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孙姜 于 2020-5-15 11:59 编辑
剪,剪个发 文/孙姜 几十年来,我没有一个满意的发型。细想想,原因有两个。第一,因为我的头发太好了。第二,源于我是一个教师。 我的头发特别茂密。丈夫把我娶回家,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我头发好,他家祖传发量少,所以家里几代男人找媳妇,头发好是第一条件。我的头发不仅茂密,还黑,还直。茂密仿佛是个优点,黑也是个优点,可直就不是了。头发直,是因为发丝粗,也就是说我的头发又粗又硬,不直才怪。头发硬是不是意味着倔强固执暂且不说,它决定了我的头发永远不能服服帖帖地听摆弄,也就是说,我的头上永远不能出现我想要的发型,这很麻烦。我如果放任我的头发自然生长,一定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狮子王也说不定。或者我梳一个超短的发型,我一定是像鲁迅那样的发型,鲁迅是用来仰望的,不是用来模仿的。 其实,多年来我一直跟我头发的刚硬在战斗,我试图软化收买,熨烫打压,都达不成目的。头发太多,一软化了梳子都插不进去,烫了呢脑袋平空大了好几倍,天天像顶着个箩筐;也因为软化和烫的只是现有的头发儿,正在不断的往外长的头发,还是奈何不了。于是,尝试过几次后我很早就放弃了烫头。放弃烫头,那么只有在头发的长短上做文章了。一脑袋又多又硬的头发能做什么发型啊?长发,散着呢,那么多的头发在眼前晃,能把人烦死;扎起来,太沉了,坠的头皮都疼。短发,我试过不同的短,为了不让头发看起来棵棵直立,也不敢太短了。唉,我恨死了我的一脑袋好头发! 再说当教师。这些年来,上了无数次的教师礼仪课,要求都是不能奇装异服,不能梳奇怪发型,不能戴首饰等等,这些要求已经根深蒂固在自己的血液当中,变成自觉行动,也不用什么人特别要求,自己就主动向这个标准靠拢。我从来不戴首饰,衣着也是普通再普通。发型吗,也普通着。高中同学三十年聚会的时候儿,大家惊讶地说,你的头型还没变啊。是的,只有我的头型没变,像刘胡兰那样的,东北的话说就是五号头,连毛缨子。中间尝试过变的过程他们错过了,他们是错过了我的窘迫和无奈,也好。 我有两个大学同学兼闺蜜,都很漂亮,也都无比时尚,女的。唉,闺密,还得特别强调一下是女的,也是时下语境的无奈。一个是新闻达人,那头简直了,今天是葛二蛋,明天是房似锦。她长得比孙俪还好看,梳什么头型都能hold得住。另一个同学也漂亮,也是老师,发型永远是文雅的,充满活力。她们看不惯我的发型,无数次地数落我,也无数次带我到她们的理发师那里设计,期待我的改变。可是,都被我的慎重地拒绝了。不是我拒绝改变,而是我害怕出不去门,见不了人。 她们俩把改变头型想得特别简单,原因都是她们有头半卷发,不用烫,头发都服服帖帖地服从于长发或者短发的需要。我不行啊,我的头发硬啊,咱倔强啊,她们不懂得我的头发,也不理解我的不改变发型的这份坚持。 “千年一发,你坚持个啥?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了,你再不换发型我就不理你。” “瞅你,头发挡着半张脸,想看清你还得撩起你的头发,烦不烦人啊!堵心,再不见你了。” 是的,我的发型是半遮面的过耳短发,类似于不等式,正可以挡挡我的大脸。她们说,我今生的好运气都是让这发型挡走了,也说不准啊。 内心深处,梦里梦外,我无数次地变换过自己的发型,也上网把自己的照片在一些软件上试过哪个发型更适合我。可是试来试去,都被头头发的强硬给制服了。我真的变化过,是在年轻时。一次烫了一头大波浪,一个从来不说话的收废品的邻居大哥瞄了我一眼,说:“折腾个啥,原来多好看!”臊得我一溜小跑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再见了他绕着走。那段时间发型换得频繁,我爱人经常出差,每次回来一个发型,他说,别折腾了,弄得我做梦都不知道梦哪个发型的你了。年轻,哪能不折腾呢?年轻,禁折腾。现在,真的不敢变化,毕竟人到中年了。 每到寒暑假,我都小幅变化一下发型。剪短一点儿,跟我的理发师说再短一点。理发师说,姐,再短了就不是咱们想要的样子了,我说咱试试,我还有一个月多的时间才开学,一个月之后我能出门儿就行。试了,再短了真的是很难看,闺密说我可以直接去市场卖菜了。折腾过几个假期之后,我投降,不再改变头型。就千年如一日了,怎么着吧。咱就是这么倔强,其实是不得不倔强。今年春节前,跟两个闺蜜一起吃饭,她们都瞟一眼我的头发,然后互相瞅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行行行,爱咋咋吧,反正我们看一次心里堵的一次。堵,那就别见我呀,干嘛还老约我,我才不怕她们。那时,我刚在理发店修整完我的头发。我认为是头发最好看的时候。 庚子来了,庚子的疫情也来了。我和全国人民一样,宅在家里。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会宅多久,头型,也还正常着。一个月过。头发有点长了,可以坚持;两个月过去了,头发很长了,有点儿坚持不住了;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每天还得宅在家里,不能出门儿的日子我满头揪着小辫儿,反正也不见外人,真的像一个是扎了一头脏辫子的狮子了,我愤怒。 当全国的疫情都在好转的时候,牡丹江这个小地方,因为从俄罗斯输入的病例越来越多而管制得越来越紧了。开学无望,理发店近一段时间还是不敢去,于是,我觉得我期待半生的变化可以开始了! 变化的最初动机就是把它剪短,让头发不影响我的日常起居,不用吃饭的时候还得一个手捂着头发,也不用扎那些吓人的小辫儿。于是,在某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放下非偶像包袱的我,自行动起手来。 剪头发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的头发不是又厚又硬吗,一剪子下去,根本绞不动。剪子不快吗?换一把。换了个大的还是吃力。只好把头发分成一小绺一小绺往下剪,一剪子下去,我黑色的小瀑布立刻不完整了。好吧,只能接着剪,以这个豁口为准,把我一头钢丝弄规整了。我剪的只是长短,我们没有办法处理薄和厚,我手里只有普通剪子。 原以为三下五除二,实际剪了半个小时。洗完头发吹干,可以呀,起码不挡脸了,也没有预想的那么难看。 变化,带来了好心情。一整天在家是弄侍弄菜地,我都不知不觉的唱着小曲儿。 “要改变要而不触犯或引起反感,那么,请称赞他们最微小的进步,并称赞每个进步。”卡耐基说这句话可能有许多年了,而我今天才体验到改变的乐趣。父母只是给了我们一个外表的轮廓,后来的修饰得靠自己。你有一颗改变自己的心吗?如果有改变的热望,为什么没有改变的勇气呢?要是你是个没勇气的人,漫说别人会瞧不起你,你自己瞧得起自己吗? 生活因改变而精彩,而改变,往往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做出。相比改变发型,人这一生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更少了,如果机会来了,为啥不抓住——任何时候,你才是你自己的主人,不是别人。剪头发这件事让我发觉,改变其实没那么可怕。纠结了几十年的难题,最后让一场疫情给破解了,这扯不扯。 刚刚看到个段子:哈尔滨说杯中酒了,舒兰“咣”又启一瓶,顺便给沈阳续了一杯,又够咱哥仨喝个把月了;吉林说,我给大家旋一个,辽宁说,那我陪一杯;黑吉辽手拉手,谁先开学谁小狗。疫情未去,开学无望,貌似我可以继续修理我的三千烦恼丝了,看它们还敢张狂。下一次剪发,我的目标是毛寸,主持人张越的那个头型。我敢不敢?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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