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那一头

夏冰

　　我不知道该如何拨响老妈的电话。半个多月来，每每想给老妈去个电话，心里都是纠结万分。
　　
　　春节前半个月，弟弟猝然病逝。老妈坚持在省城陪弟媳过年。我不清楚七十八岁的老妈是如何度过这个春节的。不给她电话，我担心；去了电话说不好话，我担心。忐忑中去了几次电话，都是把一些话车轱辘一样说一遍，自己都觉得说不说都一样。倒是老妈，总是跟我说，她好着呢，别记挂，言语间流露出一些坚强的意思来，让我好半天直愣神儿，不明白这到底是她的真情实况，还是面对我时候的假象。不知道她是不是暗地里流了太多太多的眼泪，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得起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不知道她的伤口被撕裂得有多么大，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里会怎样肝肠寸断……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爱子的悲凄，想一想就让人心碎。
　　
　　一日听儿子说，他跟他奶奶电话时偶然听说，奶奶有些感冒了，不过吃着药呢，快好了。我赶紧打电话问妹妹，她说她也不知道，老妈没说呀！我就知道，这还是我们那个要强、忍耐、逢事不张扬的老妈。多少年了，她自己有什么情况，都轻易不肯跟我们说。
　　
　　该给弟弟烧“三七”的前几天，我们就开始商量了。所谓“我们”，也不过就是老妈和在内蒙的妹妹。我分别跟她俩商量到时候用不用回去，咋回去，到哪吃午饭。公交车和出租车都停运了，饭店也都不营业了。我们不是打电话，就是微信，咋方便咋来。其实是无论怎样的方式，也商量不出个道道来。因为从城里到村镇，都封锁了起来。据说每个村口都有人把守，严防村外的人进入。所以一开始老妈说，要不咱别进村了，直接去坟地吧。又说，要不咱别回去了，就给他十字路口烧个“快递”吧，如今人家时兴“快递”……虽然是句俏皮话，但这个时候由老妈说出来，电话这头的我不由得潸然泪下。是怎样的特别情况，才让老妈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的？这个决定冒出老妈心头时，老妈的心会有多疼？
　　
　　跟妹妹电话里说起老妈这个方案，妹妹不答应。妹妹说，咱都团团圆圆过年呢，就他一个在那里……我不忍心……说着就哭出了声。我只好打劝安慰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谁说他一个人，明明咱爹，还有咱大舅，陪着他么……话虽这么说，说着说着，我眼眶也湿了。
　　
　　唉！老爹去世十一年了，离世时候仅仅六十九岁。大舅则去世刚刚三年，享年六十六岁。没想到，弟弟五十岁就撒手人寰！命运这东西，对老妈就是这么不近人情。
　　
　　所以在给老妈的电话里，我总是三言两语过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问起我的情况，我也没法实话实说，只能敷衍，我总想起“善意的谎言”这个说法。比如说我如履薄冰般往返于小区和单位，每晚都是要到一两点钟才能结束工作，回不去了小区，只好在单位没有取暖设备的一个空屋里凑合着待一晚；比如说我们单位一个人出现了疑似病症，虽说他已经休息在家，但单位里请假的也越来越多，而且，我在家里也主动自我“隔离”了……像这些话，我只能略去不说。
　　
　　那天正在岗位上忙，手机响了，是老妈。老妈说，她决定了，“三七”咱都不回去了，就给他“快递”吧，他能理解咱。又说，要是“五七”还紧张，咱也不回去，走的已经走了……又说，你家里单位跑来跑去忙，千万别大意……
　　
　　话没听完，泪水就淌了我一脸。

晗夫

非常时期，问好康安如意！

千幻烟

欣赏小说，问候夏老师。

夏冰

晗夫 发表于 2020-2-7 18:46
非常时期，问好康安如意！

遥祝安好。送上祝福！

夏冰

千幻烟 发表于 2020-2-7 19:06
欣赏小说，问候夏老师。

多谢千版。问候祝福！

邱天

作品感情细腻，好！在这特殊时期，人人都要懂得保护自己啊！

夏冰

邱天 发表于 2020-2-8 08:05
作品感情细腻，好！在这特殊时期，人人都要懂得保护自己啊！

谢谢邱天老师的支持。尤其是目前情况严峻，更要做好各自的保护。

邱天

夏冰 发表于 2020-2-9 09:56
谢谢邱天老师的支持。尤其是目前情况严峻，更要做好各自的保护。

居家隔离，家门都不敢出。苦啊！

夏冰

邱天 发表于 2020-2-9 10:00
居家隔离，家门都不敢出。苦啊！

嗯，我是没办法，必须出门上班，报社质检工作不能停。

夏冰

邱天 发表于 2020-2-9 10:00
居家隔离，家门都不敢出。苦啊！

多多保重！尽量找点喜欢做的事情做。问候送上。

夏冰

谢谢林版评分鼓励。送上祝福！

云廷

所有的不好都小心收集好，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是过得很好。
大约母亲都有这样一个共性，绝不轻易为儿女增加任何负担。
而儿女们过得好不好，都希望父母一直一直一切都好。

这个年，大概所有人都过得提心吊胆，希望疫情尽早结束。

夏冰

云廷 发表于 2020-2-14 13:55
所有的不好都小心收集好，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是过得很好。
大约母亲都有这样一个共性，绝不轻易为儿女增加 ...

回复十分独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