宁静的照着。海浪在不远处轻拍着沙滩。风渐渐的吹。顺着海岸线一直吹。据说只要月光照得到的地方。都有风。

重庆霜儿

这篇小说写得很有质感，很有生活的积淀。只不过，非首发有个“原创非首发”版呢，不知是否为误发？期待老师的首发佳作。预祝春节愉快！

火焱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20-1-21 23:19
这篇小说写得很有质感，很有生活的积淀。只不过，非首发有个“原创非首发”版呢，不知是否为误发？期待老师 ...

哈哈，问好。放这是让大神们指点呀。：）））  
问好，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