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

林小白

　　《正午的阳光》

　　文  /林小白

　　一

　　春节过后，天气还没有变暖，空气里隐约还能嗅到冬日残留的冷。小镇笼罩在冬末的阳光之下，整栋办公楼里，有怕冷的人还开着空调……反正这是公家的，费用不用自己掏，乐得在暖风里继续享受最后的冬天。

　　办公室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磨砂？喜贵？还是福贵？或许是些不知道牌子的香烟，反正对于龙雪来说，都是一个味道，辛辣，呛人，在家里她就特别讨厌老公身上的那股烟味。但这是在集体办公室，总不能因为个人讨厌，就对别人大声呵斥，不礼貌，也不符合龙雪的为人处世之道。

　　那就忍着呗。她抬头瞥了瞥墙壁上的禁烟标语，禁止吸烟四个字被标成红色，醒目，甚至有些刺目。不过，有些人就是视而不见。它直戳戳贴在哪里，活像个笑话。

　　开窗透个气吧。龙雪伸手推开窗户，就听到楼下的吵闹声。对于这种声音，自小在农村长大的龙雪并不陌生，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开始确认：是哭丧的声音。

　　“我的儿啊，叫你别来你偏要来，这会儿你倒好了，一死白了，可怜了我的儿啊我的儿……”

　　龙雪将头伸出去，看到一位老妇人模样的女人在嘶吼，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如同裂帛，抓心挠肝。

　　“谁呀？一大早就在这里哭？”龙雪收回身子，头缩了回来。

　　这话是在提问，偶尔过来抽烟解闷的领导走了以后，整间办公室就剩下兰英和龙雪了，这话，自然是问兰英。兰英比龙雪大二十几岁，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因此，出于尊重和礼节，龙雪通常会叫她一声“兰姐”，混熟了，有时候叫，有时候疏忽了，就把尊称这事儿给遗忘了。

　　“还能有谁，食堂做饭那个死者的家属啊！你不知道？”兰英继续敲打着键盘，今天，要把单位的账目算清楚，做完账，还要跑一趟银行，够忙一阵子了。单位的事儿就是这样，清闲的闲到蛋疼，忙的，忙得像个陀螺。

　　“命苦啊！”兰英像是自怨自艾，又像是感慨楼下的老妇人。

　　二

　　“食堂的人死了？”

　　这个问题整个上午一直在龙雪的脑海里盘桓不去。在单位食堂为职工做饭的人总共就三个人，一个是四十几岁的大姐，一个是大姐的妹妹，也快四十岁了，再有就是今年春节前一个月才来的年轻小伙子，到底是谁死了？怎么死的？

　　这两天龙雪请假回家了，轮休制，每个人可以轮休两天，才两天没回单位，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了？可是，死的又不是自己什么人，担心什么呢？虽说参加工作才几年，可是龙雪也知道什么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

　　可是，到了午饭时分，龙雪还是忍不住想弄个明白——到底是谁死了？

　　这个问题也就只好问廖敏了，廖敏嘴碎，最是把不住门。平常廖敏没事儿就喜欢到龙雪的办公室串门，奇怪的是，今天一上午都没来。

　　到了午饭时间，终于来了。龙雪正想开口问，刚说了“食堂”两个字，廖敏就对龙雪说，今天食堂不开门的，去外面吃粉吧。

　　“食堂不开门？”龙雪被廖敏的话噎住了。

　　“你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后，廖敏恍然大悟：“是了，你休班了，还不知道。”遂又凑近龙雪，压低声音说：“食堂里那个新来的年轻小伙子死了，现在死者家属闹得很，领导让关了，估计好一段时间不能去食堂吃饭了。”

　　“怎么死的？”龙雪以同样低的声贝问。

　　“据说是喝酒喝死的，和咱们单位的几个同事，周六晚上，在宿舍喝酒，给喝死了，凌晨三四点从宿舍抬出来是，尸体都凉了！”廖敏竹筒倒豆子介绍道。临了，又补充一句：“可别到处乱张扬啊，领导嘱咐过，不让乱传，咱俩的关系，我才告诉你的。”

　　龙雪忙不迭允诺会守口如瓶，廖敏这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一起出去吃午饭。

　　三

　　路过楼下的出口时，老妇人还在，已经止住了哭声，双目无神。嘴巴包裹在蓝色口罩下面，嘀嘀咕咕听不清在说什么。和她一起守在门口的，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同样的口罩，眼睛里透着疲惫，沉默着看着来来往往下班吃饭的人群。

　　走出办公大楼几十米，龙雪才回过神来。脑海里开始搜索食堂那个年轻小伙子的模样，她记得那是一张普通的面孔，就像一片青菜叶子混进一堆青菜中，完全辨认不出来。吃饭时大家也不会关注这个，每个人都在低头吃饭，或者玩着手机，或者和关系亲密的人神侃，谁会留意一个食堂做饭的呢？

　　“这么年轻，喝点酒就死了，该不会是身上有病吧？”龙雪给廖敏夹了几片羊肉，她减肥，不爱吃这个，廖敏相反，每次吃粉都会点大碗加，加完还不够，因此龙雪乐得把肉都夹给她。

　　“这可不好说！”廖敏环顾四周，神秘兮兮说道：“据说那小伙和食堂负责炒菜的大姐那个了…当晚抬出来的时候，光着身子，是从食堂大姐的房间里抬出来的！”

　　“啊？”

　　龙雪已经结婚，自然知道廖敏口中“那个”的意思，不过这消息也太震撼了。食堂大姐已经四十多了，小伙才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们……

　　“我也不相信啊，可是是事实嘛。”廖敏风卷残云，已经将一大碗粉解决掉，咂吧着嘴说。

　　是啊，这事儿，谁说得清楚呢？

　　四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直射在小镇上。柏油路上的沥青反射出昏暗的光，空气还是潮湿的，感觉不到暖意。

　　裹紧衣服，龙雪的手有些冰凉。手机震动了一下，龙雪掏出来，瞥了一眼，是领导通知开会的消息，简明扼要：下午14：30在大会议室开会。

　　走在正午的阳光之下，龙雪想起廖敏的话：领导说不要乱说。再次习惯性掏出手机，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橙色预警。

邱天

结尾欲言又止，品品有味儿，这正午的阳光啊……

欣赏版主的作品！

袁汉林

邱天 发表于 2020-3-19 06:59
结尾欲言又止，品品有味儿，这正午的阳光啊……

欣赏版主的作品！

正午的阳光，好文拜读、分享学习。

慕容彬

正午的阳光很暖，明天会下雨，橙色预警……

潭边老桑

正午的阳光，午后的诗学，正午的供词……这样的标题都是挺有意思的。

这篇小说主要写了一件阴暗事件的“暴光”，切合了“正午的阳光”寓意。

小说语言老练，行笔舒缓，结尾略显“仓猝”。

瑞雪洪荒

寓意深刻，语言老道，很值得品读的一篇好文。欣赏学习版主佳作。

林小白

瑞雪洪荒 发表于 2020-3-23 12:42
寓意深刻，语言老道，很值得品读的一篇好文。欣赏学习版主佳作。

感谢瑞雪前来提读，非常感谢

重庆霜儿

正午的阳光是最明亮的，然而，生活中职场上，很多事都是阴暗的。对比使讽刺更有意味。好久没读到小白斑斑小说，作品依然含蓄舒缓。学习。

林小白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20-3-23 22:57
正午的阳光是最明亮的，然而，生活中职场上，很多事都是阴暗的。对比使讽刺更有意味。好久没读到小白斑斑小 ...

是一直没啥灵感，都不会写字了。谢谢霜儿提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