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文珺 于 2020-3-27 09:55 编辑
仿佛有一种约定，过年回家，总要遇着下雨。
妻说，在家，最烦天天下雨。正月里，虽不是天天下雨，也少有几天晴天。难得一年回一次家，走亲访友，下雨给出门带来了很多不便，女人如此说也对。
我却不然，像见着久别的故人，激动和感伤中也有着百般温情的亲切和兴奋。那雨啊，便是家乡给予我的见面礼，见到他，我便真切感受到回到家了。
清明的天色，淅沥的下着透亮的雨，在轻风中丝丝缕缕的缠绵，犹如飞舞的仙子，淡淡的水气中，似乎还能闻到她们在浅笑，在低语。早春的树在雨中青翠欲滴，盈着点点滴滴的水珠，那是谁的泪，是这年关也牵动了上天的一怀愁绪？氤氲的气象，让人感觉不是在下雨，却像晨曦中升腾的雾。于是，让人忘了光阴的流逝，总感觉还是刚刚起床的样子。古老的村落，这个季节，便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景象。影影绰绰的远山背景里，烟雨中隐约着的水墨乡村，如我梦中的一般。我便觉得犹在梦中，直到妻子叫喊，看着脚下厚实的土地，才如梦初醒。
走过那窄窄的只能两人并肩走过的巷子，突然想起那个拿着油纸伞，彷徨在悠长的雨巷的青年，便自笑，我们一介草民，哪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有只有着丁香一般的女子的愁怨，不觉一声轻叹，母亲，我回来了，您能看见我吗？
老屋斑驳的石墙，长着青苔的石阶，有着雨水长久的浸沁，闪亮着，如老人深邃的眼睛，那份清冷和安静，让我不能平静，我仿佛听到一个沧桑的老人平淡的述说着他的孤寂和凄凉。我突然一阵心酸，眼泪不能自制，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年的光阴，对于渐渐老去的父亲，对于不能承欢膝下的天涯倦客，有着怎样的分量，坚守着相思的秘密，却在牵挂中熬煎。
屋檐的瓦沟，滴落的点点雨珠成帘，犹如屋脊上的野草摇曳着我的思绪，那份记忆还在，可那份亲情呢，那份苦苦的相思，我又能向谁诉说。
我对雨的喜爱，不是春雨本身的清奇，空灵，美好，或者有着诗词一样的意境，只是 心中的那份美好的记忆。我总是沉浸在儿时的记忆中。
小时候，我最怕打雷，春雷惊响的时候，就躲在母亲的怀中，父亲就笑话我，没出息。然后大笑，要下雨了，要下雨了，那可是好雨啊。
父亲自是佷高兴。可我怎么也没有感到这雨有什么好的。这 雨啊，没完没了，断断续续，一直到三月，到四月。让我们难得出去。我们这些疯惯了野孩子，每天就这样困在家中，早就是按耐不住了。
每天不管下多大的雨，父亲都会去一次地里，去时，我吵闹着要跟去，于是父亲就会趁我不注意，悄悄地走，我发现父亲走了，就哭着跑出去。父亲怕我淋雨，就又赶紧折回来，把我抱起，紧紧的藏在那蓑衣里，送回去，我就怎么也不下来，像水蛭一样粘着父亲，母亲使出浑身解数，我都会不听，于是母亲只好笑着说，来妈给你奶吃。我才高兴的跑到母亲的跟前，捧着母亲的硕大的乳房吮吸起来，父亲这在才放心的走了。（我是吃母亲的奶，一直到8岁我上学才停止）
我喜欢走在雨中，喜欢站在老屋的院中，任雨落在我的头上，淋在我的身上。那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在娘的怀中，母亲紧紧的搂着我，用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和脸，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我。仿佛又听到母亲轻轻的絮语。心里便感到一种难言的温暖和幸福。
妻高声喊我，在下雨啊，快上来。看我没反应，她便打伞给我，我笑着推开。妻子是没法走进我的世界的，她怎么也没法明白的我的心境。
踩着地下高低不平的石块，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们一起在雨中戏耍的情景宛如就在眼前。
因为下雨，父母就管着我们不让出去，在父母不太注意的时候，就溜了出到阶檐头，一边伸手去接从屋檐上下来的雨滴，一边透过雨帘，呼朋唤友，向隔院的小伙伴发出信号，看有谁出来，挤眉弄眼，只有谁一起头，于是纷纷跑到院中，在院中凹陷的地方，在道坦角，这些积水多的地方，打起了水仗。
母亲发现我出来了，忙忙地追出来，看我们在雨中，自是又着急又心疼。我被逮着上来的 时候，已经是一身湿透。那时家穷，换洗的衣服少，这样的雨天。常常是这里衣服要换下，那边衣服还没有干，没有了可换的衣服，母亲就会把我的衣服脱光，抱在被子，我就不愿意，使劲的哭闹。母亲又不舍得用火来烤，就会把我的那还有着湿气衣服压在屁股下，内衣裤，就揣在怀中，看有了热气才给我穿上。
。……
这样想着，我仿佛又听到声声唤儿声，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母亲啊，我在想你，你知道吗？
晚上，我开着窗户，风轻轻的吹过，风是从山中过来吧，空气中便弥散着糅合着花香的雨水，轻轻的呼吸着清新甜润的空气，体会着丝丝凉意，心里却那么温暖。我想听着雨入睡，那雨从天上一定能带来母亲的消息。
春雨是一场家乡给予我的礼物，仿佛正好让我心安，我却依然也难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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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6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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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7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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