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不如风 于 2020-3-12 10:16 编辑
向往人间烟火气(外一篇) 一位久违的朋友,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南方人的高智商和高情商带来的高自信,再加上能写几笔展示情怀的文字,也就自然成了文学论坛的翘楚。好多年没看到她的文字了,这一天意外看到了QQ空间的更新,嚯,能作为反面教材的流水账了,连日记都不允许这么碎叨的。炒菜做饭买衣服收快递,张三家的东西贵了,李四家的便宜多了……写得好啊,一个字不写更好! 但我还是羡慕她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人间的烟火气,都在这篇流水账中充盈着。她不必为文字是否合乎读者的审美观点而呕心沥血了,也不必在乎谁会欣赏谁会指摘了,或者,更不在意谁会看谁会不屑看,甚至她都不会考虑写出来有什么用,只是想写就写了。 真的幸福啊!我不是不想这么幸福的,我也想这样什么都不想,或者想得极简单,轻易地相信任何消息,而不做深度的思考。看着文件说上街容易传染我就钻进被窝恨不得把自己捂昏迷,看着新闻说死亡三千患者我就吓得戴了五层口罩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不用思考的情况下人是最轻松的,充其量操心一下一日三餐,记点豆芽账,满足于自己跑了五个超市买了二斤土豆省了一毛三分钱。 遗憾的是,我真的做不到。笃定的唯物主义信仰已经融入骨血,遇事不回避不惊诧,以客观存在为依据来做“一分为二”的思考,已经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三十年的写作经历又时时寻求着逻辑思维,尘世间的事件是环环相扣的,凡是不符合逻辑的行为,必然有某一环出现症结。 因而,我的思维观点往往从事物的“另一面”出发;我的思维角度常常抓住了某项不合理的那一环。很多人看我写的杂文,说写得真好,就是活得太累。事实上,我如果刻意去想着另辟蹊径去搏人眼球,那才真叫累,但这可以通过自我调整来改变;而现有的这种思维方式已经固定,是“下意识”的,这其实更累,但自己改变不了。 所以,注定我不会写豆芽账。对于所见所闻,也不会附和多数人去赞美,当然也不去批评和指摘他人。凡事存在就有合理性,就算不合理也会有必然性。我需要做到的是展现出来加以反思,并希望引发更多的人去共同思考。比如李文亮是否是英雄;比如上前线的是否都是自愿的;比如二月三月正常死亡人数大约是180万,为了3000个病毒死亡的人是否该这么恐慌;比如违反规定行医的李跃华,因为救了人命就应该逃避法律吗;比如后方的领导比前线的医护人员补助多,真的要必须撤职吗……这些事充满了戏剧性,而我们不应该去单方面评价,只应该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再思考如果易地相处,我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疫情、面对补助。 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做得尽善尽美,那我只能保证不要随意地去宣判别人。一个写作者需要展现,需要反思,但不必用太多口水来喷,喷多了,谁都烦。 你看,说说朋友的流水账,我就想了这么多,动笔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会写到这些,只能是写到哪算哪了。正如我的这位朋友所说:“正因为你无法持有平常心,所以你才适合当一个作家。” 但我真的想像她这样,多沾沾人间烟火气,也可以说是“俗气”——这倒是我的肺腑之言。 才华足可做锦被 最近写了几十篇小杂文,圈了不少粉丝。凡是成了粉丝的,其眼光和评价总是虚高的。这就像当年天王巨星的演唱会,粉丝直往台上爬,保镖拿大皮鞋往下踹也不能阻止过分的热爱。我还没到这个水平,但粉丝的评语已经上升为:“你比方方写得好”“看到你的杂文想起了鲁迅” ——夸得太假了,让我连假装相信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些时候,我是比方方发在微信平台上写得要好点,那是因为她不敢玩真的。她貌似慷慨悲歌的字里行间,处处含而不露;她揭示民间疾苦的话里话外,时时明哲保身。之所以她的日记越写越水,是因为她顾忌太多,不要以为退休了就什么都不怕,只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而方方已经穿上鞋了!——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她比多数文人有气节,起码她没有跟着大部队在拍马屁。如新任山西运城市委书记在街头吃了一碗面,立刻“巧遇”摄像师抓拍,立刻被媒体升华为“品尝百姓甘苦”,立刻被“运城原文联主席”樊某人赋诗一首: 《一 碗 面》 一个好朋友 一组新照片 单说一个人 吃了一碗面 小事很平凡 网上却盛传 此人刚到运 是咱父母官 带着党嘱托 责任担在肩 怀揣振兴志 下乡去调研 回城已天黑 不去大宾馆 小店近民心 融入百姓圈 民以食为天 官以民为天 百姓衣食足 自然天地欢 简单不简单 平凡不平凡 小小一碗面 朴实平易见 人心一杆秤 清浊皆明辨 运城盼腾飞 渴望把梦圆 大家不要惊讶,像老樊头这样死不要脸的文人,遍地都是,古来有之。更有些文人看到这样的马屁诗张嘴就骂无耻,等他们看到别人吹捧自己的时候又乐得满脸肚脐眼——相比起来,方方就是正义的典范!我相信,有时候我会比她写得好,但是,当她把桌面以下真正的日记捧上来的时候,我是要靠边站的——就怕,她还没这个胆量。 至于鲁迅先生,是经伟人定制了标签的中国第一等圣人,是一个搞了师生恋还能被称赞“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才华,可以做一床锦被,把一切都掩盖得干干净净,让世人只看到金光灿烂!——既已盖棺定论,鲁迅是不能被批评的,连质疑都不应该。 所以我们一定会忽略到鲁迅骂了那么多文化人,胡适、林语堂、郭沫若,但他就没骂过当权者蒋介石先生。 所以我们一定会忽略了鲁迅不用真名写作,是因为他在上海教课,拿了国民政府发的高额津贴。 所以我们一定会所忽略鲁迅大骂杨荫榆变态,是因为这位中国第一位女大学校长反对教授泡女学生,彼时鲁迅刚刚和学生许广平发展爱情…… 所以我们一定会忽略萧红如粘皮糖似的粘在鲁迅家里,惹得许广平多次不快,终于换来了鲁迅先生极度夸张地为《生死场》作序,并称她为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 所有这些,都是要被忽略的。因为才华是最美好的锦被,连花心大萝卜徐志摩的诗也要选入高中课本的,更遑论鲁迅先生!他就是一个长期在白色恐怖环境中拿起笔来坚持战斗的人——连他和文人互相对骂都是在呼唤人民觉醒,连他过分关爱女弟子都是在脱离低级趣味。 完美的圣人,总会拥有一床完美的锦被——想到这儿,不寒而栗,把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被往上提了提,说我写得像鲁迅的,都是在寒碜我的!事实上即便能拉近文笔的差距,却永远拉不近思想上的差距!——说谁的文风像,不过是因为我辈都在模仿鲁迅,或者继续尊崇鲁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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