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牙 于 2020-2-12 16:08 编辑
【抗疫话题】一半儿 文/月牙
最早知道“一半儿”，是早年读张晓风的散文，《一半儿春愁，一半儿水》。后来，知道是曲牌名，最末一句，“一半儿××一半儿×”，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一半儿狂风一半儿雨……可以变化出无穷情致。再后来，在网上遇到名唤一半儿的文友，那文学网几年前便雨打风吹去，一切都成了沧海里的飞沫。
前些时候，读到汪曾祺的诗句“浊酒一杯天过午”，心里觉着还是“半杯”更隽永些，你想啊，雨水淅沥，花瓣上的水滴，喝了一半的浊酒……画面上是景物，写下来皆情怀，隐在后面的人啊，看天，看雨，长久伫立，发呆，凝神，借酒浇愁，又不忍一气喝完，那半杯，仿佛就是希望，一点盼头，尽管眼前“木香花湿雨沉沉”。
人世间的很多事，何尝不都“一半儿”呢。
禁足在家的日子，却比平日更忙碌。一家三口，一日三餐，厨娘担当，简直无敌。平日还有工作餐可以调节劳碌节奏，还有宴请聚餐可以缓解疲惫，现在只有冲锋忍耐的份儿，甭指望谁来救我。难的是食材有限，搭配困难，常常挑战脑力，需脑洞大开，方才过关。为减少风险，慎用出门单，一心一意先依靠冰箱里的储备，舟山海鲜，网易猪肉，知味观礼盒……饭菜一上桌，秋白和儿子，两个肉食动物，眼睛汪来汪去，一副无从下筷的样子。平日正餐，三人六菜起，非常时期，精简到四个菜，荤素搭配不说，维生素粗纤维蛋白质菌菇类豆制品啥啥齐全，我容易吗。两个美食家，一个要海鲜，一个要牛肉；一个说清炒，一个讲红烧；一个说少油有利健康，一个讲油少不好吃……得得得，臣妾做不到啊，要不要菜泡饭？好好好，从此太平，烧啥吃啥。平日热情的草根朋友，我从通讯录里找到他们，一个电话，菜蔬帮我拉到小区大门口，总算有新鲜的青菜吃。隔着栅栏，好似探监，两人都戴着口罩，只见熟悉的眼睛里满满的情谊。光三餐就够烦，还要拖地，稀释消毒液，擦拭家具，一天洗两个澡，下楼扔过垃圾的，万一带上病毒咋办？盯着手机，贱货啊，某地某女竟往别人家门把手上吐唾沫，啊呀呀，快快快，用酒精棉球擦拭门把手，钥匙，手机，马桶圈……娘啊，一天到晚，从眼睛睁开到半夜上床，一把老骨头，累得腰酸背痛。每天一万步，哪还有力气，从南到北，保证跑半小时，已经阿弥陀佛。
唉，这家务，一半儿忙碌一半儿怨。
一到正月十五，开学的日子，宅在家依然鸡飞狗跳。杭城十万教师，120多万学生，轰轰烈烈开辟第二战场，顿时炮火齐放硝烟弥漫，好不热闹。怨气最大的肯定是学生，虽然这怨气里有几分新鲜，他们可都是抖音和快手的好手，操作起来666，等着看老师的笑话呢，那份按捺不住，啧啧啧。这所谓的好手，在我们这些古董眼里，就是某大师故意写成的“痘印”和“脍手”。还是某位老人说得好啊，只要书会读，没有什么学不会。纵然见多识广学得快，并不见得老师就喜欢网课，敢怒不敢言，上头说开课，好好好，备课做课件，熟门熟路，网络直播，没有手忙脚乱，至于成效如何，天晓得。家长怨声也挺响，娃儿的眼睛咋办，家里没人督促咋办，没有新课本咋办……没书？马上快递。没人督促？非常时期，家长责任仍不可缺失。眼睛？加两次眼保健操。娃哈哈，捧着iPad，一不盯着就点开了游戏，那个酸爽。什么母贤子孝，很快鬼哭狼嚎。看网络新闻，有身在外地的女教师，搬个小椅子，搬张小凳子，一台手提，上山找网，哪里信号好，就在哪里坐下来直播。如果真有第三只眼，俯视这人间，视力所及，皆有主播身影，男女老少，书卷气，没脾气，气也白气。
本人开始直播，抹一把脸，化身十八线女主播。
同学们好！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
好的。能看清楚ppt吗？
能。
好的好的。能看到我的倩影吗？
不能。
好的，太好了，哈哈哈哈哈。接下来我们讲……
观看人的摄像头全程关闭，那是一定的。太后吉祥。互动面板上，是自己班学生，封建余孽怎可示人？幸好滚动很快，呼啦啦，乌鸦一样飞过了。家校本上布置回家作业。每个教师都要求学生打卡。什么形式主义，一边去，头儿没说考核，我就不打卡，相信你们都大人了，会自觉做好。至于优秀和快乐，能活着已经很幸福了，你难道不知道生命脆弱吗？昨天还胡蹦乱跳的，今天已阴阳两隔。此时，我不要求你们优秀，如果能真心快乐，固然好，倘若不能，自己当心，多保重，迟早会相见！
唉，这网课，一半儿新鲜一半儿烦。
读书，只要有书，我就能安静，不怨天尤人，总平心静气。想当然的，宅在家就是读书好时光，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平常，日常，才是真的读书时光。非常时期，谁的心不凌乱？一些阻碍，那样真实地横在我的面前。失眠，我夜晚的常客，时常光顾。深知一个人的免疫力，良好的睡眠很重要，就特别着急，越着急，越睡不着。翻着书，眼见着天就亮了，眼皮沉沉，但不能啊，直播直播！不断传来的消息，气溶胶，炎症风暴……吓自己，一惊一乍。眼睛盯着书，心思飞到窗外。家人乱晃，且屡教不改，前段时间形势还没有现今紧张，秋白和儿子竟然想到大学操场打篮球，条条道路红袖章，才断绝了打球的念头。他们晃得我头晕，真担心美尼尔发作，非常时期，万万使不得啊。各种补品都翻出来，心急乱补，在繁重家务的基础上，又加上一块炖补品的艰巨任务。钉钉上一会儿功夫，未读信息就99+，一小时未看，加一块有一千多条，真没想到我这么重要啊。静音又不敢，万一学校有啥事呢。好吧，身在家里，心游万仞，读书乱节奏。
半夜，世界终于安静了，台灯下，窝在床上读书。这儿那儿，一堆堆的书，能搬一点是一点。昨晚遇到，登在杂志上的长篇，《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此生有幸。“不住在爱人心里，都是客死他乡。”感受现代和古典，感受简单粗暴黄，却不是污力滔滔耻度爆表，感受矫情诗意美，却又天衣无缝水乳交融。有生老病死，有爱的分身乏术。一气读完，已是凌晨三点，鸟鸣即将啄破夜幕。作者徐建宏，我记住了这名字。
唉，读书，一半儿欢喜一半儿乱。
让我用这部长篇中的话来结尾吧，虽然只说出了我之所想的一半儿。
“愿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有故乡，愿我路过的每一个春天都开满鲜花。”
2020-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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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2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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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2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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