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20-4-5 14:22 编辑
溜溜的她 文:邱天
“我要杀了你!”我吼。
“就你?杀我?滚,给我滚!”他吼!他的铜铃眼瞪得好大,像喷着火。可我没有被烧着,确切地说,我却是感觉到冷,非常冷,我哆嗦着。
我哆嗦着走在街上。雪花像冥钱般飘呀飘呀,今天是清明节吗?不见路上行人欲断魂啊?不对啊,昨天才过的大雪。这雪花,这街景……影视城?在拍电视剧吗?我看见了那扇红门,我朝那边走。我飘起来了。真的,我飘着走。
我意识到了飘飘然,头顶着阴沉沉的天,脚底下是滚滚的寒流,我轻飘飘的,轻飘飘的我跟冥钱混杂一起,我该随遇而安,该随大流。只是冷,这种冷不可抗拒,这种哆嗦、这种飘然……我像是让谁操纵着,俨然一个提线木偶……
“砰”,咋地啦?碰到什么了?哦,一扇红门,是那扇红门。我被撞清醒了……
一扇红门,我要成名
门是用油漆抹上的,哦不,像是用鲜血泼洒的杰作,我闻到血腥味。我轻轻一推,门开了。是的,轻而易举地,我推开了红门,我走进了红门。
他就坐在那,那是一张龙椅,像太和殿中央那一张龙椅。他正襟危坐,叼着烟卷儿。他泰然自若地吐出一串烟圈,瞪着铜铃眼,问:“你是来应聘女一号的?”
我嗯嗯,一紧张,手不知怎么放才好,像柳条儿在寒风的作用下抖着。
“中戏毕业的?”这个声音从烟圈中穿过,像一颗会飞的 子 弹,奇怪的是,子 弹是从一口黄牙中射出,居然让我躲闪不及。
我不敢高声语,轻轻应诺:“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自己这样回答。我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奇怪的是,他很满意我的这个回答。他说:“来这里的女生,都这么说。一副漂亮脸蛋遮掩下的谎言。”
他又说:“知道这是要拍宫廷戏吗?女一号饰演皇贵妃,戏不多,但出镜不得用替身。知道为什么朕一定要用新人吗?”
我心一紧,摇了摇头。
一个烟圈飘过来,在我脸上弹了一下,我闻到辛辣味儿。他说:“嗯,新人有新鲜味儿,你这个新角儿,正是我需要的。试镜吧!呵呵!”
忽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确切地说,我是让“呵呵”的淫秽声吓到了。我退到一根红柱子旁,红柱子晃了晃倒下了,那就是一件道具,经不起我慌乱的推搡而倒下。柱子后是一张床,我不由自主地倒在床上,一块幔布让我伸手扯下,我扯来遮在身前。
他呵呵走过来,猛地拉掉幔布。
“我不!”我喊。
“不?容不得你了。朕的贵妃要出演得逼真,就要抛开一切顾忌,别存在幻想。你想成名,想让万人仰慕,想成为拥有粉丝无数的角儿,你就得先过试戏这关。”
……第一次想成名,第一次失了身,第一次听见无数个年轻粉丝举着我的名字牌高喊,第一次让无数追星族追着喊着要签名……可是,在我感觉到一阵撕心裂骨的疼痛后,一切化为子虚乌有。
他告诉我等通知吧。
红门变得沉重了,我一次一次想推开,却未果。这一夜,我手持一把短剑,潜身躲在服装间里。夜死般寂静,平时叽叽喳喳的星星们集体缄口了。一只家鼠看着我笑,说:“想报仇?唉,姑娘,像你这样的女孩,我见过多了,涉世未深啊,最终还不是让人宰割?”
我感觉到恐惧。
家鼠又说:“想报仇这样不行,你斗不过他的。”
我盯着家鼠看,才发现这只鼠不一般,它涂脂抹粉,嘴腮血红色。它张着红唇挤出话:“不用害怕,我原先也是人,跟你一样来应聘的美少女。可是,让导演糟蹋后,欲哭不能。我寻仇不成,躲在这里,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
我开始平静下来。我问:“我该怎么办呢?”
家鼠说:“你跟我一起去寻仇吧!”我默许了。家鼠递给我一把桃木匕首,然后领着我走进一条黑色通道。
一扇黑门,我要报仇
家鼠一脚踹开一扇黑门,领我进入一条黑道。
关于黑道,我知之甚少。然,黑白两道我都得闯一闯了,现如今整个脑子尽是“报仇”。我凭借家鼠双眼放射的光前行,口中念叨:杀了他,才能解恨!
“咚”一声,家鼠又在踹什么?就听见传来“咚咚”两声。声音传来之处,一道缝隙透出光,我上前瞄,但见里面是个大厅,一群少男少女勾肩搭背在戏耍,横七竖八倒下的啤酒瓶,一串烟圈又一串烟圈挤挤挨挨。我心中咯噔一下,分明烟圈中有熟悉的影子。
家鼠说:“走吧,别大惊小怪了。这个娱乐圈子都这样。”
我紧跟家鼠走黑道。忽然,家鼠低声语:“嘘,别出声!”
我正发蒙,家鼠一把扯下道旁一块遮羞布,我凑上前去,看到一处影视制作间,盛唐街景,楼台水榭,歌舞升平……看去像似正在录制:一位少女跌跌撞撞走来,欲跳入楼台边溪流……一声旁白:“娘子,你不能如此轻身。”“相公,我不活了。”
“咔。OK!收工!”这个声音很熟,是他?果然,他出现了,一把搂住欲跳溪少女:“亲。吃宵夜去!”
我怒火中烧,手中桃木匕首颤抖不停,正想去杀了他,却不料家鼠一脚把我踹进现场。
我正诧异,就看见家鼠摇了摇身子,瞬间变成一位少女,年纪与我相仿,论颜值不比我差,只是那双眼,略显鼠目寸光。
“你?你到底是谁?”我看着她。
她很委屈的样子,说:“是你要抢我的角色,我是女一号的最佳人选,凭什么你来抢?”家鼠,哦不,不知姓名的她已是泪流满面。
她说:“导演,人我找回来了。你处置吧!”
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桃木匕首,说:“凭一把道具匕首,你就想杀我?”
他的黄牙让我厌恶,他的铜铃眼放射淫火。我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挺起身子要跟他理论。却不料他一脚踹过来了:“去死吧!”
我跌入了万丈深渊。
地狱之门,我也要闯
我轻飘飘的身体得到了证实。我是飘在路上的,我感觉到一直在向下、向下。这样的感觉与生俱来从未有过。
“哎哟,砸到我了!”一个阴气很重的声音。是黑白无常这一对神袛。白无常谢必安揉着脑壳,仍面带笑容,说:“小女子瘦小,却有这般分量?”
黑无常范无救趁机调侃,说:“白爷高挑,女子专砸你!黑爷我矮胖,不砸我。”
这时间我清醒过来了。我对二位无常道过万福后说:“小女子无意冒犯神袛,只是让阳间恶人所害,冲撞了地府,还请二位神袛放小女子回去?”
黑无常晃着手中的脚镣手铐说:“阴间来得了,回不去了。请吧,女子,跟我们走。”
我理了理衣襟,面无愠色,说:“既然来了,我索性到阎王殿见见阎王!”
有神灵保佑,我顺利过了奈何桥。我挺直了腰杆,我迈出了正步。
我来到阎王殿,开口叫声“阎王”,我说:“我是来告状的,请阎王为我做主!”
阎王瞪大了眼睛说:“嘿,有听说来地府送死的,没听说跑地府来告状的。说说,你状告何人?”
“我告巫导!”
“哦,告巫导。”阎王翻着案上的生死簿说:“巫导不用告了,他的大限已到。他欺民霸女,作奸犯科;他拿着米国国籍,赚华人纳税钱。这次新冠疫情,他不为国人捐款,反而为米国鸣冤招魂,当属十恶不赦!”阎王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黑白无常,拿他去!”
我站在阎王殿,反倒觉得一点恐惧感都没有。走出地狱门,我身轻如燕。
尾声
我走进卧室,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她。
她昨天夜间溜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对她说:“你怎么还躺着?天放晴了,去出工吧!”
床上的她说:“居家隔离,工场早不拍戏了。”
我说:“躺傻了是不是?武汉早开禁了。春天回来了。趁着春光明媚,我要努力工作,把这两个多月欠下的工作全弥补上!”
床上的她是我的影子。我拿出一把剪刀,“咔嚓”把影子剪掉了。
外面,复工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
(28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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