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心学的启蒙前夜与后世传承

远牵

　　
　　孔子之后，儒家分六，分作了以李斯为代表的小康派，孟子为代表的大同派，董仲舒为代表的天人感应派，孟子、告子为代表的心性派，荀子为代表的考证派，司马迁为代表的记篡派，其中有两派在日后发扬光大，天人感应派在两汉时期威风八面，心性派多年以后则改头换面成为了理学。

　　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本恶，告子说人性可善可恶，儒学在西汉正统后风光了几百年，到魏晋五胡乱华时，儒家四平八稳的主张在乱世中失去作用，直到南北朝结束后隋唐大一统才又重新进入朝堂，但因为魏晋南北朝时佛道的高度，儒家受到影响，并没有被放到尊位，尤其在血肉横飞的五代十国，儒学再次显示了它脆弱的一面，——只有在大一统时代儒学才显示出力量。

　　北宋统一后实行抑武扬文，儒学就此复兴，还成了儒家知识分子的乐园。五代华山出了个道士叫陈抟，他是心学的祖师爷，陈抟的弟子穆修有个弟子，就是写《爱莲说》的周敦颐。精通儒释道三家的周敦颐，"胸怀洒落如风光霁月"。周敦颐之后是二程，和气的哥哥程颢与严肃的弟弟程颐从周敦颐的《太极图说》里的无极理论中抽出了“理”和“道”的概念，自成一家，成为理学雏形。到南宋时朱熹继承了程颐的思想，而陆九渊则继承了程颢的思想，遂成了后来的程朱理学和陆九渊心学，二者虽有不同，但中心都是为了“存天理去人欲”。后有理学大师张载说了这样一席掷地有声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变样精彩雄壮的格言在中国乃至世界史上只此一次，这四句话成为了理学家的名片。

　　北宋时的王安石变法是以程颐为为代表的洛阳知识分子群体开始对”天人感应“升级，因为政治上被排挤，他们放弃了儒家坚守处理现实问题的实际性，而凌空蹈虚谈及天道和人性，理学由此而生。在明朝皇帝的努力下，理学成为了明帝国的唯一思想并国家意识形态。

　　到了明代，著名的理学家主要有主张躬行的山西理学泰斗下薛瑄，与甘作圣人奴隶的江西学人吴与弼，他有高徒娄谅，喜佛道二家思想，深谙理学三昧。吴与弼的弟子陈白沙顺训对朱熹的理学不感冒而转投了陆九渊的心学，陈白沙成为了明代第一心学家，但是他没有解决朱熹理学”格物“问题，而陆九渊的心学则有点儿粗糙，粗糙的原因是陆九渊不太注重事上练的实践。。就在这种情况下，王阳明横空出世，他用自己的龙场悟道突破了朱熹理学，创建了王阳明心学。

　　可以说孟子继承了孔子的衣钵，王阳明又继承了孟子的衣钵，那王阳明之后心学又是如何发展的呢？

　　王阳明心学在他的弟子呈发生的分左早在1528年在浙江绍兴"天泉证道"时初露端倪。钱德洪坚持”四有“说(循序渐进，适合禀赋中下等的人)，王汝中坚持”四无“说(单刀直入，适合禀赋上等的人)。如此一来，王汝中就为阳明心学的左派点起灯，怪诞不羁的王艮则以一篇《鳅鳝说》又将左派有推向高潮，王艮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升级"现成良知"，王艮之后徐樾的弟子颜钧更加光辉激进，主张看轻国事，看重自己，为此受到政府的追查，但同时也建立了自己的文治武功，剿匪有奇计，颇有王阳明之风。颜钧的弟子罗汝芳又在底层民众掀起了一股主张自尊挑战权威的"心学洪流"。

　　何心隐在江西吉成立"聚合堂"以践履心学思想，只为创建王阳明心学的一个理想世界，但这种理想在政府面前注定不能长久，嘉靖时何心隐用计除掉了严嵩。何心隐的思想特质是从不与对手直面对抗，也不做不必要的牺牲。一切皆在良知的指引下，该出手时就出手，该逃跑就逃跑。所以心学家大都为出色的军事家。何心隐心学的实践让底层迅速击觉醒。后来出现了师从何心隐的全才人物焦竑，他经史子集无所不通，还坐拥图书馆级别的藏书。他引佛入儒，将心学左派引入禅宗，提出了”赤子之心“的童心说，这种学说并不是说像小孩儿不懂事儿，而是希望人应像孩子那样什么私欲都没有，长此以往就能锻造出良知威力来。

　　后来登场的是心学宗师级别的人物李贽，这位心学巨子被称为"明朝第一思想犯"，被道学家视为十恶不赦的异端。他少年得志，不服管教，一世声名全赖劫难所赐。从国子监到落发为僧，众叛亲离(一儿两女被活活饿死)，对孔子也颇多微词，李贽认为道学家都是伪君子，还认为儒学规定的五伦中，只有朋友才是真伦理，尤其厌恶父子伦理。李贽主张"我"就是毫无顾忌的赤裸裸，颠倒了儒学千万世的是非，他是将王阳明心学推到极致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随着李贽的"天下第一好死"，王阳明心学左派戛然而止。

　　至于心学的右派，在清朝出现了孙奇逢，李颙，毛奇龄三人。孙奇逢强调为"天理"两个字必须是自己体贴出来的，他特别重视知行合一的行，被尊称为学术界的"泰山北斗″。李颙反对八股文，认为为上口不上心的口耳记诵不值一提。毛奇龄侧重事功，认为传统的重农抑商是个错误。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又出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作为江湖心学者的焦循，一个作为是庙堂心学家的林则徐。另一位心学践履者姚莹则收集了"外夷"书籍，还制定了制夷的驾驭方略。晚清三杰中的曾国藩和左宗棠也是王阳明心学的推重者，而康有为与梁启超是权力之外的心学门徒。

　　梁启超说"孔子自得之学在从心所欲.，孟子自得之学在不动心。后人一谈到王阳明，心学就诬为逃禅，实在是不懂装懂。″梁启超认为王阳明心学是孔孟治学的结晶，既能让我们不动心，又能让我们可以从心所欲，达到这一境界就是王阳明所提倡的练心与养心。对于王阳明心学始终提倡的豪杰主义，梁启超说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王阳明心中无所畏惧的圣人超人的精神，具体做法就是祛除心中的奴隶，不做古人的奴隶，也不作世俗的奴隶，不做境遇的奴隶，无论何时也不要丧失信心，即"正本，养心.，致良知"。与康有为、梁启超的温和改良不同，孙中山，汪精卫，宋教仁，章炳麟则主张暴力革命，这是王阳明心学在晚清的两种实践方式。孙中山受何心隐的"知行"影响较大，何心隐当初和白莲教来往密切，孙中山与民间的秘密教会关系密切（他本人也是上海青帮弟子），并策动进行暗杀，这一行为本身就是王阳明心学左派那种徒手对付龙蛇的人之最爱，侠客壮士是明朝后期王阳明心学左派的门徒，汪精卫在这一点上首当其冲。孙中山和汪精卫是暴力革命的实践者，宋教仁则是暴力革命的理论家。另外一位民国先驱人物章太炎与以上几位不同，他是李贽型的人物，人称"章疯子"，他认准革命事业，七次被捕三入牢狱。章太炎说"所谓我见者，是自信而非利己。犹有厚自尊贵之风。尼采所谓超人，庶几相近。排除生死，旁若无人，布衣麻鞋，径行独往，上无政党猥贱之操，下作儒夫奋矜之气"，章太炎对于读书的见解是博学要有自己的心得，有自己的创建，否则就是读尽天下书也只是书笥。

　　近代王阳明心学主要在日本在军事与管理领域，阳明心学是能让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迅速强大起来的神奇学说。作为中国文化自身的思想精髓，阳明心学的思想在中华传统文化的土壤上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恩荫后世，致良知就当在我们当代得到了很好的领悟修习与传承，不光对一个人，对于全社会也是一个共促和谐大同的知行法则。（2878字）

      * 本文的心学代表人物脉络根据度阴山《知行合一王阳明》2014 年7 月第一版内容整理提列笔记而成

杨瑞

王阳明心学，十分崇拜他的学识和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